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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道:“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再费心思也无用处,倒不如放下。”
“是这样。”张良背过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卫庄也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才问道:“不知,子房找我何事?”
“你师哥来了。”张良说的很平静,“临走,不去见见他?”
“不去了。”卫庄答得干脆,“我不想见他。”
张良点点头,“是啊,他杀了白凤,确实让人接受不了,”走了两步,忽然坐到地上,“你知道他为谁而来吗?”
“端木蓉?”卫庄问。
“就是她,盖聂希望请师叔再为端木蓉瞧瞧病。”张良捻起地上的草,一下一下划在脸上,草上带着芬芳,虽然很淡,可还是让人舒服的,“你难受吗?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你有什么感觉?”
卫庄淡淡道:“没什么,习惯了。”
张良转过头来看他,略有些惊愕,但随即就释然了,他笑着,把手里的草抛到头上。
卫庄看着他略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忽然想到了白凤,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卫先生,你知道吗,一个人死了,是有魂灵的,或许,现在,白凤就在我们附近,听着我们说话。”
卫庄抬起头,草色连天,白凤,他不会在这里的……
张良站起来,“卫先生,你还爱着盖聂吗?”他把嘴贴近卫庄的耳朵,“是不是可以为他,放弃一切?”
你能吗,为了他,放弃你的一切,不管是性命,还是尊严和骄傲,你能不能为了他,放弃你自己?
“放弃一切……”
卫庄细细咀嚼张良的话,他能吗,为了盖聂,放弃一切?
不,他不能。
他或许只能为盖聂放下性命,这一点,他不如端木蓉,他的爱没有这么疯狂。
失掉了自己,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呢?
失掉了自我的人,连悲哀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卫庄很坚定的对张良说:“不,我不能。”
对这个答案,张良似乎觉得很满意,他赞许地笑。
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你的答案,本来,二师哥的计划只是想要帮你们,可是白凤死了,所以,盖聂就必须付出代价,他的代价,就是你。
张良再次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
卫庄第一次觉得,这个孩子,离他那么远,就好像生与死那样。
有风吹过,连绵的草地,摇曳令人喜爱的绿色,就像海上的波浪。只是那些曾经绿过的草,干枯的散在旁边,造成色彩巨大的反差。
宛若细雨一样飘落的柳絮,还有花瓣,飞散在没有尽头的人间,冷眼旁观,生死离别,恩怨情仇,都交织在一起。
另一边,盖聂和高渐离还在正堂坐着,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芬芳,盖聂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高渐离,高渐离也抬起头来看着他,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竟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相同的情绪。
盖聂挂念着端木蓉。
高渐离也挂念着端木蓉。
盖聂关心着端木蓉。
高渐离也关心着端木蓉。
盖聂不爱端木蓉,他的心里,爱着别人。
高渐离也不爱端木蓉,他的心里,也爱着别人。
……
都是这么明显,没有隐藏。
可是端木蓉爱着盖聂。
——爱得连命都不要了。
——世间有多少女子,能做到这一步?
——可惜,端木蓉爱错了人,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她这么做。
高渐离望向窗外。
——漫天的花雨,不知为何,看到的只是凄艳,而不是美。
——就好像是一个无解的珍珑,从上古流传至今。
手中的茶水,已经凉了,略微带了些苦涩,酥麻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舌根。
高渐离放下杯盏,站起身来,在盖聂的眼前慢慢踱步。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十一步,十二步……一百步,一百零一步,一百零二步……
盖聂仔细数着高渐离的脚步,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乱。
高渐离的侧脸很漂亮,只是太冷,没有温润的弧度。
高渐离的头发是黑的,随意披在肩上,没有刺眼的白色。
高渐离不是贵族,身上带了太多的脂粉气,没有凌厉的张狂。
盖聂忽然愣了。
——我在干什么?
——我在透过高渐离,去看另外一个人。
他的肩膀剧烈的颤抖。
他竟然在为救命恩人寻医的时候,想着那些不该想到的过往。
那个系着朱红色发带的少年,笑着对他说,“我也喜欢你。”
那棵粗大的树下,那个少年与他并肩而立,说:“看来鬼谷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
一切的一切,无可遁逃,避无可避。
盖聂的手脱力地杵在案牍上,引起了高渐离的注意,似乎,从刚才开始,盖聂的情形就不大对。
他走过去,站到盖聂身前,在盖聂面前的案牍上,投下巨大的阴影,盖聂的身躯,触手可及。
“你怎么了?”高渐离问,他的疑问很少,对荆轲,对雪女,甚至对墨家弟子,都一样,只是面对盖聂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探求他心里的秘密,这个男人,背负了天下第一剑之名,却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断的受伤,他的隐忍,还有他的忧伤,组成了巨大的谜团,让身边的人,不自觉去探求。
盖聂漠然道:“没什么,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情。”
高渐离不笨,盖聂眼中的神情,他太明白,只是不知道,这个一向对感情淡漠的男人,到底把自己的爱情,给了谁,不知道是哪位女子,获得了这样的殊荣。
他想伸出手来,扶着盖聂,可手还没伸到盖聂的身前,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童声:“已近午时,二师叔请两位到饭堂。”
高渐离的手垂在衣角,不用再往下说,他也明白,颜路的意思,荀卿不会再去了。
或许这就是命。
第 22 章
饭厅里,酒馔已经准备好了。
样式不多,可是色彩丰富,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伏念坐在主人的位置,旁边是颜路,看见盖聂他们来了,赶紧站起身来行礼。
颜路略有些抱歉地说道:“在下实在是没能说动师叔,万望谅解。”
盖聂赶紧道:“伏念先生一直为救端木姑娘尽心尽力,我等岂敢说‘原谅’二字,事已至此,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颜路于是弯腰坐了,二人也一同坐了,只是对面少了张良,空了一个座位,实在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伏念捋着胡子,突然说道:“盖聂先生,在下有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心头,不知今日,可否请盖先生解惑?”
“伏念先生请说。”
伏念道:“端木姑娘,号称‘镜湖医仙’,本应是作为济世救人的典范,受到天下人的敬仰,因何竟被人毁去了容颜,我师弟曾经仔细观察了端木姑娘的伤,刀刀见骨,伤口上还有剧毒,这样的仇怨,似乎不应该是一个医者可以结下的。不知,端木姑娘,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未等盖聂说话,高渐离抢先开口:“伏念先生久居桑海,自然不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些恶人,不分青红皂白,端木姑娘被他们伤了,也就不稀奇了。”
“哦,这样看来,高先生,似乎已经知道凶徒是何人了?”颜路问。
伏念用余光打量着颜路,只见他的手微微颤抖,幸亏高渐离说得义愤,丝毫也没注意到他,心道:你还是沉不住气。几乎可以想见,高渐离说出下一句话时,颜路的表情。
果不其然,当高渐离说出了下面的话时,颜路干干脆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高渐离说:“当初在机关城,白凤凰用翎羽差点害了端木姑娘性命,而赤练更是用毒高手,手段毒辣,这一次的事情,恐怕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高渐离说完话,伏念不由咳嗽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境,毕竟自己的女人被人这么说,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而颜路的反应更为激烈,竟然捏碎了手中的杯。
被子的碎片割破了手,立即就有血涌出来。
伏念赶紧叫了手下弟子给他包扎,还好,划得不深。
颜路抬起头来,面对高渐离质询的眼神,厉声说道:“太过分了。”
这句话说得巧,没有说明是谁过分,高渐离自然理解为他在斥责流沙,伏念则明白,他是在说高渐离。
高渐离听了,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将杯盏落在案牍上,“的确,昨夜,我们更是看到了白凤凰出现在墨家。”
伏念赶紧回过头来,问道:“他怎么样?”
高渐离道:“不知,逃了吧,不过受了一剑,恐怕,不死也是重伤。”
“看来,高先生剑法精妙,重创了他。”伏念佯装称赞,却不动声色观察他的神情,果见他神色中有愤然之意,“不,重伤他的人,是盖聂。”
虽然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担得起天下第一剑的名号,自己的剑,竟连白凤的一丝一毫也没有碰到。
但不知,这样的话在他身前二人心中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伏念吃痛的低下头,自己的手臂已经被颜路攥得紫青,这是痛苦之后下意识的发泄,伏念忍着痛,在那两人没有看见的死角,悄悄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颜路抬起头,云淡风轻,抓住自己的手也松开了,拍拍袖子,对对面的二人说道:“真乃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来,我敬两位一杯,”接过身边小童的酒,“在下,先干为敬。”
饮了酒,又说道:“用了饭吧,不然就要凉了。”
被他这么一说,两人也的确觉得饥肠辘辘,几乎是风卷残云解决了面前的饭食。
吃过了饭,高渐离突然问道:“昨日伏念先生大婚,我们却被白凤凰扰了,没能来看看新娘,如今,可否让我们一睹真容。”
伏念笑道:“自然。”
不料盖聂却在一边说道:“高渐离,你的做法,不合规矩。”
“规矩?”高渐离一愣,“这也有规矩?”
颜路笑了笑:“这是我们儒家的规矩,有些繁杂,恐怕,高先生不太清楚。这也难怪,自创立以来,儒墨两家一向势同水火,墨家弟子不愿接触儒家,不知道儒家的规矩,也属正常。”
颜路说完,高渐离顿觉得脸上挂不住,他的话明着是为自己解围,暗着,其实是说墨家弟子固步自封罢了。
刚要反驳,就看见一名小童走进来,恭敬说道:“师父,授课的时辰到了,弟子们已准备好了,请师父过去。”
伏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午饭吃得太久了,略微致歉,随着小童走出门去。
颜路看见师兄走了,暗暗笑了笑,师兄,急什么,还差半个时辰。
原来,这小童前来催促,就是他与张良约定好的信号,想必,现在,子房那边已经一切准备停当了。
既然伏念已经走了,盖聂和高渐离顿觉自己不该再打扰,也说着要走,颜路听了,正中下怀,说着要送他们的话,就一直将他们往外送。
由于饭厅在小圣贤庄里位置靠里,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经过廊桥,在那里,还有一位客人。
此时,廊桥上,站着两个人,卫庄和张良。
这里的风光,太过于艳丽,就像韩宫里的宫苑那样,显得媚俗了。
张良随意扔了一些鱼食下去,没有过来的鱼了。
阳光懒洋洋的照着,刚陪着公主用了饭,人也显得有些慵懒,若是在平时,他可能在自己的屋子里小憩,现在,可是不同了,着实没有那份心情。
都是静默着。
没有人开口。
张良喂鱼,却看不到鱼。
卫庄看着池子,但是心思明显不在这里。
最后一把,张良笑着,狠命扔出去,扔得很远,却仍是看不到鱼。
他们都不知道,今天,摆在盘子里的,就是池子里的最后几条鱼,他记得自己跟颜路说过,等鱼吃完了,要再补上新的,不会让自己的二师哥看不到鱼,不过他想,颜路现在应该很乐意看到池子里没鱼,因为,变成了盘中餐的鱼,是今日午后一切将要发生事件的引子,这样的东西,不是比活的更可爱吗。
张良直起身,拍拍手,对卫庄说:“卫先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万望保重啊。”
“那就多谢子房了,请子房好好照顾公主和麟儿……”
卫庄说得客气,尽管语气里还是淡淡的嘲讽。
张良歪着头,笑得清亮。
——过了今日,不知道,你的平静是否还能维持的下去。
侧耳倾听,不远处,传来低语,是师哥还有盖聂、高渐离的,他故意不去在意那声音的戛然而止,而去瞧卫庄。
显然,卫庄也听到了。
他先是抬起头,然后,脸上浮现了些许惊讶,似乎不太相信自己会在这里,看到最不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