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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样了?”徐夫子问道,端木蓉摇头,把他的手放在胸前,“没救了。”
“可恶!”盗跖一拳捶在地上。
几个时辰之前还生龙活虎,夸赞自己手艺无双的男人,现在成了一具尸体,任谁都无法接受,但在端木蓉心里,夏萧歌的那几句话,显然更有分量,她甚至不敢再去看高渐离一眼。
机关城里,高渐离对盖聂拔剑相向,为的,就是给荆轲报仇,自己毫不犹豫挡在盖聂身前,应该也被看作了帮凶。
所以,高渐离恨盖聂,也恨她。
端木蓉跪在一边,借着庖丁的死流泪,眼泪流进嘴里,咸得舌头都麻木了。
高渐离心有不甘,夏萧歌这一逃,墨家的秘密所在,就将彻底暴露,何况,没给死去的荆轲报仇,是更大的心结。
当然,夏萧歌临走前说的那一番话,作用也不可小觑,要不说最毒妇人心,这样一来,端木蓉必定心存芥蒂,再加上她对盖聂的感情,日后免不了会生祸患。
这样一想,高渐离只觉得未来的日子有些难熬,以前从未面临这样的窘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细细去想,总也找不到端倪,再去瞧端木蓉,忽然豁然开朗了。
盖聂现在不是还有一个极大的把柄攥在自己手里吗?
他淡淡地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没人觉得舒服,端木蓉觉得连牙齿都打颤。
高渐离,你的心当真比易水河结的冰都冷。
过了不多时,墨家弟子和石兰已经将庖丁的尸首处理好了,盗跖在一旁看着,心里老大的怀疑。
自从第一天踏进这有间客栈,他就老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黑暗深处观察自己,好像是一个猎手,在盯着自己的猎物,让他浑身不自在。
最大的嫌犯,就是石兰。
可他没有证据。
尤其是天明还和这女子走得很近,再大的怀疑,也不能表现出来。
提到天明,盗跖觉得有些头疼,他不知道已故的巨子怎么就把墨家的大任交到了一个孩子身上。
要论剑术,小高是不二人选。
要论轻功,非他盗跖莫属。
……
不管怎么说,墨家巨子的重任,也不该落在这个孩子头上。
然而想归想,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任劳任怨听凭调遣,因为,他从未怀疑过已故的巨子。
现在,机关城毁了,庖丁又死了,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困难等着墨家,他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正好瞥见了一旁哭泣着的端木蓉。
她就像风中的百合,静静绽放,在盗跖心里,她就是最美丽、最圣洁的存在。
哪怕现在,她容颜已毁。
方才夏萧歌那些话,说对他一点触动都没有,那绝对是谎话,端木蓉醒了,而且脸上的伤痕,确实在变淡,或许有一天,真的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况且,她说得不错,若她真是给端木蓉下毒毁容的罪魁祸首,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以真实姓名示人,她应当早早把墨家的秘密据点告诉在此地驻扎的蒙恬。
所以盗跖信她,信她是在尽力救治她所遇到的每一个病人,哪怕她是御医。
还有一个事实,无可回避,那就是高渐离想杀她。
高渐离对荆轲的感情,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代替荆轲去死,借着端木蓉杀夏萧歌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稀奇,但是盗跖就是难以接受。
什么时候开始,墨家变成了这样。
盗跖倏地惶恐,他在怀疑自己的信仰。
此时他不知道,一边的徐夫子和班大师心里也在起着变化。
班大师终于明白高渐离要来向夏萧歌“致谢”的理由,怪不得当初他放心大胆让夏萧歌来给端木蓉诊治,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徐夫子自然不相信夏萧歌的话,在他看来,夏萧歌不过就是离间他们罢了,而她的目的,多半就是墨家机关城埋藏的秘密,只是,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她为何不隐藏姓名?
几人各怀心事,没有注意到站在楼梯后面冷笑的石兰,方才,她借口去给小圣贤庄送酒馔,逃过一劫,成功地让自己免除了嫌疑,只有她知道,庖丁是谁杀死的。
那几道身影太快,她看不清面容,不过,武功路数,她认得。
如果没有猜错,那些人应该是赵高的手下,而一直住在有间客栈里的夏萧歌,就是罗网刺客团的夏姬,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夏姬的存在。
当有间客栈因庖丁之死被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时,几里之外的小圣贤庄,依旧一片祥和。
伏念看着面前的颜路和张良,心生感慨。
当初,他二人来的时候,还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二人都有了心上人,自己也成了婚。
在他们看来,自己成了婚,心就淡了,反秦之事,也就不甚在意,他们却不同,颜路是看着淡薄,但是城府极深,暗中与各方反秦势力联系,张良更是锋芒毕露,誓要复韩,他们在儒家不过暂住,日后都会是站在权利中心的人物。
似乎是觉得自己老了,再没有试剑天下的雄心,也不再过问墨家的动静,张良便觉得他想要和蒙恬、李斯和睦相处,其实,真要和他们相处,倒也不难。
赤练说他胸无大志,他淡淡笑笑,拉过赤练的手,开始博弈。
赤练拿的,永远是黑子,醒目,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他拿的,永远是白子,淡薄、平和,在妻旁边安静地守护。
有一天,伏念问赤练,你和卫庄下过棋吗?
下过,赤练怏怏地说,可惜从未赢过。
伏念不甚在意,输赢而已。他又问,你一向自诩只拿黑子,那跟他下棋呢。
赤练看他一眼,似乎嫌他明知故问,卫先生自然是用白子,难不成一副棋还能出两组黑子?
自然不能。
茶有些凉,凉了就苦,苦得人嘴里发麻,赤练看见他咋舌,微微笑着,从他手里把茶杯抢过去,一饮而尽。
你?
我什么?
赤练给他重新泡了茶,递过去。
一股酸味儿,你还真喝得下去。
伏念笑笑,觉得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
再去喝,唇齿留香,不知道是茶好,还是泡茶的人好。
别忙着喝,赤练白他一眼,纤纤玉手挡在眼前,说好了,以后这种事儿只许我干。
是是,夫人教训的是。
说完了,顿感心情大好。
伏念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斜阳草树,碧波锦鲤,美妻在侧,嗯,还差个孩子。
想什么呢?
冷不丁,赤练问了一句。
没什么,这些年,在鬼谷,委屈你了。
也谈不上委屈,比我委屈的,可不在少数。
哦?
赤练撅起嘴,盖聂那个没良心的,把卫先生扔在鬼谷十多年,也不说回去看看,还有你那两个没心肝的师弟,让白凤和麟儿一阵好等,也不想想,身处乱世,哪一天就可能殒命,好歹也要有个交代才是。
交代?
伏念神色黯然,麟儿还好办,白凤,白凤怎么办,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颜路,就要一辈子承受阴阳相隔的痛苦。
幸好,赤练还不知道白凤的死讯,否则,他真不知道怎样面对妻子的责问。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赤练伸出手,在他眼前摇晃。
他一把攥住赤练的手,没有言语。
赤练还在笑,很温暖,没有算计,没有阴毒。
我听说你们儒家新招了荆天明那小子,那小子可是愚笨得很,不怕丢了祖师爷的金字招牌?
愚笨?或许有点,不过,还算可塑之才,想来,能在卫庄手下过了一招还没死的人,也不多了。
卫先生留了情面,你还真当那小子有本事?
本事不本事,我不知道,我只看了结果。
伏念忽然坏笑,你说,要是荆天明当初喊卫庄一声“师母”,是不是,连剑都不用接了?
哎,赤练回了他一记白眼,长叹一声,说道:枉为君子。
第 35 章
耳畔传来客气的叩门声,卫庄偏生有些别扭,瞥着门,一点没有要开的意思。
门外那人也是耐心,孜孜不倦,最后,敲得卫庄自己都有些烦了,这才不情不愿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盖聂,端着药,背着月光,清秀的面容看不真切。
卫庄歪着头,懒洋洋叫了声“师哥”,就没了下文,盖聂也不急,把药递过去,柔声说了句“先吃了药再说。”
卫庄顿感心中无力,多少年了,每次都被盖聂用同样的招数制得服服帖帖,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在机关城的时候,他还想着,这一次,一定要把自己伪装得好一些,面对着盖聂,一定要像个路人一般,没想到,一见了面,听到盖聂温情地叫了声“小庄”,居然就着了道,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调子,软绵绵叫了声师哥,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了,实在狼狈,幸亏眼前的墨家弟子都是蠢材,朽木难雕,才没有发现那些隐藏在话语里的情愫,那时候,卫庄真是窘迫得无以复加,只恨不得让身边的秦军立即平了墨家机关城才好。(某菲有话说:这就是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盖聂啊,你实在是我的克星,但愿我下一世不要遇到你才好。
卫庄注视盖聂,不自觉撅起了嘴角,把盖聂吓了一跳,很多年都没有看到卫庄如此孩子气的样貌了,突然见了,实在是不大适应,然而,就他而言,确实希望自己师弟一直这样才好,无忧无虑的。
这是实话。
“师哥,”卫庄唤了他一声。
盖聂立即回过神来,“怎么了?”
“看你似乎有心事,怎么,让墨家的那些废物为难了?”
“没有。”盖聂笑笑,宠溺中略带些尴尬。自家师弟一向看不上墨家的非攻兼爱,觉得他们不过是扬汤止沸,对于乱世没有任何的用处,听他废物废物的叫习惯了,也没忍心叫他改口。平心而论,墨家之学虽及不上鬼谷学派博大精深,墨家弟子也比不上鬼谷弟子的声名显赫,然而讲求实用这一点,是相通的,否则,也不会有孟子所谓的“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留存于世。唯一让盖聂感到了一点愉悦的,就是自家师弟终于肯主动关心自己,这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卫庄当然不知道盖聂心里所想,否则绝不会再让他踏进自己的屋门,他应了一声,然后指着铺塌说了句“坐吧。”
盖聂一笑,就要过来揽他的腰,卫庄略一闪身,躲了过去,盖聂知道他心里还有白凤死去的疙瘩,也就不欲为难,一个人在塌上坐下了。
卫庄倒了水,端给他,盖聂接过来,是清水,饮了一口,略带甘甜,似乎是泉水。
“这水是山泉水,滋味如何?”
“很好,”盖聂说着,又饮了几口,“这水让我想起了鬼谷。”
卫庄点头,他明白。
鬼谷身处云梦山,景色秀丽,更是有数不尽的山泉淙淙流淌,泉下有深潭,不计其尺,谭中有鱼,约百许头,皆若空游,而无依凭,一有闲时,师兄弟二人就坐在潭边,论道或是调笑,说道口渴,就接了泉水来喝,甘甜可口,宛如凤醴。
“我也很怀念过去的日子,”卫庄道,“可惜……”
“可惜什么?”盖聂不喜欢卫庄现在这副样子,十二年后,他的面容总是带着那么多的忧愁,何苦呢?天下与卫庄,当时的盖聂只能择一而终,今日的盖聂却可以二者得兼。可他个性温吞,这些话就只好埋在心里,慢慢腐朽掉。
卫庄看着他,答了句,“没什么。”总有些话,说不出口,似乎是倦了,该休息了,他忽然把头枕在盖聂胸口,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了,就让他放纵一回吧,师傅的话、鬼谷子的责任,他都不想在乎了,就想要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静静躺一会儿。
“怎么了,小庄?”
不是没有想过这样一幅画面,可真的有这么一天,盖聂还是有些错愕,上天对他太过宽厚,他做了如此多的错事之后,师弟竟然还会依偎在他胸口,正当他怀疑这样的幸福是否太过缥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好梦。
“去开门吧,师哥。”
卫庄瞧着他的眉眼,说得很是平淡,盖聂心中叹息一声,起身开门。
门外,是一脸焦急的张良。
“庖丁死了。”张良说。
卫庄很讨厌墨家,在他看来,从墨家的人到墨家的宗旨,没一点可取的地方
不过有人例外。
那就是庖丁。
因为庖丁的手艺实在是让人吃过不忘,哪怕是挑剔的卫庄和赤练。
庖丁削梨,能把梨皮削成镂空的阁楼,而梨肉没有丝毫损伤,庖丁做菜,能够香飘十里,和他相比,桑海的厨子完全可以引刀自刭了。
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死了,真是可惜。
卫庄不无遗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