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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和龚谨两人这才敢抬了头起来,龚谨闭了一下眼睛,毅然出声道:“皇上,华道辛此人卜卦一向很准,公主也许真是天女临世。”
李玥刚要斥责,翰墨道:“皇上,公主流落边关之时,曾用烈酒为常勇侯府世子退热,又用缝衣针为其缝合伤口,最终救回众人以为不可救之刘世子。此后湟源大战,霍、刘两位军医用公主所授之法,亦救回我大庆不少铁血男儿,更为刘世子接上了左手断指。公主之伤口缝合术,臣等闻所未闻,仅凭此一术,说公主福泽苍生也不为过,臣以为龚太医所言甚为有理。”
李玥讶异道:“朕的小九竟有这般本事?哈哈哈……霍、刘两位军医也不简单,朕重重有赏!”接着道:“天女之事,两位爱卿从此忘了。两位爱卿一路急奔,辛苦了,威北公歇息几日再行出京。龚谨,你既已回来,便不要走了。朕的小九已经醒来,只是经不住劳累,朕今日便带她回宫静养,你熟悉太医院诸般药材,朕的小九就交给你了。”
翰墨谢恩之后,出了张府便回帝京城中自己家的祖宅去了,龚谨则随了李玥一起去蕴园看望月容。月容已经安静睡着,龚谨扶脉之后道:“公主无碍,只是累了。既然越兰玉蟾有效,臣记得太医院的杏珍阁曾经藏有此物,待回了太医院,臣恳请圣上开启杏珍阁允臣一览。”李玥挥手道:“这有何难,回了宫朕便把杏珍阁的钥匙给你,有什么好东西你尽管给朕的小九用就是。”
半个时辰之后,李玥的御辇抬进了蕴园,众人小心把月容抬了上去,连嬤嬤、汤嬤嬤带着几个小丫头收拾了一下月容的随身用品,然后一起跟着进宫。光元等五人也各自回住处收拾了东西,然后跟着御辇、随着皇家队伍一起浩浩荡荡进了皇宫,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在皇宫的东南角怡园安顿下来。
怡园很大,有十来处院子,皇上既已赐了众人居住,月容又未醒,光元便做主让月容住了正院,自己与光宇、光涵住了东院,刘琨、刘珏则住了西院。
晚上正院熄灯之前,五人都被请回了自己住处。光涵闷闷不乐,对光元道:“大哥,这宫里的规矩太大了,苗嬤嬤都不许我们陪着月儿妹妹过夜,我们还是想法早日把月儿妹妹接出宫去为好。”
光宇道:“三弟说的什么话,月儿现下已经是大庆的公主,即使出宫,也不会回张府了,她会有自己的公主府!”
光涵道:“那我们怎么办?”
光元一笑:“我们是月儿的驸马,自然也会住到驸马府里。二弟、三弟不用担心,月儿即使成了公主,她还是月儿。”
光宇突然道:“大哥,我想起一件事,大庆公主必须招八个驸马!这可如何是好?刘家两个小子我还恨不得都踢出去呢。”
光涵大惊:“还有这样一条,这么说还要来三个驸马!”在屋里团团转了两圈,道:“不怕,我就多备几份药,让他们来,来了我就让他们不举!”
光元哭笑不得,道:“三弟,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二弟,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刘琨和刘珏,如果没有他们家的玉蟾,月儿也不会这么快醒来;如果没有昨日那场婚礼,月儿也不能顺利与她的哥哥们团聚。你们也看到了,找到哥哥之后月儿多快乐!月儿多喜欢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也多喜欢她啊!刘家兄弟对月儿之深情不亚于你我,他们既然已经进门,我们就得与之好好相处,不要让月儿为难。至于另外三个驸马,我们要相信月儿。”
光涵撇撇嘴:“说实话,我讨厌月儿的哥哥!”
光宇“嗤“道:“你是怕月儿喜欢自己哥哥多过喜欢你吧?小气巴拉,这么多年都没一丝长进!”
光涵不服气:“我小气?我小气?我就不相信,看到月儿妹妹只顾着跟自己哥哥说笑、看都来不及看你一眼,你心里不是酸溜溜的,哼……”
东院王氏三兄弟在争吵不休,西院刘琨和刘珏两兄弟也在嘀嘀咕咕。刘珏道:“大哥,不用住在张府,真是太好了!”
刘琨斜了刘珏一眼,道:“这么说来,你是后悔入赘了?”
刘珏道:“大哥你怎么说话呢!我都敢跟着跳崖,我还怕住进张府?只是住在张府,王家那三个小子总像要比我们高一等似的,让人很不舒服,现下不用住张府,不是更好?”
刘琨静静道:“我宁愿住在张府,也不愿住进驸马府!”
刘珏嗤道:“大哥,想不到你还有自虐的喜好!”
刘琨直直看着弟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真不在乎?你难道不知道,凡大庆公主必须招八个驸马,八个!或者,你根本不在乎再多三个兄弟?”
刘珏一下跳了起来:“八个!这是谁规定的?若不是王家三个小子比我们先进门,谁耐烦跟他们做兄弟!再来三个?绝对不行!”
刘琨苦笑:“这是瑞华帝规定的,现在你宁愿住张阁老府了吧?”
刘珏不语,过得一刻,道:“月不会答应招八个驸马的!
刘琨不清楚五弟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看他满脸笃定,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大庆明祥开平五年,三月十四,皇帝早朝,群臣三拜九叩、皇帝让大家平身之后,第一件事便吩咐宣旨。张孝辕尽管心里有所准备,听罢圣旨还是大吃了一惊:明祥帝封妹妹李瑚为长公主,爵比亲王;封号福佑常乐,食邑吴楚二郡。四字封号,双郡封地,前所未有,竟比宁王还要尊荣!
大殿之上顿时便沸腾起来,丞相谢栋当即提出异议:“公主方还朝,寸功未立,吴楚二郡均为大庆富饶之地,赋税占国库二成,今赐为公主汤沐浴,大大不妥,请皇上三思。”
皇帝曰:“公主与朕离散十一载,又身中奇毒不得好。公主自幼得孝贤太后、仁武皇帝欢心,其上七兄一姐莫不溺爱。朕兄弟姐妹九人,今唯余朕与宁王、公主三人。今朕把公主已没之五兄一姐之富贵荣华,全加之于公主,算来只少不多,汝如何能阻拦?”
皇帝夭折了六个弟弟妹妹,此为皇帝最痛心之事,现在他要把六个已逝弟弟妹妹本应享有的荣华富贵全部给活着的唯一妹妹,算来真的只少不多。虽然很有些强词夺理,却也无人再敢出声反对。
李玥看大家静了下来,又让太监宣了另外一道圣旨,却是感念张孝辕救护、养育长公主有功,封为平乐侯。张孝辕坚辞不受。李玥道:“张侍郎对公主之大恩,朕若不报,便与‘好人有好报’之说相背,不利国家教化之通行,也伤及天下人之仁心。今张侍郎为天下好人之典范,不可不受。”
张孝辕当初救醒月容,只是出于一个医者之心,后来养育月容,凭的也是一股赤子之心,根本没有想到要有所回报。认真说起来,因为月容的存在,他死寂之心算是活了过来,这些年过得也是有滋有味,现在想来,也不知是自己救了月容,还是月容救了自己。然皇上既然已经把封侯感恩之事提到国家教化的高度,也只好跪叩谢恩,接受了平乐侯爵位。
紧跟着,李玥又让太监宣了第三道圣旨,却是封长公主已有五位夫君为大庆的驸马。这一道圣旨只是把光元等五人的身份确定下来、公告天下,因此无人出声。然而群臣散朝回府之后,尚有适龄未娶儿郎的人家,不少都打起了剩余三个驸马位置的主意。
皇上已经明说,他怎么宠他的小九妹都不算过分,加上皇上现在只有宁王一个兄弟,因此,长公主驸马将来必定受到重用、注定一生富贵。大多数人都喜欢富贵,跟长公主最亲近的就是平乐侯,平乐侯张孝辕从此不得安宁,天天有人携了公子上门推销;更有人打听到谭云娘是长公主昔日的闺蜜,崔府竟也热闹起来,天天有贵妇上门拜访。
光元继母薛氏无人理会,但她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有一天问自己的三个儿子:“你们想不想做驸马?”光汇已经长大,道:“母亲,你还是回房再睡一会吧,我看你还做着梦呢!”光全道:“母亲,三个哥哥已经是驸马了,你就知足吧!”光良道:“我想做嫂嫂的驸马,这样就能天天跟大哥在一起!”薛氏听了三个儿子的回答,头疼之余,彻底死心。
常勇侯府也很热闹,天天有相熟的贵妇携了公子来请安,程氏白天满脸笑容接待来宾,晚上则与常勇侯评论各家公子:“张家的那个四公子,长得尖嘴猴腮,怎么配跟琨儿和珏儿站在一起!罗家的大公子倒是长得不错,然文不成武不就,最大的爱好就是斗蛐蛐,罗夫人带他出来也不觉丢人!谢家的公子是个进士不错,也俊朗,可是据说跟绿袖馆的头牌很是说不清,我呸……”
常勇侯笑呤呤听着,冷不丁插一句:“你那时还说长公主是个野丫头呢!”
程氏面不改色:“后来我不还是同意了你们父子去提亲,是人家自己不答应。后来琨儿和珏儿喝了毒药威胁我,我还不是厚着脸皮抱了越兰玉蟾去提亲。天下没有斗得过儿女的父母,我已经认输了。可是,即使她今天已经贵为公主,我还是为我的琨儿和珏儿心痛。我那么好的两个儿子,居然不能与一个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呜呜……”
月容住在后宫怡园,每天吃了睡,睡了散步,再吃,再睡,没人跟她提前朝的事,她也不问,但是她知道外面必定风起云涌。过得一月,她已经能够正常作息,便陆续接待来访客人。首先来的是哥哥的四妃,谈话之中,月容知道哥哥这个皇帝也不是很好当:哥哥也有无奈,也在玩平衡之术。
后宫贵、德、淑、贤四妃,没有皇后。贤妃是李玥的结发夫妻,月容自小认识,也是南海陈家的女儿,陈氏与李玥算是青梅竹马。李玥比自己大十五岁,自己三岁那年,李玥和陈氏成亲,自己当时还大哭大闹,对新娘很是敌视。后来发现哥哥并没有冷落自己,自己反而多了一个嫂嫂疼惜,这才消停下来,对陈氏也渐渐好了。哥哥登基五年,没有立结发妻子为皇后,陈氏只得了四妃最末的贤妃封号;却另纳了三妃,反而是丞相谢栋的小女后来居上,得了四妃之首贵妃的封号。德妃,兵部尚书高远的女儿;淑妃,吏部尚书郑骧的女儿。
月容想一会就头疼,索性不想,四妃告辞之后,又遣了宫女半路把贤妃叫了回来说话:“长公主的凤眼老绣不好,闻娘娘绣艺精湛,不知能否请娘娘移步指点。”陈氏有些讶异,既而一笑:“公主有请,本宫岂能推辞。”返身回了怡园。
贤妃刚进门,月容便站了起来,走过去拉了她就座,一边道:“筱竹姐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陈氏乍听得闺名“筱竹”,愣了一下,既而便红了眼眶,道:“九妹,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月容道:“我不苦,外面天高地广,我倒是觉得筱竹姐姐比我苦多了。”陈氏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晚上月容留了五个驸马一起用膳,屏退了侍候的宫女和嬤嬤,亲自为几位夫君布菜。光元等人受宠若惊,却也不推辞,也不说话,眼巴巴看着月容的筷子。筷子落到自己碗里,眉开眼笑;落到别人碗里,便埋了头猛吃。
晚膳之后大家围着说一会话,苗嬤嬤便来赶人:“夜已经深了,长公主要歇息,几位驸马请回吧。”
光元等人依依不舍站了起来,抬步刚要离开,月容说话了:“元哥哥,你今晚留下来。”
正文 第78章侍寝
张孝辕知道月容一点就通,也不催,自己泡了一壶茶自饮,慢慢等她作决定。
月容只沉思了半刻钟,就抬起头对张孝辕说:“但凭爹爹做主。”她知道自己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义父必然会选择王氏三兄弟。
听到她的回答张孝辕怔了怔,他以为,月容需要时间沉思,就表明她对刘琨并无男女之情,可是,月容对自己三个外甥也并不见得就有什么男女之情。如此一来,双方都不能以情重胜出,那么,外在条件便会成为选择的最重要筹码。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月容不喜刘琨,也会选择常勇侯府,毕竟,那意味着一生富贵,而且刘琨本人的条件也非常好。
月容也不作解释,其实也不需要她做解释。她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的确也有违自己“不被古人共妻”的初衷,但是,她现在有了别的考虑。
常勇侯府虽好,刘琨也很好,可是,自己并没有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