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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哥儿本就体弱,太医吩咐下来,许多个禁忌东西,平常人吃了无妨,璋哥儿却吃不得。你这姨娘,又是花匠出身,最懂得那些个草木,自然能做的不留痕迹。你这样护着她,日后你也着了她的道,才知道后悔。今天若不狠狠罚她,以后谁知道她还会害谁。”容氏道,脸色愈发坚定。
“老太太,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孙儿的错,要罚,便先从孙儿罚起吧。”齐儒屈膝要跪,却一张口,喷出口血来。
“你……”容氏又气又急又心痛,靠在椅背上,说不出话来。
大太太忙上首给容氏顺气,“老太太,千万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儒儿……”二太太带着人上去要扶起齐儒。
“老太太,您的恩情,孙儿都记得。孙儿的那句话,没有变。”齐儒虽身子摇晃,却不肯起来,继续跪着。
孙姨娘本来已经走到门口,这时也跑回来,扑到齐儒身边,泣不成声。
齐儒轻轻推开孙姨娘。
孙姨娘怔了怔,随即站起身,低着头退到一边。
众人都是无语,荀卿染看得心里迷茫,更是不好出口劝解。
“你,你们,”容氏叹气,用拐杖捶地。
“老太太,璋哥儿刚好了点,半点风吹草动也听不得。不如,再等等。等璋哥儿好了,再发落孙姨娘,也就不碍的了。”齐二夫人上前道。
容氏坐在那不说话。
“老太太。”
众人正僵持间,齐大奶奶从外走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求情
“老太太,求您饶了孙姨娘吧。”齐大奶奶进门来,在容氏跟前福了一福道。
“你怎么过来了,璋哥儿如何了?”容氏忙问道。
“回老太太,方才喂璋哥儿喝了药,哄着他睡着了。现在奶娘带人在旁守着。”齐大奶奶回道,又说,“老太太,璋哥儿现下已经没有大碍,老太太就饶了孙姨娘吧。”
“莫要再说这样的傻话。我饶了她,她却不肯放过你们。想想璋哥儿吃的苦,怎么能饶过她!”容氏道。
齐儒依旧跪在地上,齐二夫人去拉他他也不动。急得齐二夫人开始掉泪。孙姨娘被两个婆子拉着跪在门口,也是看着齐儒掉泪。
齐大奶奶两下看了看,撩起衣襟在容氏跟前跪了下去。
“老太太,孙媳妇这几年瞧着,孙姨娘,她心肠不坏。孙媳妇相信大爷,相信她。求老太太开恩,大爷的身子要紧。”
齐大奶奶说着,便磕起头来。
容氏长叹了一声,赶忙叫人拉起齐大奶奶。
“你这孩子,心太实在,心肠太软了些。罢了,罢了。若是璋哥儿好了,一切好说,若是璋哥儿再有一丁点闪失,你们谁来也救不了她。”容氏道,“看在大奶奶的份上,板子可以免了。但却不能不罚,依旧去外面跪上两个时辰,在她跟前设下香案,看着她念药王菩萨经,给我们璋哥儿祈福,算是赎罪。”
这个刑罚也不算轻,但比起方才要打杀,或是让孙姨娘在外不知跪到什么时候,这就算是从轻发落了。
荀卿染左右看看,心下思量,这个架势,仿佛是齐大奶奶出面求情,容氏才开恩轻罚孙姨娘,其实,她总觉得,在齐儒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容氏就动摇了,只是不好反口吩咐饶了孙姨娘。齐大奶奶的求情,其实是给了容氏一个台阶,解开了僵局。
齐儒说,“孙儿的那句话,没有变”,齐儒究竟说过什么,让容氏这样顾忌?
齐儒跪在那里,用手支撑着身子,他知道,不可能求的更多了,不觉歉意的看了看孙姨娘。
齐大奶奶被人扶起来,就走到齐儒身边,弯腰扶了他起来。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齐儒先转开眼睛,两人都没有话说。
“是孙儿不孝。惹老太太和太太担心生气。”齐儒又躬身道。
“原来你心里还明白,那还立在这做什么,快回你屋子里去。”容氏道,又吩咐齐二夫人,“快去请蒋太医给他看看。”
齐二夫人答应着,就带人扶了齐儒下去。齐儒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看着跪在阶下的孙姨娘,解下身上的大氅。齐二夫人叹了口气,正要吩咐人拿大衣裳给孙姨娘。那边齐大奶奶已经走过来,先是让小丫头在孙姨娘身下放了厚厚的垫子,又将身上一件石青缎子面的貂鼠披风披在了孙姨娘身上。
台阶下,孙姨娘给齐大奶奶磕了一个头,又转过来给齐儒磕了个头,然后就转身面对香炉,闭上眼睛,嘴里不断念诵经文。齐大奶奶抬头,正与台阶上的齐儒目光相对。齐儒躬身对齐大奶奶施礼。
“拿去给大奶奶披上。”齐儒将自己的大氅交给小丫头,吩咐道。
那小丫头拿了大氅送下去,齐大奶奶接了大氅在手里摩挲了片刻,又递回小丫头手里,转身快步去了璋哥儿的厢房。
……
屋内
“……虽是救了回来,这孩子可没少受罪。”容氏心疼地说着璋哥儿,“蒋太医说过,这孩子胎里弱,好好调养,等到七八岁后,就和普通孩子无异了。只是璋哥儿这身子一直不好,焉知不是那狐媚子在背后捣鬼……他们一个心里只信那狐猸子,另一个又是活菩萨,处处还都想着丈夫。儒儿脾气扭不过来,唉,只是便宜了那狐媚子。”
大太太在旁陪笑,“还是请老太太先回去歇着吧,这边有什么消息,再派人告诉老太太知道。”
这时又有管事媳妇进来禀报,说是大爷那里已经得蒋太医诊治,是心急上火,血气上涌,才吐了一口血,无关根本,只嘱咐不得劳累,依旧如从前那样吃药调养就可。
容氏这才放心,她累了半夜,确实有些打熬不住。齐二奶奶早就备了暖轿,众人步下围随,送了容氏回宜年居。
荀卿染和齐二奶奶自是服侍着容氏睡下,最后从宜年居出来的。
这时已经将近四更天,荀卿染裹紧了披风,对旁边的齐二奶奶道:“二嫂受累了。”
荀卿染方才暗中瞧了清楚,这半夜里出事,内宅中最为忙碌的就是齐二奶奶,先是打发来回事,领东西的管事媳妇婆子,就有十来起。
齐二奶奶笑笑,正待说什么话,突然觉得小腹剧痛,一时说不出话来。
荀卿染瞧见齐二奶奶瞬间变了脸色,一手扶腰,站立兆,忙伸手将齐二奶奶扶住。
“二嫂,你怎么了。”荀卿染急忙问道。
前后跟随的丫头婆子顿时围上来,十来盏灯笼照着,就见齐二奶奶脸色煞白,这么冷的天里,额头竟然有豆大的汗珠下来。
冬儿等过来扶了齐二奶奶,荀卿染这才抽出手,只觉得手上湿热一片,拿到灯下一看,却是红的。
“二嫂,你?”荀卿染唬了一跳。
齐二奶奶也看见了荀卿染的手,脸色更白了几分。
荀卿染见她这个表情,方才那个侥幸的想法,齐二奶奶不过是葵水来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冬儿在旁也见了,自是比荀卿染明白,不觉哭了起来。齐二奶奶饶是如何刚强,此刻也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快抬了暖轿来……哪个腿脚快的,去无忧居,请了蒋太医来……再派人去请你们二爷回来。”荀卿染忙吩咐跟随的人。
荀卿染急急吩咐了人,又回头安抚齐二奶奶,“二嫂,你,你一定要挺着点,蒋太医在咱们家,你一定没事。”
齐二奶奶疼的说不出话,只抓住荀卿染的手不放。
一会婆子们抬了暖轿来。
“二嫂你别动,大家伙抬着你。”荀卿染并没有相关经历,只是觉得这种情况,齐二奶奶最好是不好,才最好。
旁边有年纪大些的婆子,也都出声应和。
众人将齐二奶奶扶进软轿,一路抬到石榴院,安置在床上。
“这是怎么了!”这时齐修领着蒋太医急匆匆地来了,看了齐二奶奶的形状,不觉急道。
蒋太医忙给齐二奶奶诊脉,从药箱中取出一丸黑色药丸,“二奶奶这是有喜了。赶紧用热水化了,给二奶奶服下去。”
齐二夫人也闻讯过来,听了这个消息,不禁又喜又忧。齐二奶奶进门后,曾经有过身子,只是小产了,之后就再没怀上。如今又怀上了,自然是喜事。可是现今齐二奶奶的样子,也不知胎儿保不保得住,她自然跟着忧心。
“老大人,求您一定要保全。”齐修躬身给蒋太医施礼。
“先吃了这丸药,若止了血,就可下方。”蒋太医道。
这就是说,还有希望。齐二夫人坐在旁边,看着人伺候齐二奶奶喝了药,焦急地等待。
“止了血了!”冬儿道。
荀卿染忙扶着齐二夫人到齐二奶奶床前。齐二奶奶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听说血止了,脸上更露出几分喜色。
齐二夫人握住齐二奶奶的手,拍了拍,又忍不住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也不是第一次了,多少日子没换洗了,自己还不知道?你事情多,一时疏忽了,你身边这些伺候的人都是做什么的,也不替主子想想?冬儿,你是怎么伺候你主子的?这样大的事,都不知道?”
冬儿慌的赶忙跪了下去,屋内伺候的人皆低了头,不敢说话。
“太太别生气,这事都怪我。这几年都没动静,这个月没有换洗,不过想着本来日子就不准,就没敢往那上面想。”齐二奶奶已经恢复了说话的力气。
“这次的事,多亏弟妹在旁边。”齐二奶奶对着荀卿染感激地一笑。
“我知道了。”齐二夫人转头看了看荀卿染,“你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没有慌乱,处置的很好。”
“我不敢居功,倒是二嫂,将身边的人调理的十分忠心能干,我不过是动动嘴。”荀卿染笑道。
齐二夫人脸色缓了些,对着冬儿道:“你起来吧,以后仔细些。”
冬儿这才爬起来,依旧在旁边伺候。
齐二奶奶虽得蒋太医的药,止了下血,对于孩子是否能保得住,还是没底,因此脸上不免露出些不安来,眼睛不住地往门外看。
外面齐修已经得了消息,又给蒋太医作揖,请他到旁边屋子拟方子。
“……先前曾小产过?那更加凶险,这次要分外当心。这头三个月,必要卧床静养,不得妄动……”蒋太医拟了方子,又将饮食等一应禁忌说给齐修听。
……
因怕容氏担心,第二天齐二夫人才将消息告诉容氏,只将昨夜的凶险略微带过。
“太医的吩咐,要卧床三个月,是没法子理事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事情比平时更多出几倍来。”齐二夫人说道,忍不住有些头疼。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离别
容氏听了齐二夫人的话,略思忖了下。
“迎丫头也怪不容易的。就说我的话,免了她各处请安,我这里也不用来。莫再拿家事去烦她,让她好生养着。”容氏吩咐道,又见齐二夫人面有愁容,“年关的事情繁杂些,你是忙不过来,不如……”容氏转头看见在旁边伺候的荀卿染。
“不如就让染丫头接手料理……”容氏道。
“她……”齐二夫人笑了笑,低头沉思,不置可否。
小丫头打起门帘,大太太领着齐三奶奶从外而进来,到容氏跟前行礼请安。
“给老太太请安……方才从二奶奶那边过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二爷年纪也不小了,我为此事日夜悬心,现在终于有了吩头。”大太太笑道。
“嗯,我方才还说,免了她各处请安。让她好好养胎。”容氏道。
“老太太吩咐的是,我也吩咐了她身边伺侯的人,好生照料着,不可拿事情让她烦心,有事尽管我我。”大太太附和道。
容氏笑若点头,“你是她婆婆,还得你多照看她。”
“老太太尽管放心。”大太太道,“她手里还有一应大小杂事,老太太可有什么安排?”
“老太太,二嫂若因为操劳家事,又把这个给累掉了,那可是没地方后悔去哦……”齐三奶奶接口道。
荀卿染垂下眼帘,齐三奶奶一张嘴,总有本事让人不舒服。
大太太也觉得三奶奶话说的不好听,咳嗽了两声,让三奶奶住嘴,又对容氏陪笑道:“眼看着到了年关,家里外头不知才多少事情,都要人料理,我不能不跟着操心。”
“今个早上,大老爷要几匹上造的莽缎,给咱们旁支一个刚得了官的子弟,让人过来领,等了半天都拿不到对牌。因为是急用,我只得东拼西凑,把些压箱底的都拿了出来,好歹凑了一半的数目,将就着打发了,大老爷直埋怨。我就说,如今要到年关,家里事情多,只二太太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是有的。大老爷就说我,不该躲清闲,总该帮上一把。二太太你说是不是。”大太太对齐二夫人笑道。
“早上起来,无忧居和石榴院再就有好些事要打发,接着就来看老太太。那莽缎……已经备好了,方才已经让人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