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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眼睛,顽皮的飞跃了随车侍卫的头顶。
只留下那几句微不可闻的话。
“王初七,我再未见过比你更加天真的人了……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心存着善念,这世上所有人都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今日若非是师父出手,金无望必定身死大漠!”
王初七呆愣的看着麦芽消失的地方,却见她又突然身形飘逸的转了回来,似笑非笑向他道:“我实在不知道你聪明在哪里?偏偏师父一再说你是个天才!所以,顾及你那笨笨的脑袋,还是回来告诉你,你的好姐姐林雀已携着她的相好离开了……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犹在后!你说她和那龙四海究竟是谁厉害一点?”
王初七呆愣,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未问出口。
麦芽再度消失,燕冰文转过身来看着王初七,自始至终,她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麦芽那几句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林雀将他们一干人出卖给了柴玉关!她为了从柴玉关手中救出熊猫儿,答应替他做了这些事,却不想龙四海竟是熊猫儿的兄长,与柴玉关之间的利益关系亦是暧昧不明!他对熊猫儿的心思也已并非是兄弟之情!
这些事一经理清,王初七想到那夜崩溃哭出来的林雀,心里忽然无法抑制的涌出酸涩和痛苦!燕冰文推上了车门,瞧着王初七,终是缓缓道了出来,“小七,梅花阵,又名杀戮之阵。”杀戮之阵一经摆开,必以鲜血和生命来终结!
似乎是应证着燕冰文的这句话,车队之外的梅花阵愈转愈快,仿佛死神之刃一般的收割侵袭者的生命。自西北方传来的隆隆马蹄之声,兵戈相交之声……已渐渐的越来越弱!
王初七的臂膀无力的垂了下去,眼中浮上对自己的痛恨,也浮上了对柴玉关的痛恨!他忽然站起身来,扯开了车门,“我要见柴玉关!”
但是那静立在车辕之上的男人不是柴玉关是谁?他笑盈盈的看着暴怒的好似受伤的小兽一般的王初七,道:“你便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我?”
简直就是不要脸!王初七被他带着几分无辜和调戏的话气得火冒三丈,那方两军交战,怕是已血流成河,他却仍是有心情在此……!
“停手吧……”
柴玉关笑道:“停手?不自量力者,行事前便应该已预料到了结果。”对于这种人,他从来不会在意分毫!他的权势他的力量,他崇尚的绝对!没有任何人,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来挑战!
此刻的柴玉关,是一个真正的王者,负手而立天地之间,满身君临天下的威慑之气!王初七瞧着他,心里忽然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想要膜拜下去的错觉,对于这个人,但是比气势,旁人也只有俯首称臣!
“收手吧!”王初七颤声道。
柴玉关眉眼染上揶揄之色,向王初七伸出手道:“说服本王。”
本王,他说的是本王。不是我。
王初七的心忽然有了几分冷却,眼前的这个人既不曾把自己当做儿子,也已不再记念着关于华卿的往事。他现在只是一个在关外大漠称霸的王爷,逍遥快活让天下人艳羡的欢喜王爷。
他的心里只有征服和臣服。
王初七看着那只伸到眼前的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低垂了眼帘,缓缓的跪伏下去。
但,那人又怎会真的让他做出这等屈辱之事!
他的腰身方才半弯,便已被柴玉关揽进了怀里。
柴玉关轻笑的低头抵上王初七的额头,含着宠溺道:“小东西……”
王初七惊愕的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半晌悬起的心方才慢慢落下来,几不可闻的道:“这父子关系,从不曾让你困扰过吧。”
柴玉关微顿,低低应道:“我便是说我为此困扰过,你又怎会信我?”此刻我对你的心意,对你所做的一切……你又怎会信我?
王初七不语,伸手推开了柴玉关,后退了两步同燕冰文并肩站在了一起,一个温良如玉,一个娇俏如花,两人站在一起的和谐美好让柴玉关只瞧了一眼便微微拧起了眉,随即他便开口道:“去见你的父兄吧,他们甚是思念你。”
燕冰文一顿,脸上浮现激动之色,但是她却绝不会想到柴玉关松口的原因只是不愿看到她和王初七在一起的模样。王初七瞧了瞧柴玉关平静的脸,似乎是要确信他并非开玩笑,又似乎是要看看他究竟又有什么阴谋。
但此刻,即便是有什么阴谋,与亲人相见的机会摆在眼前,燕冰文又怎会放弃?
燕冰文看了一眼王初七,又盈盈的屈身向柴玉关拜了拜便跟着一个疾风骑士去了。
王初七一直看着燕冰文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方才移目与柴玉关相视到了一起,“你究竟想做什么?”
柴玉关柔声道:“你总会知道的。”
他的语气笃定,视线牢牢的锁定在了王初七的身上,那种被紧紧缠缚的感觉让王初七再度心神一紧,慌不择言道:“这二十年,你想过母亲么?”
柴玉关近了一步,道:“为何这般问?”
为何?王初七忽然怒从心头起,仰头道:“我是你的儿子!于我来说,你枉为人父!于我的母亲来说,你枉为人夫!你的那些心思……”他说着,眼睛也湿润起来,长睫扑扇却仍阻止不了将要落下的泪。
柴玉关的神色沉沉,手指弯曲几次终究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父子血缘,这本是无法更改,他即便是已经做了那么多,也终究因为王初七的话变得无话可说。又或者,他想说什么,却终究不愿让王初七太过痛苦难过,所以犹豫了一番还是闭上了嘴。
该怎么做?
还可以说什么?
王初七怔怔发呆半晌,恍惚想着此时此刻他该如何应对。他甚至想就这么蹲了下去用手捂住眼睛,兴许片刻眼泪就能浸润了指缝,他的双手也会变得潮湿而黏腻。
但那终究只是他的想象,“你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要把我带进楼兰么……”
于这关外,你已经是君临天下,你放了沈大哥好不好,救救哥哥好不好……这般卑微的话,他也终究是没有吐出口。
他已经不再去想最后的结果,那个最初存贮心里的梦想也变的渺小而天真。一家人在一起,融洽而和睦的生活,变成了最大的也是最可笑的奢望。王初七简直无法想象,母亲听到柴玉关的消息之时会是什么心情,知道了柴玉关对自己那种心思之时又会如何模样?
这些事情纷乱而沉重,王初七想到依然懵懂沉睡在暖玉空间之中的王怜花,胸口呼啸的情感更是让他难以承受,一童迟迟不醒,王怜花身上的毒他也无计可施,往后的日子曾经惊才绝艳于天下的千面公子便要如此度过一生了么?
王初七怔住了,也许该换他来守护他了。
他忽而变得坚定沉静的神色,让柴玉关再度沉凝了下去,他不问过去,也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他只在意王初七,那种倾心相付的心情自居仙镇离别之后就一直萦绕心头不去,这个少年终究只能是他的。
他只要想到,往后的一生,这个少年都会在楼兰王城陪着他,属于他,他的心便好似要飞起来。那快乐跳跃的心情,他已很久很久不曾感受到了,他自抓住这份让他的心都要颤抖的于王初七的渴望之时,就没有打算再放开了。
柴玉关看着已平静下来的王初七道:“好好休息,再过三日便可抵楼兰了。塞上风光与关内大有不同……你定会喜欢的……”也许,他也不确定这句话,所以才会想要说服自己一般的说了,定会。
这话说完,他浅浅的叹息了一声,不知是无奈,还是笑自己的不惑之年,面对着心中所爱,竟似个弱冠少年一般小心翼翼,言语行动多有惶惶不安之感。
柴玉关走了,燕冰文也回来了。
时间近了傍晚,王初七又一次看见了沙漠,漫无尽头,红日低垂的广阔壮丽,金黄的沙子几乎眩晕了人的眼。人在这个时刻,在这天地间,忽然便变得微弱而渺小。
骆驼走的并不快,但是每一步都极稳。王初七放下了垂下的帘子,低声道:“起风了。”
风并不大,只卷起细细的轻沙,打着圈儿自马腿边,骆驼脚下穿过。
燕冰文瞧着他犹豫半晌,道:“林雀姑娘兴许是有什么苦衷……”
王初七怔愣许久,嘴角溢出些许苦笑:“我并不怨责她,一个女子最美好的那几年,她一直都尽心尽力的陪着我。”情之所至,本来便是无可预料的事情。她不过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为了那份孤单而执着的爱情,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奋力做了些可能达成渴望的事情。
依麦芽所说,林雀她显然也是圈套中人,龙四海为了救熊猫儿同柴玉关勾结,林雀不过是其中被利用的可怜人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