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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一方白绢被抻平放到木案上时,卫庄立即就认出了它的主人,这种字体,他太过熟悉了。
卫庄语气不善:“这是你从哪儿得来的?”
“从燕宫的宫女手上弄来的,”夏萧歌的指甲轻轻点在白绢上,略作惋惜道,“费了我不少的功夫,”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看来,还算值得。”
再看卫庄,自己的这种故作姿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引起他的反感,他的全部注意力,此刻都凝聚在那长宽不过五尺的白绢上。
白绢看上去很新,字也很清楚,依他的判断,完成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而燕丹,在三个月之前,就应该已经死了。
卫庄沉默着,夏萧歌小心地偷瞟着他的神情,她想,这个男人是不是永远不会有第二种表情。
突然,卫庄笑了,很浅的笑,“夏姑娘;看来你对嬴政倒真是忠心耿耿,一点儿都不给墨家的人可乘之机。”
夏萧歌亦笑,“食君禄者,自当竭尽所能。何况,这也是卫先生所需要的。”她伸出手指,在卫庄面前比划,“卫先生,你既然已经杀了他三次,不妨再杀他第四次。反正过程并不重要,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闻言,卫庄皱了皱眉。
这个被杀了多次都没死的男人,现在是横在卫庄心里最大的一根刺,就算当初燕丹没有对不起他,多次的失败,也是他不能容忍的,所以,燕丹必须死,而且,必须得死在他的剑下。
夏萧歌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燕国舍弃燕丹之后,燕太子妃等人便从燕国消失了,可是罗网的探子们没有一刻放弃追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五年之后,他们在广阳郡找到了燕丹的夫人,只是她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价值,为了抓捕燕丹,这才留了她的性命,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决定,让他们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初,夏萧歌派人清理机关城的废墟,一方面是为了查询青龙的踪迹,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确定匪首是否毙命,结果,挖地三尺,也没有发现青龙的蛛丝马迹,更重要的是,在死者的遗体中,并没有燕丹,由此才出现了那张画有燕丹画像的通缉令。
不久之后,她终于从探子的手中得到了这封信。信是写给燕国太子妃的,目的就是求得解除阴阳咒印的方法,根据伺候太子妃的宫女所说,她的主子当天就写了回信,让前来送信的男子带走了,那名男子,所驾驶着的,就是墨家四灵兽之一的白虎,可惜那时候公输般不在,否则,无论如何也要把信截下来。
后来,她手下的探子终于在云梦大泽发现燕丹的踪迹,他不仅活着,而且功力大增,一掌便要了一头玄虎的命。
夏萧歌拿起白绢在卫庄眼前摇晃,“卫先生,这单生意,您接还是不接?”
卫庄冷笑:“夏姑娘这算盘打得不错,你将燕丹的消息给我,这是算报酬呢,还是算另一单生意?”
“这重要吗?”夏萧歌反问,“还是卫先生觉得燕丹命不该绝,想等扶苏公子的事情结束之后,由罗网的人亲自动手?”
卫庄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夏姑娘对一件事真要如此执着吗?”
夏萧歌心里一震,没想到还是让卫庄给看出来了。既然让人发现了,多说无益,她只放下杯,默默看着卫庄的眼,半晌,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良久之后,夏萧歌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说道:“既然先生没有兴趣,萧歌决不强求。”
起身欲走。
“等等。”
夏萧歌蓦然停住,转过头来,却见卫庄仍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方白绢,仿佛那二字,都是从虚空中飘来似的。
终于,卫庄放下白绢,抬眼望向了这个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着的女人。
“五天之后,带着你的药箱,到函谷去,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多谢卫先生!”夏萧歌赶忙拜谢,“五天之后,我会将黄金送到东郡去。”
“不必了。”卫庄拿起白绢,说道:“这样的酬劳,已经足够了。”
夏萧歌没有再说什么,她点点头,或许这样的结果,早就已经预料,她转身欲走,卫庄叫住她:“夏姑娘,把你的东西带走。”
夏萧歌紧咬了嘴唇,脸上浮现出委屈,但那只是一刹那的事,转过身来,她还是罗网的夏姬。
出了门,夏萧歌看着手中的碗,冷笑一声,将那剩余的半碗一饮而尽,她喝得太急,很快就是剧烈的咳嗽,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在玉器的碎裂声中,她从背后静静地合上了门。
第 63 章
从树林里走回医馆,有很长的一段路程,以往大约要一个半时辰,而今却是不同了,她疾步若飞,不到一个时辰,便站立在医馆的门前。
凝望着医馆门前的一棵参天古树,忽然间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喉头一阵腥甜,再顾不得身边的那些人,“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
站在身后看了满眼的饮羽吓得一愣,赶忙跑过来扶住了夏萧歌摇摇欲坠的身子,“您没事吧?”
夏萧歌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刚要开口,却又是一口血。这下子,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饮羽赶紧抱了她回去,安置在榻上,又给她斟了水,拿了巾帕给她擦拭嘴角。
看夏萧歌面色稍微正常了些,这才坐下,不无担心地问道:“您怎么了?”
夏萧歌笑笑:“喝了些药。”
饮羽眉头一皱,“莫非,就是您这些年来一直研制的药?”
夏萧歌点点头,“正是。”
饮羽不由怒从中来,大声道:“您莫不是疯了吗!那药毒性巨大,平常人服下,立时就会一命呜呼,孕妇服下,可把七八个月大的胎儿打下,就算是习武之人,功力深厚,服下此药,亦会功力全失,您这脑子里到底是被人灌了什么,怎会如此糊涂?”
夏萧歌仍是笑笑,一指房门,“去,把门关上,我们再说。”
饮羽撅嘴,怏怏地去关了门,转过身时,夏萧歌已将嘴角留下的血迹擦干净了。
饮羽坐下,夏萧歌便牵了她的手,就像真正的师徒那样,是促膝谈心的开端。
“我是个医者,自然最通药理,你也说了,常人服下,早就一命呜呼了,可你看,我不是还活着吗?”
饮羽无奈,只说:“这倒是。”
“我虽会冲动,然而,却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就算是想让病人喝药,也断断不会用自己的命去赌的。”
她从袖中拿了只极为美丽的花,放在饮羽手中,道:“我提前就嚼了只幽魂花。”
幽魂花,乃是解毒圣品,墨家的百草丹中,便有它的成分。美中不足的是,它只产于天南海岭的百草峰,加之路途遥远、山路崎岖,所以,对平常人来说,这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东西。
就算是墨家,最具能工巧匠的门派,得到幽魂花也实属不易,因而只能将完整的花朵晾干,研磨成粉,添加少量在百草丹中,尽管如此,效力依旧惊人,两个时辰之内,百毒不侵。
没想到,今日夏萧歌对这样珍贵的东西,竟是用“嚼”的。
饮羽闻言,却更是皱眉:“那您为何还会吐血?”
夏萧歌叹口气道:“只因这药太过霸道,即使吃了整只花,也没抑制住毒性。”她将手中的花交给饮羽,“这花珍贵着呢,你好好保存吧。”
看着饮羽将花小心翼翼放入匣中,又有些气恼地开口:“我原本想着一人一只的,怎奈病人不配合,到叫我这做大夫的受这么多罪。”
“既然正主不领情,那您何苦再多费力气,生死由天,岂不痛快?”
“你呀,”夏萧歌笑着敲了她一记,“净说这些赌气的话,若我真能这样不理不睬倒也好了。”她摇摇头,“算了,我何必说这些。”又道,“关于高月,你们查到了些什么?”
饮羽一听,心中直叫苦,便道:“大人,您这委实不让我们活了,刚刚半天时间,您便要我给您交代,这——不是为难我吗?”
“为难?”夏萧歌却是不满,“不为难的事情,何必劳动罗网?”
“这——”饮羽听得自家大人不满,立即俯首,小心翼翼。
夏萧歌却没再多做责备,毕竟,此时是多事之秋。
她伸手扶了饮羽:“我们之间不必如此,起来吧。”
饮羽这才抬头,墨色的眸子里多了些斑斓。
“行了,这事儿是我太急了,不过,今日不成,五日之内,你可得给我一个答复。”
饮羽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大人放心,绝不会丢罗网的面子,五天内找不出,我们这帮人还要不要活了?”
“这便最好。”
夏萧歌笑了笑,饮羽保证的事情,还真没一件做不到的,如今她这样说,自己便不必再费心了。抬眼看了窗外,又道:“天色暗了,去吃饭吧。”
饮羽道了声:“是。”便紧随夏萧歌去了。
下了楼,看见无人上门求诊,夏萧歌便遣了众人及早回家,只留下几个负责她安全的罗网高手,守在医馆附近。
饭菜煮的很香,只是看着夏萧歌面色不好,饮羽便什么都吃不下,可惜了庖厨的手艺。
饭吃了一半儿,忽然听见门口有打斗的声音,她立即拿了手边的剑,在这儿撒野,莫非嫌自己命长吗?
刚要起身,却让夏萧歌拉住了,“你急什么,这里是医馆,有寻衅滋事的人,也轮不到你出手。”见夏萧歌摇头,饮羽当然不会坚持,便老老实实坐下了。
沉了片刻,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夏萧歌松了饮羽的手腕,“去看看。”
饮羽便起身,去了门外。
刚一开门,她便吓了一跳,只见一高大男子背光而立,气势逼人。他的身后,倒着十几个人,看样子都已经是尸体了。
饮羽下意识就要去拿兵器,却在抬手的片刻触及到另一片温润的肌肤,她回过身,看着夏萧歌向她摇摇头,“你下去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结束了可能发生的打斗,饮羽垂下头,后退一步,就看着夏萧歌在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男人便一步迈进来。
合上男人身后的门,夏萧歌又转到男人身前,伸手去抚他的前胸,饮羽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大的小的,深的浅的,纵横交错,想必,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正想着,一边的夏萧歌开口了:“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男人没有说话。
真无礼,饮羽心里喊,再去瞧夏萧歌,竟是一点儿都不生气,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对自己说:“去把后院树底下埋的凤翔橐泉拿来。”
凤翔橐泉?
饮羽一听,心里老大不乐意。
可不乐意归不乐意,对夏萧歌的命令却不敢说什么,撅着嘴一步一步往后院去了。
要说凤翔橐泉可是好东西,许多人辛苦一年的工钱都未必能买上一斗,今日却给这么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粗鄙汉子喝,也不怕暴殄天物么?
她当然不知道夏萧歌的意思只是把她远远支开,还在满心替那些酒鸣不平,夏萧歌看她那副样子,只得微微叹气,这孩子——
第 64 章
看她走了,夏萧歌便引着男人往二楼去,脚踩在木梯上嘎吱作响,无端地让她心里有了一丝凄凉。
上了二楼,夏萧歌便在木案前屈膝坐了,看男人也坐了,便收起了刚才的笑面,冷冰冰开口:“你又杀人了。”
男人道:“他们妨碍了我。”
夏萧歌突然大力一拍木案,倏地站起,“胜七,你不要太过分了!”
那日她在林中散步时,偶然见了一身血痕正在树下休息的胜七,虽说这人杀伐过重,恶行罄竹难书,可医者父母心,她还是不计前嫌替胜七医治。哪怕给胜七包扎好了伤口,没得到一声“谢谢”,她也无所谓。今日,却是终于忍无可忍。
所以说,麟儿看自己妹妹的眼光最准,夏萧歌实在是迂腐,若是别人,救了也就救了,说不定还能成其功业,流传一段佳话,可眼前这位是谁,是胜七,黑剑士胜七,他哪里管人世间的公理正义道德良心,他活着的目的就是变强,就是达到剑术的顶峰。
喊完了,夏萧歌又开始后悔了,眼见胜七面色不善,又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背后的巨阙,心里开始盘算。
她恼恨胜七不假,可要是这时候跟胜七起了冲突,还真是不好办,这个男人做起事来不讲章法,也不理会江湖规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动起手来,自己就危险了。何况,李斯把他从国狱弄出来,是为了杀盖聂,那自己何必要触他的逆鳞。
想到这儿,夏萧歌决定换一种方式,她问胜七:“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那男人用冷冰冰的声音回应:“我要找盖聂,还有那日在林中帮他的人。”
“你觉得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