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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痛骂楚国,然而,到底是没有一个国家肯为别人做嫁衣的,谩骂之后,也只得接受。
转而选择壶关口、石长城一线为根基,一则,石长城有当年长平大战之后赵国构筑的秘密洞窟,这些秘密洞窟,都藏满了粮草;二则,此地山高林密水流纵横,更有石长城壁垒,是上佳的隐蔽营地;三则,壶关口东出太行山最近,若举事失败,旧韩残部便于逃亡北上。
可惜,最后,壶关口和石长城,真的只能用于逃亡,连韩王和段成都被抓起来了。
那一夜,漫天遍野都是黑色的旗帜,每一次想起,都让张良切齿拊心。
“韩安再次被抓,秦王下令,要拿他给武安侯做祭,这个时候,子房又在何处?”
卫庄仍是在笑,不知为何,张良觉得此时的卫庄,好像从冥府爬出的恶鬼,让人说不出的战栗。
“是我派麟儿潜入营中,用一名死囚换出了韩安,你该感谢麟儿的易容术,否则,韩安已经没命了。救出韩安之后,我将他安置在此,到现在,已经八年了。来到这里之后,虽然有不少韩国旧部照顾他,各种珍稀药材也吃了不少,他的身体依然一天不如一天。”
“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我们?”
“是韩安不想再见任何人,直到三个月前,经过韩国前任太医令的诊治,说是韩安将不久于人世,想要见公主一面,我才带她来的,然而,最近,街市上盘查太严,胜七和赵高又在这附近,我不敢将公主带来。”
“你在小圣贤庄,是在等待机会?”
“差不多。现在,秦军驻扎在桑海的大军有十万之众,可以轻易灭掉任何一个门派,子房还是小心些好。”
“那又如何!”张良起身,蓦地将茶盏一摔,“张良决意复国,宁惧白起之屠夫哉!”
他说得义愤填膺,第一次,卫庄真正见识到了张良心目中对于复国的渴望,或许,等嬴政崩殂后,会有那样一个机会的。
卫庄低头去看被摔碎的茶盏,忽然间想到了盖聂的话:此杯已经留下了陛下的印记,除非粉身碎骨,不然,绝不可能消除,而留着这样的印记,纵使再喜欢此杯的人,也不会再多看上一眼。如果,陛下觉得此杯难以入目,不若将它粉碎,因为就算碎了,也是陛下所为,它的完整与破碎,皆是由于陛下,就算有他人的怜惜,也再插不进手来。
“既然卫先生没有复韩之意,张子房不再强求。”张良做势要走,卫庄忽然道,“韩安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韩国交到他的手上,倒不如交给嬴政。”
“这不过是卫先生的浅薄之见罢了,子房生是韩人,自当效命韩国,韩国被灭,子房自当竭力复国,卫先生是纵横家,没有国家的概念,子房不做强求。”
十几年前,他也说了同样的话:人各有志,我不是卫尉李斯,去楚归秦,卫庄是韩人,自当效命韩王。
结果,他被面前的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
“子房,若是嬴政生在韩国,你是否要助他成就一番功业,比如,统一六国?”
“可惜,他未曾生在韩国。”
“那若是韩安也有经天纬地之才,想要一举统一华夏呢?”
“子房自当马首是瞻。”
“若是如此,子房也要面对企图复国的人。”
“那又如何?若是我做丞相,自然是有法子解决的。”张良笑着转身,面若桃花,“大不了,一个一个杀下去。白起那屠夫不是坑杀了四十万的赵士吗,我相信,士兵永远比降降多。”
“的确,若是子房身居高位,死的人,绝不在少数。”
“卫先生难道不是这样想吗,让你的敌人改变,顺从于你,还不如都杀了来得方便,先师孔子诛杀少正卯③,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明白了,桑海大兵驻扎,子房日后小心吧。”
张良淡淡:“卫先生不必操心我。为复韩而亡,子房心甘情愿。”
张良抱着必死的决心,卫庄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无话可说,或许,他是对的,他能复韩,自己从他身上看到了许多成大事者具有的品质,干脆,狠绝,谋事,谋人都够了。
这一次谈话不欢而散,张良独自回了小圣贤庄,赤练还在韩安的屋里,泣不成声,当一个人失去了很多亲人后,唯一剩下的那个,就算是跟她有再大的仇恨,她也不会计较,可能,这就是血缘,无法割舍,难以剪短。
同样地,哪怕张良再痛恨韩安,面对灭国之祸,他还是会义无反顾拥戴韩安,就像他触及到墙壁时,立即就能感知韩安的存在。
对于面前的这一切,卫庄只是感到了恐惧,三十一年中,最深的恐惧。
第 43 章
赤练在屋里照顾韩安,伏念看她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合上门,去找卫庄。
他找到卫庄的时候,卫庄正站在水池边,目不转睛盯着池里的鱼,一脸悠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似乎打扰了他的沉思,他抬起头,看是伏念,就把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儿扔出去,转过身,笑着对伏念道:“不陪公主了?”
伏念走近,面色凝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卫庄浅笑,“什么怎么回事?”
伏念在心中冷笑,卫庄和盖聂真不愧是鬼谷子高足,这装傻的本事还真是一个赛过一个。
“这里的奢华程度,实在令人惊叹,凭你对韩安的态度,凭什么把他安置在这里?”
卫庄瞧了他一眼,好像觉得他明知故问。
卫庄道:“姬安无论如何也是韩王,我是韩人,自然要好好照顾他,这有何不妥?”看他不做声,卫庄又问,“你的妻子找到了父亲,你却并不感到高兴,莫非,你希望他们骨肉分离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伏念不自觉抬高了音量,“这所房子的存在,瞒过了我,瞒过了子房,甚至瞒过了墨家和蒙恬,卫先生,无论如何也该给我一个解释?”
“这里偏僻,瞒过你们,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卫庄平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让他心里一阵发毛。
伏念又道:“卫先生,你真的打算让赤练见到她父亲吗?我是说,如果没有子房那句话,你会不会让我们——”
“原路返回?”卫庄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替他说了出来。
“你会吗?”
“不会。”像是早已经预料好的一样,平静地吐出答案,看着眼前人欲说还休的不甘,哼,世人真是可笑,明明只是棋子,却非要了解棋手的意思,这一点,他比赤练差的太多。
赤练是一枚绝好的棋子,她从不多问一句,因为她很了解,棋子的命运,是由棋手决定的。
伏念看着面前男子半带慵懒的倾世容颜,心却一点一点变冷。
隐藏的太深,到了最后,是不是连自己都忘记了初衷,谁又知道,十二年前,你也不过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
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背叛命运,是要以死相抵的。
松开握剑的右手,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已经把心都硌疼了。
“守着赤练,守着儒家,对你而言,已经足够。”
卫庄是这样说的,伴随着越来越暗的光线,宛如魔咒的语言,蛊惑着他的心。
是啊,为什么要知道棋手们的意思,循规蹈矩做好棋子,有什么不好。
从这里走出后,伏念彻底拒绝与墨家的接触,和赤练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研习儒家经典,就连颜路和张良也不得一见。
赤练依旧足不出户,没有提起一句让人为难的话。她有时也想去看看父亲,不过,一想到蒙恬和墨家就在附近,她就不敢再冒险了,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给儒家带来麻烦,再说父亲有人照顾,缺了自己,应该无碍,所以再未去过。
这是后话。
傍晚时分,麟儿回了小圣贤庄,手里拿着药,各种各样的药。
麟儿虽说生于医家,父亲和妹妹都是名医,但是她本人却是对医药一无所知,早先父亲给她的《黄帝内经》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上午,卫庄吩咐她去买药。
本来这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半个时辰也就够了,偏生卫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让她在每家药铺只抓几味药,麟儿心中郁结,但看着自家主子那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只得点头答应。
每家药铺只买几味药,意味着她要跑遍全城,而跑遍全城,时间自然就长了。
她拿着药,浑身酸痛,一回来,就看见张良怒气冲冲站在门口。
她走过去,赶紧去问。张良看见是她,脸色缓和不少,先是把她硬拖到屋中仔细检查一遍,等到确认身体无大恙,才松了口气,把今日一整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麟儿听了,只想一头撞死,卫先生到底收了李斯多少好处,竟然帮着秦王说话,当年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但是大致的结果还是了解的,她想不通卫庄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惹得张良这般气恼。
张良也不明白,虽说他对复韩不抱希望,可到底也是韩人,怎会为敌人说话,难不成这就是纵横家的“风骨”,只认钱,不认人?
等心里腹诽完了,才瞥到麟儿手中的药,不禁心下狐疑,“这药,是怎么回事?”
麟儿道:“卫先生要我买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张良打开药包,仔细查了一遍,不过普通的药物,助于身体调理,再一想卫庄三月来的所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麟儿不去那密林中的雅舍,回到此处又是何意?
麟儿一听,“哇”地一声大叫,“糟了,我把这事儿忘了,直接就走到这里来了。”
原来,清晨卫庄已经嘱咐麟儿买过药后,前往林中雅舍,只可惜现在距离上次去时,相差了八年,印象早已不深,所以,麟儿下意识回了小圣贤庄。
张良一听,暗笑卫庄糊涂——麟儿做事精明,生活上却和三岁孩童别无二致,让她买药,还真是难为她了。能把药买齐,再找到回来的路实属不易。
麟儿看见张良在笑,知道他心里嘲讽自己,可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觉得他是在为自己担心,这样一想,也不由得嘴角上翘,分明是一个甜甜的笑容。
麟儿这一笑,却让张良猛醒,自己和这女子在一起,总会忘记烦恼,那些国破家亡的惨剧仿佛都离他而去了。他没有守住韩国,没有守住公主的世界,那起码,也得把这最后的笑容留住,她孤苦伶仃这些年,也该有个归宿了。
“咚咚。”有人敲门,不知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麟儿进了里屋,张良起身开门,看见门外是盖聂,心里有些不舒服,虽说麟儿好了,可这口气咽不下去——让人家知道齐鲁三杰之一的张良张子房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心中不由怒气骤起:好你个盖聂,想要告诉世人就算是没了渊虹,只用木剑,你也还是剑圣盖聂吗?
说来也怪,张良本来不是易怒的人,可每次看见盖聂,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比跟卫庄说话还不舒服。要说卫庄是一条毒舌,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那盖聂就是淡薄之中对万物不理不睬,仿佛天下都是贱物,入不了他的眼,说他与世无争,倒不如说他目中无人,或许,这也是卫庄当年负气的原因。
虽然生气,张良还是语气和缓,彬彬有礼,“盖先生此时造访,不知何事?”
盖聂笑了笑,温雅如玉,“在下想知道师弟的去向。”
张良这才知道,卫庄没有把移居的事情告知盖聂,本想装作不知,瞧瞧盖聂焦急的样子,却听得身后柔软的女声传来:“盖聂,我家先生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的好。”
盖聂浑身一个激灵,这声音虽然只听过一次,但是记忆犹新,不是墨玉麒麟又是何人?
在他愣住的片刻,麟儿已经从张良倾身让出的空隙里走出来,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虽然永远也入不了剑圣的眼。
麟儿站在月光下,她很平静,张良在她身后,总能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此时,张良不知道麟儿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她既然乐意现身,面对盖聂,自己除了尊重她的意志,在她身后保护她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看着面前二人,盖聂忽然想到了之前被忽略的种种细节,等那些东西串连在一起之后,他俩的关系就昭然若揭了。
盖聂抬手致礼,“月前伤了姑娘,冒犯了,请姑娘不计前嫌,将小庄的所在告知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麟儿心中冷笑,找不到人,着急了,活该,卫先生等你十年了,这笔债你可得慢慢还。
温和的笑容爬上麟儿的嘴角,“盖先生,连道歉和求人都是这般孤傲,我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