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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狩猎记by秦惠文王嬴驷-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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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皆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只恨不能立时铲平这秦人赖以发迹之地。
  韩信尚不知此事,他自追逐沛公回返,已愈发消极,他这近卫首领竟连面也不露,于帐内军政大事更提不起精神,他自觉屡次劝说项王无用,已颇心灰意冷,唯爱搜集些军情战况,自演沙盘,时为田荣,时为陈馀,时为沛公,也倒乐在其中,数日不觉而过。这一日进了城,他便想着去秦宫中搜罗些上古兵书来看,司马穰苴法他幼时仅读过残本,闻得秦宫中尚有全本,便忍不住开了小差去寻。
  路上却见队队楚军驱赶咸阳百姓去往城外,已心觉不妙,自路旁随手揪了一人问道:“大王欲行何事?”
  那被揪住的兵士大约十□年纪,大睁双眼兴奋道:“小子你还不知?这是要屠城啦,咸阳城无论大小男女,这些可憎秦鬼,正让我等杀个痛快!”
  韩信闻得那一声“屠城”便觉天地旋转,一时四周皆漆黑如墨,那军士剩下言语,竟一个字也未听进去,他心中不住道:错了,错了,那匹夫果不足与谋,大错了,大错了……
  良久韩信方才镇定,发现之前那军士竟不知去往何处,念及这百年城郭将为鬼域,项羽如此行事必入死路,韩信哀痛之余怒气大盛,拔出腰侧长剑,在身旁木桩上大砍一通,继而又泄气不已,终于作罢。
  咸阳城背倚长丘,斜靠碧水,宫室辉煌,街道笔直,一眼望去,正是落日溶金之光景,颇是好看。韩信黯然道:想我英才绝世,入不能劝服主公,退不能救得一二,世间大事,果人力不可及者甚多,如斯情境,我却往何处去也。
  他脑中不由冒出“沛公”二字,然则念及那老儿脸上诡秘神色,不由浑身一冷,忙打消此念,竟连方才之伤感无奈都去了七八分,韩信对自己道:切勿妄想,山无棱,天地合,乃去投沛公。
  走走停停不过半个时辰,便快到秦皇之藏书阁处,韩信见钟离昧站在不远处,便奔去问道:“钟离兄可知道么?”
  钟离苦笑道:“如何不知。”
  韩信恨道:“尔等竟未劝服大王,大王要尔等何用?”
  钟离叹道:“韩兄弟莫与我撒气,大王脾性,你
  是最清楚不过。”
  韩信黯然道:“我原以为……可叹竖子不足与谋。”
  钟离苦笑:“亚父也是如此说法,观韩兄弟之意,竟似要离去?”
  韩信闻言一滞,回道:“我也不知……钟离大哥,为何一股烟火气?”
  钟离道:“项王在烧宫室。”
  韩信闻言大惊,顾不得告别,径直冲向前方,想起藏书阁中万卷竹简,心如刀割一般。
  藏书大室尚未燃起,韩信见项羽带了数人正在宫室不远处指指点点,也顾不得说明,径直冲入宫室中去了,却见屋角已有烟火冒出,这大屋中千类万排,俱是前人心血,韩信匆忙捡拾查看,见有春秋公羊韩书卫书等子简,虽则心痛不已,狠心抛下,又去捡拾查看,却在靠内一处架上见到穰苴字简,知这必是兵书处了,忙揽了一大抱,奔了出去。将这堆竹简扔下,重又回去捡拾书简,如此往返三四次,竟救得十几种,此时那藏书阁已为浓烟埋尽,韩信又欲进去,却被一人大力勒了肩膀拽住,回头一看却是项羽。
  韩信再看前方,那昔日宏伟壮丽的藏书阁已是大火冲天,顿觉脱力,坐倒地上。
  项羽心觉做了平生最畅快之事,安慰他道:“这些腐书烂简有何用处?本王不习兵书,照样纵横天下。”
  韩信心伤正甚,只觉眼前项羽面目可憎,耳目口鼻皆是那漫天书灰所铸,一句话也不想与他说。
  项羽又道:“本王只觉你还有几分意思,却为这些兵书几送性命,忒也不值。”
  韩信坐于地上,手捡一卷兵书细细察看,边角上已有几分焦黑,不知哪位士子已刀笔刻写,字迹深刻,笔划平直。
  项羽继续道:“七尺男儿,当如本王,持宝剑乘快马纵横天下,亚父总道你如何如何,不成想却似妇人一般。”
  韩信观书不语,几视项王为无物。
  项羽怒道:“若不是亚父几番劝说本王优待于你,早将你烹了!”
  韩信突然嚎啕大哭,手捧书简颤抖不已,其声惨烈,闻着无不动容,几让人以为他会哭死过去。
  项羽心道莫非吓坏了他?这厮向来胆怯,若真成了痴儿亚父那边必不好交待,便和缓语气道:“本王方才之说做不得数,必不会烹你。”
  韩信哽咽道:“司马子八十篇,只得十五篇,孙武子四十
  篇,只得十三篇,太公篇只得半幅残卷,先轸之术荡然无存…… 先贤兵书尽散,这却如何是好。”
  项羽闻言,方知这半天软话皆说与风中去,顿觉大怒:“竖子不足与谋!!你且与兵书征伐去罢!”
  韩信不知项羽如何离去,只边哭边将那些兵书理做数堆,脱了衣衫一一裹起,四周军士见他如此行事,皆指点不休,韩信却浑然无觉,又红着眼问附近军士借得一辆小车,将那些兵书拉入帐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算明白了,这二位彻底的交流障碍,是阻隔一切的所在QAQ 烧杀咸阳,真是不可原谅……虽然我很喜欢项羽)


☆、第六回

  第六回 别霸王淮阴绝楚入蜀道韩侯归汉
  却说那韩信将整一车兵书拉进自身军帐,左思右想只觉不放心,夜梦里也皆是项羽手持火把来烧兵书,韩信道:且住! 
  那梦中项羽凶神恶煞,狠狠道:本王便烧了这些废物与你陪葬。 
  韩信闻之大怒,挥拳相向,竟一击将项羽臂膀卸下扔在一旁,项羽热泪盈眶道:我待你如此之好,你便如此待我!胯夫无情,小子无耻! 
  话音未落,便将韩信他高高举起,扔进书堆,韩信只觉糊涂,嘴里道:谬哉!尔臂尚在?! 
  项羽狞笑道:本王三头六臂,你却不知?
  …… 
  韩信醒来,虽觉荒谬,但到底心中不甚踏实,思虑半晌,便去与人换了些笔墨,花尽积蓄买了些绢布回帐,将那十几种兵书一一誊写在绢布上,竟花去整三日工夫。 
  韩信这一日誊写毕最末一卷,却见尚余尺多绢布,思来想去,便给项羽写起留书来。钟离前日告知他项王欲王彭城,韩信自烧咸阳后便知此事难免,故也不关心什么,只觉自己这留书里又多了些好说资——淮阴韩信天纵奇才,便是连留书也须惊人才对。 
  韩信先写道“项王足下”,又觉不满,涂了又写道“大将军敬启”,又觉不满,心道他与我受了这许多气,我何必还与他客气,便在开头写道:项氏匹夫阁下。 
  然后便将许多事一一道出,逐条谴责之,痛斥之,愈写愈觉伤心,遂恍然间只觉项羽在身前,便将其摁倒在地,挥起拳头砸将下去:
  “这一拳为你得贤才而不能用。” 
  “这一拳为你坑杀二十万秦人。” 
  “这一拳为你屠咸阳烧尽典籍。” 
  “这一拳为你弃关中而都彭城。” 
  项羽被揍得鼻青脸肿萎靡在地,全无平日之英雄气概,却见他涕泪涟涟道:大胆胯夫,开甚个外挂! 
  …… 
  韩信回神,心道却不知为何,近来总觉恍惚,身为绝世名将,这样不好不好,回首床头留书,半幅绢布上墨迹点点,韩信匆匆将几句写就,便偷偷度进项王帐中,帐外卫士正是他扈从,便未加阻拦。 
  时项王正伏床小憩,闻得动静,觑见是韩信,便翻身朝内睡去。韩信只恨不能将方才臆想之拳脚一一加诸此人,见其大戟长剑皆在侧,心道天才不吃眼前亏,便消了此念,遂将书信留于案上,念及这匹夫读到此信会是何等忿忿,又不觉自愈数分,转身出帐,压下心中无名感伤,便收拾了绢布包裹,只待入夜离开。 
  却说项羽小憩不久便自起身,他知方才韩信入帐必是有事,自知如此冷落也颇有不是,但念及这执戟郎言必滔
  滔谏必汤汤便感头痛万分,索性不与那自负小子进谏之机,见他来了便假寐一番。项羽一眼看见案上书信,方欲拆了细读,又觉那小子似在耳边滔滔不绝,便暂且放下不提。 
  入夜三更,正是交岗时分,项羽方拿了那书信看起,入目便见“项氏匹夫”几个大字,怒,读了数行,大怒,再看数行,暴怒,等到读完韩信留书已是勃然大怒,项羽暴跳如雷,喝到:“那胯夫何在~!本王要亲手烹了他!” 
  …… 
  韩信此时已在入蜀道上,却不是他想去投沛公,沛公如今已是汉王了,实因汉王入蜀之辎重队伍尚余数支,这却是最能安然离楚之道,他向不为难自己,有用便用,便随便瞅了辆粮车爬了上去,押车军士许是沮丧非常,竟也不管他,一老兵还与他挪了个好位子,韩信道了谢,便随这群人车辚辚马萧萧地入蜀去也。 
  路上明月甚圆,既清且亮,韩信观月自语:“项王你且等着,他日我必挥军败你,你若不服,我便打到你服。” 
  旁边老军嗤笑一声:“小子口气忒大,霸王面前,连汉王都只做得丧家之犬。” 
  韩信不假思索道:“若无我韩信,他确是有家难回,若得我韩信,天下唾手可得耳。” 
  那老军抠抠耳朵,点头道:“小子你故事说得好,继续继续。” 
  韩信道:“老人家你莫看不起我,我便为汉王取了天下与你看。” 
  老军不答,仰身躺下,韩信有样学样,亦在粮包上躺了,闻得鸟鸣马嘶,又想去投汉王却也不错,那汉王已不是沛公了,许是将那些不正经收敛些了?又闻当日汉王帐下萧何救了许多典册回去,有前贤兵书也说不定?那汉王帐下张良,似也比亚父养眼一些,若做了同僚,大概不会那般可恶了(念及亚父范增,韩信心中又有些许不舍)?便是那跑跑将军夏侯婴,也有几分见识呢。 
  韩信胡思乱想一番,心之所至,竟越想越觉汉王帐下尽是人才,与己相称万分,便将早先那不投沛公的誓言抛之脑后,一路上壮志满怀,皆是好梦。 
  韩信之去也,便不恋西楚之强;韩信之往也,亦不惧蜀道艰难。 
  嗟乎嗟乎,哀哉项王,嗟乎嗟乎,哀哉淮阴。 
  白小起曰:沛公与淮阴,看似南辕北辙,有一点却是相通非常,便是两人之自愈能力皆是强悍无比。淮阴起于□而扼于项王,沛公数败彭城而兵甲皆散,然此二人皆可成事,何也?不屈不挠,真小强者是也。无非淮阴桀骜而沛公圆滑,表象不同,内中绝类。


☆、第七回

  第七回做连敖怠工偷懒遇滕公死里逃生
  却说韩信随汉军入了汉中郡,便糊里糊涂进了军营,随军入蜀者甚多,汉王乃爱才之人,便专设了营帐考校来投诸人,分门别类,有能者或进个官职或发至诸将处做个文书谋士,韩信手执三寸长短一块木牌,上书歪歪扭扭两个大字“连敖”,这便是他韩信新任官印了,却还不如西楚之执戟郎中,想起方才情景,连叹荒谬—— 
  帐内只一张几案,数卷书简,密密麻麻写得多是名字。中有一虬髯大汉唱名,喊进一人,案前另一大汉问得几句,便与他一方木牌打发出去。 
  虬髯汉子喊道:“韩信。” 
  韩信便进了帐子,等着问话——却不是说他如何规矩了,只是那西楚军中一遭苦楚,韩信便打定主意,再不与谁主动市才,宝器不见,是人主有眼无珠,必要他求我方成。 
  遂那案前大汉问道:“何方人士?” 
  韩信道:“淮阴人氏。” 
  那大汉又道:“可有字?” 
  韩信道:“无字。” 
  大汉对身边的虬髯汉子道:“我还道是公子韩信哩,方恁早唤他进来,原来却不是。” 
  虬髯汉子道:“公子韩信自去汉王帐下,哪容你我差遣。” 
  韩信冷笑,心道:“若个匹夫,竟与我重了名姓。”换作项王身前,他只会将这话明摆说出,然今日他便只做冷笑不屑模样,羞于眼前之人交流,皆是他已决然抛开从前叨叨苦谏之行事,对着下里巴人绝不唱阳春白雪。 
  那案前大汉又与身旁虬髯汉子私语一番,韩信只隐约闻得“且随便打发了罢”云云,便愈发不屑二人,以眼神睥睨之鄙夷之。 
  那大汉道:“我看你长得甚齐整,便去监礼处做个连敖吧。” 
  …… 
  韩信自礼监处登了名姓,方知这连敖乃是迎送宾客之属,正比原先那执戟郎中还低了一级,韩信心道:这老匹夫怎比项王还无眼光,莫非我韩信又来错了?且须亲见了他才好,若不与我上将军做,我再走不迟。 
  韩信自项羽处得了教训,便觉参议谋士一职着实不甚当紧,非得做了上将军独领一军才可,故曰:不欲为上将军者,绝非好卒子。 
  韩信自此便懒懒行事,整日里只行吃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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