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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靠山;这个靠山如今却不那么靠得住了;随着魏王失势,以往最不起眼的晋王九皇子朱翊却意外,入了皇上的眼。
这位晋王从生下就是个病秧子,乃淑妃所出,淑妃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自皇后娘娘薨逝,万岁并未再立新后,后宫之中独宠贵妃陈氏,宫中之事却交给淑妃打理决断,有太后坐镇,便宠眷不衰的陈贵妃也要让淑妃一筹,更何况先头陈氏本是晋王朱翊未过门的王妃,后被万岁爷瞧中,想法设法儿纳入宫中。
先头那些直谏之臣可是闹了好些日子,便如此也未拦住皇上,成了如今的陈贵妃,也成就了皇家一宗丑事,虽是后宫内院之事,却跟前头朝堂有着千丝万缕割不断的联系。
皇后既逝,太子便失了依靠,却因纳了陈家嫡女为太子妃,得了陈家之助,后贵妃得宠,陈家虽也跟着荣宠不衰,却也知贵妃虽宠却无子,早晚不是个长久之计,势必还要依靠太子,便甘为太子一党。
陈贵妃冲冠后宫,太子跟陈家着实风光了几年,只从去虽过了万寿节皇上染疾,太医不知斩杀了多少,也未见效用,至开春已成沉疴,越发连龙床都下不得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召幸贵妃。
太后不定早看不上这个本是孙媳妇却忽成了儿媳妇的贵妃,堵心了这几年,终得了机会,哪有不出手的道理,故此从入夏,顾程便听说陈贵妃以骄矜狂妄之罪被太后责令闭门思过,太子失了陈贵妃这个傍依,自然也要寻下一个,便瞄上了郑千户的舅舅卫指挥使。
卫指挥使是皇上心腹之人,门生故旧众多,先头太子也曾示好拉拢,那时万岁龙体康健,又是春秋鼎盛,卫指挥使深知,皇上最厌党争,哪里会糊涂的跟太子结成一党,倒也独善其身,今年却有些坐不住了。
想瞧着龙体愈加不好,若真有个万一,自己经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岂不一朝尽丧,却也挨个度量了一遍这些皇子们,虽皇上早有些不喜太子,心里却也念着跟皇后的结发之情,将来说不得还是要把这宝座交在太子手上,也算名正言顺,除去太子,其他皇子或平庸,或出身差,或不得宠,瞧来瞧去,勉强能与太子一争的只贤妃所出魏王,却不知怎生个缘由,却去岁灯节那日,在京城的青云坊中与人私斗失手打死了人,若寻常百姓草草掩盖过去便了,死的却是宗室里子弟,算起来跟魏王还是堂叔伯的兄弟,哪肯干休,闹到万岁爷病榻前,把皇上气的差点厥过去,病中却直叫着:“这等畜生留他作甚,便是皇子也当与庶民同罪,既打死人拉住去砍了抵命便了。”还是太后跟淑妃求情,魏王才得留住一命,却被皇上远远贬去了梁州。
除去这块心病太子能不欢喜,就着这当口给卫指挥使抛去橄榄枝,卫指挥使便就坡下驴依附成太子一党。
卫指挥使对顾程青眼有加,甚至比对他亲外甥儿还要器重些,从开春就多次与顾程说要抬举他到京城来,顾程却留了个心眼,自古这权位之争难料,这会儿从面上瞧着太子胜局已定,宫里却还有太后淑妃呢。
且自年初晋王朱翊也开始崭露头角,虽是病秧子,谁能料准以后之事,况以顾程一旁瞧着这晋王一步一步走来稳扎稳打,也绝非一个庸碌之辈,到了如今隐隐已对太子构成威胁,因此顾程多次婉拒卫指挥使,只说自己年过而立丧妻丧子,还有甚指望,早已心灰意冷,恐要辜负这番抬举之恩了。
顾程先娶后丧之事,在信都县折腾了个够,卫指挥使哪里不知,暗道以往却未瞧出他是这样一个过不得儿女私情的汉子,想他刚刚丧妻,便也未勉强于他,却助他在京城里开了铺子。
顾程先头在信都县里接的那两箱笼俏货,今儿打通了一条发财的门路,那些人俱都是江湖草莽,虽是山贼,却也讲个义薄云天,并非那些打家劫舍之徒,专门吃官道上的营生,寻那些贪官劫了财物,转手典与顾程,也正因这个门路,短短不到一年,顾程便发了起来。
只他这买卖明明白白有卫指挥使在后头撑着,谁敢来封,却不想真有胆大的,顾程得了信儿当即便收拾了往京城奔,想了一路这里头的缘故,最终落在了晋王朱翊头上。
他绝不是凭空猜测,满朝谁不知晋王掌着刑部,跟太子明争暗斗,拿自己的铺子开刀也是有可能的,只他既封了铺子,却未问罪到自己头上,却有些古怪。
自大姐儿去了,顾程原先那些争名夺利的心思也去了大半,这人总有个过不去的坎儿,大姐儿便是他这一辈子的冤家。
顾程总想着,便自己争得再多,落个封妻荫子,这妻,这子都没了,他还争来做什么,想到此,顾程长长叹了口气,忽听车外旺儿道:“爷,前头望见城门了,爷是先去指挥使府上,还是回咱们宅里?”
顾程在京里开铺子之初,便在铺子后的街上置办下一处三进的宅院,收拾妥帖使家人看顾着,以便他来京城也好有个落脚之处。
略沉吟道:“家去吧!”暗道隐约可听着万岁爷的龙体可有些悬,这京城虽面上祥和,暗地里不定早已风声鹤唳,这事干系重大,还需细细斟酌一番才是。
顾程心里隐约有个猜疑,却未拿定,又吩咐道:“一会儿进城时,只说咱们是贩货的客商便了。”
旺儿挠挠头应了一声,到了城门果然较常日多了些兵甲,顾程把车门推开一条缝,略往外瞧了一眼,正瞧见城门处立着的一个穿戴着四品武官服侍的男子,很有些眼熟,一时却也未想起在哪儿见过,待到了门前,顾程下车才记起,去岁卫指挥使寿宴上曾照过面,他是跟着晋王朱翊的人,因他寸步不离晋王左右,故此顾程倒有些印象。
顾程迈脚进去,走了几步停下脚儿跟门上人道:“若有人来访只说爷去会了朋友。”这才进了里头。
旺儿跟着顾程进去,亲上前服侍顾程换了衣裳,扶着顾程歪在炕上,又让婆子捧了茶来,刚收拾妥当,门上人便快脚进来,手里捧着个雕漆拜匣。
顾程目光闪了闪,接过里头的贴儿瞧了几眼,暗道烈大人,果然是他,约他吃酒,地儿却是青云坊,真真耐人寻味:“旺儿,你替爷回个帖儿说,爷定如约前往。”
旺儿低声道:“这位烈大人可不是晋王的心腹吗,爷去会他,若被卫大人知晓,却当如何?”顾程挑挑眉:“这贴儿上,只说邀爷吃酒,爷怎好推拒,且爷也想探探他的底下的心思,如今这般形势,爷便不能左右逢源,也当仔细斟酌才是。”说到此不禁叹息一声道:“爷却真有些厌倦官场了,有时常想,若大姐儿在,爷与她寻个山明水秀的地儿住下,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只如今,她狠心撇爷去了,留爷一个孤清清在这世上却有甚意思。”
旺儿有些心酸,爷以往是个什么样儿人,自大姐儿去了,倒彻头彻尾变了个人,若大姐儿泉下有知,不知会怎样。
正想着,忽听顾程道:“你去使人给保生送个信儿过去,近些日子先把京城的酒坊关了,莫为了这点儿银钱惹出祸事,年上去瞧舅爷,身子愈加不好,保生真有个万一,怕舅爷受不住,大姐儿最着重舅爷,爷当替她尽孝。”
旺儿暗叹一声,这可是爷倒成了个痴情长情的人,忙去使人。
却说烈风收了帖儿并未回转王府,而是让人带马过来,去了城南的帽子胡同,到了胡同口翻身下马,让随从在外等着,他一人走了进去。
帽子胡同,顾名思义,上窄下宽,看上去像一个帽子,人家原先便不多,后被王爷置在手中收拾齐整。
徐苒,王府上下皆称一声徐姑娘,是爷半道捡来的女子,当时便怀着身子,二月初八诞下一对子女,王爷甚爱,因徐苒不惯住在王府,便在这帽子胡同置下宅子安置。
对于王爷对徐苒是个什么心思,烈风跟了爷二十多年都有些拿不准,若说想纳在身边儿,这一年都过了,也未见王爷有个动静,若没这等心思,又着实不像。
这不如今这般时候爷都要过来瞧她,可见心里记挂着呢,说起来也只两三日不见罢了,只王爷这都过了一年,却忽要见顾程,这里头未尝就没有徐苒的因由。
王爷是个谨慎之人,当初收容了徐苒,早已把她查的一清二楚,直到如今,烈风都想不明白,那顾程虽说狡诈阴险,却是个极为痴情之人,对个死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对徐苒定然不差,作为一个女子,都已怀了身子就该好生相夫教子,她倒好,冒着大火逃将出来,落个假死,对顾程不闻不问,可见这女子若狠心起来,更是半点儿情份皆无。
王爷的亲卫在门外守着,见了烈风道:“爷在听雪阁呢。”
烈风抬头看了看天儿,阴了一天,恐要落雪,果然,刚走到听雪阁外,便飘下雪来,细雪落于地上无声无息,他立在听雪阁外的抱厦里未吱声,因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爷的笑声夹杂着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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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苒看着趴在地上跟两个小家伙玩的忘我的朱翊;不禁满头黑线;当初她义无反顾的黏上朱翊;是因为瞄见了他腰上那块貔貅青玉佩;这是古代;这些物事寻常人若佩戴恐是杀头之罪;便是尹二他爹不就因为私用皇木就被罢官免职抄家问罪了吗,更何况这种东西。
徐苒当时琢磨;难不成是个跟什么王公贵族,可瞧着排场又不大像,后烈风跟紫儿带着亲卫赶来;徐苒才知这病秧子真是个有大来头的,却也未往皇子啊王爷身上猜。
至进了京;才知是晋王朱翊;怪不得非要赶在万寿节之前进京,是给他老子拜寿来了,落后徐苒又听了些秘闻八卦。
晋王先头定下陈相次女为妃,却未及行礼,就被他老子瞧在眼里,动了色心,寻由头给朱翊换了个老婆,原先的陈氏被皇上弄进宫里,封成贵妃,便是宠冠后宫的陈贵妃。
徐苒刚一知道的时候,还当是到了唐朝,忽又想起顾程仿似跟她说过,皇上还纳了自己儿媳当妃子,所以他把自己弄到身边不算什么,真是,这皇帝老子跟顾程倒是一路货色。
不过朱翊这个病歪歪的样儿,那陈氏没嫁给他也算造化,不然岂不守活寡,只这厮妻妾也不少,刚跟他到晋王府的时候,见到那些迎出来的女人,真是环肥燕瘦任君挑选,只可惜朱翊这个病秧子空有娇妻美妾,却使唤不上,自己一个人住在外头书房。
徐苒发现自己跟书房挺有缘的,掌着书房的是紫儿,见到紫儿,徐苒才知道什么叫美人,那眉眼儿,那身段,真是难画难描那么好看。
先头徐苒还想朱翊把这么个大美人放在跟前伺候,不定两人早就不清白了,后来却发现,两人从未有过那些事,徐苒便越发同情朱翊,估计是身子骨不给力,光眼看着解馋呢,倒是想了些现代的法儿,跟太医说了说,也在平日吃食上,多主意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功劳,不出半年,朱翊的身子倒是好了很多,至少不似刚见时,动不动就喘,跟要死似的。
徐苒这一年过的不好不坏,孩子平安降生后,便挪到了这里来,虽受了些罪,毕竟还是生了下来,这也得益于朱翊,寻了宫里产婆来给她接生,又有太医坐镇,终于没一尸三命呜呼哀哉。
徐苒如今在王府就是个大大的闲人,只有时帮着王府账房查查帐,这是她的老本行,不算什么,毕竟人家朱翊供她吃喝,也得出点力气。
徐苒也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朱翊什么人,那底下的心思恐比顾程还要深沉,看似越无害的东西,越染着剧毒,只不过徐苒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东西,所以也不必处处防备着,倒是比跟顾程那时轻松许多。
有时徐苒甚至觉得,朱翊其实挺像个孩子的,虽然他比自己都要大上几岁,跟顾程差不多年纪,当初自己以为他是少年,纯属看走眼,这厮就是长了一张唬人的嫩脸罢了。
但此时的朱翊真的很像个孩子,自打两个小家伙会爬了,徐苒就让人在暖和的听雪阁里铺了大片毡垫,让两个小家伙在上头爬着玩,孩子们快一岁了,虽说话还不行,走路也摇摇晃晃,却爬的飞快,正着倒着不停爬。
相比之下哥哥大宝比妹妹小贝要安静一些,小贝简直就是个疯丫头,人来疯,尤其看见朱翊,黑葡萄的眼睛里贼亮贼亮的闪着,手脚并用爬过去,扒上朱翊的大腿就往他身上爬,朱翊也好脾气的由着她,有时索性坐在地上陪小家伙玩。
两人玩一阵大宝就会眼馋,然后跃跃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