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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瑟一句话便把那个御史惹得大怒,调转枪头就想杀向这个长得跟严青有一拼的小白脸。可是没等他说话,卢瑟已经抬高了声音“顾御史此言差矣!”,说着径自从人从中走出来。
卢瑟一身朱色官袍、腰束大带,脖子上挂着方心曲领,足下蹬着白绫袜黑皮履,头带幞头,手持玉笏板,沿着中央的过道朝着前头走去。身后的官员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细腰乍背身材十分的挺拔,前头的官员纷纷闻声扭过头来,颇有几个看直了眼,赵航听到前头有人小声嘀咕:“又来了一个阎罗王!”阎罗王是严青的绰号,这些人说得出这样的话,显然是认识卢瑟的,知道他是严青的部下才有此一说。另一方面,也证明卢瑟实在是长得好,要知道,严青外号的全称是“玉面阎罗王”……
比起赵航这个愣头青,卢瑟显然已经相当适应官场风格了。他刚才那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声音不大不小,那御史肯定听到了,但官家却是十有八九没听到的,紧接着大声表明自己不赞同的态度,话题已经转了,那御史再想去追计较他前头的出言讽刺也没由头继续吧啦。
“顾御史说的这几仗,我恰恰也跟着严大将军打了。顾御史说的话,恕我不能苟同!”
“什么叫错失战机,白白让蒙古人跑了?顾御史可知严将军负责的边境线有多长?在边境上虎视眈眈的蒙古人又有多少?趁胜追击容易,可若别的部落趁着将军不在,打到云中府去,这又怎么算?”
“更不要说还有核瘟的问题,草原腹地,核瘟并没有完全消失,草原上到处都是被核瘟污染了的水源,我们从不敢喝草原上的水,一直都是随身带着水囊,可水囊能带多少水……”
那顾御史抓住空挡,叫道:“岂有此理,当我不知道核瘟是怕热的么?便是被核瘟所污染的水,只要烧开了就能喝!”
卢瑟微微一笑:“顾大人说的是,开水确实不会传染核瘟……”他的笑容里带着讥诮:“可顾大人可知道,草原上无遮无挡,烧上一堆柴火,几里外都能看到烟;几千人的队伍烧水,怕是百十里外都能看个清清楚楚!况且,顾大人以为我们追击敌兵,还有这个时间去烧水吃热饭么?从来都是拿着干粮,带着水囊,哪怕是数九寒天,也是凉水就这干饼子,能吃一口就成!这是追击,不是远征,兵贵神速,追击敌人的时候,谁有时间停下来烧热水!”
作者有话要说:小阿瑟你肿么可以这么帅^_^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御史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对许多御史而言;“我纠正‘错误’”与“错误被‘我’指出来”这两者之间,显然后者更重要。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御史们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官家;可是但凡弹劾什么重要人物;还是喜欢弄到大朝会上来秀一下自己的刚直不阿的原因了。
不过很遗憾;当今的这位官家对这种精神并不买账,能够三五不时没事找事儿到处乱弹劾一气还能稳坐钓鱼台的;在官家在位的三十五年间,唯有去年退休的御史台秦中丞。不过没人羡慕他,因为他在御史中丞这个位置上蹉跎了整整三十年,就在前年;老头子终于饮恨退休了;而跟他同一届考上进士的,当时依然在朝中为官的,只剩下何栗,何栗已经做了三十年宰相了。秦中丞退休的时候满朝文武弹冠相庆:这么个一辈子不升官,把一生的精力都发泄在找茬上的老家伙蹲在朝堂上实在太闹心了……
很显然,御史们在失去了人生的导师之后战斗力锐减,做起事情来也莽撞了许多。一个年纪轻轻的卢瑟,便把这位出头鸟给堵的脸红脖子粗,官家显然没兴趣在这个话题上多浪费时间,随便训斥了那御史几句,便让他们都退下去了。
朝会的下一项内容是比较重要的人员调整,这一项并不需要官家说话,自有其他工作人员站在台子边上开始念,点到名的官员需要走上前谢恩。赵航竖着耳朵听着,果然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他被任命为正五品的鸿胪寺少卿。
鸿胪寺这个机构在宋朝一度被边缘化,外事往来基本由枢密院把持,因为北方各国势大,甚至还专门为与辽金往来而开设了“国信所”,名义上隶属鸿胪寺,其实根本就是个独立机构。鸿胪寺原本主管外交机构,凶丧事宜的部门一度只剩下管理重要丧葬活动这类苦逼至极的工作。近几十年来,这个苗头被遏制住,之前纷纷被撤销,外交活动逐渐移交回鸿胪寺的手中,所以赵航这个新工作看起来依然是正五品,其实相当不错——他过去那个五品朝奉大夫的官位其实是散官,没有任何实际工作的,他去国外援助也好,去灭人蛊也好,都不是正式工作。
因为有何相公事先打了招呼,赵航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意外,急忙从人群里走出来沿着通道上前几步,学着另外几个才被任命的官员那样,举起笏板向官家垂首行礼。
行完礼,赵航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位很是了不起的皇帝。
官家赵植今年五十三岁了,他的两鬓已经斑白,面颊清瘦,赵航努力地去回忆皇后的模样,十分惊讶的发现,这位皇帝似乎比他的妻子显得苍老许多————见皇后在三四年前,那位保养的极好的皇后显然是不太可能在三四年里变得头发斑白的。而据说他们只差了两三岁……
后世的政治家们,无论实际上到底有怎样的政治主张,但最起码的,在民众面前都要尽量摆出亲民的模样。当然,古代的帝王们有许多也是这样。不过很显然,赵植并不是这样的皇帝,他嘴唇紧绷着,似乎心情并不算好,他跟臣下讲话的时候,也是一幅非常严肃的态度。
皇帝这个职业,真的很辛苦。这么想着,赵航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官家,却见官家也正看着他。
“你就是赵航?你这几年做得很好!”赵植一句废话都没有说,非常直接的开始了对赵航工作的评价:“对核瘟与人蛊的防治办法十分有效,我已经让太医院把你的这些措施编撰成册,挨个州府发了下去。我原本的意思是让你去太医院主管,不过何相公认为那个地方会耽误了你,所以建议我把你安排在鸿胪寺。你这几年在西夏,吐蕃,大理这几个地方做得很好,这几个国主都在给我的信里提到了你,这样看来,你去鸿胪寺倒是更合适。”
赵植点评完赵航的工作,又对另外几个新任命的官员点评了一番,便让他们退下,接着进行下一项工作。
直到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赵航还在发愣,这就完了?好不容易见一次官家,这就结束了?赵航也不知道自己在遗憾什么,尽管早就知道这位官家被臣下们吐槽为最不爱聊天的官家,可好不容易见他一次,居然就这么结束了,说不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当今的官家在百姓眼里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他的对百姓们的政策温而富有人性,但这并不代表他本人是个温和的人。
赵航不止一次地听周围的人们提起来百官对现任官家的评价:对臣子们而言,这是个很难伺候的皇帝。他是个很特别的皇帝,不像当日的仁宗那样对人宽容体谅,不像英宗那样重视文化,当然,他也不像他的父亲那样荒淫无度或者他长兄那样没有主见。在某种程度上,赵植对于臣下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冷淡,他们有多少兴趣爱好,多少风流才气,多少抱负梦想;都不在赵植的思考范围当中,与他而言,大臣们必须也只需要做的,就是做好一个官员该做的工作。
这类的说辞总让赵航有一种违和感,他虽然没见过官家,可是身边有许多人是跟官家很熟悉的。不管是严霜还是严青,提起官家来尊敬是一方面,似乎从来没有过像这种认为官家不近人情的看法。严青眼里的官家,是一个开明的仁君;而严霜提起官家,更像在说一位仁慈可亲的长者。
这世上没有谁能让所有人喜欢,即使他是皇帝。赵航所熟识的这些人,要么如严青一般被官家赏识重用,要么像贞静公主,严霜那样把官家当做慈祥的长者……他们无疑都是对官家最尊崇的哪一类人,但他们显然不能代表所有人的看法。作为一个皇帝,赵植不喜欢孔子,也不喜欢道之类的宗教,他提倡丧葬制度的简化,对礼部各种繁文缛节的规定屡屡提出删减,因为他崇尚科学技术,臣子们一度认为他是个墨家的拥簇;但这种看法在他展现了坚持北上收复失地的强硬态度后也变得十分荒谬。然而这并不能让那些觉得被冒犯了的崇尚儒家学说的臣子们心里好受一点。
在某种意义上说,赵植是个很难讨好的皇帝,又是个非常容易相处的皇帝。他不会因为臣下的冒犯而生气,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即使哪个大臣对他破口大骂,他也只会根据骂的内容来与对方据理力争,而不是用皇帝的身份让对方低头认错。
不管他被多少人所不喜,赵植都是一个伟大的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
赵航抬起头,在人群中看向赵植,他的视力很好,重新打量赵植的时候,他有些意外的发现,在两波臣子汇报工作,交替错开的那一瞬间歇的时候,赵植的肩膀稍微松懈了一下,随即又挺的笔直。
无论看起来如何威严,他毕竟已经五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的赵植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老人了,一个疲惫的老人。
赵航的心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身边有人低声叫他:“赵少卿……”
赵航不敢扭头,他的个头实在太高,带着帽翅的帽子扭头的话太显眼,他只得微微低下头,轻声嗯了一下。
“赵少卿,你跟小卢将军很熟么?”说话的是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地方官,姓冯,是个才结束任期的知府。他已经四十九岁了,身体不是很好,这次进京,不想再出去当官了,想要在开封读过仕途的最后一段——这是刚才大朝会开始前他们相互打招呼的时候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而刚才官家也给了他新的任命,正五品礼部主客郎中。品级跟他过去一样,但是地方官升京官,这是相当不错了。
卢玉郎是严青的心腹爱将,赵航是严青的女婿,他们不熟才怪!这明显就是为了引个话头。
大朝会上其实不可能完全保持安静的,尤其是站在后头的,离官家几十米,说话什么的都要往前走上一大截才能跟官家交谈,所以站在后头的官员偷偷聊天的还真不少,反正只要不影响官家与其他官员的交流,这种程度的私聊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赵航个头太显眼,总觉得自己张张嘴,声音就会直接直线冲向官家————实在没有比他更高的人挡着了,他只得把头又低了低,轻声回答:“还算熟悉吧!”
“那小卢将军可有家室?可曾定亲?”冯知府,不,现在应该叫做冯郎中了,他的声音十分热切,听得赵航头皮发麻,我了个擦,这种态度很像当初住在外公同一个单元的那位十分喜欢做媒的赵阿姨的样子啊!
“卢将军没成亲也没定亲,不过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前几年一直不在太原。”
冯郎中似乎很是喜悦:“好好,一会儿散朝,我想请赵少卿帮我引荐一下卢将军,不知赵少卿可否帮帮忙。”
这是小问题,赵航当然不会拒绝。其实卢瑟的婚事挺让严青头疼的,对于自己这个部下,严青对他也就比赵航差上那么一点点罢了,他的婚事自然是被严青放在心上的。不过,比较坑爹的就是,太原府里但凡差不多的人家,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女孩子能挑出来的——这不奇怪,三年前蒙古人过来烧杀抢掠,普通人家还好,官宦人家跟富商巨贾,那是一定遭殃的,差不多点的女孩子死了一大半儿,活着的也丧失了找个匹配人家的资本。因为核瘟封锁,太原跟南边的联系只剩下官方的,而往北,云中府更惨,连原本的知府一家都死光了,别提别人家了!卢瑟想娶新妇,只能娶到对他来说很有些配不上的女孩子。很显然,卢瑟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再加上他的孝期也才结束没多久,所以到现在这件事儿还没个头绪。
严青派卢瑟来开封,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让他在开封官员面前露露脸,让一些差不多的人家把卢瑟看到眼里。赵航是知道严青的打算的,不过他也没想到,卢瑟才这么溜达了一圈儿,就被人看上了。
赵航心里的八卦之火有些燃,他小声问:“冯知府家里有未嫁的女儿?”
冯郎中咳了一声,显然没想到这货居然这么直接,鉴于过河才能拆桥,这会儿还没过河呢,他只得硬着头皮把声音压得更低:“这倒不是……我有个亲妹子还没嫁人。”
赵航差点一头栽倒,我勒个去您老人家的妹子得多大了啊?那冯郎中稍微往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