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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华山笑容不改,也没直接说,只盯着顾渠看了十秒钟,笑容中带上了一些释然,就像是突然看开了一样。
“只有你才能拯救这个世界,你却当真记不起来了……原是我们奢望太多吗?”小华山笑容中带上了一点哀伤,那表情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年纪的人身上,以至于顾渠觉得心下顿时变得沉重。
不对啊……这神经病哪里放出来的?动不动把拯救世界这种重任交给我带胶布吗?
悭臾倒是立时反应了过来,金色竖瞳骤缩,迅速抬头看向太子长琴,在自己好友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妙感,又转头去看顾渠,发现这厮照例没心没肺察觉不到重点,只能放弃对顾渠智商报以的希望。
“只有顾渠才能拯救这个世界,此话何意?”见长琴陷入思考,顾渠又抓不住终点,悭臾只能站出来问话。
奈何那小华山像是认定了顾渠一般,除非是顾渠问问题,其他人的问题他都照例听而不闻,无视地很彻底。
悭臾没辙了,只能炯炯有神地盯着顾渠,试图让他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
顾渠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确定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既没有想当海贼王的雄伟目标也没有闪电形状的胎记之后,鉴定此精分患者已病入膏肓。
→_→这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视所有人的存在,也是一种境界啊。
悭臾见顾渠已神游天外,急的直接伸爪在顾渠裤腿处露出的细小缝隙来了一下,顾渠嗷的一嗓子疼的想踩死悭臾这小王八蛋。
凸!总有一天虐死你!
“那什么,骚年你眼神瞅着不像有毛病的啊,我这张脸上哪里标志着我能拯救世界?”其实顾渠一点都不想和精分搭话,奈何眼角余光瞥到悭臾那家伙举起的爪子锋利的反光,只能暂时屈服在淫威下。
这一回,小华山说出来的话证明他病的更严重了:“是你,却也不是你。”
……所谓的每一个精分患者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和他们一样精分的?
顾渠真切感受到了来自大山的恶意,森森的。
因为他确定他家没有这么变态的遗传病,祖上十八代族谱为证。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像是极度失望,又像是看开了一样,看着顾渠慢慢地、慢慢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恢复成之前那个死样子,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成了一幅木偶娃娃的样子,空有精致的面容,却大眼无神。
只见他郑重的朝着顾渠拜下,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仿佛对待自己最虔诚的主人,一板一眼动作的精准度分毫不差,“西山山系小华山山神,见过道长。”
那特殊的少年嗓音,在空气中古板无波地吐出一句话,敲打着在场所有的耳膜。
等、等会儿!道长是什么东西!
顾渠:“……”(⊙o⊙)
☆、第14章 认错了吧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顾渠和太子长琴面面相觑,脑海中浮现着一个场景:一个人穿着广袖长袍,站在云端,拿着拂尘,抚着长须,头戴玉冠白发在脑后飘散,随着镜头的拉近,能清晰的看到那人含笑的五官,尤其是一双清澈的眼……打住,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顾渠将脑海中的东西甩掉,感觉被眼前这个小华山拉进了一个智商无法理解的世界里面,只抬手掩面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五指指缝中露出他一双澄澈的双眼,闪烁着深深的无力。
少年小华山拜倒之后一动不动,顾渠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可眼下僵持算什么?只能开口解决眼下的问题:“你能先起来吗?”
这种莫名其貌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还不告诉他这是什么的感觉,简直让顾渠有点没来由的窝火。
许是察觉到顾渠的无名火,那少年小华山从地上站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酝酿了一会儿才用他缓慢的声音给顾渠解释了一下:“此界因你而生,亦因你而灭,属洪荒境三千界之一,此中生灵,既是有了意识,便不愿消散。但此界亦负苍生之气,注定毁灭,唯有道长,可赋我们一线生机。”
哦哦哦骚年,你这么告诉我天道的东西带胶布?
顾渠敏感的抓住了这个巨大信息量背后隐藏的东西,看多了洪荒小说的他自然是知道的,这种跟所有人的命数和未来有关的东西,岂是一个小小的山神就可以说出口的?更何况,这个小山神知道这么多,那伏羲呢,一开始见他的伏羲呢?伏羲让他寻的机缘,难道就在这个小华山山神身上?
“我顾渠还没有那个本事,毁灭这个世界。”因为心中理出来的各种细节乱成一团,一时间完全无法判断跟他说过话的这些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顾渠的语气有些冷,几近愠怒。
尼玛这世界要是我能说毁就毁现在还站在这干啥?
小华山张了张口,似乎打算说些什么提醒顾渠,霎时平底惊起一声雷,混沌着的天空,云层突然开始猛烈地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空而出一样。那小华山见此状,消了音,只沉默地用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看着顾渠,这个人格似乎一开始就没有对顾渠报以希望,不论是之前的求救还是现在对顾渠的尊敬,这样的行为更像是在早已接受了命运,不过是照着某个剧本往下走罢了。
天机不可泄露,违者必遭天谴。
顾渠也是亲眼见识到这威力,顿时觉得那少年想要说出口的其实才是重点。现下看来有种他想知道什么,老天偏不让他知道的感觉。
少年小华山见他一时仍未能通透,亦是知道了自己的命数,一时间周身的气息更冷了起来,看来那一丝生机,也是抓不住了。
顾渠这时候问出一个问题:“就当这界因我而生,我何来如此大的能力,在此世界中幻化出一众准圣,例如——伏羲呢?”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顾渠眼中是锐利的精光,终于抓住了这人话中的漏洞。
少年的空洞眼神中是一片寂静,那种知道一切之后想要挣扎又在失败之后沦为的寂静,好像知道了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过那命运齿轮一般。听到顾渠的问题,看着他自以为抓住了自己漏洞的稍显得意的笑容,心头莫名笼罩上了一层浓雾般的悲哀,化不开的哀愁从他那双黑色眼眸中透出。
“你不信我。”这句话,是从少年的双唇间破碎溢出的,他微皱着双眉,似乎没有想过还有这个可能性,而这个可能性让他离自己的目的越来越远。
顾渠被他的表情震住了,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这个少年的,但是他就算这时候一遍遍回忆自己十八年的生活,也依旧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甚至连梦游这种事儿都没干过!
脑海中止不住地冒出一个问题……我是谁?难道我不是顾渠吗?
不,我是顾渠!
问题才刚冒出来,顾渠就一把掐断了自我怀疑的可能性。问题绝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东西错了。
很久以后,顾渠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声苦笑,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错,连他自己亦没有错,许多东西需要讲究一个时机,时机未到,任你捅破天也没用。
眼瞅着顾渠的思路越来越偏,走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太子长琴抬头轻轻抚过顾渠的短发,温和平静的笑容和有着包容目光的眼神,无论何时都能让顾渠心中重新坚定起来,何况他还用那一如既往悦耳地、如同珠落玉盘般的温润嗓音对着他说:“别想太多,你就是你,我认识的那人。”
“准圣们,亦如道长一般,只是这一切因道长而起,因道长而灭罢了。今日所言,乃我有感于天道,山精地脉与此界共存亡,吾等能知晓这些也是必然。南山山系山神之所以追杀道长,不过是还未看透。”少年小华山这时候真正有了山神的样子,长身而立站的笔直,在他说到天道二字的时候,黑色眼眸深处有金光闪过,无形中增加了他话语的可信度。
太子长琴一直不怎么说话,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没办法,插手进顾渠的世界里。
顾渠则是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个小华山的脑回路,你说放着这么多准圣不求你TM求我干啥呢?我能比他们还叼?你以为我鸿钧么我?!
许是难得动了恻隐之心,顾渠心头的火消了下去,因着头顶不知为何压下来的无形之物,他的声音也低了些:“既是死局,那么,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那少年小华山愣住了,他以为只要寻到了这人,一切便都有了希望。可他忘了,不是这世间所有局都能寻到解法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若是系铃人只晓布局不晓解,又当如何?
他依稀对自己的命运,有了更深的认识。
恍然间他对着顾渠再次深深拜了拜,声音中竟是历遍万千磨难的豁然开朗,不自觉地,声音带上了之前那人的味道,就像是两个人的声线混合在一起,却又从同一张口中发出:“多谢道长赐教,愿道长早日参悟,惟愿天下苍生不步吾等后尘。”那种平静里又有着淡淡笑意的声音,顾渠大概很久都没有办法忘掉。
以至于顾渠差点就对着少年口中的道长称号,对号入座。
他甚至不敢再开口对着少年说你认错人了,因为他面对着的,不仅仅是背负着自己的生命的,更是代替着这个世界向他求救的存在,生命是如此地厚重,他怎么敢去亵渎这份庄严?
顾渠有一瞬间害怕了,害怕成为如那少年口中一样的存在。可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转过头,微微仰起脑袋,清澈的眼睛一如既往,他是个极度追求自由的人,不会这样轻易便被所谓的什么命中注定给糊弄住,如同以往一样勾起唇角,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长琴,我要再见一次伏羲。”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生起想要做什么事情的决心,这个决心仅次于早日找到那个狗屁机缘然后回家。
悭臾好像懂了什么,竟然一下子爬到太子长琴身上,闭关修炼了起来,黑色的身子缠绕在太子长琴肩膀上,像是无端多出来的图腾。
太子长琴颔首,同顾渠告别了小华山,立刻朝着来时的榣山方向腾云而去。
站在云端,感受着这凉丝丝的风,顾渠抬头看了下那个混沌的天空,对着太子长琴说道:“长琴,这好像,不是你一个人的梦诶。”
太子长琴站在他身后,听到他的话,伸手从后面抱住他,宽广的袖子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大部分的风,使顾渠感到不那么冷。顿了顿,太子长琴道:“那又如何,我仍会护你一世周全。”
顾渠笑了笑,是了,不论如何,始终还是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后,为他遮去前路风雨的。
小华山上。
少年小华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山中浓雾更盛几乎将他淹没,他站在其中,直到眼中再也没有那云上的影子。雾气像是有意识一样,围拢在他周围,探出一点点触碰他的指尖,而后彻底缠绕上去。
一刻钟之后,他半边黑色如瀑的头发,不知为何已变成银色,与仍旧黑色的头发有着极为明显的界限,他抬起头,银发遮挡下的眼眸,眼白的部分,逐渐染上了墨气,那墨气还在向正中的眼眸蔓延……
他张了张口,一个像是没有感情的声音从他口中冒出:“你这又是何必?”
另一个同样的声音从他口中同样出来,尾音上挑莫名给人一种调笑的意味:“什么何必?西山山系诞生之始,我们就是一起的呀。”
“西山,还可以活的更久。”少年用一张毫无变化的脸,开口却是两个不同的调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感。也许是因为,不是不想控制表情,而是已经没办法了。
“小华山本就是西山的一部分,我不似南山不服命。最初的时候也是你陪着我,我想要陪你到最后,不行吗?”那个带着调笑的声音,此刻倒是难得的认真,而小华山,也知道了他不会改变主意。
头发被染白的部分越来越多,他的左眼也终于变成了完整的黑色,墨气从眼中淌下,一滴一滴从那稍显苍白的脸上滑落,如墨泪。
“那,就这样吧。”他用仅剩的力气,勾起了右边的嘴角,大概是有意识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可惜西山山神看不见,还好,并不妨碍他感受到。
“恩,就这样。”西山山神,将那个弧度,扩大到极致,那是一个满足的,绚烂之极的微笑。
同日,偌大西山山系,灵气全无,无数飞禽走兽争相逃离这些死山,一时间,象征着这个世界气数的命运之轮,终于开始了真正的转动。
混沌着不知翻滚什么东西的天空,混沌的灰蒙蒙的颜色,似乎加深了一些。
☆、第15章 我的世界
榣山依旧是顾渠他们离开时的那样,几乎连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恍若一切都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