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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梧复杂地看了六太一会儿,问,“六太,你真的是隆王的台甫吗?”
六太歪头,“是不是隆王我不知道,但我的确是尚隆的麒麟。”
对,就是这个,六太称呼隆王的时候并非用主上这个词眼,而大咧咧地叫着自己主人的名字。
“那你记得隆王……尚隆大人治世多少年?”翠浀谨慎地问。虽然太师保证了六太的确是隆王的台甫,并六太也承认他是,但翠浀还不太能接受,不仅隆王台甫的鬼魂居然在几百年之后的现在游荡的玄英宫的事实,还有隆王的台甫居然看起来如此年幼懵懂一事。
“哦……有八百年了,具体零头多少不太能记清,况且,”六太耸了耸肩,“我死了之后尚隆还活了多少,我也不知道。”
气氛再次变得紧绷,自古以来,王的失道以及台甫的逝世一直都是敏感的话题,很多麒麟在失道至死的时候会变得幽怨,但六太说起来,一点都没有任何怨气,说死亡像吃饭似的。
这时候,祝梧觉察到这是一个千年难逢的机遇,隆王的失道原因一直是谜团,隆王失道之后雁国并没有多少下滑的国力也让人们不解,而贤伯也不愿多说,但这里,他们眼前,就有经历过所有的离隆王最近的人,也是祝梧这些日子以来最亲近的人,祝梧苦涩地想。
隆王和六太携手走过八百年,在六太心中,自己的地位,必然远远比不上他的隆王,那位天才的王者。天呐,他在六太前面都吐露过几次苦水,说治国有多么难又多么辛苦,六太心中肯定一直在鄙视他,和隆王比起来,他是如此弱小,连大臣们在眼皮底下搞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眼前的状态,如果现在问六太隆王的失道是怎么回事,就可以解开几百年来的谜团,但他怎么敢问,问这位明显因失道痛苦死亡的过去雁国的宰辅,按资历年龄辈分,这里所有的人,比起小孩样貌的六太也不过是小孩,真具有讽刺意义。
但祝梧不敢问,不代表其他人不敢问。姬皁向翠浀使了个眼色,然后整了整身,恭敬地向六太鞠躬,问。
“那么您记得隆王大人是为什么失道吗?”
所有人闻声都震了震,紧张地盯着六太。
延麒悄悄地连呈露都叫起来。失道对麒麟是更为敏感的话题,如果六太因失道回想起自己悲惨的末路,谁都不知道鬼魂还会做出什么。
六太挑了挑眉,开始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哦,哦,哦,我懂了。”他拉长着音,转向贤伯,带着好玩的口气,却基本肯定地问,“是不是尚隆死后,史书没怎么写尚隆怎么让我死的?”
不理会周围一阵阵的抽气声,六太快乐地笑。
“呵,那我也不能告诉你们,你们猜吧猜吧!”
看起来非常乐意看到他们为此费解的样子。
“我们要尊重当时的史官,他们费尽心思想保密,那保密好了,我绝不会背叛他们的。”大义凛然的话语,配上六太幸灾乐祸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气势。
撇开无言以对的众官,太宰玄颛咳了咳,吸引六太的注意力后,也收起傲气,小心翼翼地问。
“那么您为什么还会在玄英宫里?”
一针见血。
六太张开了嘴,然后又闭上,用还念的眼神望着空中的某一点好一会儿,才开口。
“不是还在,应该说,我回来了,回到玄英宫。”
六太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在玄英宫死的。”
祝梧想了起来,他之前也认为六太之所以在玄英宫是因为在这里死的,如果他知道六太是在玄英宫死的,那么麒麟这种身份也应该在考虑范围之内,但就是六太之前和祝梧说他不是在玄英宫死的,祝梧才压根都没想到六太会是麒麟。
“那您为何,回来?”其实玄颛想问的是隆王的台甫为何会在外面逝世,但看六太刚才的样子,可以料到这个过去的麒麟不会给他们答案,就换了一个问题。
“哦,这个嘛。好吧,因为我当时魂魄相当脆弱,需要凝神。虽然说凝神在自己死去的地方或者墓地会比较快,但我又不记得自己在哪儿死的,而且在那里待的时间也不长,现在气息都被冲散了。即使去陵墓,也只有我衣服而已,尸体又没有。”他瞥了一下延麒,延麒颤了颤,他太知道为什么不会有尸体。麒麟的尸体是使令的食物,这是一项平等的契约,却是残忍的。
“玄英宫是我生前呆得最久的地方,嗯,都八百年了嘛,虽然留下来的不多,但与我的气息最接近了,凝神会快一些。”
还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六太看着延麒的背后窃笑。
“话说,延麒,应该说你太厉害,还是俐角太倒霉?”
延麒感觉到俐角发出一阵野兽的低吼声,像极了呻吟。
“什么意思?”延麒眨眼,六太和延王走得近,知道俐角也情有可原,但六太在说什么他无法理解。
六太挑了挑眉,顽皮地眨着眼睛,像是告诉他一个秘密似的,轻轻地说。
“啦,你不知道吗?俐角原本是我的使令。”
“什么?!”延麒忍不住尖叫出声,猛地回头看俐角,而祝梧也惊愕地一起望向俐角,俐角一不小心变成了瞩目点,往黑影里缩了缩。
“俐角……你……”延麒说不出话来,他指着六太,“你是他的使令吗?”
“不,它现在是你的使令,延麒,我和俐角的契约已经结束了。”六太笑嘻嘻地回答。
俐角用郁闷的眼神看了一眼六太,低沉地对延麒说。
“台甫,那位……的确是隆王的台甫,而且是我之前的契约者。”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之前没有说?”延麒有些愤怒地质问自己的使令,如果他早就知晓,这一切是不是都可以避免?
祝梧也瞪着俐角,“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和六太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一直在……”他猛然回头,看六太,“你也知道!”
六太点点头,继续笑着说,“我是后来听到俐角的声音才知道的,而那家伙,”六太用下巴努了努,“应该早就发现了是我,只是没出来相认而已。俐角才是混蛋。”
六太不怀好意地看着貌似带着尴尬神情的妖魔说,“俐角你这家伙其实心里乐翻了,是吧,看着这么大的乌龙?”
“……没有。”俐角闷闷地回答。
延麒被背叛的感觉包围,连他最器重最信任的使令都不是自己的,那么,他到底拥有什么?
六太敏锐地觉察到延麒的愤怒,向延麒摆摆手,“那什么,延麒,关于使令啊,不要想太多。使令只会尊随你的命令,却不会主动做什么,麒麟和妖魔的契约本来就是这样的。”
他托起腮,继续说,“想当年,我无聊的时候就向俐角搭话,”祝梧无语,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是怎样的画面,“我都和他聊了八百年了都没有套出什么,他和你说什么才怪。”
“而且,这种情况,应该是空前的吧,哦!”六太用右拳击了一下左手掌,“对了,这么个空前的情况,现在俐角,你应该叫我什么?”
俐角犹豫了一下,“……不知道。”
“嗯嗯,台甫是现在的延麒,我是过去式了,嗯……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啊,对了,俐角,我一直想问的,”六太眼睛闪闪发亮地问。
“我的肉好吃吗?”
气氛再一次凝固。
六太噗地笑出声,“开玩笑的,大家怎么都这么紧张,只是好不容易看到已经吃过麒麟肉的,有意识的家伙,忍不住问出口了么。”
“但是托了我尸体的福,俐角的力量的确提高了不少,能把现在的俐角降服,延麒你还真厉害。”六太衷心地说。
延麒只能吞下心中的悲哀,他在这方面比六太厉害有什么用,刘麒比他厉害多了,比他优秀多了,还不是只能选出治世二十年的暴君,被柳国人民责骂吗?而六太,虽然他乱来,但他为雁国选了八百年治世的英明君主,仅凭这一点,六太作为麒麟的使命完成得比谁都要好,也被无数人所赞美。
“即使这样,也不要动不动说这些话,也考虑一下我们听的人。”贤伯扶着心脏,苦笑。
“好吧……尚隆也常常说我说话没分寸。”六太皱起了脸。
尚隆……在六太所说的每一句后面的尚隆会是什么样的人,掩盖在历史洪流后的隆王会是怎样一个人,祝梧无法想象。之前想的睿智王者和优雅台甫的组合想象,在六太表明自己是隆王台甫的时候,早就支离破碎。
那么,隆王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那个啊,我们在干吗,继续在这里聊天吗?”六太蹲下身来,歪着脑袋问,脸色依然苍白。
“虽然不疼了,但还是很不舒服,快点给我解决这法阵。”
延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应该是最初就解决的问题,但话题一直被六太拽着跑,没人敢提出。
“我说了不能……”
“那就研究啊!我不信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怎么抓我。”六太理所当然地说着,用命令的口气对其他人说,“那谁,刚才吟唱的是大巫还是小巫,还有司重加上玄师什么的,冬官和春官快点着手解决问题呀,我都快笑不出来了喂。”
即使身为鬼魂,毫无禁忌地调派不属于自己的官员,毫无犹豫,浑然天成,延麒这时候可以深深地感到六太身为八百年高官的魄力。
“虽然说您是隆王的台甫,但……您为什么会在玄英宫?为什么还对我们的主上……”丁顽说着瞥了一眼祝梧,昧着心说出口,“我们没有理由放您出来。”
六太呆了一下,口气冲了起来,“哈啊,我说了我需要凝神,凝神完了我就滚蛋!和祝梧私交是我和祝梧的事,和你们没关系!我又没有涉政,你们不要因为祝梧开始觉醒开始改革开始掌权,触动到你们利益,就把愤怒都转到我身上来!”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六太即使被抓,也就乐呵呵或者直来直去地和他们闲谈,他们也只觉他是普通孩子,即使对他的身份感到惊愕,也只认为想象和现实并不一样。然而,六太的一桶火气点破了他们小心翼翼遮掩的那层膜,一语道破,犀利的叱责让所有官员无法开口反驳,延麒也煞白了脸。
六太暖了暖脸色,叹气。
“哎……祝梧你麻烦事儿真多。”
祝梧顿了顿,惭愧地说,“对不起,六太。”
六太摆摆手,“啊,算了,虽然惹上了麻烦,但和你一起玩也很开心的。”
六太站起来,严肃地对着众官说。
“听着,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对尚隆很熟悉,也很崇拜,所以对我的尊敬什么的也是顺带的,这个我就不想多说什么,我知道。你们现在也不要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我现在只想说,我有点累有点不舒服有点烦,你们想和我聊天,可以,但我现在真的不想这个状态聊天,没心情,现在雁国是你们的国家,我不会干涉,但是你们也不要过来惹我,现在,马上,我希望可以解脱。”
在所有人在六太的凌厉的言辞下冻住的时候,六太换了一副脸,眼泪汪汪地对着太师说。
“那个太师……你认识我的是吧,那你也得和他们说一下呀,他们这些榆木脑袋只有确定我是无害的时候,才会放我出来。”
贤伯皱着眉,对其他人说,“隆王的台甫是怎样的家伙,老朽看了几百年,都知道,绝对不会危及国家不会危及人民,这点可以担保。”
“喂,家伙?你居然叫我家伙?”六太不满地嚷嚷。
贤伯叹气,笑了笑。
“是,一个喜欢热闹喜欢吃喜欢爬树喜欢溜达,心又软嘴又硬,什么都藏不住,喜欢捉弄人,但一心热爱人民的家伙。”
六太被噎住,好像也分不清贤伯到底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祝梧微微苦笑,的确,六太就是这种家伙,只要和六太相处了一段时间,都可以知道。他转身对延麒命令,“你们怎么弄出来的,也怎么弄回去,现在开始着手做,没弄完,谁都别想离开。”
延麒愣了愣,他们花了几周才弄出了这个阵,要是解开,那需要多长时间?然而祝梧冷静的眼神告诉他,祝梧是认真的。延麒跪下来深深地叩首,然后开始组织冬官和春官。
六太双手托着腮,看着他们,但脸色依然苍白,说话声也越来越柔弱。
祝梧焦急地看着六太,问延麒,“这是怎么回事?”
延麒也拿不准,“不可能啊,明明已经拿开了冬器。伤害源已经都撤掉了,为什么……”
“快点想办法!”
祝梧着急,延麒也着急,但法阵的研究不会那么快就可以结束。
时间过得很慢,六太从活泼地搭话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最后连话都不想说,把脸埋进膝盖上,缩成一团。
祝梧烦躁地在流着冷汗拼命研究的众人身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