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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韶光艳-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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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大姐儿暗暗好笑,真是一出大戏,这会儿她忽然瞧出来,别看平日二娘是个窝囊废的样儿,今儿前后这几句话,真真的不简单,这副贤惠大度,姐妹情深的戏码,想来是最得顾程心的。

    果然,顾程道:“我不过随便一提,哪里是说你要害大姐儿了,真真是个多心的,快起来,地上凉呢,你的腿不好,回头着了凉又闹疼。”说着伸手扶起周慧莲,转身狠狠一脚踹在柳郎中身上:“真真庸医,还不给爷滚出去。”

    那柳郎中挨了一脚,却暗道一声侥幸,连滚带爬的去了,心道明儿先回老家避避风头去,顾府这事儿早晚闹出来,莫牵连自己的好。

    顾程对旺儿道:“拿着爷的贴儿去真定府走一趟,把仁寿堂的孙郎中请来。”旺儿忙应一声去了。

    徐苒暗道孙郎中?仁寿堂?怎听着这般耳熟呢,忽的想起这仁寿堂的孙郎中,岂不就是她舅舅提过的那个什么神医,给她落胎药丸的那个,他若来了,岂不要坏事,待要阻拦,却着实找不到借口,不过有个比她更急得。

    周慧莲还说自己这一跪能置死地而后生了,哪想到爷忽然请什么孙郎中来,见旺儿没了影儿顾程道:“你们俩的心,爷是知道的,在这里站着也无济于事,回屋歇着去吧!”

    玉芳跟周慧莲两人转身刚要去,顾程忽道:“玉芳,爷瞧你身边这几个丫头,没个能拿事的,恐使唤着不趁手,明儿让人牙子进来,挑两个伶俐的放到身边儿使唤。”

    玉芳眼睛一亮,忙堆起了个笑,蹲身一福:“奴谢爷的体桖,想奴平日也无事,这么些人伺候作甚,珍珠既然发落了,再挑一个补上她的缺儿便是了,虽如今府里不差这几两银子,也需省着些才是。”

    顾程点点头:“依你便是。”

    玉芳慧莲一道进了二门,到了岔口,玉芳道:“妹妹今儿受了惊,回去好生歇息才是,姐姐就不去叨扰了,明儿再去寻你说话儿。”转身往自己院里去了。

    慧莲瞧着她的背影好半晌儿没吱声,琥珀刚要说什么,被慧莲用眼神止住,扫了眼身后的海棠,琥珀她自然不疑,可这海棠却要防着些,毕竟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瞧得清楚。

    待到屋里遣了海棠出去,慧莲才一屁股坐在炕上,只觉心力憔悴,就是想寻个长久的安稳日子罢了,怎就这样难。

    琥珀道:“二娘倒会上好,那几句话明着是为了三娘,却句句都投着爷的心意呢。”慧莲道:“她是个有心的,往年倒错看了她,只如今就算再怎样,也招不得爷待见了,倒是徐大姐儿,留她在这府里,哪还有我周慧莲的存身之地。”

    琥珀悄声道:“奴婢算着,便是大姐儿日日吃那参汤,这才几日,怎会如此快,怎样也需一月光景,才能见效的。”

    周慧莲道:“刚我也想这事儿呢,只是怀了身子的人都娇弱,且大姐儿原先就不是个多康健的,或许她这胎本就没做稳,又吃了那参汤,见了血也不稀奇,那柳郎中却是个没用的,爷几句话就把他唬住了,爷面儿上最不说,心里不定还疑心我呢,常听真定府的孙郎中是个神医,真若把他请来,怕这事便再也瞒不住,如今想来,这事儿倒是我做的急了些,你去把剩下的那些参片都寻出来,让妈妈拿到灶房里烧了,便日后真从这儿上翻出来,咱们一口咬死,没了证据,爷总不能就认定是咱们,再让人给我爹送个信儿去,看看能不能截住孙郎中,先把这事圆下来,若没了我,他们也没安稳日子过了。”

    琥珀应着去了,周慧莲愣愣瞧着窗外那株石榴发呆,早过了五月,似火的榴花谢落,碧叶间却簪满了果子,小巧可喜。

    她院里这株石榴还是她进府第二年移过来的,因石榴多子,故此种在院里,盼着自己也能跟这石榴一般,便不多子,哪怕给她一个也好,如今她夜夜孤枕寒衾的一个人守着这院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只可惜这些年过了,也没能如愿,院子里这颗石榴倒是长了起来,结的果子又大又甜,可她的心却越来越苦,苦的她快不知道什么是甜了,她娘总说顺顺当当的过日子就是了,她娘哪里知道,若不争,早没了这顺当的日子。

    到了如今,她竟连徐大姐儿一个指头都比不上了,刚大姐儿一闹腹痛,爷的脸色都白了,又岂是单单只为了那肚子里的孩子,还道爷对谁都一般难有真心,却不想徐大姐儿倒是个有福之人,至少比自己有福多了。

    徐大姐还真没觉自己有福,她反而觉得,自己比谁都惨,成天在顾程眼皮子底下,跟她斗智斗勇,跟他两个老婆都斗智斗勇,徐苒都觉,自己脑细胞死了无数个,她非常怀疑,再这样下去就算侥幸脱身出去,说不准也成了个半残,她梦想的小日子过不过的上还两说,更何况,顾程这厮又怎会放了自己。

    想到这些,徐苒就觉前路一片黑暗,半点光亮儿都瞧不见,真真有些气馁。

    顾程见她目光呆愣愣落在窗外,小脸白白的,平日的伶俐机灵一丝影儿都不见,却多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来,把顾程疼的,心早软的不成了样子,搂她在怀里道:“怎连话都不说了,刚不还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徐苒忽然不耐起来,用力想推开他,奈何使不上力气,推不动,顾程却仍低声哄她:“如今你身子正弱呢,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想怎样,跟爷说,爷保证都依着你就是。”

    都依着我?徐苒忽然苦笑一声,她想要出去,她想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可这顾府的宅子就好像一座监狱,这书房院就是她的号房,顾程就是冷酷的牢头,如果这辈子都出不去,估计她自己会发疯。

    其实徐苒一点想不通,顾程怎么就死活不放开她了,要说这新鲜劲儿也该过去了,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吗,是不是这孩子没了,他就能放过自己了。

    顾程摸了摸她的脸:“大姐儿,你跟爷说说话儿,你这样儿,爷心里难受。”徐苒闭了闭眼,看着顾程,低低说了一句:“顾程,你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后边仨字,徐苒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没准顾程听了还会看管的她更严。

    过了晌午,旺儿就赶回来了,跟顾程回话儿:“孙郎中被人请去了京里瞧个要紧的病人,说最快也要年底才能回转。”

    顾程指着他道:“真真一个蠢材,既没请来孙郎中,再去寻旁个,怎就自己回来了。”

    旺儿忙又去请了一个郎中来,这个倒聪明,摇头晃脑说了些含糊其辞的之乎者也,末了开了剂保胎药。

    顾程让人熬了,亲眼盯着徐苒刚吃下,前头便传了话进来:“尹二爷来了,说是有事儿寻爷呢。”

    顾程眼中厉光一闪而没:“说爷就去。”回过头来跟大姐儿道:“刚吃了药,好生睡会儿,爷去去就来。”

    徐苒点点头,身子翻过去,闭上眼暗暗松了口气,孙郎中不来,倒是混过了眼前,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她真觉得很累,累的都没力气想以后的事了……

66

 话说这尹二近日真真的不顺当,好容易从他爹哪儿弄了一千银子;收拾家中房子;在院中吃花酒,便去了一大半,又给了冯来时一百两,剩下满打满算也就三百两银子;想起他爹的正事还没影儿呢;忙上门拜上郑千户;哪想郑千户倒是个贪财的;估摸是嫌他送的银子少,连面儿都不见,他送去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可也打了水漂,他爹哪儿这几日又催的紧;倒弄了个焦头烂额。

    上回顾程吃了他的陪情酒,道:“妇人算得什么,今后还是好兄弟。”话是这样说,心里难免有疙瘩,加上如今顾程得了郑千户青眼,跟他们几个越发生疏,只他爹这事儿,尹二实在想不出还能求谁,只得舔着脸来走顾程的门路。

    暗道,怎也有些人情,谁都知道如今顾程手里那个当铺是个最赚钱的买卖,这当初若不是自己走动,顾程也盘不来这个营生,从根儿上说,他也当知自己这份情儿,所以说,这尹二糊涂,当初拿了顾程好处银子那事儿早忘了。

    顾程虽说心里厌他,面儿上却仍带着笑意道:“仲华可是稀客,听见说,明府大人在狮子桥街东,新置下了一处宅子,正四处打选木料,要盖园子呢,仲华怎么还有闲工夫上我这儿里来?”

    顾程一说起这个,又勾起了尹二的心事儿,早知他爹偏心他大哥,可也没想到偏到如此程度,令人心寒,说到底儿,不过是因大哥是大娘所出,根儿正,自己呢是侍妾生的,他娘还早早的去了,便更不受待见,他爹给他一千两银子,还跟从肋条里抠出来似的,三天两头的来寻他追债。

    他大哥哪儿呢,本来住的就是个前后两进的院子,还嫌不体面,变着法儿的撺掇他爹置下了狮子桥街东那处宅子。

    那宅子可有些年头了,街面是楼,到底儿七进,本是内官一处养老的私宅,后内官死了,落在他远房侄儿的手里,便思量着要卖,被他哥听见信儿,跟他爹道:“寻风水先生瞧了,说那处宅子风水好,主着人财两旺,官运亨通,不若买在手里,便日后爹不在这信都县里,也是一处产业。”舌翻莲花的把他爹说动了,拿出八百银子买将下来,他哥那儿又四处寻访好木料,要翻盖屋舍,倒是折腾了个不消停。

    想到此,尹二哼了一声道:“我大哥在哪儿盯着呢,哪里用的上我。”眼珠转了转道:“今儿弟既来了,也不藏着掖着,却有一事来求哥帮个情儿。”

    顾程笑道:“你我弟兄,哪用如此外道,有甚话只管说便是。”

    尹二一听顾程话头敞亮,心里暗松口气,道:“却是我爹的正经事儿,想来哥也知,我爹在信都县的任期已满,说起来,已在这信都县连了两任知县,也该换个地儿,便让我去走郑大人的门路,不想我上门几趟,都被挡在外头,管家只道他家老爷着了暑热,这些日子都闭门谢客,弟着实没法儿,才转而求道哥这里,哥跟郑大人交好,能不能帮弟带上句话儿,若果真成事,必有重谢。”

    必有重谢!顾程暗哼一声,心话说,这是想着用嘴对付呢,就尹二那点儿家底儿,拿什么重谢,再说,这跑官儿,哪有赊账的,便是你手里有银子,还愁没门路送呢,这尹二明摆着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是打量自己是个冤大头呢,若让他成了事,还怎么收拾他。

    不过,尹二虽没用,他那个爹毕竟做了这些年官儿,总有几个年兄故旧,若他自己寻门路升迁上去,这尹二岂不更得意,倒要拖住他才好。

    打了这个主意,顾程便有些为难的道:“虽说郑大人肯给我几分薄面,想必仲华也知,这事儿还需银子打通关节。”

    尹二哪有不知这个的道理,不是手里缺银钱使唤吗,不然也不至于求到顾程头上,便道:“不满哥,弟这几日手头上紧些,正想与哥开口,行个方便,先借上些银子,到年底定然连本带利的归还。”

    顾程目光闪了闪:“说什么利不利的,仲华只把本归上便可。”尹二一听不禁大喜,忙道:“如此,弟写个字据。”顾程还假意推脱:“你我之间何用这些。”

    尹二却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哥肯行方便已是救了急,哪能不立字据。”忙让旺儿去寻了文房四宝来,唰唰立了字据,递在顾程手里,顾程拿起瞧了瞧,只见上头写着:“今儿欠下顾程顾员外五百两纹银,说定年底归还,若到时归还不上,情愿以城中曲水街一处三进的宅子顶账。”署名尹仲华,下头是注上了年月日子,并按上了手印。

    尹二又道:“这五百两银子就劳烦哥帮着走走门路,弟这里给哥鞠躬了。”说着,深深一躬到地。

    顾程忙扶起他重新落座,又让换了新茶来,才道:“弟倒是越发客气了,凭你我的情份儿,这哪儿算什么大事儿,只仲华若手头吃紧,我这里倒有一桩便宜买卖,不知仲华可有意吗?”

    尹二一听,眼睛一亮,忙问:“什么便宜买卖?”

    顾程扫了眼外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尹二道:“却是一桩好买卖。”

    话说这信都县虽不大,却是个南北交通的要塞,别管是京官儿外放,还是南边的官儿回京述职,必然要经过的地儿就是信都县,且信都县外临着通河,因皇上去年下了道圣旨,要修避暑行宫,便在通河上游设下了皇木场,所出的皇木都要从通河顺水而下,正巧路过信都县,那督运的官正属卫指挥使麾下,来了信都县,岂有不拜望郑千户的。

    留下了许多黄木当礼,郑千户不善这些营生,便一总交给顾程打理,顾程原想自己留着使唤,这可是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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