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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够了,他再让她去下头给可卿赔罪!
“珍大哥哥?”见贾珍迟迟不归,贾环主动过来寻,正巧看见贾珍猩红着一双眼,扭曲的模样。
“恩,嗯?环儿,”贾珍瞬时回过神,稍稍不自在的笑道,“可是进完香了?既如此,咱们退出去罢。”
贾环看他掩饰的神色,眼神微动。
……这日下晌午,史墨却是来这荣国府来了。
去上房拜见了贾母,贾母因笑道:“嗳哟,看墨哥儿,越发精神了,来来,叫姑祖母仔细看看……哎,大了越发有你爷爷老侯爷的神采,好好,好!”
史墨久不登府,少不得叙阔一番。末了,贾母才道:“好孩子,可有什么事来?”
史墨笑道:“因同科老父回京,特特宴请我们。因他老父在京城待不几日,递拜帖却是怕迟了,知道我与这府里极熟的,便遣我来请环儿同去。”
贾母听说是请贾环,一连声儿的叫去叫贾环来,又吩咐“把姑娘们也请来,今日不必去学里了。”
回头来,笑眯眯的打量史墨,笑道:“你与你表姐妹也久不相见了,正好,今日见见罢。”
史墨被打量的浑身不舒坦,有心不见,却没法子。总不能叫他直说‘啊,男女授受不亲,我们都大了,需得避嫌——你也甭打什么歪主意,我不会娶你们贾家的姑娘滴!’
史墨笑笑,一手摸摸下巴,暗地里想,若是贾家的小儿郎,他还是不介意娶得的。
——“老太太!咦,这是?”
一身大红衣裳的贾宝玉把脸伸到史墨脸前头去,细细打量。
史墨当下脸便黑了,不着痕迹的避开,呸呸呸!他想娶得小儿郎,可不是这个花蝴蝶!
贾母把宝玉拉过来,搂在怀里,笑道:“看你这满头的汗珠子,仔细晾着!”又指着史墨道:“你墨表弟来,你这作哥哥的很该好好招待。”
贾宝玉盯着史墨,笑道:“正是,墨儿弟弟越发俊秀了,和小时候倒有些不像了,可见是出落的越发好了。”
出落?出落你妹!史墨腹诽,他一个大爷们儿,能用、敢用出落这词么!这贾宝玉,果然是个奇葩脑袋。瞅着那红红一大坨,史墨心道,这位自打他们小时候初见好像就没变过,大红的衣裳蠢真的话——说起来,自打他小时候来这府里不几日就与贾环‘勾搭’上了之后,他就对这位宝二爷敬而远之了,好像与他亲近些,便是背叛了环儿似得。史墨琢磨着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有些不大自在的将其归咎于‘我远着贾宝玉,是、是看不上他那天真蠢白的思考回路…才不是怕环儿见了难受呢!’
贾宝玉极为热情,史墨不得已接着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看着还挺和谐。
贾环一进门就看见这场景,微微有些不是滋味,看贾宝玉那脸都恨不得贴到墨哥儿脸上去,心情更不好。
大步进来,“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笑成了一尊弥勒佛,招手忙叫他起来。
史墨一边应付贾宝玉,一边冷眼瞧着贾母佯装慈爱的把他家贾小环搂进怀里去,又亲近又摩挲,忽然十分不悦,忿忿想,明明是他的人,却叫这老婆子又亲又摸的!心里竟泛出一口酸水来。
史墨走了神,贾宝玉却是看着‘墨表弟’的玉颜呆了眼:他原以为宝姐姐的肌骨就是天底下头一份了,没想到墨表弟一个男孩儿,那张面皮儿比宝姐姐的也不差,不同于宝姐姐的雪白,墨表弟是玉白,像是一块美玉似得,泛着健康的光泽。贾宝玉呆劲儿上来,就要伸手去摸。
史墨只出神,没瞧见禄山之爪近在眼前。
却是贾环,“二哥哥!”
一时间,贾母、贾宝玉、史墨都瞧他。
贾环神色不变,张嘴便扯出个谎来,“我方才来时,听老爷的小厮说老爷似要查哥哥的课业,方才二哥哥不在园子里,可是出门去了?”
这话胡诌出来,在场却无一人不信。
贾宝玉有些慌张,贾母因道:“快回去拿了你的课业给你老子看,不许糊弄,仔细你老子捶你!”贾环高中之后,贾政对贾宝玉的要求重新严苛起来,这一回贾母和王夫人倒不拦着了,都巴望着他后来居上呢。贾宝玉心里不愿,幸而宝钗是个有主意的,惯会哄人,哄得他安分读书不提。
“了不得,我还有一半不曾作出来!”贾宝玉告罪,“墨表弟,来日哥哥再找你说话,眼下却是失礼了。”
贾母大笑道:“你作正事,你表弟岂会怪你。你这猴儿,快去罢。”不等宝玉行礼退下,紧接着又对史墨道:“好孩子,你二哥哥常提你呢,你们兄弟却要亲近些才好!你方才说,同科老父进京,却不知他老人家名讳?”
史墨见贾母故意不让出话头来让贾宝玉告退,心下明了,淡笑道:“是同科刘广,其父是前京营节度使现陕甘总督刘大人。因刘广高中传胪,特特请旨全家回京来祭告祖宗的。”
贾母眼睛一亮,她可是知道这两个身份的贵重,且不说封疆大吏陕甘总督一职,那京营节度使的位子,遍寻亲族,也就是先宁公贾代化坐过这个位子,贾代化当年以世袭一等神威将军的爵位成为京营节度使,贾家何等风光,足见皇帝信任重用。
“哦?原是他们家,他们家老封君比我还要大些,可还硬朗?说起来咱们家与他们家祖上亦有交情,环儿和墨哥儿可要好好儿与人相交才不负你们同科的缘分。”贾母笑的愈发和蔼,“刘大人回京,咱们家也需得拜见一二才好,还有他们家老太太,很该去拜见一番。这却是巧宗儿,不若让你二哥哥随你们去罢,替我给他们家老太君问个好儿。”
史墨恶心的都要吐了,无奈人家功力太深,说不要脸是真不要,这就硬按着他们带上贾宝玉了?
贾环一派沉稳,并不着急,他可知道他这个二哥哥。
果然,贾宝玉急了,“我还有功课未做完,老爷那边还等着呢,老太太~”
贾母故作嗔怒,“你这猴儿,你老爷的功课先放着又有什么要紧,你没听你表弟说人家刘大人一家就在京城盘桓数日,你替咱们家给刘大人和他们家老封君磕个头,就是你孝敬我了,你老爷那儿也是愿意的!”
贾母这般说了,贾宝玉瞟一眼站在身边风姿秀逸的表弟,心下一动。
贾环此时,拱手道:“恐有不妥。”
贾母嘴角微沉,看向贾环。
贾环笑道:“二哥哥去拜见李大人和老夫人,本是极好,只是今日与会皆是同科,或有那一二不好相与的,人多嘴杂,恐冲撞了二哥哥。府里既与李大人家是旧识,何时去拜会使不得李大人一家在京虽短,三五日总是有的,不若我今儿与李广私底下说了,让二哥哥明日去罢?”
一席话合情入理,贾母也反驳不得,贾宝玉见这会儿不能与玉人表弟一道儿了,早就撒腿跑去作功课了。
贾宝玉借不到这东风,贾母心情不好,又草草对付了几句,就叫史墨和贾环自行忙去。
鸳鸯进来,见贾母面色不好,笑着说话逗趣儿。
贾母瞟她一眼,叹气道:“我身边儿,也就是你最贴心。他们一个两个的,我白费了那半辈子心去……”
☆、80运筹帷幄
进士一甲三人;早在殿试后就被授予了“翰林院修撰”、“翰林院编修”的官职,二三甲进士却还需在保和殿再次经过朝考,综合前后的成绩,择优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其余分入各部任主事或赴外地为知县、散州知州。
贾环和史墨如愿以偿进了翰林院作庶吉士,庶吉士三年为一期;此科庶吉士多达56人,为历年之最;史墨和贾环这两个年纪轻轻就中了的进士在其中,反倒不算引人注目了。
众人都悄悄议论圣上怕是有大动静儿;这翰林院庶吉士惯例是作为朝廷官员储备之用的,今年圣上点了这么多,不是有大动作是为什么;就连元小舅也这么说。对元小舅而言,两个小子年纪尚小便中了进士,实在打眼了些,能在翰林院待上三年,隐于人后,对他们二人是最好的选择,三年后,皇上收拾的那些人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正是朝廷需要人才,官职空虚的时候,两个小子赶得正巧儿——皇上势必提拔一群年轻的血液充入朝堂,史墨和贾环两个小虾米夹入其中是一丁点儿不打眼。
“舅舅,这方子对罢?”史墨瞅着那两张丝绢,实在没瞧出来这是一张毒药方子。
元澈托着对在一起的两张丝绢,眼眶微红,力持平静道:“就是这一张方子。”断送了他老父的命,断送了他元家满门。
朱永安环住小舅舅微微颤抖的臂膀,一手把方子从他手里拎出来,大掌轻轻拍拍这人绷直的后辈,分神向外甥们解释:“前朝传下来的秘方都是用这等谜字写成,往往一个字就代表固定的好几个字,宫里的藏书阁有这种谜字的本子,只需对着就能还原了这方子。”
元澈冷冷道:“此方名为归泉,意为送归黄泉,无色无味,只需六个时辰便可让人死去,生前无恙,死后三刻便再难寻踪迹,在前朝厉宗年间是大大的有名,只是前朝仁宗即位,感其阴毒,命人销毁,这才渐渐销声匿迹。谁能想到贾家的老太太能在宫中找出这失传百多年的毒方呢?谁能想到我爹和几位叔叔猝死是因中了这毒所致?那史家毒妇自以为天衣无缝,可却小看了我大哥,大哥他善读书,不拘经史子集天文地理,便是旁人眼中上不得台面的医卜游记的书他也看,父亲叔叔们死后他便怀疑,直到他自己也中了此毒!”
元小舅的眸子极冷,满是痛苦愤恨:“此毒诡诈,唯与一味最常见的生姜有反应,中此毒者再食生姜便会腹痛如绞,血变作粉色,痛足六时辰方死!”说着,便从贴身处抽出一条污迹斑斑的布块,哆嗦着手展开,那像是从中衣上撕下来的破布上,用血写了三个大字:两个小的是‘归泉’二字,另有一个斗大的“冤”!
朱斌瞳孔一缩,这块布,就是他也不知道,怪不得逸之会咬定了那毒是归泉,原来当年元大哥死前给他留了信。
只是那血字明显浅上很多,细看来竟是粉色的。史墨和贾环震惊到木楞,只听小舅舅道:“自从你外祖父和叔祖亡故,你大舅舅每餐必定食姜,身上也贴身带着一块生姜,我悲恸之余从没去注意,这些便是你大舅母想方设法把这块留书传递与我时我才知晓,彼时你大舅母已随夫自缢。”
史墨默然,他从小舅舅口中听到过这位大舅母,这位大舅母出身宗室,乃是千金之体、郡王之女,有郡主的诰封,元家出事大舅舅被冤屈时就被郡王府接回去,大舅母百般疏通求情不得,后竟只一心一意的要把小叔子和姑姐送出京去,无奈时局太乱,郡王府无力,这位大舅母和他史墨的母亲拼死才将小舅舅送出城去。随后,在大舅舅猝死之时,大舅母一根绳子也随着去了,再然后,他母亲——史侯府的长媳生下他之后也血崩而亡,小舅舅孤零零一个人背负血海深仇,踽踽天涯。
元澈眼睛通红像要留出血来,朱斌不敢去看,唯恐在那双他平生最爱的眼眸中看到仇恨,却也不肯松开手,一只大掌执意的牢牢地握住那人的手。这仿佛是朱斌最恐惧梦境的重现,他深怕像梦中一样,下一瞬元澈就与他反目相向,让他再求不得……
当年之事,元家是因他父皇而亡,可偏偏因种种桎梏,他父皇不仅没能保住元家仅剩的元初霖,还这么多年没能为元家正名……元澈恨他,也是理所应当。 (还记得么,小舅舅的产业就叫‘初霖楼’,这是史小墨他母亲的闺名…)
好半晌,元小舅才平复下心绪,拍掉某人出汗的手,淡淡道:“你们做的很好。只是,环小子,你是什么打算?还在荣国府那烂泥塘子里对你没好处。”
贾环这才放开安慰史墨的手,又从荷包里取出一张绢纸来,道:“这是我在同一个锦匣里找到的,那张原是放在匣子夹层之中,这张却是在上头,我料想有用,便也拿了来。”
元澈听闻,拿过来一看,却笑了:“这张是副本,也是个害人的物件儿,名为‘腐心丸’,这方子我倒是见过,怕是荣府里还有不少人还用过。”把方子还给贾环,哂笑道:“你姑妈,还有你大伯娘,嗯,还得加上东府那位蓉大奶奶,都是败在这张方子上的。兴许,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
贾环看着那绢纸,呆呆道:“姑母、大伯娘、蓉儿媳妇……”
史墨诧道:“林姐姐的娘亲,原不是体虚而亡?她不是贾家那位最疼爱的女儿么?”
元澈嗤笑:“是疼爱,可挨不住她有个好儿媳么,这腐心丸,致人虚弱,药量小些能拖个十来年,药量稍大,便是几个月就去了。偏生寻常大夫又查不出什么,只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