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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考罗夫特优雅的在前面回头,“哦,简单至极,简单至极。”很快他便沉寂下去,将宝贵的解释藏着掖着,不再多发一语,约翰华生难以释怀的品味着他的嗓音,声线虽然起伏,但是没有感情。
不停往前飞奔的车厢,铁皮铸造的小空间在铁轨上由于脱离地心引力而有些轻晃,这里的煤油灯又昏又暗,连映照人影的能力都微乎其微,约翰华生无意的将目光停留在他本人模糊的影子上,他没在任何角落,看见任何一丝麦考罗夫特的影子。
“格雷戈,我那位亲爱的列车长去哪儿了,我要找他,一个名叫约翰华生的人闯进火车里来了。”麦考罗夫特伫停在车头,用手指轻叩最前方的司机室玻璃门。
轻巧的门把手转动了一圈,里面走出个带着低檐帽,衣着乘务长制服的男人,简洁的黑色双排扣乘务长外套,约翰华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复古的制服款式,这款式古旧到简直可以算是约翰华生父辈们才会穿的打扮。
“怎么,你就不能发挥你的长处听一听他在哪儿?”格雷戈看上去顶多35岁,他在约翰华生面前说着让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对白,“我两个小时没见着他啦。”
麦考罗夫特点点头,“这个时间点,应该在餐车用餐,我到餐厅找他就是了。”
麦考罗夫特低头建议约翰华生,“何不把你的行李留在这儿,我们勤奋的乘务长会把眼睛牢牢长在你的行李上,不许它长出腿逃走的。”
“用不着,谢谢了。”约翰华生拒绝了他。
他再次跟随着麦考罗夫特飘动的脚步,约翰华生只能这么形容他的步伐,那样轻,那样浅,和约翰华生沉重的鞋底以及他敲击车厢地面的拐杖巨响形成峡谷般的鲜明对比。
“别这么担心,这火车旧是旧了点,但它的安全性能很高,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脱轨的事件。”
约翰华生躲着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他心里正巧就是在不停的回荡这个问题,这位麦考罗夫特要不然就是误打误撞,要不然就是有读心术,恰到时机的替他解决心里未出声的疑问。
他们走到其中一节车厢,车窗外面黑压压的只剩下伦敦郊外的灌木林,麦考罗夫特这个大块头,就那么兀然停下领路,他似乎耐性不多,转过头凝视着约翰华生时双眼里窜动着那么些激动的火焰,麦考罗夫特从口袋里捏出一个扁扁的银铸小酒瓶,“我就不帮你开门了,就伺候你到这儿了。”麦考罗夫特一面离开,一边用手指拧开酒瓶瓶盖,仰头把里面的液体灌入喉咙,脚步里蛰伏的激动似乎才因此冷静的平息下来。
约翰华生推开餐车的某个包厢门,一个衣着讲究的陌生人正在窗户前独自进餐。
那个男人一定早就听见了约翰华生走近的声响,却一脸不理会的态度。
只见这男人不慌不忙地从瓷碗里舀着甲鱼汤,黑色长风衣的剪裁式样清楚地表明他不是本地居民,而是来自不知名的地域,甚至有可能是外国人,几眼间说不清楚国籍。此人身材高大,比不上前脚刚走的麦考罗夫特,可仍旧比约翰华生高上令人不服气的一截。约翰华生一开始认为他是个老人,因为他的神情是历练百事般的清冷与沧桑,但煤油灯虽然点了跟没点差不多,可依旧能够分辨出他漆黑的头发里没有一根银丝,他脸上也没有任何一道纵横的皱褶,年轻,比22岁的约翰华生更为年轻。
约翰华生靠得更近些,想要看清他。
陌生人突然侧过脸来,露出一张端正甚至可以用英俊来形容的面孔。
他的脸刮得很干净,表情冷淡,皮肤像初雪一样泛白,约翰华生站在他面前,心想,这人长着一双女人的手。
他刚结束这个想法,那陌生人便以一种心灵感应般的默契迅速扫视了一眼他放置在桌面上的洁白指头,这一出让约翰华生几乎当场窘红了脸,带着一丝被识破的愧疚,约翰华生怀疑是自己的眼光停留在他手上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用拐杖敲打地面,这里的地板和外面的铁皮地板不同,木头减弱了音量,使响声有点发闷,“你是这列火车的列车长?”他问。
“夏洛克福尔摩斯,不必蹩脚的叫我列车长。”
夏洛克福尔摩斯抬眼看着约翰华生,他们的视线相遇了。
直到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约翰华生也会清晰无比的记得这一刻,他第一次与夏洛克福尔摩斯四目相对的这个瞬间。年轻,美貌,纨绔子弟或者来自国外之类的揣测,所有揣测都被夏洛克这一眼一古脑儿全扫走了。
一时间,眼前只剩下夏洛克这个男人,还有他的力量,梦想和激情。
夏洛克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在苍白的脸上显得阴暗吓人,瞳孔细小如针,黑得灼人,直刺入约翰华生的心灵深处,掂量着约翰华生灵魂的份量。
瞳孔周围的灰色游移不定,如同一片迷雾,仿佛山峦隐匿,光线隐匿,整个世界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截火车,蜿蜒的铁道和暗夜里的这片迷雾。
约翰华生似乎在这片迷雾中看到了什么,种种幻象,闪现又消逝。他感觉到了这片迷雾中透出的智慧和冷酷,还感觉到迷雾之后,有一头被束缚住的无形野兽,不断发出愤怒的吼啸。
你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笑声,孤独和无情的狂热。
眼光里透露得更多的是力量,可怕的力量,几乎要在这截沉静的车厢里凶狠的粉碎约翰华生的心脏。约翰华生能感到他的心脏正在被一股迎面袭来的谜样压力挤压,缓慢而无情,他听到火车深处巨大的齿轮碾过自己的灵魂,让他破裂。
约翰华生这辈子注视过许多人,但这次注视的时间最长。他紧握拐杖,担心自己会把拐杖折成两段。
最后,他移开了视线。
第五章 初识
坐在桌前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推开汤碗,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手指头,道:“华生医生,我正在等你,请坐。”声音柔和而有教养,平易近人。
“等我?”约翰华生说道,声音轻得有些失常,这男人刚刚称呼他什么?医生?约翰华生发誓他从一上车开始就压根没有提到过任何关于他的身份信息,约翰华生推开夏洛克对面的椅子坐进去,将行李堆在脚下,拐杖还是握在手里,他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是的,从你跳下月台开始到爬上我的火车,你花了挺长时间的。”
约翰华生攀爬的动作不太灵活,但力量足够强壮,他的身体相当健康,除了他残疾的腿有些遗憾,他整个人是非常完美的,正常人的身高,正常人的体重,一张脸蛋红润有血色,没有蓄任何胡须,高挺的鼻子和满眼的真挚。
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公认他是一名值得深交的男人。他身穿厚重的,钉着双排黄铜钮扣的蓝色外套,看上去挺拔,精神飒爽,甚至有些神气。
但是,夏洛克的眼神让他无法嚣张起来。
这人务必得是个疯子,才会拥有这种目光,约翰华生情不自禁的下了主观判断。他在疯子和最狂热的传教士眼睛里见过相同的眼神,也在那些落后的破医院里,在那些癌症患者的病榻前见识过这种带着绝望与孤独的眼神。约翰华生下意识的不想跟疯子,宗教狂,瘾君子和离经叛道的人打交道。
可夏洛克开口说话时却并不像个疯子。
“医生,我想你大概是上错火车了。” 他的声音很诚恳,有条有理。
“我想也是,你这趟车并不经过牛津附近,刚才那位叫做麦考罗夫特的绅士也对我说过了,我想要在下一站下车,得跟你打声招呼。” 约翰华生的内侧衣袋里藏一个折叠起来的钱夹,依然完好无损的待在那儿,“我坚持要补票,我不是有意破坏你们行业里的规矩。”
“钱对我是无用的,” 夏洛克微微一笑,“我们的行业?我可不是专职开火车兜客人的,我们的行业你猜得到吗?”
约翰华生不那么有把握,“你是列车长,不是吗?”
“这是我哥哥戏谑我的称呼,我拥有这列火车,但我并不是什么蠢到家的列车长。”
“你哥哥?”
“麦考罗夫特,他和你自我介绍时你没有注意到?他和我同姓。”
“我想起来了。”约翰华生忽然间又换个说法,“不,等一下,他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躲在旁边?”
夏洛克笑着不回话,他伸手按下墙面上的通话键,不一会儿,一个火车乘务员敲门进来,穿着侍者的衣服,“您有什么吩咐?”
“你要和我一同用餐吗,在下一站停下来之前?”
“这样说你是肯放我下去了?谢谢。” 约翰华生简短的说道。
夏洛克的眼神瞪得他无法招架。
“当然放你下去,你留在车上挺让我伤脑筋,目前这段铁路没有遮挡,我不喜欢停在没有遮挡的地方,再过个30分钟,我会找一处合适的地点把你放下。”
约翰华生真是感激他的直白,约翰华生让他伤脑筋?今晚的倒霉际遇也够让约翰华生伤脑筋了。
还得消磨上30分钟,那不如就和这名机缘巧合相遇的神秘男人在煤油灯下撮上一顿。
“我要汤,一打生蚝,两只加马铃薯泥的烤鸡,最好烤脆一点,再来点饮料把东西冲下肚,你这火车上都有些什么酒?”
夏洛克瞪着他,“你的饭量,整条火车都没有人比得过你,你的胃口真不小,真可怕。”
约翰华生字斟句酌,“我在一列可怕的火车上,经过一处可怕的荒郊野岭,我从傍晚开始就埋头整理我可怕的包裹没有顾上吃饭,我的确多少有点可怕的食量,但福尔摩斯先生,男人必须保持体力,可如果实在太为难你车上的厨师那就算了,给我一碟面,一杯凉水,我错估火车上的食材制作水准了。”
但夏洛克似乎并不责怪他,而是对侍者模样的乘务员点点头,“你要什么,有什么。”
乘务员离去了。
“你开诊所,要去参加牛津一年一度的医学大会,你遇上了扒手,怀表和票据都不见了。”
约翰华生静静的喝水,尽量不用那种见了鬼的不礼貌神情回瞪他,“你看上去像个聪明人,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一样。我想,我在上火车之前你是不是通过某种途径调查过我?你在外面的车站上有眼线?随时对你传信什么的?”
夏洛克起初选择一言不发,但脸上的神态很快就显得他忍不下去,憋不住了,他流利的说:“你有一家诊所,你祖上传下来的诊所,你曾祖父的遗产,你的诊所对你很特别,因为你是在诊所里玩耍长大的,你在泰晤士河附近工作但你并不出生在伦敦,你的出生地,靠近爱丁堡,正好是我们这列火车的终点地。你这辈子就去过六个地方,大部分都在爱尔兰和英格兰之间往返,没有离开过国境,你的诊所生意做得不错,每年都能新添一轮信任你的患者,你名声很好,手术从未有过失误。”夏洛克停顿了一下。
约翰华生皱皱眉的模样肯定被他事无巨细的收入了眼底。
“我说从未有过失误,指的是去年七月底之前,去年发生了一件对你而言打击很大的意外,正当你兴高采烈的把诊所生意扩大到半个伦敦时,一名不祥的病人敲响了你的手术室大门,一个来自窑/子的女人,身患性/病,并且血管肿瘤,晚期,手术途中肿瘤破裂了,无法挽救,鲜红的血至今在你脑海里历历在目,血水一直漫延到整个胸腔,像在她的肺叶周围积了一滩湖泊,你因此得到了一个煎熬的圣诞节,至今未能够获得解脱。”
约翰华生挪下他的手,在桌子底下偷偷的摊开手掌,再慢慢缩紧手指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
“死神,就像严冬,没有人类能够避开它收割的镰刀,只要是人类就难逃一死,死人不再有什么痛苦,你这个活人却要因此负累,每晚都在做噩梦。”
“没错,你说的一个字都不差,手术失误。”约翰华生点点头,“我不否认,也不想掩饰,总之呢,诚如你所言,我是个蹩脚的小医生。”
“那场手术除了你诊所里的伙计和护士之外没有外人知道,一旦泄露出去,那些人会怎么说你,你懂吗,他们并不会同情你的恶梦,他们会数落你,根本不会在乎你背负的身不由己,那名妓/女,动手术的话,还有两成存活率,不动手术就只有等待暴毙而死,你慷慨解囊帮助她,可无论如何你运气不佳,你输了,输给了死神,但那些人们,那些在太阳底下从你身边走来走去的人,他们会替你想到这一层吗,显然不会,他们会觉得你医术愚昧,四处流言蜚语,都是不顺耳的类型,你的诊所会倒闭,你会破产,吃不上饭,所以你才要去牛津扳回一城,你的旅行袋里装着那份关于肿瘤的学术报告,你认为能够用它来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