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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小仙咬着牙点点头:“好,我认了,我放你们走。”
丁灵琳颤抖的手抚过傅红雪惨白的脸,她脸上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止。
上官小仙真的放了他们,但也仅仅是‘放过’而已。她没有保证让他们活着,而傅红雪的伤得不到治疗,结局只有死。
丁灵琳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钱已经被收走了,傅红雪比她还要穷,何况傅红雪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中。
一只小狐狸突然跑过来,大大的尾巴翘着。
丁灵琳跳起来四面望着:“白晴小姐?”
出现的人,竟然是白晴和叶开,丁灵琳一愣,冲上去抓住他的手:“你来了,你来了!”
叶开抿着嘴,他的脸色近乎怨毒,对上官小仙的怨毒,他几步走上前,看着伤痕累累的傅红雪,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碰触,他不知道该怎么碰傅红雪,才能不触及到他身上的伤。
叶开试探性地摸了摸傅红雪,看见他没有一点点神情变化,叶开再也克制不住,抱住了傅红雪,如果现在谁要他放开这个人,最好先问问他的飞刀。
白晴对还在发呆的丁灵琳说:“马车就在外面,蝶儿在等着,我们走。”
他们一转身就看见了上官小仙。
要命的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阴着脸,看着白晴:“原来是你在幕后帮丁灵琳解开了绳子,还救了叶开。”
白晴冷笑:“知道就好,还不放了我们?”
上官小仙道:“我既然把你们钓了出来,难道还会让你们走?”
白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等上官小仙回答,她开始念起一首歌谣:“天蓝蓝,水清清,晴空万里白云芸,白晴想救人,阎王定断判官笔……”
上官小仙一怔:“你是……”
叶开抱紧傅红雪越来越冰冷的身体,语气极为不耐烦:“让开!”
上官小仙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开,好像看见了非常可怕的东西,竟被吓得一时缓不过神。
无愧本心
李寻欢是叶开的师傅,也是叶开最尊敬的人。
他为人处世的宽容和仁慈对叶开影响很大,叶开继承了小李飞刀,同样继承了小李飞刀的风骨。
李寻欢给叶开讲过的故事里,有无双仁义,博大的感情,曲折缤纷的冒险。
叶开的世界观就在这些故事中一点点建立起来。
叶开第二个尊敬的人,就是剑客阿飞。
阿飞是从小被狼养大的孩子,他更多地吸收了自然界的洗礼,接受自然界的法则。比起李寻欢的后天培养的“俗世心性”,他做事时更多地顺从一种天性般的直觉。
比起圣贤们规定的条条框框,阿飞更相信自然给他的经验,自然教给他的规则。
他教给叶开的东西更加实在,是能够真真实实地触摸到的。
也许这也是他能比李寻欢更勇敢地承认这段情感的原因。
叶开十三岁的时候,李寻欢给他讲的最后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处处透着凄凉。
故事的主角被一个人救于危难之中,为了感谢他,他们成了莫逆之交。
也是为了感谢他,这名主角不但通过各种手段伤了心爱的未婚妻,只为了让未婚妻嫁给他的朋友,还让出了自己整个家产。
换来的是流落关外。
换来的是回来后的一场追杀。
换来的是一出惨剧。
叶开还记得,李寻欢的最后一句话:“……看上去好像谁都没有错,可是悲剧就是发生了……”
讲完故事,李寻欢慢慢地喝着茶,接下来的东西,是阿飞可以教给叶开的,李寻欢说不出口,即使说出来了,也会说的很艰难。
阿飞让叶开说说他听过故事的感受。
叶开有些困惑:“我不明白,难道那个朋友不是应该满心感激吗?”
阿飞笑了笑,问他:“如果我在你饥饿的时候拼命给你水,你会不会感激我?”
叶开想了想,道:“我也许会觉得你是好意,但我没办法感激你,因为你给的不是我要的,我会觉得很为难。”
李寻欢的手微微一抖,但是被阿飞握住。
李寻欢温和地笑了一下,拇指轻轻地按在阿飞手心里。
叶开没有察觉道这些小动作,还是说着,然后他恍然大悟:“哦,是因为回报的方法错了。”
阿飞笑着看了李寻欢一眼,握紧手,道:“你可说对了。”
“我知道了,感激和关心是对的,但是不能太过分,不能造成别人的负担。”叶开很得意地表示自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阿飞说:“你还有其他的感觉吗?”
叶开想了想,道:“我还觉得故事里的那个未婚妻也应该正确地表达出来自己的心里想的事情。”
阿飞淡淡地说:“可是有时候你认为自己被伤了心,已经看透了一切,反而说不出来。”
叶开道:“那也应该争取啊,特别是如果他们真的互相喜欢得很深很深,就应该去说的,反正……反正要是我的话,我就会去说,反正……”
他也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只好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关键是直面你的内心。”阿飞道。
“直面内心?”
“对,认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并为它坚守或者争取,只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和目标,才得到真正的坚强,才能付出最大的努力,并且,当你回忆过去时,才不会感到后悔……要时常听听自己的心想要什么,如果无视自己的心,换来的只有伤和脆弱,一根稻草或者一阵轻风就可以打倒你,因为你无视了你自己。”
“心有时候也许会说谎,但是只要你一开始就确定你的本意,你就不会被它蒙骗,只要你足够耐心,就能等到它的判断,最重要的是,你是敢不敢直面自己的心,还是你宁愿选择自欺。”
阿飞慢慢地说,说的很认真,叶开仔细地听着,把这些都记到心里。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李寻欢总结道。
叶开认真地点点头,他知道这是他的老师们在给他上离别的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明天你就要去亲自体验这个世界,你会遇到很多东西,欲望,阴谋,或者诱惑,但一定要时常听听你的内心在说什么。”
“如果那个主角还在逃避呢?”
“那就把这些道理告诉他。他会想明白的。”
逃避在大漠的时候,叶开想起就是因为李寻欢师傅和飞剑客的话,才决定回来找他。
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冒失,叶开只是想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叶开一直想和傅红雪谈谈,想把什么话都摊开说清楚,可是又有犹豫,人在网中,堪不破,叶开是个很自信的人,但是面对爱情,没有人能够不惶惶然然。
叶开也终于明白飞剑客说“有时你认为看透了一切”是什么样的情形。
等傅红雪醒来,叶开会把这些对话告诉他。
而且叶开还要让傅红雪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干净的,没有什么可逃避的。
叶开的眼泪模糊了眼睛。
傅红雪受伤的时候,叶开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房间一步。
他们又回到了聆风客栈,兜兜转转这么一圈,谁还是逃不过谁。
傅红雪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白晴说他需要休息,很长时间的休息。
不过是半日,高轩然就来了,手中拿着非常珍贵罕见的药膏,对叶开说:“把这个抹在傅红雪的伤口上,伤口会好的很快,而且不会留疤。”
叶开接下药膏就进了傅红雪的房间,高轩然的神情很疲惫,但是看着叶开的背影的目光却前所未有的狠厉,甚至有了一种戚绵恨的感觉。
白晴抱着小狐,看着他道:“看来你最近也很辛苦。”
高轩然冷面的时候,如同居高临下的霸主,气质浑然天成。
他冷冷地说:“上官小仙给我们找了很多麻烦,她是针对鄙名楼的。”
白晴思量了一会儿,道:“她采取的行动很凌厉?”
高轩然道:“恩,戚绵恨现在下落不明,猎伊在找他,鄙名楼的四个暗影死了两个,虽然上官小仙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可是鄙名楼的牺牲更加惨重。”
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告诉叶开,包括他为了那盒药膏送掉了四十多条人命,也差点送掉了自己的命。
他不说,他知道就算是戚绵恨或者是猎伊也不会说的,为什么要给两个仍在困难中的朋友添加更多的烦恼和歉疚?
白晴道:“我猜上官小仙背后还是有幕后人。”
高轩然看着她,目光充满疑惑。
白晴清清嗓子,道:“……幽篁里,琴声起,夜幕四合雨淋漓。夜雨要杀人,神仙三舍退避行。”
高轩然惊道:“你怀疑幕后主使是夜雨?”
白晴淡淡地说:“是她,因为上官小仙听说过我,她当时看见我的表情很恐惧。”
高轩然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你到底是谁?”
这个奇异的女孩,他们本以为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可是她能治好戚绵恨的病,也精通各种医术和暗杀,甚至连猎伊都被她救过一命——从上官小仙的另一位护法手上。
白晴笑了笑,幽幽地说:“我是夜雨唯一害怕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毁掉她的人。”
高轩然又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夜雨想帮上官小仙,她为什么要救傅红雪?”
白晴淡淡地说:“那也许是因为她想卖给叶开一个人情,别忘了,夜雨的情并不好接,如果你诚心想帮助叶开和傅红雪,最好别再让他们再见到夜雨。”
高轩然点点头,又不作停留的离开了,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白晴笑了笑,道:“你早就在了,为什么不出来?”
过了很长时间,丁灵琳才走出来,她的脸色很憔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客房里。
丁灵琳的双眼红肿,声音也有些沙哑,她的心前所未有的乱过,她抓着自己的衣角,对白晴道:“我记得你问过我,如果叶开喜欢的是一个女人,我还会不会这么不能接受?”
白晴道:“不错,我当时就是这样问你的。”
丁灵琳尽力地扯了扯嘴角,挣扎着露出一个苦笑:“可是我没有告诉你,这是一样的,也许我一开始不理解,后来我想明白了,不管是傅红雪还是别的什么人,对我来说,叶开就是变心了。”
白晴淡淡地道:“也许他喜欢过你,但跟爱不同。”
丁灵琳揉揉眼睛,点点头道:“也许。”
白晴道:“你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可是对一个不爱你的人,你又能做什么?”
丁灵琳又点点头,缓缓地说:“你说的不错。也许……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面目继续待在这里。
白晴看着她,道:“走?为什么要走?”
丁灵琳闭上眼睛,再次眼泪滑落下来,她原以为自己在房间里已经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光了,现在她才发现,眼泪是流不尽的,能够流尽的也许只有痛苦。
“你现在认为,我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你有,而且你必须留在这里。”白晴道:“也许现在傅红雪昏迷,而叶开顾不上你,可是他们对你都有一份歉疚,如果你走了,那么这件事情就解决不完,我不认为以傅红雪的性格,或者叶开的心情,能够允许时间放过他们自己。”
她踮起脚尖,很轻很轻地走到丁灵琳身边,手指指着她的胸口:“问问你的心,你的心在告诉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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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轩然带回来的药膏十分有用,白晴看着它时眼睛会轻轻发光。
傅红雪身上的伤奇迹般地好了,甚至连一条疤痕都没有留下。
只是他仍旧没有醒来,似乎神打定主意要考验考验叶开,硬是不放醒他。
丁灵琳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是她仍然不去看叶开和傅红雪。
于是白晴有时间时就来陪她喝茶,两个人对坐在桌边,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树,猜测明天它会发出多少嫩芽。
“真不知道高轩然是从哪里弄来这个药膏的。”丁灵琳道:“简直是仙药。”
白晴笑了笑,慢慢地道:“如果夜雨听见你的话,一定会很得意。”
“夜雨?”丁灵琳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白晴:“怎么会是她?”
白晴道:“高轩然是带人从夜雨那抢的,不过夜雨也没有多做什么。否则高轩然最后不会死里逃生。”
丁灵琳苦笑:“我一直觉得自己不笨,但是跟你们一比,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呆子,夜雨明明帮助上官小仙,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救傅红雪?就算是为了叶开的人情,也太过了。”
白晴慢慢地喝着茶,很慢很慢,好像每一口茶都给她不同的感觉。
喝完了一小杯,白晴道:“那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