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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第一次看到了非素食的吸血鬼的眼睛,跟卡伦家温暖的金色不同,那是深深的勃艮第葡萄酒的颜色。森林里暗淡的光线偶尔会让那颜色显得近黑,但里面一晃而过的红光却让人胆战心惊,看上去既暴躁又凶恶。
这是厚厚一层的血的颜色,这表明他们吸食人血,而且肆无忌惮,吸了不知道多少。
亚特想到最近小镇上的案件,在短短的一周的时间内,就是四条人命,对仅仅三只吸血鬼来说,四个强壮的成年人的血量足以令他们消化不良——如果他们会像人类一样消化不良的话。
也就是说,这些家伙纯粹将捕猎当做游戏或运动,而不仅仅是为了食物——他们不是猎人,是暴徒!是凶犯!是残忍的刽子手!
“下午好,旅行者,我叫爱德华,爱德华·卡伦。”爱德华用尽量放松的语气开口,想要把握住场面,但他衣服下的手臂早已绷得紧紧的,任何时候都能开战。
旅行者?这个称呼让三个外来的吸血鬼的视线立刻交错了一下。
这意味着爱德华·卡伦在以主人的身份招呼他们?再瞧瞧他干净的装束,看看自己一行人的狼狈,三只吸血鬼的眼中都显出了震惊:定居者?噢,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联系到很少有吸血鬼会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那完全毫无意义的姓,不难明白,爱德华·卡伦是一个有家族的吸血鬼!
这里有整整一个家族的吸血鬼?!
一群吸血鬼是不可怕的,那完全无法跟一个家族的吸血鬼相比——哪怕一个家族并不代表他们的数量比一群多。
但是,家族是固定的,是团结的,是更加稳定的关系,家族成员甚至愿意为了彼此斩断他们亘久的生命!
就像吸血鬼中的皇族,意大利的沃尔图里,那就是一个最典型的家族。他们搜罗了无数的强大力量为他们服务,为他们巩固家族的利益,他们甚至可以制定整个吸血鬼世界的规则,也因此,他们被称做“黑暗世界的保护者”,无人可以逆其锋芒——这就是家族的力量!
三只吸血鬼的脚步有意识的靠近了一些,散开的扇形略微收拢,血红的眸子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任何可能出现危险的位置。
爱德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表明他们不再将他看做可以游戏的对象。
那个有着黑色柔顺长发的高大吸血鬼上前一步,只是一点点,他显然警惕的没有脱离同伴的攻击范围。
“噢,你好,我的朋友,我是劳伦特,他们是詹姆斯和维多利亚。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哦,我们正在去北方的路上,但我们嗅到了同类的味道,这让我们很好奇,想看看是谁住在这附近。你知道的,同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遇到的。”劳伦特笑了笑。
他的表情还是比较放松的,这是当然的。爱德华只有一个,哪怕他再强大,只要没有达到沃尔图里的三大长老那样的程度,他就没有办法将他们三个同时杀死。
就算他有家族又怎样?他们这样的流浪者,可以立刻离开,再也不踏入福克斯镇。
“还有美妙的食物的味道。”那个有着酒红色长发的女人仰起头,鼻翼阖动,陶醉的发出一阵连串的笑声,频率极高,尖锐刺耳。
亚特低吟一声,捂住了耳朵。
三只外来吸血鬼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劳伦特缓缓的向亚特走去:“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个人类?一个……跟吸血鬼生活在一起的人类?”他发出惊讶的啧啧声,用眼角的余光去瞄爱德华。
他伸过去的手被爱德华一下子拍开了。
爱德华挡住劳伦特,猛然蜷□,一阵狂野的咆哮冲出他的喉咙:“离他远点!”
回应他的,是三声同样令人胆寒的咆哮。亚特猛然僵住了身体,属于食物链下端的本能让他一阵胆寒。
那个叫詹姆斯的浅棕发男人,并不如劳伦特强壮,但他的眼神却最为犀利,一眼就让人明白,他是个凶残的家伙。
他显然一点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本能,咆哮声冲出喉咙的同时,他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双腿一曲就朝亚特扑了过来,血红的眼睛里射出肆意挑衅的光芒。
爱德华被激怒了!
他如同雄狮一样纵身扑出,亚特只觉得眼前一花,缠斗在一起的男人已经模糊成了一团阴影。
亚特强作镇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视线无法追上战斗的人影,这让他的头不得不随着阴影飞快转动,却也只能捕捉到周围的石头上、地面上,乃至于坚硬无比的树干上留下的凄惨的痕迹,一条一条、一块一块,飞快的出现在上一刻还没有它们的地方——地面瞬间就像被挖掘机狠狠的铲去了一整块一样,一颗巨大的恐怕拥有数百年树龄的云杉则发出咔嚓的声音,然后从中断裂,轰然倒地。
这就是吸血鬼的力量!而这还仅仅是战斗的波及而已!
詹姆斯的速度赶不上爱德华,他被踹飞了出去,撞上一颗巨大的雪松,但他就像猴子一样灵活的吊在雪松上转了一圈儿,那股巨大的力道便消失无踪了。
詹姆斯像一头猎豹那样蛰伏在阴影中,眯缝起双眼,锁定着爱德华。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笑声:“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多么神奇的事情,就像你总能先我一步知道我的想法似的。或者说,这就是你的力量?噢,真是奇妙的黑暗天赋啊!”
他垂涎的舔了舔唇——不是每个吸血鬼都有黑暗天赋的,比如他。这可真让人嫉妒啊!
爱德华的眼瞳一缩,缓缓退回亚特的身边,安抚的握了握亚特的手,亚特对他挤出一个笑容。
这个动作又让詹姆斯发出了愉悦而狂肆的笑声。
爱德华不敢追击,因为他一旦离开亚特的距离超过十米,他引以为傲的速度也无法保证在其他两只吸血鬼攻击亚特的时候瞬间回到亚特的身边。
但,幸好,眼前的詹姆斯是一个自大且狂傲的家伙,不允许别人破坏他喜爱的游戏。
詹姆斯被某些吸血鬼称为追猎者,这并非多么稀奇和恐怖的称号,但足以表明他对追猎的偏执,而那些被他盯上的猎物,很少能逃得掉。
詹姆斯舔了舔唇,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来自远处的甜美味道让他热血沸腾,让他的兴致格外高昂和容易激动。書香門第
多么美妙的、动人的、令人沉溺的诱惑啊!
噢噢,填饱肚子,那当然是必要的,但享受游戏,也是闲暇之时不错的消遣不是吗?
“读懂人心吗?”詹姆斯站起来,他有些瘦的身体因为居高的位置而显得异常高大,他嘲讽的看了爱德华一眼,然后大喝一声:“那么……劳伦特!维多利亚!”
“不——”读到他的想法的爱德华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但是,他无法与三只吸血鬼同时作战——詹姆斯抛弃了他一对一的狂傲,他想要尽快的得到那甘美的血液,在这之前,他跃跃欲试的想要完成这个有意思的游戏。
虽然抛弃了他自己的一贯做法,但他收获了他最喜欢的刺激和虐杀——眼前的这只奇怪的、喜欢上人类的吸血鬼显然受到了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折磨,太美妙了!
“别动,不然,我会拧下你的头。”维多利亚冰冷的气息喷在亚特的耳边,她尖锐的指甲被涂得鲜红,比她的头发更加刺目,哪怕那指甲上的红色已经因为赶路而剥落了一些,但当那斑驳的红色放在亚特白皙的脖子上时,依然美丽得夺目。
爱德华被詹姆斯和劳伦特隔离在了十多米远的地方,哪怕他一次一次的想要冲上来,依然无法成功。他的焦急和恐惧让他甚至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看清与他战斗的敌人的心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维多利亚的身上,他害怕这个女人会用她比刀子更加锋利的指甲划破亚特的脖子——她浑身都透着疯狂,跟那个詹姆斯一样!
詹姆斯就像戏耍一样,不停的逗弄着爱德华,看着他徒劳的一次又一次的扑上来。
他哈哈大笑着,然后喊了维多利亚的名字。
意会的维多利亚掐着亚特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她巨大的力道让亚特只能不停的喘息,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却无法发出清楚的声音,只有眼睛的余光紧紧的追随着爱德华。
爱德华,他的爱德华,他要死了吗?
“爱……德……华……”亚特的头脑有些模糊,他徒劳的去抓维多利亚的手指,却只是将自己的脖子抓得伤痕累累,可惜他麻木的脖子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幸好,他的血液并不像贝拉那样吸引人。
但爱德华金色的眼睛仍旧几乎要赤红起来了:“亚特!”
劳伦特渐渐的退到了詹姆斯的后面,让詹姆斯尽情的戏耍爱德华,但猛然间,他抬起了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在急遽的靠近着!
“该死!詹姆斯,他的家族来了!”
嗖嗖嗖——
劳伦特的话还没说完,空气骤然发出被划破的声音,几只吸血鬼蓦然出现在四周。高大魁梧的艾美特,冷艳的罗莎莉,冷肃的贾斯帕,还有爱丽丝……她在第一时间抱住了爱德华,那时他正露出他尖锐的利齿,想要扑上去。
“冷静点爱德华!冷静点!我们来了!”爱丽丝是在预见里看到这一切的,因为她无法看到亚特,才直到发现爱德华的疯狂时才明白出事了。
贾斯帕用他的能力强行抚平了爱德华的情绪,尽管爱德华依旧保持着凶猛的威胁的姿态。
事实上,三只外来吸血鬼已在众人出现的瞬间靠在了一起,捏着亚特脖子的维多利亚站在前面,他们的表情和动作表明他们同样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
“哈,外来者,嚣张的外来者,想被我撕成碎片扔进火堆里吗?快放开小亚特!”艾美特捏着拳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满身的肌肉虬结的鼓动着。劳伦特本来还算魁梧的身形跟他一比,立刻成了营养不良的小鸡仔。
“如果你们想活着离开福克斯,那么,放开他。”一贯温柔腼腆的贾斯帕此时却满身冷厉,微微蜷起的身体让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绕着围成一团的三只外来吸血鬼缓缓移动的每一步都踏着危险的舞点。
哪怕是猎杀经验丰富的詹姆斯,也在贾斯帕渐渐靠近的步伐中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那略微踮起的脚尖,就像踩在绷紧的弦上,詹姆斯清楚的了解这样的步伐能带来如何巨大的杀伤力——最快的变速,最敏锐的变向,还有最丰富的战斗灵感。
如他所想,这里的确有家族,还是一个强大的家族!
詹姆斯喜好猎杀,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送死,他跟维多利亚的目光短暂的触碰了一下——这是一个信号,妥协的信号。
同样一直观察着他们的爱德华略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放开他,你们会让我们离开对吗?”已经撕破脸的开场让维多利亚询问的语气有些僵硬和不安,她鲜红的双目紧紧的注意着在场的每只吸血鬼。
“如果你放开他!”爱德华猛然跨近一步,愤怒的接上话。
亚特的脸色已经有些泛青了,他是维多利亚唯一的护身符,维多利亚毫不放松的抓着他,可惜强壮的吸血鬼稍微一个失误就能扭断他的脖子。
维多利亚显然不是那种温柔的女人,她巨大的力量和紧张的心情令她无可避免的无法细微控制自己的力道。直到亚特再次不停的抓挠她的手指,她才惊愕的放松了一些。
对面卡伦家吸血鬼愤怒的低吼令她每根神经都绷了起来,她率先放低了姿态,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但这丝毫得不到卡伦家众人的原谅,更何况,维多利亚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就在劳伦特和詹姆斯的共同护卫下开始后退,而她的手里还提着无法反抗的亚特——他们想跑!
爱德华身体的重心刚刚向前一移,詹姆斯的低吼就响了起来:“站在那里!不要动!”
“我们都知道彼此的速度,各位。这样一段距离根本无法让我们安全的离开,所以,现在,站在那里不要动,当我们退开一段距离后,我们会放开他的——亚特对吗?”劳伦特飞快的接上了詹姆斯的话,然后,他盯着紧绷着身体却不敢过于靠近的卡伦家的吸血鬼们,快速的退入了树林。
“怎么办?”卡伦家的吸血鬼们焦急的面面相觑。
如果被抓住的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们都可以直接冲上前去,他们的速度带给他们极大的优势,而吸血鬼是无法被轻易杀死的,哪怕受再重的伤,除非他们被撕成碎片扔进火堆里彻底的烧成粉末。而这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