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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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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初夏来临的时候,黑崎一家便站在莲池边,芙蓉未放,小荷才露尖尖叫,老少四人都把哀伤深深藏着,笑着与那座坟说东说西,似乎她真的听得见。
        多少年,西风吹过,流年暗自偷换。
        记忆跳啊跳,有老喜欢穿着粉色衣裳的井上,有老不爱吭声但其实人很厚道的茶渡,有嘴巴很坏见面就会吵的石田,还有志波家的小儿子叫岩鹫的混蛋小子,还有大哥哥般的太子殿下。
        这个梦停下的时候,最后出现的那个人就站在樱花树下,骑着高头白马,着月白长袍,漆黑如墨的长发被白玉冠束起,高傲的神情有指点天下,看谁主沉浮的霸气。似乎时光怎样流过,那个人都不会变化。
        似乎才短短的几天,朽木白哉就成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并不仅仅是战胜他的人。
        他的王者气派,他的凌厉,他的哀伤。
        一梦惊醒的时候,耳边似乎是他在唱着曲子,低沉的声线里能听出无限的思量。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好。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醒了?”
        睁开眼睛仍是昏暗的一片,说话那人的容貌都看不真切,只知道是个陌生的人,声音里有很明显的邪意。是个男人,听声音,大概二十多岁了吧,语气很轻快,但是音调里有一点一点傲气,似乎是身居高位才应有的。听不出是哪个地方的人,那个人似乎很谨慎。
        一护当将军前,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影卫,多少次被关在小黑屋里训练过这样的能耐。
        “刚才做了梦吧?”那人又说,“我还当武痴黑崎一护是怎样无牵无挂呢,原来还是有不少牵挂的人呢。这‘缠情’之毒,还算不错吧?”
        缠情。
        一护手心有点发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毒。景国最有名的毒药,又名“千千结”,中毒的人会不停的梦见自己牵挂之人,好一点的便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最后疯掉或者长睡不醒,惨一点的便会相思至死,反正是霸道至极的毒药。
        当初当影卫的时候,一护想过,要是中毒还不如中个鹤顶红啊,牵机毒什么的,长痛不如短痛,就是千万别中缠情。
        这个毒,太变态了。
        “黑崎将军,不知道你可以称多久呢?我还是很期待你的下场呢。”
        那人走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刚才,心里很难受。是他娘刚走时候那种的难受,心脏似乎被什么所压迫,呼吸都变得困难,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污浊的东西,而他又想把那东西呕吐出来。
        刚才的梦境,如此的清晰,清晰得就好像真的一样。
        那的许多年月,许多悲欢离合,似乎又再次体会一次,曾经遗忘的,又记了起来;曾经熬过的,又再次开始折磨他。
        混蛋。他暗自骂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对我下毒,下次我就给他下我们晟国最有名的天机散,看看你到底怎么死。
        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又死活想不起来。
        在地上翻了个身,想找个平整点的地方靠着,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中的是缠情毒,梦见的都应该是与自己感情很深自己很牵挂的人才对……那他为什么会梦见……朽木白哉?
        
        一护失踪的第三天,白哉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与一护有关的消息。景严城城内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显然是不管城里的人怎么想的了,似乎还想掘地三尺,即便一护化作了灰也一定要给挖出来。
        浦原现在发愁的不仅是一护的安危,还有到时候应该是谁护送露琪亚去晟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下手的定然是章国的人,下一步该就是对他们动手了吧?
        景严城的皇宫内气压格外的低,景王白哉今天上朝都是心不在焉的,大臣们议论纷纷,说不就是失踪了贵使吗?当初老皇帝驾崩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过阿。
        白哉坐在当日他们一起喝酒的亭子里,手里把玩着白玉酒杯,心间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天空似乎也有了感应,乌云一大朵一大朵的压下来,原本的湛蓝早被灰黑所替代,一场暴雨就在眼前。
        那么,一护,你到底在哪里?
        你到底怎样了,为何现在还无法脱身?
        
        下雨了啊。
        远远的一个闪电划过天际,游子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夏梨嘴里说不怕,最后不还照样哆嗦得跟筛子一样。
        “娘亲如果在就好了。”游子说,细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话说出来让一护和夏梨越发的郁闷。
        娘都去了整整一年了,虽然大家嘴上不提,但是想念总是有的。
        老爹又出去操练军队了,三个孩子守在诺大的将军府里,怎么能不孤单?
        一护讨厌下雨,娘就是下雨天里走的,那天的雷,劈倒了花园里的桃树一株。
        『喂,一护』。
        有人叫他,是谁?
        外面雨点已经打了下来,树木被风摇得疯狂作响,又是一道惊雷,很近。
        『一护,这只是梦境,你快醒来。』
        怎么会是梦呢?一护摇了摇头,一定是幻听。梦怎么可能这样清晰呢?
        『一护,一护。』
        是谁,是谁在叫我?
        
        屋子里仍旧漆黑,一护的眼睛却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黑暗。
        过去了几天了?他记不大清楚。
        被带来那天,离他们动身还有四天,现在是不是已经到时候了?那个混蛋浦原,是不是已经回空座去了?
        一大堆的问题席卷上来,他却懒得去想。
        现在他要做的,是维持清醒。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只要睡着了就会做梦,梦越来越清晰,梦中的他越来越难醒来。
        手心里攥着一块陶瓷的碎片,火烧火燎的疼痛早已麻木,他用安好的左手拿起碎片,又在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道。
        疼痛会让人清醒,可是这样的清醒,早已越来越短。
        之前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是在暗处,好好看着他或者疯掉或者死掉吧。
        我才不会输!一护心想,什么缠情毒,我才不怕你呢。
        回忆再可怕,但毕竟是曾经经历过的,那时候他是怎么挺过来的,现在也可以再挺一次。他绝对不会输的,绝对不会输给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短暂清醒的时候,一护开始分析自己的所在。
        这个昏暗的地方似乎并不透风,隐隐的还有潮气,应该是在地下吧。如果是在地上他还有点希望,弄出点奇怪的动静惹人注意什么的,可是在地下实在要了人的命了。
        那个朽木白哉,一定有办法把他弄出去的吧?那个人看起来,似乎是无所不能的样子……等等,为什么又想到了他?
        自从他梦见白哉之后,对这个人异常的敏感,偏偏自己还老是想起这个人,似乎他中的毒不是缠情了,而是朽木白哉。
        
        阴郁了大半天,傍晚的时候,诺大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
        心烦意乱的白哉,此刻正好在御花园散心,这下被淋了个正着。下人们吓得半死,倒是白哉浑然不觉,似乎觉得站在雨里面正合适,会清醒些。
        也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了,白哉还没在雨里站了半杯茶时间,浦原和浮竹就已经到了。
        前者嘴角带笑,说,我们一护何德何能,让景王挂心至此?
        后者摇了摇头,上来劝解,陛下,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和浦原丞相商量了点线索,我们进屋说。
        这才把白哉折腾到屋子里去。
        “不知两位丞相所知的线索是什么?”白哉问。
        “陛下,你认为一护现在会出城了么?”浦原问道。
        “不会。”白哉摇头,他关城门关得早,景严城又那么大,想把好端端的一个一护弄出城去,绝对不可能。
        “那这两天下来,陛下是不是查过所以屋子了?”浦原又问。
        白哉点头,这两天他可算是把住在京城的高官富商全得罪了,进屋查人那叫个不含糊。
        “陛下只是忘记了一处很好藏人的地方。”浮竹含笑道,“若我绑了黑崎将军这样的人,定然是不敢光把他拘禁在屋子里的,必然会找个更不容易让他逃走的地方……比如,地牢。”
        “地牢。”白哉跟着念了一遍。他算是关心则乱,一听说一护不见了就慌了,竟然连地牢都忘记吩咐去找了。
        “陛下不用担心,”浦原向白哉拱手,“明天请让阿散井恋次将军护送公主赴晟国,我自会跟我们陛下说,黑崎将军的失踪与陛下无关。我是看着一护长大的,我有信心他能熬过这一关。”
        白哉木然点头,似乎根本没有放心。
        这几天困扰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似乎是在预兆着,一护他并不好,非常不好。
        
        章八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白哉坐在最高的御座之上,向下俯视,群臣翘首、丝竹不断,露琪亚端坐在他下首第一位,珠帘之后,一张脸被遮得看不清楚。
        这是景国的盛筵,能来的都来了,却少了一个本该在这里的人。
        婉转的乐曲,曼妙的舞蹈,金碧辉煌的殿堂,最高处的位置,所有人的恭维与尊敬,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讽刺着他的无能为力。
        浦原慢慢走了上来,暗红的礼袍,衬得他很有重臣风范。
        如果一护在这里,他又会如何呢?是不是还维持着那一份的不谙礼数,有着那份不懂人情世故的单纯?他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呢,戎装还是华服?他会不会恋恋不舍,会不会也有眷恋?
        白哉的头又疼了起来,刹那间迸发出来的痛感让他眼前发黑,从一处地方蔓延开来,真个头部都因为疼痛开始麻木。
        露琪亚站了起来,鲜红的裙装,金丝绣出的凤纹,她慢慢向浦原那里走去,地上跪倒了一片,于是她显得越发突出。
        露琪亚比他小了十岁,记忆里她永远是个小女孩,突然间,她就要嫁到别国去了。
        白哉其实知道她与恋次的感情,但他却又不得不将他们拆散。也许从此之后他们便再难见面,也比章国来灭了景国弄得国破家亡好。至少现在,她有地位,可以在晟国当皇后。
        这么一想,他又想起了一护。如果他真和一护在一起了,那他又该如何处理?
        一护是晟国最年轻有才华的将领,除非两国开战,不然肯定不能常常见得到。几千里之外,数座青山,数条河流,是否也会将他的相思隔断?
        一场盛典,心不在焉,直到露琪亚被送上了马车,豪华的仪仗慢慢远去,他终于松了气。几日的睡眠不良一起席卷,他扶着头慢慢踱回书房,栽进宽大的椅子里。
        “陛下。”他派出的暗卫跪在地上,“我等搜查过了宫里和几位王爷与达官的府上,包括地牢,并无所获。”
        白哉早已疲惫得急躁不起来,只能把眉蹙得更紧,几条深深的褶皱就如刻的一般。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那些影卫说,“去,查客栈酒楼的地窖。”
        
        光明到来的时候,一护用力的睁大眼睛,光线刺得他眼睛发疼,白茫茫的一片他无法看清任何东西。似乎是遥远的地方,有人在说话,在喊他,“黑崎将军。”
        梦里的人,都不这么喊他。就连白哉,也会勉为其难的喊一句“一护”。
        有人想来抱他起来,一护一把推开,嘴里嘟囔,“我还能自己走。”
        眼前慢慢有了景象,一群黑衣的侍卫围着他,他们都用黑布挡了半张脸,一看就知道是暗卫影卫之类的人。
        这几天他并没有吃好饭,但影响他体力的却不是饥饿,而是失血过多。衣服遮挡下的手臂,早被划满了印记,一动起来整个胳膊都疼。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跟着灯光,慢慢走出了关了他许多天的地方。
        新鲜的空气吹来,隐约能闻到花香,时间已到傍晚,夕阳垂到了一边,贡献一天之中最后的光热。
        才走了这么短的路,一护的体力几乎被耗干了,可是他还是强撑着,心想可不能在别国晕了,那可是丢了大人了。
        视线转动,他突然看见了那个人。
        白哉站在影卫中间,白玉冠,月白衣袍,阳光从他身后照出来,衬得他光芒万丈。
        这不是梦。梦中的白哉,背景总是樱花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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