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沉默着,等到盖聂终于能安安静静待在墨家的时候。
他闭上双眼,仔细回味着今日盖聂的每一句话。
盖聂把他让进屋里,让高渐离吃惊的是,他的屋里很干净,一点也没有未婚男子家里的凌乱,这让他多少有些无地自容,因为要是没有雪女,他的屋子里是进不去人的。
“请吧。”
盖聂倒了水,放在案上,请他坐下。
“是白水?”
高渐离拿起杯来一瞧,觉得有些奇怪,招待客人的,不都该是茶水吗?
“对不住,”盖聂略有歉意地说,“这是在下自小在鬼谷养成的习惯,出师之后也不大改过。所以,不曾准备过茶叶。如果,你不太习惯,我就出去买一趟吧?”
“不必了,我能凑合。”高渐离说着,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没有茶叶的水,无滋无味儿,他皱了皱眉,没想到,盖聂居然对它情有独钟。
不过也是,盖聂本就与常人不同,多一两个怪异的爱好,倒也无可厚非。
他心里一声嗤笑。
尽管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可是对杀了自己大哥的盖聂,仍旧是无法释怀。
所以,总是想尽办法挑盖聂的不是。
放下杯,高渐离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盖聂,“我来,是想问你——”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盖聂打断他的话,“我暂时还不能给你答案。”
“现在还不行?”
“还不行。”
高渐离想问,那什么时候才行。可他没问,他看见盖聂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手边的木剑上,那把剑现在已经断了,断处还有大片的血,干了之后,就是暗红。
“这把剑——”
“我师弟弄断的。”盖聂拿起木剑,有些无奈地摩挲着断口,“他说鬼谷弟子不能用这种东西。”
不能用木剑,那能用什么?
高渐离没好意思说,渊虹也是他弄断的,现在装什么。
倒是盖聂,身为剑客竟然不在乎自己的佩剑,他有多宠着卫庄,可见一斑。
但是转念一想,卫庄也没说错。堂堂剑圣拿着一把木剑,不仅丢脸面,而且也危险,胜七现在就在附近,用木剑对抗巨阙,不用想也知道结果。
或许卫庄也是关心盖聂的,当初在机关城,手下留情的,可不止盖聂一个。
那所谓的暗箭伤人,居然只是在盖聂身上划出了不起眼的伤口。
高渐离想,盖聂宠着卫庄,而卫庄也真像个孩子,多少次的生死之战,都给弄成了游戏,连三百年的墨家机关城,也是说毁就毁,只当成了这场游戏的背景,卫庄要是个女人,那还真有点儿怨妇的味道。
这跟秦国合作,也不过就是千里追夫的戏码。
高渐离突然发现,如果把卫庄想成女人的话,那么目前所遇到的一系列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问题的关键,就是眼前这位十几年没有回过鬼谷的盖聂。他甚至想,如果当初巨子没有邀请盖聂来共商大计,或许,卫庄根本不屑于和秦国合作。毕竟,他是韩人,而韩国被秦国所灭。
“卫庄现在在桑海,你能保证他不再对墨家动手吗?”
高渐离沉了会儿,终于问了一个他眼下不得不关心的问题。
“当然。”
说这话的时候,盖聂非常自信,甚至脸上都带着那种淡淡的笑容,温和,谦逊,拒人千里之外。
“你凭什么?”
高渐离冷笑,卫庄可不是什么易与之人,当然,他更不是什么君子,从来也不介意天下人的看法,出尔反尔的事情做了不知多少。
“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带他回鬼谷。”
盖聂说。
高渐离这下子终于明白了,感情,这才是盖聂的杀手锏。
回鬼谷,多轻巧的三个字,他突然觉得那些死在墨家机关城的弟子们死得太不值得。这一路上的追杀,无非就是鬼谷这二人的一场博弈,无论谁胜谁负,他们都能回到原先的生活。
高渐离忽然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苦楚,从心到身,如坠冰窖。
这个男人杀死了荆轲,杀死了六国的豪杰之士,却博得了那么多人的赞美,天下的事,还真是不公平。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巨子生前常说的一句话,到底是没有错。
不过,眼下,墨家还需要他,所以,高渐离不得不强忍着心里的愤怒,听他说着下一步的计划。
“卫庄那边,你不用担心,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现在,对墨家而言,最关键的,是诸子百家的态度。”
“诸子百家,各门各派,大家的教义信仰各不相同,有些甚至完全敌对,因此造成的隔阂和误解不可忽视,现在只是因为反秦而勉强聚集在一处,这样的联盟表面上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
盖聂拿起木剑又道:“就好像这柄木剑一样。”
“你是说我们的反秦义事完全是以卵击石?”高渐离不以为然道。
“也不尽然。”盖聂指着断口说道,“就算是不堪一击,也会给对手带来伤害。断剑上的木刺,一样会把强大的对手刺得鲜血淋漓。”他放下木剑道,“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时机。”
“时机?”高渐离不明所以道,“什么样的时机?”
“秦国内部发生动乱的时机。”盖聂解释道,“诸子百家虽然反秦,然而对于嬴政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撼动不了秦国的根本,改变不了秦国称霸乱世的事实。”
高渐离一怔,立即有些期待。
盖聂淡淡一笑,成竹在胸,“法家与阴阳家在秦国存在已有百年,彼此促进,因此嬴政对于法家和阴阳家不疑有他,这也就会导致出其不意的背叛。”
“比如?”
“法家的李斯,虽受嬴政的信任,却是背负着为权势弑杀师弟的罪名,嬴政的长子扶苏,仁慈正直,平素最看不上李斯的做派,一旦日后掌权,怕就要兵戎相见。至于阴阳家,阴阳家的楚南公曾经预言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到底是对嬴政的警告,还是对于楚国贵族灭秦的憧憬,不得而知。”
“这么说,你是想借秦国内部的势力——”
“不错。”
高渐离沉默了。
自从在机关城见到盖聂,他的话就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间是用来考虑盖聂是否是嬴政派来的奸细,思考着如何杀了他为荆轲报仇,很少再去用心思考反秦。
而盖聂不同,他虽是秦人,却是真心为墨家着想,为天下着想,为反抗秦国的□殚精竭虑。
这样一对比,高渐离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巨子会对他这么信任。
盖聂,的确无愧于剑圣之名。
高渐离起身对盖聂深深一揖,“盖先生,在下不知先生如此顾全大局,心怀天下,日前多有得罪,望请恕罪。”
盖聂听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高先生严重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充其量,我要守护的,不过是有一个人的天下罢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一点光,温暖得就像燕国三月冬夜里点燃的篝火。
也正是这个时候,高渐离才突然觉得盖聂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脱离了剑圣光环,会爱会恨,会守护的普通人。
睁开眼,高渐离的眼里也带着希望。
见到雪女的时候,他伸手抱住了这个一舞倾城的女子。偏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在苍穹之中闪烁的星子,一颗一颗都很亮。
第 54 章
伏念自从那日见了卫庄以后,就安安心心待在小圣贤庄里,每日研习儒家经典,给弟子授课,不肯再见墨家的人,每次高渐离和雪女前来拜访,都被客客气气挡在门外。
开始的时候,高渐离和雪女当真信了小童的说辞,以为他事务繁忙,隔两天便过来一次,日子久了,也就明白了,从最后一次来,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
伏念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诗三百》,现下春光正好,适于踏青,赏读经典,却让人提不起兴趣。
赤练总说他不该当儒家的掌门,他却笑,齐鲁三杰,中庸学得最好的就是他,掌门之位不给他,难道要给颜路和张良吗?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师弟,而是他太看得起自己的师弟,那两人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必定试剑天下。
不过锋芒毕露绝非好事,尤其是站在反对掌权者的阵营中,锋芒毕露只会让他们更早送命而已。
“夫人,您怎么了?”
那女仆吓得花容失色,从刚才起,赤练就是不住作呕,自己给她斟的水,也是一点儿不落地全吐了,伏念不在这儿,她可真是没了主意。
“怎么了?”一个年老的仆人一脚踏进来,就见着她手足无措地站在这儿,赶紧问了一句。
他是听见小姑娘晃晃张张地喊声才走过来看看的,没想到来得正是时候。
那小姑娘一看他来了,立马有了主心骨,赶紧跑过来扯着他的袖子,一边说,一边哭,“您可来了,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夫人不舒服了一个早晨了,吃什么就吐什么,连水都咽不下。”
那老人听完,紧皱的眉毛才慢慢舒展。他推开小丫头,走到赤练身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夫人,是不是,有喜了?”
赤练一愣,大婚到今天,算日子,也差不多该有了。
她伸手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难道,真的如同长者所说的,她有了孩子?
“请个大夫来吧。”赤练默默地吩咐,要真是有了,可得仔细些,她记得当初姑姑怀着白凤的时候,吃个饭,都是小心翼翼,散个步,都是如履薄冰,虽然做母亲的累了些,可是孩子能平平安安的。
也算值了。
老者不敢懈怠,赶紧就去找大夫,无巧不巧的,就去了夏萧歌手下的一处医馆里。
夏萧歌本来在罗网刺客团里负责搜集各种情报,因而在六国安插了不少秦国的探子,为了使这些探子不被怀疑,便令探子们修习医术,开了医馆,毕竟,谁也不会对救了自己一命的大夫有所怀疑。
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六年之中,这些医馆里的探子为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情报,也使六国的违逆势力得到控制。
夏萧歌在有间客栈仓皇离去,但是医馆并没有暴露,她此刻就坐在医馆的榻上小憩。
饮羽推门,看见的就是自家大人的睡颜,完全不带心计,虽然不忍心打搅,可是又不敢违抗夏萧歌的命令。
夏萧歌说过,只要有情况,不管她在干什么,也必须通知她。
饮羽摇醒了夏萧歌,道:“大人,小圣贤庄的人来了,请了我们的一个大夫出诊。”
原本睡眼惺忪的夏萧歌听完,一下子就清醒了。
小圣贤庄?
她浅浅一笑,“看来,我们又有文章可做了。”
“是。”饮羽赶紧应了一声,就听夏萧歌说道:“对了,卫庄那边如何了?”
“没有动静。”
“没动静?”夏萧歌不屑地一哼,“我当他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原来不过是为情所困。盖聂说要跟他回鬼谷,他就什么都放下了。”
“可是大人,他毕竟等了盖聂十二年啊。”饮羽在一旁不失公允地评判。
“十二年?”夏萧歌给了她个“你懂什么”的眼神,说道:“卫庄等的,可不是十二年。其实,十年十二年,又有什么分别,一夜之间,三千青丝化雪,他还真敢再信任盖聂。”
“三千青丝化雪?难道不是修习鬼谷禁术的原因吗?”饮羽小声嘟囔了一句。
“市井之言,你少信。”夏萧歌瞪了她一眼,“尤其不许嚼卫庄的舌头。”
“哦,”饮羽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向后退了一步。
“对了,我让你们煎的药,你们一直都坚持吗?”
饮羽暗中叫苦,“我们自然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做的,只是——”
“只是什么?”夏萧歌口渴,端起案上的杯,轻轻地啜着。
饮羽低头道:“我们坚持,可有人更坚持,一口都没动,全让墨玉麒麟给倒了。”
“啪”地一声,夏萧歌突然将杯往案上重重一放,神色也冷了几分,“他就这么不信我?他当初连姬丹都信了,怎么就不肯信任我!”
“可能就是因为当初信了,所以现在才不信了。”
“这是什么逻辑!”夏萧歌一怒之下竟然将杯都捏碎了,弄得满桌子都是血,饮羽看了,赶紧拿了药和布,要给她包扎。
用布将伤口处的血都擦干净了,饮羽才松了口气,所幸伤口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可夏萧歌这边还气着呢,心说:连你师兄都不怀疑我,你居然怀疑我。
这些年连饮羽都看得出来,她一心都扑在研制解药上面,好不容易有了些能延缓毒性的方法,偏偏正主还不领情,心里于是越发不平起来。
好在,这时候出诊的大夫回来了,一回来就赶紧上了二楼。
夏萧歌瞥他一眼,“怎么,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