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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可把薛明义父子两个气坏了,顿时董家成了继罪魁祸首桓译之后父子两个最恨的人,薛蟠那个冲动的性子,恨不得立时折返回金陵去找董家的人算账,还是被冷静的薛明义给摁住了。不过薛明义虽然劝服了儿子,却按捺不住自个儿心里面的不自在,脸上也是少了平日里笑呵呵的模样,长吁短叹了起来。
五娘见他父子两个垂头丧气的模样,嘴角一泯,摇头说道:“父亲何必如此担忧,依我看,妹妹这件事,不但不是祸事,说不准还是个天大的好事!”
薛明义和薛蟠忙看向五娘,眼睛都亮了,薛蟠急吼吼的问道:“怎么说?”
五娘一笑:“那董家这么一折腾,最后准没有好下场,看着是把妹妹给折进去了,却也是为了皇上办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公子那个人看着是脸酸心狠,对自己人却是护短得紧,只是常人难以被大公子当成自己人罢了。妹妹这次虽然名声有损,但那些真拎得清的人家未必会在意这件事,日后妹妹渐大了,到了议婚的时候,只要皇上没忘、大公子记得,还怕妹妹找不到好人家么?”
薛明义和薛蟠都听呆了,半晌才回过神,薛蟠自然是喜不自禁,连连称“娘子说的对”,被五娘啐了一口,瞪了一眼。而薛明义则是摇头苦笑,其实这道理并不深奥,只是他自己关心则乱,一时竟全然没有想到,多亏了眼前有这么一个明白人,不然真做了什么画蛇添足的事儿,那才是真耽误了女儿的一声,得不偿失了呢!
想通了这一点,薛明义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只是心里面难免还是埋怨妻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看来他可得把身子养好了多活几年,不然他若是先走了,留下老妻折腾蟠儿两口子,可是败家的前兆啊。
除了薛家这则小插曲,魏臻一队人顺顺利利的在七月初的时候抵达了京郊行宫,觐见了正在行宫奉太后避暑的皇帝;而此时在江南对此一无所知的桓译和水溶,还在较着劲儿从薛家身上再多挖下点儿油水来,同时也在巩固刚刚到手的产业,大批的金银钱财也都暗中运回了京城的王府。
一边做着这些,两个人也都在准备折返京城,毕竟下个月就是中秋节了,宫中肯定会设宴,他们这些世子是必定要出席的,现在不抓紧时间准备,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路上可是还要耽搁不少时间的。
就在两个人准备折返京城的前一天晚上,江南大营的军队在城门正要关闭的时候进了维扬城,将桓译和水溶所在的居所全部包围了起来,领头的将军正是赵家大爷赵孟嘉,还带着他的大儿子赵麒。
☆、第九十三章
盛世当前,兵荒马乱的日子已经久不复返,因而当大批的军队忽然涌入维扬城的时候,少不得闹了个人心惶惶。索性此时已是入夜,被马蹄声惊醒的老百姓只是闭门锁户,间或有胆子大的透过窗子往外面张望,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维扬府衙已经从城门守卫那边得到了风声,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而此时赵家父子已经分兵两路将桓译与水溶的宅邸纷纷包围了起来,府尹大人见状,额头上豆大的汗滴都落了下来。
自打朝廷重整盐政,这江南地界就不大安稳,再加上前阵子薛家父子遇害的事,整个江南官场都有些震荡。好不容易薛家的事因为缉拿不到凶手,颇有些不了了之的预兆,府尹这口气还没喘匀,谁知道江南大营又抽了什么风,大半夜的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杀进了维扬城。
府尹原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面不痛快,但当城守告知,这赵大将军可是带着御赐金牌叫开的城门,把他的魂儿都差点儿吓飞了,哪里还敢有什么不痛快,此时挤到大将军赵孟嘉身边,战战兢兢的问道:“不知大将军深夜入城有何公干?若有下官能够尽力的地方,但请大将军吩咐便是。”
赵孟嘉摆了摆手:“本将今日是奉旨拿人,闲杂人等不要叨扰,刀剑不长眼,若是误伤了谁,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赵大将军打年轻那会儿就跟着从前的九皇子驻守南疆,性子耿直,不善言辞,见府尹前来拜见,他没有二话,只是干脆利落的吩咐了下去,着令府尹维持维扬城的秩序,不许叫无关人员妨碍。
府尹得了命令,也不顾的赵大将军说话不中听,忙吩咐手下的差官去城里维持秩序,老百姓想来是不敢妄动的,就怕那些个世家们仗着有几分根基出来凑热闹,因而府尹也是让手下的差官重点只会这些名门大族,叫他们切不可胡乱打探消息,仔细沾上无妄之灾。
而此时,城里还有大大小小其他衙门的官吏也都得了风声,一个个都把官府穿戴整齐,不敢去大将军跟前凑热闹,便都围在了府尹身边打探消息。可惜府尹此时也只知道赵大将军是来拿人的,可拿的是谁他还真不知情。这两座大宅子住的都是本地的乡绅,没听说做过什么需要出动朝廷大军的恶事,怎么偏偏就是这两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呢?
有些人心里面有了点儿门道,却是被自己个儿吓得脸色惨白,任是旁人如何询问也不肯开口的。就在此时林如海也赶了过来,他是皇帝亲自委任的巡盐御史,与旁人自还不同,算是钦差,不同于懵懂的众人,他十分笃定能出动皇帝心腹赵孟嘉,这次大军所图的,势必是忠安王世子桓译和北静王世子水溶了。除了这二位,想必还不会有人够分量出动皇帝跟前第一得意的将军。
想到此,林如海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几丝焦急的情绪,他倒不是怕他隐瞒不报桓译与水溶二人俱在维扬的事而令皇帝不满,因为他这般做也有他的苦衷和理由。江南的盐政历朝历代都是笔烂摊子,原因无他唯利尔。私盐的庞大利益摆在这儿,就导致这盐务想要肃清难比登天。
他在接受巡盐御史这个位子的时候便想通了这点,如今形势更加复杂,朝中几大势力都插手了江南盐政,这些人盘根错节牵扯颇深,令他在江南盐政上每行一步都万分艰难,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自然明白皇帝想要肃清盐务的决心,但眼下朝廷的情况不同,上皇虽然退位近些年也鲜少插手朝政,但在朝中众人心里,这还是个二圣临朝的状况。无论是桓译也好,水溶也罢,他们背后的势力可都是上皇当年扶持起来的,且与新皇颇有些不对付的征兆。和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相比,当今天子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这也是林如海为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水溶和桓译在维扬逗留而隐瞒不报的主要原因,他生怕皇帝得了消息会冒进,进而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身为世家子,林如海可是十分清楚这些家族的实力的。
更何况,上皇也在维扬城!因为上皇的避而不见,林如海真是摸不透这位来到维扬的意图,就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了,哪知道这一等,却等来了赵孟嘉的大军压境呢?事前他半点儿风声都没得到,想也知道这是皇帝对自己不信任的表现,林如海想到这儿,只觉得整个心都塞住了。
“林大人。”赵孟嘉倒是一眼便看到了林如海,脸上露出了一抹冷意:“本将这次进城所为何人,想必林大人心里面清楚得很了!”
桓译和水溶在维扬城滞留这般长的时间,都没见林如海上折子报与皇帝,分明就是倒戈了,这让赵大将军对林如海的表现十分不满,因而见了林如海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林如海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拱手说道:“赵将军别来无恙,这件事林某有林某的缘由,自当亲自向陛下陈情,无需大将军费心。”
赵大将军冷哼了一声,不再与林如海做口舌之争,传令下去:“给我搜!”
正此时,被军兵团团围住的大宅正门大开,桓译一身锦袍,穿戴整齐的从里面踱步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傲气,见到周围的兵丁并不惊慌,朝着赵大将军冷笑一声道:“没想到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大将军别来无恙?”
身为亲王世子,桓译的爵位可是高过赵孟嘉,因此这般倨傲也在常理之中,赵孟嘉打量了一眼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桓译,面色不改的说道:“赵某有圣谕在身,失礼了。”
桓译的脸色不变,长叹了一声:“私自离京是本世子的不对,既然大将军亲自来了,本世子便与将军一道回京便是。”
桓译心里倒真是无所畏惧,这私自离京在律法上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但对于他们这种王侯子弟而言,哪个下个江南还要和皇帝报备呢?若是皇帝想要以这种理由治他的罪,那朝野还不得炸翻了天?
正此时,赵麒那边也奉旨“请”出了水溶,与他父亲汇合,没想到第二次见到水溶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桓译与水溶二人对望了一眼,彼此没说话,但眼中的含义可是都了解的明明白白:想要如此草率的定了他们两个人的欺君之罪,呵呵,皇帝你还是太天真呐!
本来忠安王府和北静王府因为瓜分薛家利益不均而濒临破碎的同盟关系,在面对不惜出动军队这种庞然大物的皇帝的时候,越发的坚固了起来。
心知真相的赵家父子冷眼看着有恃无恐模样的两个世子,心里面不约而同的冷笑着,面上却是半点儿异样也没显露出来。
水溶和桓译自然是被礼遇的,毕竟他们还没被定罪,身份也不比寻常,即便赵家父子心里面再不待见他们,也不会在这上面失了分寸惹人口舌,不过对于他们手下那些幕僚、心腹们,赵家军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别管你是侯府的后人还是有功名的监生,统统都被这些兵丁们拿到一处,三三五五的挤在同一辆马车上,并派了专人看守,而其中最让人跌破眼镜的,还属从桓译家中搜出来的贾雨村了。
也是这贾雨村倒霉,他平日也是十分谨慎,轻易不会到此面见桓译,多半是通过亲信之人传话。不过明日就是桓译回京的日子,贾雨村想了多时才决定亲自来给桓译辞行,顺便也试探一下桓译对自己的安排。这段时间他可是为桓译暗中出了不少力,所图正是他的前程,眼下桓译要回京,他的前程可全系在桓译的身上了。
谁知道偏就这么时运不济,就在贾雨村刚刚得了桓译的暗示,明白自己即将飞黄腾达前途无量之时,这宅院竟然被兵丁们给围住了。待到了贾雨村被士兵拿住带到众人面前之时,贾雨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当真是前途无亮了。
维扬有头有脸的官家可都聚集在此了,林如海更是站在最前面,这贾雨村被带出桓译的宅院大门之时,无数双眼睛可都盯在了他的身上,身为林如海身边十分得用的幕僚,维扬这些官家对贾雨村可并不陌生,此时见到他竟然深夜逗留在忠安王世子的地盘,这些人看林如海的眼光可都变了。
到底是林如海御下无能致使手下最得用的亲信幕僚都倒戈到了忠安王世子那一边,还是林如海根本就是站到了忠安王那一派之中?
不对啊,林如海的夫人可是出身贾家,不正是北静王一系的人?
还有,林如海可是御史钦差呢,不应该是皇帝的亲信么?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心里面可是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落在林如海身上的视线也都带着各色不明的味道,原本林如海就因为今夜之时十分焦躁,待一看到这贾雨村竟然被人从桓译的府上搜了出来,立时这脸上的表情就挂不住了,瞬间脸上便布满了乌云,再一对上赵孟嘉毫不掩饰的怀疑的神色,林如海只觉得胸口一闷,险些吐出血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虽然贾雨村被赵孟嘉带走一道押往京城,但他的家眷妻小可都还在维扬城,林如海忍着怒火回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命林贵带人把贾雨村的家宅搜了一通,并把他的妻小都带到了林府。
看完了林贵带回来的贾雨村与桓译互通的书信,林如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气得不轻,那娇杏本也不是什么有大城府的妇人,不过是贾雨村教她如何她便照葫芦画瓢罢了。如今听闻贾雨村被军队带走,早就和天塌了似得,到了林如海面前,哪敢再扯谎,林如海一问,她便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和盘说出,包括她是如何听从贾雨村的命令在薛太太面前挑拨离间的也统统都交代了。
林如海本来就因为贾雨村的背叛而气恼万分,再一听这娇杏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好悬没昏过去,贾敏忙在一旁把他扶住,叫旁边的人先把这娇杏与贾雨村的儿子看管起来,拿了颗顺气丸混着热水叫林如海服了下去。好半天,林如海才缓过这口气来。
“事已至此,我想老爷据表陈述,相信皇上也能明白老爷的一番苦心,那贾雨村不过是个狼子野心的小人,如今有这些书信作为证据,又有他妻子的口供,不怕他到时候反咬一口,你也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