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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田氏当家终于离开了曹营,看着他在夜色的掩护下策马跑远,曹操一行人才转身回了营帐。刚一进帐门,之前始终未发一言的戏志才便出声问道:“将军觉得田氏所言可信吗?”
围着沙盘踱了几步,曹操伸出两指在空中交替动了动,“一半一半吧。”继而哼笑一声道:“这个吕奉先,比我想的有意思。”
“我也觉得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全然不信。”略一点头,戏志才上前两步,点着沙盘道:“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吕布想引将军入城。至于是想切断我军与后备军资的联系,让我们困死城中,还是他自信能一举歼灭我军,抑或是有其他打算就另当别论了。”
摸着下巴沉思了一阵,曹操又抬眼看向夏侯惇,“元让,你怎么想的?”
“这还不容易。”根本懒得去考虑那些所谓的真真假假,夏侯惇直截了当道:“他想让咱们进城,咱们就偏不进去,反其意而行,将他引出城来。”
脸上闪过一丝雀跃,戏志才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在让吕布出城之前,我们还是要按田氏说的那样,先攻入濮阳城。”
不解地偏了下头,夏侯惇疑道:“田氏所言亦真亦假,八成是受吕布指使来引诱我军进入圈套。若我们大举攻入濮阳城,岂正中敌军下怀?”
摇摇头,戏志才见曹操已是神情了然,便知他是与自己不谋而合了,于是对夏侯惇施施然道:“曹将军知我意。”
眼看夏侯惇被搅得一头雾水,曹操不由大笑“来来来,这就给你们讲明白。”伸手把两人揽到近前,三人亲密无间地凑成一堆,俯身在沙盘上私语开来。
月半明,灯半昏。曹营军帐中的烛火渐渐都熄了,丝毫未见大战在即,全军彻夜警备的迹象。
翌日一早,曹操亲率一万青州军奔赴濮阳城。夏侯惇另领两万人马紧随其后,却在临近濮阳城时分兵去往了别处,转眼就不见了。
天光渐明,浩荡的曹氏大军已直抵濮阳城下,但并未发动攻势,反倒急转往城池东面行去。在城楼上看着曹军如预期中一样的行动态势,吕布嗜血一笑,对左右道:“东城门那边都部署好了?”
“回禀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您一声令下。”一名副将不敢有任何怠慢地回了话,同时还不忘小心翼翼地观察吕布的脸色,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很好。”紧紧握住方天画戟,吕布死死盯着曹军转移的方向道:“此处交与你坐镇,若有援军前来,无比全力阻击拦截。”
“诺。”应声领命,那副将见吕布走远,方才重重缓了口气,开始转身巡查瞭望起城外的情况来。
曹操感到东城门后见此处果真如田氏所言防守薄弱便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城的指令,话音落下,攻城的投石车,撞击城门的圆木纷纷上阵,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了濮阳东城门。弥漫的烟尘里,青州军呼声震天地冲入城中,气贯长虹,确是吓煞了一众敌军。注意到连带被惊扰的还有沿途百姓,曹操连忙追加了勿伤平民,不得掠抢的命令,而后亲自将东城门点着,示无反意,以安民心。
在暗处窥探着曹操的一举一动和趾高气昂的青州军,吕布恨得是牙根儿至痒。按捺住内心一雪前耻的迫切情绪,他一直等到城门彻底为烈焰所包裹,断了曹军的出路,才突出暗处吼出了出击令,“杀——”
顷刻之间,原本兵力孱弱的城东生生上演了一出天降神兵的好戏。军容整肃的青州军眼看埋伏于沿街各处的吕家军蜂拥出动,从各个方向开始对他们实施打击,顿时乱了套,丢盔弃甲的,奔亡逃命的大有人在,无奈溃退到城门才发现已无路可退,遂重整了旗鼓,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认知再度投入到了战斗中。
威风凛凛地骑在赤兔马上,吕布冷眼欣赏着曹军在混战场面中的手足无措,心里升起了巨大的快意。突然,他用余光瞥见人群中有一列骑马往城门口驰去的人,定睛望去,发现乃是几名骑兵在掩护着什么人驰走。嘴角扯出一个冷冽绝然的弧度,吕布心下已经有了定论。几个利索的倒手,他一手斜拎方天画戟,一手执着缰绳,躬身于赤兔马背上直追向城门,凌厉的眼光与身姿有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般令人胆寒。
几名拥堵在街道中央交战的两军士兵们只觉眼前一道赤色袭过,尚来不及反应,便沦为了赤兔神驹铁蹄下的亡魂。
身后间或传来的哀嚎和不同寻常的马蹄声就像某种信号似的刺进曹操的神经,忙里偷闲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再看近在咫尺的城门,他狠狠一夹马肚,刚想低呼一声,“快!”就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流矢扫落在了地面。
见主将坠马,作为掩护的骑兵们也都心急火燎地跳下了马,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起搀扶。
“嘶……”站起身倒抽了口凉气,曹操根本没空去理会自己被地上火星灼伤的左手手掌。听着愈发迫近的马蹄追击声,他抬起胳膊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心里无比庆幸还好有烈火腾出的浓烟阻碍吕布的视线。
灵机一动,曹操手脚麻利地将自己和一名骑兵的兜鍪交换过来,懒得多做解释,他径自翻身跃坐上另一匹马,喝道:“快!你等先行突火出城!”
平日里训练有素的骑兵马上领悟了曹操的心思,没有半句多话地上马冲出了火光盛起的城门。
就在曹操打算突出城门的一刹那,吕布的方天画戟不知怎么就破空横在了他的面前,锐利的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曹操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教会他超乎常人的勇武雄略、壁立千仞。但此情此景,他依然感受到了从脚底升起的寒意。周围的打斗交锋声瞬间远去,整个世界都剥离为两人一戟的对峙。冷汗自曹操的发际渗出,沿着他的鼻梁淌到鼻尖,凝聚到不堪重负地坠落,打在方天画戟泛着冷光的刃上,发出极其细微的一声,支离破碎。
潜伏在濮阳城外围树林的夏侯惇抬头看了眼从枝叶间隙漏下来的阳光,有些焦躁地叹了口气。
“将军。”一旁的副将目不转睛地盯着濮阳城,小声道:“吕布率军出城追击曹将军了。”
闻言,夏侯惇精神一振,颔首道:“传令下去,兵分两路,一路随我进攻濮阳正城门;一路驰援城东,与城内兵部会合后休要恋战,经后方包抄接应我方。”
“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密林中已不见兵部,唯余风吟鸟鸣。
负责镇守濮阳城的副将毫无惧意地扫视着城下的曹军,轻蔑道:“夏侯将军,仅凭区区一万人马就想攻破我濮阳城,不觉得太天真了吗?”
“哼。”哂笑一声,夏侯惇喊话回道:“我怎么从来不记得濮阳城该是你的地盘呢?”敛了笑,他神色突变,讽刺挖苦道:“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你!”听到城下传来的嘲笑声,副将不由怒目道:“竖子!休要狂妄,辱我太甚!”抬手一挥,弓箭手出动,黑压压地占满了整个城墙;在一抬手,羽箭离弦,密密麻麻地破空射向城下。
不慌不忙地指示部下摆好盾阵,夏侯惇听着盾阵外繁密的击打碰撞声还不忘高声调侃道:“多谢将军赠箭!”
在城楼上气得是直跳脚,副将很是不甘心地令部下停止了射击,发狠道:“你也就是逞逞口舌之快,我一日不开城门,你就一日攻不下城。有本事你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一万人马有何通天之能下我濮阳城!”
心里估摸着差不多到时辰了,夏侯惇倏然大笑道:“一万人马?将军,你看看清楚究竟是几万人马!”
不明就里地盯着城下的军队,副将虽是心生不安,却还算镇定道:“一万就是一万,难不成还能再多出一万?”
“将军!不好了!”传令兵的声音突兀地□来,打断了两人间的喊话,“城东又攻入上万曹军,正会和了城内人马大举往这边进犯!”
“什么?”心下一凛,副将满脸的不可置信,可看到城中四扬起的滚滚尘土,他又不得不信,“吕将军呢?城东不是吕将军亲自上阵吗?”
“吕将军追着曹操出城了!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急堪堪地汇报着情况,传令兵早就慌了神。
脚底一阵踉跄,副将低喃道:“坏了,这下完了。”一把抓过副将,他厉声道:“速派人马出城去寻吕将军,告诉他我们中了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快!”推开传令兵,又吼道:“其他人,分阵应敌!”最后一个音节还卡在喉咙里,就听濮阳城内外的冲锋吼杀声同时响起,几乎要撼动城墙。
夏侯惇所率部众得到城内的应援,很快就攻入了濮阳城,会合了另外两股曹军,开始与吕家军正面交锋。城楼上烽火狼烟,血雾弥漫,几乎遮蔽了天日。
这厢吕布已经追出了十几里路,他一边打马紧咬被骑兵掩护奔逃的曹操,一边令部下不断射杀骑兵。待前方只剩下曹操一人,他便狠甩马鞭,生生追到了他身侧,“曹操,受死吧!”言毕,方天画戟已然突刺出去,正中曹操侧颈,霎时血流如注。
马匹长长的嘶鸣声后,吕布撤回长戟,在属下的一片叫好声中冷冷道:“我早有言,吕奉先所受之辱,来日必十倍奉还。”
长风涤荡,沙尘骤起。
19惊/变
“将军——将军——”此起彼伏的呼声从远处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急促。
刚刚手刃仇敌的吕布仍沉浸在一派畅快之中,挑眉看向停在自己身旁,气喘吁吁的传令兵,他漫不经心道:“何事?”
“将军,速速回城吧!我们中计了!”来不及多做解释,传令兵简洁明了地回道。
“什么?”虎目一瞪,吕布倍感惊诧。
勒住在原地不断慌乱蹬蹄的马,传令兵疾声道:“您出城后又有两股曹军分别从城内外袭来……”
传令兵的声音变得不再清晰,吕布双目微眯,兀自陷入沉思之中。俄尔,他反手一挑方天画戟,将面冲下坠地的尸身翻过面来,顿时,心就凉了——死者太过年轻的面容极好地证明了他根本不是曹操本人。
“可恶!”瞳孔因过度的惊怒骤然缩紧,吕布几乎快要咬碎一口银牙,二话不说,他当即掉转了马头,直奔濮阳城。
伏在飞驰的赤兔马上,吕布开始细细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直到抵达濮阳城下,抬眼望见那道早该被他千刀万剐,现下却领军立于城楼上与他的副将对阵的身影,吕布方才如梦初醒。豆大的汗珠顺着吕布的眉骨蜿蜒而下,与他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起来——
打在方天画戟上的汗珠转眼碎成了一小滩水渍,引得吕布蹙了下眉,“曹操何在?”没有与曹操近距离打过照面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擒住的人是谁,大概打量了一下这负伤狼狈的人,他颇为不耐而又威严地发问道。
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曹操迅速收敛心神,将眼里的诧异藏了个严严实实。心思一转,曹操表现出一般士兵的恐惧,低声回道:“乘、乘黄马走者是也。”
心里惦记的都是报仇雪耻之事,吕布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后亦不多加为难,丢下一句,“等着替他收尸吧!”便领着一队人马匆匆追出了城,从而未能注意到打马擦身而过时,那人隐匿在火光中的讽刺笑意。
被大火燎了半天的城门垮塌下来,激起一阵浓浓的焦烟,熏蒸着吕布的脸,在他刚毅的面容上压覆下浓重的阴影。
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在指节的位置泛出可怖的青白色。强压下内心的愤慨,他观望了一阵城楼上各据一角,旗鼓相当的敌我双方后,这才率部进到城中,为僵持的战局带去了些许骚动。
城墙上,早就注意到吕布到来的曹操不禁心下一凛,偏头对一旁的夏侯惇低声道:“怎么回事?仲康不是应该已经在驻地截获吕布了吗?怎么……”话音戛然而止,曹操恍然道叹道:“唉,大意了!赤兔神驹脚力了得,便是乘着绝影,也要全力驭之方可侥幸逃脱。那代我出城的小卒定是骑术不佳,未达驻地便被击杀了。”
视线停留在几丈外驾马登上城楼的飞将军,夏侯惇应道:“可惜了没能一举生擒他,不过倒也无妨。眼下敌我势均力敌,不管吕布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敢轻易打破僵局。”
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曹操看吕布已站到列阵最前方,全然是一副随时备战的样子,不由朗声道:“吕将军,这一仗就算是你我和局,你看如何?”
方天画戟直指曹操所在的方向,吕布阴阳怪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