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闭着眼就要往上冲,一下跟闻讯赶来的公孙渊撞了个正着。重心不稳地仰倒在地,小兵定睛向上望去,不禁惶恐道:“大司马赎罪,小……”
“别挡道。”根本没心思听他废话,公孙渊顺手将他拎起甩到一边,径自往城楼上去了。
魏军的冲车不断轰击着襄平城紧闭的城门,发出震天的声响,踩在通往城头的石阶上,公孙渊觉得自己脚下的城墙似乎在一点点碎裂。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勉强登上了城楼,却见魏军士兵一波又一波地搭着云梯攀援而上,城外数十丈高的楼车一字排开,其上数不清的弓弩手接连不断地发射着火箭,铺天盖地。这厢公孙渊还在发怔,前方又有紧急军情,“报——殿下,敌军在城下开掘地道,东北角的城墙快塌了。”
“什么?”闻言,公孙渊生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眼前魏军的火力攻击尚无应对之策,后方就又出现了新的状况,简直令他心焦。死死握住手中刀柄,公孙渊突然仰天长啸开来,”啊啊啊——司、马、懿!”发泄般的喊了个够,他大口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给我守!守!谁敢攻进来就杀了谁!”说完,公孙渊便提刀冲到雉堞旁奋力一挥,斩落了数名魏国士兵,“像这样,看到没有!”
襄平城外,司马懿气定神闲地骑马立于辕架下观望着前方激烈的交锋混战,面容冷峻,就连烽火的红光都不能给他的眼里染上一丝暖色。前线的作战部署均如他预期的一般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传回的战报甚是鼓舞士气,但并不能使他满足,“也就是说,公孙渊打算顽抗到底了?”
“是。”
“管他是不是,大将军,属下这便去会会他!”牛金虽少谋略,却也不失为一员悍将,一听说公孙渊如此冥顽,登时就起了战意。
“不急,有你打杀的时候。”抬手拦下他,司马懿对等在一旁的传令兵道:“你想办法往城内散布消息,就说凡主动出降投诚者可免一死。城破之日,被虏者格杀勿论。”
“诺。”在古往今来的战役中,像这样诱逼敌人投降的手段并不少见,没有人想到,襄平城的噩梦正由此开启。
见传令兵应声离去,司马懿对仍在跃跃欲试的牛金道:“你同胡遵轮流将兵进攻,十日内拿下襄平。”
“大将军放心,包在我等身上了。”牛金拍拍胸脯,倒是答应得爽快。
抬首又看了眼被笼在火光中的襄平城,司马懿饱含轻蔑地低低哼笑道:“不自量力。”旋即,他便调转了马头,安心返回了后方营地。
昼夜不知交替了几轮,辽魏两军的交锋都不曾止歇,渐次崩裂的城墙,瓦砾飞扬,整个襄平城就像是陷入了天塌地陷的混沌之中一样。不惜冒死翻越城墙逃出城向魏军投降的襄平百姓不计其数,辽兵封守了城门,他们就直接从城头上跃下,即使结局是粉身碎骨,他们也不愿再回头去过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城墙脚下很快便堆积起了许多摔死的流民尸体,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跳到这些失去了生气的**上,踩着血路,逃出生天。
趁着魏军火力减弱休整的当口,公孙渊扭头去看拥堵在城墙另一头企图出逃的百姓,沾满血污的脸上尽是愤恨的表情,然而,他早已无暇顾及那些叛民。新一轮的进攻很快又全面展开,公孙渊重新将注意力投回战场拼杀上,他的弯刀已被砍出了许多细小的豁口,以至于在斩敌时都显得吃力,“呀啊——”几乎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公孙渊好不容易解决了几名攀上了雉堞的魏军,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来人是公孙渊的心腹,从他慌张的神色看来,估摸是出了什么大事。
心知不会有什么好事,公孙渊沉沉叹了口气,无力地扬了下握刀的手,“说吧,何事?”
吞了吞口水,那名心腹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紧张,犹豫了半晌,方才声音含糊道:“杨、杨祚将军他……”
“他怎么了?”见心腹不语,公孙渊不耐烦地吼道:“到底怎么了?说!最糟不就是战死了吗?”
”他,他……”黯然地低下头,那心腹倏地往地上扑通一跪,满怀凄怆道:“杨祚他降了,带着上千号人投降了!”
瞳孔瞬间收缩起来,公孙渊一脸茫然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似乎无法马上理解他的话。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了两步,公孙渊不可置信地干笑道:“你说杨祚他……投降魏军了?”
虽然不愿意,但心腹还是重重点了头。
“呵。”不只是苦涩还是嘲讽地叹了声,公孙渊猛地转过身面朝仍在进攻的魏军缓缓张开了双臂,只听“咣当”一声脆响,他手里的弯刀应声落地,伴随着响起的,是他万念俱灰的声音,“都背叛我,输了,我居然要输了,哈,哈哈哈。”
“嗖——”
“殿下小心!”
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直冲公孙渊的面门,所幸他身边的一员副将眼疾手快地将他扑倒在地,才让这位心如死灰的辽东王逃过一劫。
心有余悸地看着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燕王,他的心腹膝行几步小心翼翼地扶住他道:“殿下莫慌,此处非议事之地,不如移步中军大帐再从长计议。”
精神仍处在被打击的恍惚状态中,公孙渊抓着心腹的手狼狈地爬起身,木讷地应声道:“走,走。”
坐在帅椅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大帐中央站着的人,司马懿缓缓开口道:“老夫年纪大了,没听清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不如你们再说一遍?”
看了看受公孙渊所托和自己一同前来劝说司马懿退兵的柳甫,又看了看周围神色各异的魏国将士,王建虽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开口重复道:“是这样的,燕王殿下说了,只要司马将军撤兵,他自当带领手下众臣向天子谢罪。”
“燕王?众臣?”语气里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司马懿抬起一下下叩击几案的手凭空朝帐中央指去,“你,是燕王封的相国?”见王建点头称是,他又将指尖略微转了个角度,“你,是燕王封的御史大夫?”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司马懿状似和悦笑了起来,引得左右诸将也跟着发笑。
隐约从他们一干人等的笑声里听出了些端倪,柳甫不禁暗自发慌,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只听司马懿复又发问道:“照这么算,你们是不是也有太尉,大将军?嗯?”
总算听懂他他的弦外之音,王、柳二人双双伏地哆哆嗦嗦道:“司马大将军饶命,我、我二人不过是奉命、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你们奉谁的命?国有天子,可曾有降命于尔等,令尔等在此造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的话,司马懿站起身在脸侧做了个抱拳的动作,“老夫终此一生,谨遵天子之命。”心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刺刺的感觉,他停了一歇才继续道:“你们倒好,年纪一大把了,还搞不清楚要奉谁的命。”
就算不抬头也能感到从上方压迫下来的凌厉眼神,王建、柳甫吓得是冷汗直冒连大气都不敢出。
重新坐回帅椅中,司马懿看起来还算平静,但搁在几案上握成拳头,骨节泛青的手却昭示出他正在隐忍怒气的事实。将这个细节看在了眼里,又看看帐中那两个反应迟钝的使臣,司马师既觉心惊又替他们悲哀。正想着,他便听到他父亲长长叹了口气,而后是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不知道该奉谁的命,那老夫,就要你们的命。”连求饶的机会都不愿再给,司马懿随意地一扬手,“拖出去斩了。”
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声过后,大帐中又重归安静,很快,帐外便传回了兵刃斩断骨肉的声音。司马师侧过头去看司马懿的反映,却只看到他一脸的波澜不惊,好像适才发生的生杀予夺之事与他并无干系。然而司马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某一个瞬间,他仿佛从他父亲麻木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点点满足的意思。
浑然不知自己长子对自己的观察揣测,司马懿低头执笔飞快地写些什么,旋即把刚写好的书信随意地朝下面一扔,冷冷道:“连着外面那两个人头,一起给公孙渊送回去。”
56失控(下)
帐外是不绝于耳的兵戈炮火声;公孙渊的中军大帐里却静得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拎着帛书的一角缓缓垂下手;他如同死水般的目光落在了案上的两方木匣上;即使不打开他也能猜到里面放着什么;那不时从木匣里散发出的腐臭血腥气令他作呕。然而;此时的公孙渊非但没有表现出前夜在战场上的失魂落魄;反而镇定得出人意表。良久,他将帛书轻轻盖到木匣上;苦笑道,“要让司马懿如此轻易的退兵,当真是异想天开了。”
胆战心惊地偷瞄着案上的木匣;之前为公孙渊出谋划策的心腹小心翼翼道,“事已至此,殿下又当如何应对,”
“应对?除了继续求和,还能怎么应对?”反问一句,公孙渊嗤笑道:“你看看外面,尸横遍野,都是我们的将士。城里连口水都快没得喝了,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说动司马懿退兵,保存我军实力,殿下必有东山再起之日。”公孙渊的心腹如是安慰道。
“说得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公孙渊目光灼灼地朝座下望去,“你们谁愿担此使臣重任?”
想到王建、柳甫二人的惨烈结局,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默然不语,就连公孙渊的心腹都不例外。
“好、好。”频频点着头,公孙渊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你们都怕了?啊?”
仍旧无人予以回应,每个人都明白一旦受命便可能丧命,虽然在城中死守也是坐以待毙,但比起即刻送死,他们宁愿再多苟且些时日。见此情形,公孙渊不禁倍感心冷,寒意一点点从脚底浸上来,席卷全身。就在他眼里的希望之火趋于泯灭之际,有一个身影奇迹般地站了出来,“启禀殿下,臣愿前往。”
抬眼循声望去,一抹喜色爬上了公孙渊的眉梢,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他激动道:“卫爱卿快快请起。”言罢,又扫了众人一眼,“看到没有?什么叫忠志之臣。你们都给我看清楚!”
端正地站好,卫演眉头微蹙地听完了公孙渊的话复又开了口,“殿下言重,此乃臣之职分。前往魏营求和固然可行,然此前有一事还需得到殿下首肯。”
“爱卿但说无妨。”已经把卫演看作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公孙渊回应得无比爽快。
盯着脚下的地面,卫演不疾不徐分析道:“此时求和无疑乃缓兵之计,司马懿用计诡谲多端,要想识破我军心思并非难事。前次王相国和柳御史惨遭屠戮的原因臣虽无从得知,但想来不外乎是司马懿在向殿下示威或者说是……下最后的通牒。”
“你的意思是……”一只手来回摩挲着下巴,公孙渊思索良久,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不甚清晰。
“筹码。”沉声吐出这两个字,卫演轻叹一声,继续解释道:“襄平之于魏军好比煮熟的鸭子,让他们轻易放弃谈何容易?除非殿下能给出对等的筹码。”
做了个了然的表情,公孙渊挑眉道:“比如?”
心下虽觉为难,但卫演最终还是躬身长长一揖,一字一顿道:“质子。”
“你是说,公孙大司马愿将其子送往我大魏为质,以求得老夫撤兵?”玩味地打量着卫演,司马懿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因为有王建和柳甫这两个前车之鉴,卫演表现得格外谨慎,即使知道对方的问话并无太大意义,他也还是毕恭毕敬地回道:“是。”
缓慢而随意地抚掌笑起来,司马懿的声音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讽刺,“那你猜猜看,质子跟襄平城,老夫对哪一个更感兴趣?”
稍加考虑了一番,卫演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若是寻常人,势必急近眼前之利,攻取襄平。但司马大将军非常人所能及也,断不会为一己战功而放弃可使魏国与我辽东重归于好的良机。”
在卫演身边来回踱着步,司马懿低声笑道:“真是狡猾的回答啊,不过可惜了,老夫不吃你这套。”注意到他极力克制但还是泄露出来的又失望又惊慌的表情,司马懿笑面不改,说出的话语却带着戾气,“老夫想拿下襄平犹如探囊取物,公孙渊现在才想到求和不觉得太晚了吗?”
一滴冷汗顺着额际滑落下来,卫演强装镇静道:“敝主先前确实进退失据,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大将军此时退兵也并不吃亏,兵退之日便是公子修入京为质之时,我军自然再不敢有所动作。此外,敝主定当心存感激而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