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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刘璘道:“不知不觉就走来了。”
太上太皇笑了笑:“你倒是个念旧的。”
刘璘忍不住道:“皇祖父不也一样?”
太上太皇叹道:“越老了越容易回想过去,还有死了的人在朕心里竟然不可磨灭了。”
刘璘心神震荡。
是啊,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没法比。
“皇祖父还念着……”
太上太皇却摇摇头:“不说了,都过去了。”
刘璘低声念“是”。
太上太皇慢悠悠的离开,却临到门边时,他停住了脚步。
“宝儿多去见见你父皇吧,他的身子不好了!”
刘璘大惊,再看时太上太皇走了,只剩下冰冷无情的墙壁。
这是什么意思?皇祖父不想放过父皇吗?
刘璘心烦意乱,急忙朝着宜春园赶去。
自从先皇被废就一直住在宜春园里。
“皇上……皇上……”伺候太上皇的太监边追边叫。
他本是阻拦,谁知皇上身边的人将他隔开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闯入太上皇休憩之地。
刘璘跑入殿内,看见太上皇好好的在看书,不知为什么他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语气竟然生疏至此。
刘璘恢复过来,也淡淡道:“来给父皇请安。”
太上皇冷笑:“不必了,有二皇儿陪着就够了。”
刘璘掩饰住自己伤心的表情,道:“既如此,朕不打搅父皇了。”
太上皇看着刘璘离开,原本的冷笑早就消失。
宫中剧变,若不是皇后和刘璘联合起来背叛他,他也不至于在太上皇发难任何翻盘的机会也没有。
他应该恨这个儿子的,可是没想到,最近他老是做梦梦见宝儿小时候可爱的模样。
“上皇……”原来太上皇重重地咳出了血。
太上皇接过太监的帕子擦了擦嘴,古来为君权,弑父杀兄杀子比比皆是,如今他也到了这一步了吗?
“你们都退下。”
人慢慢的退后,屋内只剩下太上皇一人时,他对着空处道:“去查查皇上为何突然过来。”
随后,他一个人坐在这一处发呆。
等到了午时,他的书案下跪着一个黑影,黑影将一信交给他后就消失在屋里。
太上皇慢慢打开,只有短短几行字却让他看了小半个时辰。
原来那老不死的察觉了他的计划……不过……为什么他的儿子会这般焦急,难道是真的还在乎他?
这一日,太上皇一夜没睡,三更半夜时:“罢了,计划取消。”
与此同时,太上太皇接到了消息,他也露出一个微笑。
“继续动手。”这天下不能有两君。他杀的儿子不少,再多一个又如何?
刘璘不知道他上面两皇的动作,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心惊胆颤的。
“皇上,太上太皇晕倒了。”
刘璘大吃一惊,他连忙放下御笔飞奔去乾德宫。
乾德宫正殿早就围了人,太皇太贵妃在一旁抹泪,皇太后萧氏也紧张得紧。
刘璘直奔床前。
太上太皇根本就是晕迷不醒。
“陛下年岁已大,前段日子怒火攻心,这……又吃了不少虎狼之药,命数已然折损……”
刘璘立刻急了:“治不好提头来见,皇祖身体康健着。”
太医通通跪了下来。
刘璘骂道:“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没有一个人敢回话,因为他们真的无力救治。也难为太上太皇,这一两个月都没有请平安脉。
看来是因为那件事将他身子打垮的,所有的太医心里摆明了帐。
刘璘见状,已然知道太上太皇真的不好了。
“还有多久?”
太医院判抽动一下嘴:“最多……一个月……”
刘璘道:“再去给朕想办法!”
太医们连连点头。
刘璘坐到太上太皇床边,太上太贵妃还在抹泪哭泣,,不过倒是知趣的移开位置。
陪了约莫一个时辰,太上太皇还是未见醒来,这时候太监来报。
“皇上,太上皇不好了。”
刘璘立即站起来,急忙奔过去抓住了太监的衣服:“说清楚点!”
“太上皇中毒了,太医们正在抢救。”
刘璘看了看身后,心中似乎料到一些真相,他撇过头去,然后急忙冲出大殿。
就在刘璘出去不久,太上太皇醒过来。
“他去了宜春园?”
太上太贵妃抹干泪水,温声道:“皇上在这里陪了您半天呢?”
太上太皇轻笑一声:“不必这般小心,皇上啊,他心里清楚着。”
太上太贵妃将脸枕在太上太皇胸前,道:“皇上是个孝顺的。”
太上太皇这一点倒是明白。
这孩子什么都好,有明君之像,就是对在乎的人太过软和。
所以,他只能自己下手了。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这样放任下去,他去后,必然会成为皇朝不安定的因素。
“不要怕,人死了,一切都烟消云散,皇上会明白的,倒是你,以后一个人过了。”
太上太贵妃低声道:“臣妾会好好的,若不是在底下等着陛下的人太多,臣妾真想陪着您。”
太上太皇摸了摸太上太贵妃的发髻,无声的叹气。
太上太贵妃枕在他的胸前流出了眼泪。
***
刘璘跑到宜春园,就响起了钟声。
他差点跌倒在地,好在身后的太监扶住了他。
到了大殿,一屋子的人全部跪在那里,贤德太妃在那嘤嘤哭着,显得狼狈不堪。
刘璘最后看了太上皇一眼,然后闭着眼睛站起来。
“恢复父皇的帝号,葬礼不可丝毫遗漏。”
赶到的礼官连忙称是。
刘璘走出屋子,这天本是蓝的,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灰?
“皇上。”
刘璘转过头去,是太上皇身边的人,不过貌似是个不起眼的太监。
刘璘挥了挥手,拦着他的太监放开了他。
“奴才朱辅叩见吾皇万岁。”
“什么事?”
朱辅将手上带着宝盒呈上去:“这是太上皇留给皇上的。”
刘璘身边的全禄替刘璘接过来,检查发现没事后,才交给刘璘。
刘璘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卷宗和令牌,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些分明是父皇留下的势力,上面还有血迹,想来是父皇在最后一刻撑着交代的。
“原来你是总管。”
朱辅跪了下来,刘璘道:“以后你继续做吧。”
朱辅立即磕了个头:“谢皇上。”
刘璘抽身即走,很快就出了宜春园。
乾德宫。
刘璘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终究没有进去。
太上太皇得了消息,将自己的势力也交了出去,随后身子越发糟糕了。
***
太上皇驾崩,举国致哀。
李衍得了消息,全家都动了起来,身为礼部侍郎,才忙过乡试,如今更加繁忙了。
皇帝葬礼比立后大殿还要来得繁琐。
李衍和李廉父子忙个不停,杨氏和李纨也忙得很,实是因为萧宜秀身子太过单薄,这怀了胎气色一直不好。好不容易调养了月余,有了好脸色,如今太上皇驾崩,身为郡主的她是要去祭拜的,这让杨氏和李纨担心了极点,所以这些天都忙着给萧宜秀准备。
两方表白
太上皇丧礼结束后;太上太皇又晕迷不醒;随后不到三日;也驾崩了。
萧宜秀的脸已经惨白一片;李衍也不忍心;道:“你还是不要去了。”
萧宜秀低声道:“你现在不知被多少人盯着,我这不去;第二日就能被扣下帽子。皇上就算偏袒你,你也会不好过。”
李衍也明白自身处境;这一年他升的太快,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的错处。
“你的身子已经不堪经历丧典了……”
萧宜秀最近被诊断出有小产之忧;实在令人担心。
萧宜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不显;可是她非常看重。
“姑姑会安排好地方,又有太医候着,应该……应该能安全……”
李衍摇摇头:“上次也是安排好,可是你一回来就受不住,这次说什么也不要去了,他们既然要扣就由着他们。”
萧宜秀心中感动,可是她是不会容许李衍为她吃挂落的。
“还有一个法子……”
李衍看向她,萧宜秀突然抱住他:“太后可以撤去我郡主的名分,因为这个身份,夫君虽然高升,我还没有受封诰命。这样一来,无品级的我是可以不必进宫的。”
李衍一震。
任谁听到这么一件事会震惊的,郡主的名分仅此于公主,有时候宗师女都难以求到。
有了这郡主之位,萧宜秀在皇室没有点头前,李衍和李家就算成了国公,也不敢在她头上逞强。
可以说,这个郡主是萧宜秀的保护伞,也是她最大荣耀。
“我没了郡主的位分,你也会给我挣来一品诰命的身份,是不是?”萧宜秀微笑道。
李衍不由得抱紧了她,思量了许久,道:“我会的。”
萧宜秀闭上眼,深深的吸取他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伤心,而是莫大的幸福。
***
第二日,李衍送萧宜秀进了宫。
萧宜秀自去荣寿宫,李衍去了御书房给李衍送丧礼礼折。
刘璘此时的脸色是青白青白的,脸上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这些日子以来,李衍和刘璘都是公事公办,因为都没有心情说其他。
刘璘看过折子,疲惫道:“就这么办吧。”
李衍恭敬的上前接过已经御批的折子,弯腰叫了声“是”。
见刘璘忙碌,他就要如以前一样离开。
谁知这时候刘璘突然趴在了御案上,李衍立刻大惊。
身边伺候的全禄也急了,他连忙走到御前,谁知刘璘对他挥了挥手:“朕歇会就好。”
全禄看到刘璘眼睛的血色,忍不住道:“皇上,求您还是看看太医吧。”
李衍抬头看过去,眼中无可避免带上担忧的情绪。
刘璘坚定地道:“不必了。”
李衍忍不住道:“请皇上以龙体为重,您这般模样,不是让众臣子担忧吗?”
刘璘拄着头看去,然后对全禄挥了挥手,全禄明白了他的意思,躬着身子退下去。
“你能代表众臣?说实话,你直接说担心朕,朕还欢喜一些。”
李衍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微臣自然担心皇上,您是万民众臣之主,你身子有恙,自然都会担忧。”
刘璘“呵呵” 的笑了起来:“只怕有人恨不得朕死呢?”
李衍连忙道:“皇上您……”似乎考虑到接下来的话不合适,他又放软了声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璘突然站起来,他从御案下来,步子有些轻浮,看得李衍想搀扶一把。
走到李衍身边,却背过身去。
“都死了,所有人都认为朕是利益最大的获得者,或许在很多年以后,野史上都会说,是朕弑父弑祖。”
李衍心惊,连忙道:“皇上重情重义,是非功过,民间万万不敢这样无据传讹。”
刘璘扯出一丝笑容:“重情重义?也就你那么说了,这些日子,宫里也好,朝臣也罢,都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朕杀了他们一样。”
若不是李衍了解刘璘,只怕也会如外人一般揣测两位帝王先后的死因。
“帝王丧奠,无人敢不小心,皇上正难过着,不敢接触皇上是很正常的。”李衍只得小心得不得再小心的安慰。
“是啊,是该小心……”刘璘长长的叹了一句。
李衍没有接话,小心的跟在他身边,就怕他摔了。
刘璘走着走着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去。
与李衍面对面一样仗着,刘璘继承了皇室人员那高大的人才,才十三岁的少年,如今比快二十的李衍没有低多少。
刘璘伸出手来,突然抱住他。
看似兄弟情谊的搂抱,李衍突然感觉脖子旁有些许湿润。
“朕很难过,可是只能憋在心里。”
李衍心软和下来,似乎他平时看起来再怎么稳重威势,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
“两位陛下定然不愿看到皇上这般伤心,皇上应该打起精神,创出一个盛世,两位陛下也会高兴。”
刘璘依然没有放开手,道:“不是这个……”
李衍心一窒,刘璘在他脑后转了转,他的嘴靠近李衍的耳边,呼吸说话的热气吹的李衍心里异样迭起。
“父亲杀了祖父,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