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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TMD给我个不放手的理由!”爱德的脸由于痛苦而有些扭曲。左手掌开始隐隐渗血。
“随你,”男人喘着气,但仍然浮现出近乎疯狂的笑。“反正我是死路一条了;不过至少……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男人没有给爱德任何时间思考。随着刺耳的子弹离膛声,爱德只感到自己的肌肉瞬间收缩。
枪……?!
他无法继续承受男人的重量,只好松开手–切,好像自己还有什么选择似的–但却没有获得应有的轻松:那个白痴仍疯狂地将他向下拖拽。
爱德的身体像是铅制的一般,除了贡献多余的重量外派不上任何用场。就连机械铠也一样笨重得可以–它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而仅仅是作为机器机械地坚持在那儿。强忍着冲上头的恶心,爱德试着理清思绪,想出一个保命的点子。但此时他的大脑却像是短路般一团糟。他好像能听到脚步和警报声,但又无法确定。疼痛穿过全身,如野兽般撕咬着他的血管、神经、理智。
爱德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向下面那张充满了憎恨的脸。男人的右手握着一把一次性的手枪。鲜血涌出皮肤,顺着爱德的手臂流进手套。他好像突然明白结果将会如何–随着一阵摩擦,手套剥离皮肤,轻抚过他的手指,然后,滑落。
那是男人唯一抓住的东西。粗壮的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了一阵。徒劳。他像石块一样砸进地面。没有血,但那具身子却十分畸形,像小孩子扔弃的破旧的洋娃娃。很难想像就在刚才,它还是活生生的,还扣动过扳机……
爱德眨了眨眼。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估计那也将会是他的下场。他将意识全部集中在机械铠上,强迫自己去操纵那些神经和关节。若是以往,这绝对像是控制左手般轻而易举,但现在它却显得那么笨拙。
他颤抖着呼了一口气,无视了嘴里浓重的血腥味,向上拉动身躯。他的左臂很想就这么废掉,但他逼着它动,触上粗糙的水泥板,然后向上撑。这使身子左侧伤口的流血更加厉害,但他仍然无视。在这里放弃他就真得完蛋。不行,要坚持–坚持。
他向前倾去,跪着干咳。鲜血覆上眼前的地板,但他却无法明白那是什么。膝盖在水泥上摩擦。他向右瘫下。手指几乎失去知觉;生命在指尖流失。世界停滞,只剩下空气,雨水,和那火燎般的疼痛。
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极大痛苦;爱德慢慢眨着眼,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如在迷雾中般模糊。只有身边的一个小水洼清晰地倒映着被血染得微红的天空。
他绝对听见了楼梯上传来混乱的脚步声。通向屋顶的门几乎被撞裂,脱臼般垂挂在一边。军靴溅起阵阵水花。温暖的双手捏住他的脸颊,肩膀,身躯;被碰之处燃烧般地痛。
“爱德!你这白痴!”
马斯坦–一如既往地迟到。爱德想回应些同样苛刻的话,但却什么也想不到。他的直觉仍在那儿,潜伏于疼痛中,替他迟钝的大脑察觉着一切。
罗伊说话的语调一直以来都高傲冷淡,每一句话都自以为是。但这次不同:那里面有太多的痛苦–太多的人性。这可不是马斯坦;他可从来都不会流露出恐惧。
“爱德,你必须告诉我那里受伤了。我–我无法–TMD,这么多血!爱德,听见了么?爱德?!”手指胡乱地按在脖子上检查脉搏。
没有戴手套。皮肤与皮肤直接接触。马斯坦的呼吸似乎比往常更加慌乱,与爱德唇间的气息起了鲜明的对比。
“侧面。”连说话都如此费劲。不过好歹算是挤出几个字。“痛–该死。”
另一只手找上伤口。暂时的温暖消失,被尖锐的痛楚代替。卡在喉咙里的不是尖叫,不过倒也差不多了。爱德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但却无论如何无法停止脊椎的折磨和面部的抽搐扭曲。
眼前的画面清晰起来;各种感官也开始工作。心脏狂跳不已。有谁在下达指令,但他听不懂。
蓝色的物体像毯子似的盖在他身上;罗伊身上散发的隐隐的烟味稍微遮盖住铁锈的气味。疼痛并没有消去;也许那是件好事,好证明自己还残存着意识。马斯坦加大手上的压力,试图进一步阻止鲜血涌出。这是必要的措施,但爱德却希望他能松开手–血总会自行止住的,不是么?
“发生了什么?”马斯坦命令般地吼道。爱德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马斯坦像是重病刚刚痊愈,血色全无。
“混蛋。救了你的命。”他试着用鄙夷的口吻回答,但话语却虚弱而遥远。他都无法保证罗伊能听到。
“什么?”马斯坦听上去很惊慌。爱德还想说些什么,但霍克艾发话了。
“上校,我们必须立刻将他送到医院。”她的声线如往常一样平稳而理智,但隐约有种对小孩子说话的口吻。“阿姆斯特朗会负责送他。我们没有时间了。”
“你确定能移动他?”
爱德想起身抱怨他们对他的无视,但他太累了。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都十分困难;每眨一次眼,他都觉得它们不会再睁开了。
“我并不认为我们有任何余地。我已经派哈勃克去联系医护人员了。他们应该正在等待伤患。”
罗伊一定是答应了,不然他是不会被人从地上抬起来的。巨大的手臂如抱着玻璃制品般抱着他;他感觉到脸颊贴着阿姆斯特朗宽厚的胸膛。
楼梯上的脚步声是那样遥远、富有节奏。韵律如梦一般轻轻冲击着爱德的意识。
“钢,不准你死!”野蛮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硬是闯入大脑。“这是命令!”
爱德所能做的仅是闭上眼睛挣扎于无尽的黑暗中。他几乎忘记了温暖是什么样的感觉。阿姆斯特朗的低吼有些哽咽,但他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无论他怎样想抓住现实,一切的一切都从他身边流失。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他睡不着。不,他不能就这么睡了。他很疲惫,但他必须抵抗睡意。必须抵抗。
黑暗将他包围。
《'钢炼同人'Tears。And。Rain》Destruirˇ第二章ˇ——晋江文学城'作品库'
罗伊感到了自己的无能。牙齿磨得咯咯响;焦虑几乎将他撕裂。军医处的寂静很快便被医护人员的存在打破。手术室的灯亮着,但柔和的灯光却如何也无法阻挡从门缝溢散出的紧张气息。走廊里充斥着无形的压迫感。至少在屋顶上还有些事可做–让爱德保持清醒并尽力止血。但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外了。爱德会恢复,还是……
罗伊撇了撇嘴,扼制着想去拧手的冲动。他仍在消化摆在眼前的事实:屋顶上的刺客,和爱德说本该针对他的子弹。
爱德没有说谎。当时的自己的确是唯一一个处于狙击范围内的人,而他居然如此大意。如果爱德当时不在那儿,如果他晚了哪怕一秒,那颗子弹便会击中目标。躺在手术室里的大概就是他自己了。
罗伊的呼吸有些不稳。应该是他才对。是他,不是爱德–当然,并不是因为他自认为比爱德强壮,只是……对爱德来说,一切不该就这么结束。那孩子顽强地与命运给他的恐惧和惩罚做着斗争,并一直坚定着信念,一直为了他的弟弟像太阳般前进着。仅凭区区一颗子弹扼杀他的生命之火这种结局,对他来说简直太残忍,太不公平。
“上校?”霍克艾打断他的沉思。罗伊不解地望着她手中的一叠衣物。
“马斯坦上校,你最好趁阿尔方斯到达前换上这些。”罗伊顺着她的目光向自己身上看去,而那副景象令他一阵反胃。
他的衬衫算是毁了。原本洁白的衣料几乎全被尚未干透的褐色的血迹浸染。军裤没能逃过一劫–膝盖以上的部位完全湿透。手掌上的纹路也成了一道道红印–他跪在爱德身边,亲自用手套为他止血(显然没什么用,因为血仍旧如红酒般泉涌。)。
那时爱德由于呼吸困难而无法控制自身。他在阿姆斯特朗手中失去意识,而罗伊险些认为一切就那样结束了。阿姆斯特朗竭力止住哭泣,将他抱得更紧。送到这儿来后,医生很久才找到微弱的脉搏,但在他失去血色的脸和吃力的呼吸声前,那生命的跳动却是那样无力。
“上校?”
罗伊点了点头,茫然地拿着衣物穿过走廊。他隐约听到阿姆斯特朗被下达同样的指示。阿姆斯特朗庞大的身躯上的鲜血使爱德所受的伤显得更加恐怖。获悉此事的阿尔在电话那头已经够惊慌失措的了,若是再看到这两个浴血的男人……
卫生间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洁白的瓷砖贴满墙面,使唯一着了色的上校显得更加扎眼。罗伊粗暴地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过双手,染上一层微红。他用手撑着池边,试图让自己回到一名上校的身份。
也许其他人都将他们的下属当做不值钱的抹布或是办公桌上的废纸般使唤,但罗伊从未这么想过。他知道正是由于自己对下属的尊重才得以使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任由这些情感浮现在脸上,否则这可能成为敌人可乘的弱点。若是有人看到他这幅受惊和痛苦的神色–仅仅为了爱德–那他们绝对会立即草率地下结论的。
如果是面对哈勃克或是霍克艾,那他所持的感情应更多是愤怒。此刻的他应该在获取情报,或是呆在办公室里琢磨。但如今的情况确不同。就算他再清楚不过最安全的措施是立刻离开,他也无法丢下爱德,让他独自去面对。
罗伊将被污染的衣物扔进垃圾箱,好像这样便能忘记几小时里发生的一切似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杀人凶手–尽管他没扣动那扳机。毕竟,让爱德成为国家炼金术师的是他;让爱德成为军队走狗的是他;一次又一次逼迫爱德发挥潜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啊。
让一个普通的孩子听话再容易不过,但爱德却并不普通。他一直凭着那份聪明才智顽固地我行我素。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罗伊之间的争执似乎成了一场游戏,从单方面的不屈和懊恼逐渐演变成了容忍、谨慎和隐约的尊重。
就连那份尊重也在随着时间改变。如今他们两人间的气氛沉重而紧张,充斥着许多他们谁也说不清的东西。他有太多的理由来说明为什么他对爱德激烈的感情十分愚蠢和无知,但现在这些理由已被他抛在一边。
罗伊被敲门声惊醒。“进来,门没锁。”声音真是沙哑。
休斯站在门口,面色疲惫。他在一年之内似乎老了十岁:往昔的笑容早已被忧虑取代,头发也染上了几抹灰白。罗伊清楚那是枪击留下的后遗症;休斯在手术台上昏迷的整整两周的时间所夺去的,恐怕比军务要多得多。
“有什么消息吗?”罗伊问道,强迫自己的精神集中在老朋友的面容上。墨绿的双眼下发黑的眼圈,咬得微微干裂的嘴唇。但脸上没有悲痛。至少暂时还没有。
“没有。医生还在进行手术。啊,不过,阿尔到了。”罗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过被休斯无视了。“我想告诉他事件的经过,但对细节不大清楚。总之,我没法给他任何保证。还是你去吧。至少告诉他你看到了些什么。”
罗伊点点头,和休斯离开医院里唯一的避难所。阿姆斯特朗已经整顿完毕,坐在与他相比显得过小的塑料椅上。他双眼红肿,脸上留有泪痕;不过他现在没有哭泣。
阿尔坐在阿姆斯特朗的身旁,微微蜷缩着身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通向手术室的门,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罗伊走过去。阿尔的视线落在罗伊身上,坦然且毫无责备之意。
如果兄弟俩的位置调换一下,如果在病房里的是阿尔而爱德坐在这里的话,那金发小子一定早已开始喷火了吧。而罗伊绝对小命不保。爱德会将所有负面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宣泄,而阿尔却会将它们用冷静包容。
与阿尔交流真是既容易又困难。
罗伊像是在填无底洞似的将一切说了出来。从屋顶上的狙击手到与原本对着他去的子弹到爱德和医院。他什么都没有隐瞒,也不需要隐瞒什么。当他终于找不到更多话可说时,阿尔点了下头,将视线再次转向门。
“哥哥从未放弃过。”声音很轻,但透着坚毅和执着。“这次他也不会放弃的。”
罗伊找了张椅子坐下,把头埋进手里。他真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阿尔的自信,但作为一名军人,他已见过太多死于各种伤势的士兵。他的希望正一秒一秒的消失。
医生还需要多久?
时间安静地流失。哈勃克,菲利,布莱达和法尔曼来了又去–他们在和霍克艾调查事件的幕后黑手。休斯对他的下层下达了同样的指令,但本人却一直陪着罗伊。罗伊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这儿不安全。”休斯直率地说道。“你才该是呆在里面的人。”他指了指手术室。“而你仍有可能进去。你真的以为他们不会再来了?在将幕后黑手关进监狱前,你都不能单独行动。至少我或者阿姆斯特朗得留在你身边。”
罗伊的胸中燃起了无名的怒火。监狱。监狱。这就是那个几乎要了爱德的命的混蛋应得的惩罚?若是他有那权力的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