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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知情人都知道,羽人非獍是慕少艾的挚友,是他豁出一切都想保全的一处净土。江湖纷乱,人性多少?怕是再加上下辈子,也是算不清楚。但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朝冲动换至交一世清醒,居于仙山也是妙哉妙哉。
羽人非獍自报师仇未果反被狂龙一声笑重创后,受慕少艾和练峨嵋联手相救。萍山十里蒲团不染凡尘,素还真当下决定送他去岘匿迷谷休养。蠧鱼孙一见他,恨意滋生。他自是知道自己的主人如何对待他,但更是因为这样,他对这个能让主人豁出性命去相救的人恼怒得很。
蠧鱼孙从水里探出头,吼着声道:“稀奇啊,稀奇,你想也不想上去做了,可遭罪的却不是你。你不是有三大劫七大限吗?错了,应该是四大劫,你的好友生生替你受了一劫!”
廊上,羽人非獍盘腿而坐,眉目淡然。
他的视线未曾落下,飘荡在空中,似乎借此应答着蠧鱼孙的话。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刚从伤痛中醒转,慕少艾正与素还真在交谈,说的无非就是诛魔一事,说天泣之效用,与圣戟配合便是完美无缺,威力惊人。
正道第一人素还真顾念着大局,会这样想合情合理。但慕少艾不是,慕少艾只是个药师,而且无比任性,他不会去想太多,相反有时候他不会让自己的好友去淌这种浑水,因为一旦涉足,就很难脱身。
第二次醒转是素还真与屈世途的交谈,说鬼梁天下已将“羽人非獍”斩于刀下,从此鬼梁飞宇之死既往不咎,继续戡魔大业。羽人非獍睁着一双眼,心中竟然毫无波澜。他空洞的眼里没有映照其他,如同抿紧的唇般,又拒绝了一些靠近他的事物。
蠧鱼孙还在说话,他的视线终于落下,默不作声,一眨不眨看着。蠧鱼孙扇动着鳍,懊恼道:“说话说话,只让我说,多没意思!我要跟你一对一,谁都不能拦我!”
羽人非獍开口,语气清冷,“你说吧,你也好久没见少艾了。”
蠧鱼孙浑身一颤,眼里出泪,混入水中,又回到了他的眼。他大声道:“我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喝酒,别以为素还真不在,你就能大喝特喝,告诉你,那些都是慕少艾的珍藏,没你什么事!”
屋内仍有酒意,酒香四溢,喝酒的人却无论如何都不会醉。羽人非獍曾于一大早埋头收拾空酒坛,又尽数抱起来到院子里,拿铲子挖土一个接一个埋下。之后又四处翻找找到花种,就地种花。
蠧鱼孙发现他几次都拿着碗来舀水,舀了又浇,却总不拿水桶。无奈于此人笨蛋似的做法,出于一腔恨意,他又是不说的,只偷偷窥着,呲牙咧嘴咒骂着。
羽人非獍拢着袖说:“酒一旦出窖便要喝,不然糟蹋了。”
蠧鱼孙哼道:“主人的话,你倒记得挺牢。”
廊中无风,挂在上面的六翼风铃却开始了晃动。细碎的声响清脆悦耳,打在山间,拂过湖面,又原道返回,似一曲无声的哀悼。
羽人非獍抱着胡琴,始终未弹。他想起朱痕前两天过来跟他说的话,朱痕说慕少艾留在他屋的铁筝并未取走。羽人非獍摇头,说那个铁筝的主人并不是他。落日烟常年不下雪,想来这是他与朱痕最后一次会面。
他们都是酒友,可他们会相识全是因为有一个慕少艾的存在。药师的离去,使他们之间的维系断了,断在漫天的寂寥之中。
「替我向阿九问好。」羽人非獍还是会去一趟落日烟的,毕竟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在。朱痕应了声,离开了迷谷。之后几日,他除了种花埋酒,就是与蠧鱼孙大眼瞪小眼。
蠧鱼孙又想说话,羽人非獍淡道:“羽人非獍会好好活着。”他的话像是承诺,像是未来得及的回答,他的师傅和他的好友都在等待他的这一句,待到明日,他是仍活在过去作茧自缚,还是珍惜当下,很快就能见分晓。
素还真再来迷谷,就看见蠧鱼孙拼命讲冷笑话,而羽人非獍面无表情这样一幅画面。蠧鱼孙告状道:“我说了好几个,他完全不笑!”
羽人非獍回答道:“没什么好笑的。”
素还真见状连忙解围:“蠧鱼孙,你的笑点一直很奇怪,每次没有说完先哈哈大笑,我们依旧蒙在鼓里。”
蠧鱼孙得意洋洋道:“这就是人类和鱼类的区别。”
素还真看过去,冲羽人非獍说道:“这两天,我会领一个人来。”
羽人非獍颔首,已知大概。
☆、第十一夜 一望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宿命论,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杀出了回马枪。——题记
出来水晶湖几乎与断雁西风在一起,久而久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燕归人有自己的处事方式,西风亦然,来来回回,暧昧悄然而生。燕归人背着替自己挡下魔物一刀的西风求医,以往的随和变成了不容拒绝的强硬,以至于西风半推半就,挣脱后又伏上他的背,感受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圣戟神叹、阎魔邪刀,神魔之会,没有悬念就见输赢。燕归人不喜纷争,输赢对他无关紧要,但西风受伤,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对此,为取得西风一线生机,让他交出圣戟,他二话不说就答应。圣戟失去还可夺回,伤势可不能一拖再拖,孰重孰轻,他拿捏得清。
对于西风不愿受到鬼梁天下的救治,燕归人提醒道:“伤好了才有气力做你想做之事。”
他的话恰到好处,断雁西风不再排斥,治好了伤再去寻找羽人非獍,这正是她当下最为急切之事。可西风还是暗骂了句“笨蛋”。燕归人正直爽快,偏又不解风情,对待朋友和对待心仪之人是不同的,却也是无法说出口。
找上百草原之主艹芔茻前,经历炎罗窟火壁,费了一些精力,燕归人拖动百尺铁链,西风的伤口又出新血,令燕归人紧张万分,好在尚有解决之道,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好养伤。”燕归人坐在门前,拿棉团擦拭走过炎罗窟沾满火灰的两对鞋子,动作轻缓,全神贯注。
“我伤早好了。”西风迷蒙着眼,似是看痴了。
燕归人头也不回说道:“看什么,睡你的。”
西风不舍得收回视线:“谁在看你,自作多情。”
燕归人与雨中砚的一番话有趣得紧,西风不禁拿来回味。只是喝一口酒,就能察觉它是十五年奶酒并是以五种毒物所酿的五仙酒,雨中砚话语之间多了赞赏,指点他们去百草原的态度也明朗了起来。品酒能力尚且不错,就不知酒品如何?对此,西风更是想到燕归人紧接着说的那句话:“至少我不曾乱性。”
燕归人见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西风斜眼睨他道:“真的不曾乱性过?”
燕归人道:“确实。”想了想又道:“你的伤不宜奔走,就在这待着。”
西风愣住,脱口而出:“你有什么事?”
“有人找我。”
“喔。”男人自有男人的一番天地要闯,断雁西风不是娇滴滴的女子,行走江湖惯了,知晓的事情不只一星半点。她没有说什么,燕归人也没有说什么。她相信着再见的那天很快就会到来,一想起燕归人的温柔,她难得羞涩,女儿家的心思展露无遗。
见门外有声响,她赶紧拉好被,和衣而眠。艹芔茻推门进来,担上全是药草,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径自倒出筛选了起来。
*****
血誓岩,素还真与燕归人并肩,素还真说道:“未来之战,艰辛难分,在带燕壮士前往目的地之前,素某希望先问燕壮士一个问题。”
素还真这是第二次找上他,第一次只是托残林之主递他一封信,向他打了个招呼并让他来此处,无非是让他有所准备,然而燕归人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燕归人作了“请”的姿势后,素还真问道:“燕壮士究竟为何要参加这场战役?为仇?为情?为公理正义?还是其他的理由?”
燕归人沉默,一时无法答话。
素还真道:“燕壮士为何不答?”
燕归人老实道:“我无法回答。“
素还真似有察觉,只应了句单字。燕归人又道:“寻找此战的意义,就是我参与此战的目的,这样的回答,可以么?”
素还真笑道:“答案并无答案,任何回答皆是可以,你怎样想,都是你的事。”
他曾问过羽人非獍,经历过大悲大喜,还有没有那种心思来应对戡魔之事。
为戡魔大业,他不得不揪出对方的伤口确认,对于羽人非獍的经历,他有耳闻,却不会去过问。就如他跟燕归人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参与其中,只不过想知道一下心态如何,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他的想法何其公正,也是毫无感情的。这两个人,同时有无法回避的过去,同时需要一个契机改变,同时在找寻着改变的缓和点,同时在等待蜕变的时刻。
当时他问羽人非獍:“你背上的东西沉重吗?”
羽人非獍答:“沉重。”
他又问:“你想放下吗?”
羽人非獍反问道:“放下?那就是辜负了他们。”
他复又问:“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还站得起来吗?”
羽人非獍一字一顿道:“正因太过沉重,所以我必须站起,不然就失去了他们托付的意义。”
几句对话,素还真已经了然。蠧鱼孙再痛,也痛不过羽人非獍。之后,他将信送到便离开,知晓羽人非獍需要时日安静。
这会儿领着燕归人进入迷谷,蠧鱼孙先发现,好奇心作怪,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哦哦,圣戟的主人,竟生得牛高马大,俊啊!”他的嗓门尤其大,拍着水波回音激荡,响彻迷谷四壁。
羽人非獍踱步出来,经过门时下意识地弯腰,沉静的脸侧曳下几缕发丝。素还真还在说着:“这位是天泣的拥有者,也就是刀戟中的刀,与你所持有的戟,可成诛魔之事。”
燕归人已经望了过去,但见一头墨发乖巧地贴在那人背上,三次相见,三次不同的感受,令他意外。
“我叫燕归人。”认真的介绍自己,这还是第一次。燕归人郑重其事地开口,与对方伸出的手交握住。手中有茧,武者皆不会陌生,他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这种陌生的认知从何而来。
“羽人非獍。”后者先撤回手,藏于袖中。
此时素还真已经离去,临走前他低下头用拂尘搅了搅一湖清水,瞬间水波荡漾,一圈又一圈,像极了那些自己也经历过的情景,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应有尽有。
刀戟戡魔,随着两位当事人的会面,已拉开序曲。虽然交战过三次,但要培养默契,还是要从头再来,不然素还真也没必要邀他们来迷谷一叙。此时艳阳高照,两人相对,静默无言。
☆、第十二夜 一旦一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刻,他竟觉得是一生当中最难以忘怀的时刻。——题记
武者的较量有他的一百种方式,不一定就要真刀真枪。自问不是神乎其技之人,但对于眼前这个人,多少还是有自信。五五未分,却总有要分之时,无论是他和他,想的那位胜方都是自己。这大概是作为男人的好胜心,一旦刀刃相向惺惺相惜,意念相争迟早之理。
蠧鱼孙又开始了唠叨,说这舞脚弄手实在无聊得很,要打不打。可站在一边的素还真却说精彩绝伦,犹胜真正的比斗。他们交头接耳评价,那边两人却不为所动。转眼刀戟对上,已是见招拆招,挑戟架刀间,行云流水。
切磋完后一壶酒,胜过人间无数。燕归人说出积攒已久的话,三次交手三次不同的感受,是他迄今为止最为深刻的印象:“初次交手,你的人很快,但你的刀沉重。第二次交手,你的刀很快,但人却太狂,现在你的刀很轻,人已踏入稳沉。”
羽人非獍闻言,心有所感。他又何尝不是,连续两次见面就打,他一度认为这个人的性情也无比暴躁。只因记忆令他的认知交错,有时分不清虚虚实实。如今一看,心境不由变得奇妙:“你的转变也让我意外。”
燕归人为他斟酒,手中陶杯精致,酒中有桂花味道,正是院中所栽所盛。隔着一张石桌,坐在日光下,别有一番趣味。羽人非獍与他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如今不发一言,仅靠饮酒碰杯,也有万般感慨。
燕归人道:“你站起得很快,我以为你会消沉很久。”
羽人非獍道:“我背得太重,所以不能沉沦。”
燕归人早就对羽人非獍的死讯存疑,如今闻得真相也心中一恸。他与慕少艾没有正面交集,但羽人非獍当初上水晶湖,便是为一角湖水而来,而断雁西风和泊寒波与慕少艾皆是好友,他听得不少他们的过往,他置身事外,又像身临其境。
他朗声道:“朋友,可贵的感情。”
羽人非獍执起酒坛,“是,敬这份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