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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抱着尾巴翻了个身，趴在空中把肚皮朝上，毛茸茸的爪子扒拉了下，黑乌乌的眼睛盯了飘着白云的蓝天。
小时候那个话痨现在已经长得快要不认识了……有种被抛下的感觉啊……
“喂！”
花狐貂窜了出来，一爪子推了小狐狸，然后有些别扭地坐在了小狐狸身边。
“你，认识那个人？和他很熟？他就是那个告诉你师父该怎么当的人！？”
最后一句，花狐貂说的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也许吧……”
小狐狸也坐了起来，看着缓步向他走来，却是不知为什么停在了前面五步远的地方的玉鼎。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飘，隐在翻飞的月白衣袂中，极黑的眼瞳就那么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抿起，始终不曾开口。
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问呢？小狐狸低了头，爪子扒拉扒拉自己的尾巴。
你问了的话，我会说的，其实……
“师弟，和我回去。”
玉鼎伸出手，微微勾起唇角，向来有些冷漠的面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小狐狸抬眼，黑乌乌的眼眸盯了玉鼎面上的表情，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停顿了下，一甩尾巴，按了花狐貂的身子，从他尾巴上踩着走了过去。
“嗷！！”
花狐貂抱着尾巴，疼的眼泪都蹦了出来。
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唔……算了，看在他这几天心情不好的份上，老子……老子忍了！！
小狐狸走过玉鼎身边时候，脚步停了下来，尾巴一甩，眯了黑乌乌的眼睛抬头看。
以前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他，现在看来，那张对了自己总是十分温柔的面容，原来，本来是这样冷漠的，从上而下的睥睨，从下而上的仰望。
玉鼎心中微沉，昨日小狐狸便已经有些不对劲，虽然看起来和自己如同往常一般亲昵，实际上行动间总会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疏离，他不是猜不到原因，只是……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停留了片刻，小狐狸低了头，重新迈着步子向前走，花狐貂抱着尾巴跟在他身后，歪了脑袋打量玉鼎——他看起来有点难过啊……
不过，算了，和老子无关~
“师叔……”
杨戬站在玉鼎身后，手上还捏了啸天，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咬着那半片袖子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
小狐狸瞪了那袖子一眼，然后一扭头，直接无视了杨戬，很优雅地继续往回走。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拎了脖子后面那一层软软的毛皮，直接提溜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玉鼎看了怀里缩成一团，无声抗议的小狐狸，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动作却是轻柔而又宠溺地将他往怀里抱了抱，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挠动着他耳朵下面软软的那一处，然后顺了脖子沿着脊背开始顺毛。
淡淡地瞥了眼面色有些落寞的杨戬，玉鼎摇了摇头。
“此事与你无关，你做的很好……唔。”
话音未落，玉鼎顺着小狐狸毛的手指，便被小狐狸一口咬了，猝不及防地闷哼了一声，玉鼎却是看着咬了自己的小狐狸微笑了起来。
“你师叔不过是有些别扭，我且带他回去散散心。”
花狐貂一哼，翻了翻眼睛。
别扭……老子拿一百只鸡打赌，这只吃货就是心里郁闷，你赶着撞上了，还散散心，拿只烤鸡出来就没事了！
……为毛老子突然这么理解那只吃货的心理……！
花狐貂被自己和小狐狸的心有灵犀呆楞了……
杨戬微微一顿，然后笑了起来。
“弟子明白，师叔……这样很好。”
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啸天，将眼神瞥向一旁正在自我嫌弃中的花狐貂。
“既如此，我便将阿花师弟领回去好生照看。”
“阿花师弟……？”
玉鼎略略侧首，似乎小狐狸咬着的不是他的手指一样。反倒是小狐狸自己有些累了，莫名的还有点委屈，松了口，也不管那上面一排渗着血的牙印，兀自窝成一团，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捂了耳朵。
玉鼎将曲起手指，有些疼，小狐狸咬的结实，实际上却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心里的愉悦几乎是不可抑制，然而，那一阵令人欢欣的笑意过去之后，渐渐涌上的，却是难以说出口的晦涩和担忧。
燃灯……你为何要我去……
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狐狸，感觉到身下温热的毛团从僵硬，慢慢到放松下来，玉鼎垂了眼帘，掩去眼中忧色。
师弟……
“阿花师弟，是师叔新收的徒弟。”
杨戬拎了花狐貂，见了他挥舞着四肢的彪悍模样，十分干脆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啸天。花狐貂只看见啸天两眼有点对不上焦距，看起来一副晕晕乎乎的模样，再想到之前杨戬似乎是随意那么晃了一晃……
花狐貂闭了嘴，很乖顺地对了玉鼎拱了拱爪子。
“师弟的徒弟？”
玉鼎略略一愣。然后随意地瞥了眼杨戬，点点头。
“既然是天问收的，那便应是不错的。”
说完，又把视线锁在小狐狸的身上，很忧郁地皱了眉头。
这么多日子没有见着，有没有自己在边上嘘寒问暖，师弟他应该……胖了？
玉鼎修长的手指在小狐狸明显鼓了一圈的肚子上顿了顿，然后不敢置信地再摸了摸。被摸得有些痒的小狐狸一爪子挠了，忽然想起自己在生气，连忙把原本有些舒展开来的身子重新蜷了起来，毛茸茸的尾巴直接抱在了身前。
花狐貂暗暗磨牙。
什么叫那个吃货收的就应该是不错的。至少你看看老子再下定论啊！！
“师叔收的徒弟，自然不错，阿花也是个听话的，”
杨戬看了自家师父盯了小狐狸有些发愣，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
“师叔也就是狐狸模样看起来圆润了些，人形时候身材还是十分标准的。”
盯着玉鼎若有所思后冷下来的眼神，杨戬笑得十分温和。
“所以，师父不用担心师叔。有弟子在，自会将师叔照顾的舒舒服服。”
“……”
玉鼎冷着脸一甩袖，反身走了。
杨戬看了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慢慢暗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才收了视线，对着手里的花狐貂微微一笑……
玉鼎抱着小狐狸架了云，不消片刻，便是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坐了。鸟鸣清越，颇有些空幽的意境。方一落地，小狐狸便从玉鼎怀里挣了出来，拿爪子捂了眼睛，甩着尾巴趴在草地上，自己憋着自己生闷气。
“师弟……可是还在生师兄的气？”
玉鼎抬手想要捏了小狐狸的爪子，被他一尾巴拍了一边去，眸中笑意渐深，不再言语。
大约过了一会儿，小狐狸有些奇怪地将挡在眼前的爪子挪开一点，黑乌乌的眼睛四下里警惕地看看，然后一抬头，正对上玉鼎带笑的眼眸。小狐狸恼了，转过身去不看玉鼎。
玉鼎轻叹一口气，有些幽幽地开口。
“师弟你知道的，师兄本不善言辞，很多时候，都不知道给说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哄你开心……”
小狐狸甩尾巴。
哄我，还很多时候。我这貌似是第一次生气好吧。
小狐狸忽然有些纠结。
不对，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为什么……一被师兄这般软言安慰，便觉得有些委屈，想要发火！？
难道……跟阿花呆久了，染上他那毛病……
小狐狸抬爪子捂了眼睛，想到自己一甩尾巴，很骄傲地昂头，开口闭口老子的模样，纠结了。
“师弟你在上昆仑之前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所以，每次遇到你说起那时候的事情，大约……总是会有些不自在。因为那个时候，无论你是开心也好，难过也好，都没有我的痕迹。”
玉鼎的笑容有些微的落寞，耳尖有些微红，小狐狸拿开爪子，侧了头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玉鼎，然后飞快地别开脸。
“之前……”
玉鼎很想开口解释为什么没有去救他，却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只沉默了下来。
小狐狸尾巴拍一拍地上，有些无聊地挠地。
“师弟，你和赵公明，曾经见过？”
玉鼎看了自己手指上，那一圈还渗着血的牙印，眉头渐渐拧起。
“……他小时候，和现在不太一样的其实。”
小狐狸蹲了起来，黑乌乌的眼睛盯了不远处水潭里面，招摇着对他摆尾巴的鱼……
“……”
果然认识！
玉鼎心里一揪，酸溜溜的难受。
早知道，今天应该应该自己上去对了赵公明的。
“别看他现在这么威风，小时候，他就是个话痨。每天都来说上一通，真是烦死了！”
小狐狸仰面躺倒，翻了身，在地上打着滚，看起来很是惬意。
“那个时候，我只有他一个朋友。”
“……”
玉鼎闭了眼睛，忽然不想听小狐狸接下来说的话。
然而，小狐狸已经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玉鼎师兄。赵公明，可以不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章。搓下巴，说实话，咱其实有点忐忑……
小狐狸，乃问出来了……问出来了……哎呀，赵师兄你好有爱~打滚
其实，小狐狸这么说，他对玉鼎已经很信任了……捂脸……
44
44、小狐狸辩言，怒师兄斥狐 。。。
“……”
玉鼎沉默不言，双眸紧闭，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小狐狸的声音很平淡，但是他听在耳中，便是带了些许不易觉察的怀念和欢喜。
“我见过的第一个人类，大约便是赵公明了，那是他还挺小，话痨一样逮着我说个不停，实在是很讨厌。我不理他，他照旧每日来的欢快，从他师父说到他妹妹，再说到他山里的一棵树结了果子，一棵花开了，果然是很罗嗦。他还说要收我当徒弟，我们以后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小狐狸舔舔爪子，忆起那时南山上的时光，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为什么，明明还是那么清晰，却觉得那么远了呢……
“后来，被我挠了几爪子之后，他就没说了，只改口让他师父带我回去给他当师弟。结果，他师父和他来了，我也选了师父当师父。”
小狐狸摇摇尾巴，黑乌乌的眼睛看向玉鼎，甚至带了些祈求。
“师兄，我不想他死。”
玉鼎睁开眼睛，极黑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沉下，抿了抿唇，玉鼎看向小狐狸，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
他的声音有点低，语调却是极其平稳，只是其中凝了冰寒，听起来泛着微微的凉意。
“你还记得你是阐教的二代弟子，你的师父是元始天尊，而赵公明，是截教的二代弟子，他的师父是通天教主？你还记得，阐教与截教那一次之后，见了面的不死不休？”
玉鼎看了小狐狸的眼眸中，第一次敛去了温柔，带了一种比失望更加深沉复杂一些的情绪，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还记得，赵公明，是敌人！？”
“敌人？我和他，从来不是敌人。”
小狐狸舔了舔爪子，晃了晃尾巴，仰了下巴。
“莫说得道之人本就不应管天下事，自出红尘中，逍遥自在，任着世间改朝换代周而复始。便说这商周之战，本就来的莫名，臣不臣君不君的人想要上位的借口罢了，而阐截之争，更是无稽……”
“住口！”
玉鼎一甩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小狐狸，面寒如水。
“天问，是我往日太过纵容与你，今日竟是使得你口出此等逆言！？”
他顿了顿，看向似乎因为从未见过他发怒，而有些愣住了，只吐着舌头悬着爪子盯了他的小狐狸，目光中的冷然慢慢软了下来，心里，却是莫名升起了一股攀比之意。
“师弟，这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谈论的。如今，赵公明既然站在了成汤的阵营，便是敌人，他若不死，死的便必然是我们此处之人，你可愿见得，杨戬，哪吒身死？又或者……”
玉鼎略略勾了唇，笑容有些淡，透着些许诱导的味道。
“你愿意看着我身死？”
他顿了顿，想起赵公明看向小狐狸时候，眸中闪过的异样神采和惊喜，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况且，赵公明不是也让你不用管他，回着我们这处。”
小狐狸蓦地抬了眼睛，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苦恼地用爪子在地上抓挠。
他从未思考过这些，他也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着这样的局面。
他更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被师兄逼着做出选择……
师兄，赵公明……
“……这不一样……”
小狐狸甩了甩尾巴，低了头，没有看到玉鼎嘴边略略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黑乌乌的眼睛敛了情绪，显得有些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