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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身后,却又跟着走下一个人,披着白狐裘的斗篷,头上遮了挡风的兜帽,众人还不曾看清那人的模样,两人就已双双登上了软舆。
西门吹雪坐在完全隔住外面风寒的温暖软舆里,对身旁的人道:“。。。似乎就快要下雪。”他确实并不如何需要这样的享受,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但他身边的这个人是真正的天湟贵胄,从来就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虽然自幼苦修、行走江湖时也不是没有吃过苦,但在西门吹雪看来,自己却是甚至连路都舍不得让他多走一步的。。。
那人听了,就用手稍稍将轿帘掀开了一条缝隙,朝外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的确。”
大殿中满满立着人,上方的座阶上头一次垂起两道月罗白绫幕,将阶上坐着的人遮在帘后,虽然不能够看见模样,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后面分明是坐着两个身影。殿内众人心下不免暗中猜测一番,原本能够有资格与那人一同并坐着的,也只有上一任教主,但玉罗刹眼下并不在教中。。。想起西门吹雪向来不近色 欲,年过而立也不曾娶妻纳宠,今日却忽然随身带了人来,且又举动十分亲近。。。众人想到此处,心下就大概明了了几分。
一番升降奖惩既过,西门吹雪便坐在玉座间,由各部各司等执首之人亲自一一敬上献礼。
西门吹雪打开手里的檀木匣,紫绡垫子上,是一副精美的腰带,下方献上东西的人忙详细解说道:“禀教主,此物是由黑犀角制成。,古来就有‘犀牛望月’一说,这腰带上所镶的犀角,每至望月之夜,就能够在上面清楚看见月影。。。”
西门吹雪将手中的匣子递给身旁的男子。阶下众人只看见帘后的人影似是稍微动了一下手臂,说了几句话,随即就听西门吹雪道:“。。。的确。”将匣子合起,随手放到旁边的小几上。
那献礼的人见状,垂手退下,就知道这东西并不入教主的眼了,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人托着手中的缠丝锦盒,趋步上前,将盒子打开,道:“教主请看,这是苍山含翠点睛瓶,倘若用来装水供花,可保新鲜花枝于半月之内,色香丝毫不变。。。”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身旁那同样白衣如雪的男子,然后就似是有几分中意了,随即自有人将东西小心呈了上来。西门吹雪将锦盒递了过去,男人接在手中,用修长的手指淡淡抚摸了一下那光滑凉润的瓶身,既而微微低哂道:“。。。倒也算是难得,确实是少见的。”西门吹雪知道他是喜欢了,因此便朝外吩咐了一句,声音冷然,道:“。。。赏。”
“此物乃寒金甲丝宝衣,薄若蝉翼,轻似无物,刀剑不入,斧砍不伤,请教主验看。。。”
婉柔轻袅的女子声音,音色之美,用‘黄莺出谷’来形容,怕也是有些侮辱了她,一身鸳鸯大袖的衣裳,烟霞银罗花撒长裙,愈发衬得腰肢纤纤,乌黑水滑的发髻上斜簪着一枚飞凤镂花玉簪,坠着长长的流苏,直垂到肩上,依依立于阶下,素手中托着一只扁平长盒,发如鸦翅,眉似翠黛,一点朱唇上施着嫣然的素红胭脂蜜,长睫淡淡轻垂,半掩着下方的两湾秋水明眸,其人容色姿态之美,实是令人见之倾倒,瞬息之间,就足以摄神夺魂。
纳兰涟柯眉目间淡淡含着一缕恰倒好处的温婉笑意,然而托在盒子底下的一双玉手,却已经一点一点地在袖中收紧。。。她如何会不知道那坐在帘后的人究竟是谁,只是她从不曾想过,这个人,居然有一日会来到此处。。。
帘后的人听了,似乎是有些意动,西门吹雪见了,就命人呈上来。下方侍立的人从纳兰涟柯手中接过盒子,随即就转身双手献上,便见帘后那人抬起右臂,从左右两道垂帘的缝隙中探出手,接过了盒子。那雪白衣袖下露出五根手指的一小截,灯火通明之中,就见那几片指甲圆润似贝,精心修剪得光滑无瑕,透明如玉,微微带着一抹极淡的红。那人接过东西不过是一瞬,但就是这样的惊鸿一瞥间,就有站在最前面的人瞧了个清楚,心道自己虽是曾经听过‘指若削葱根’一说,但直至如今,却才算是真正见识着了,连方才那有着武林第一美女之称的纳兰涟柯,怕是也没有这样的一双冰琢玉凿一般的手,却不知那绡幕后坐着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位美人?
“。。。此物,很适合辰儿。”男人的目光落在盒中的宝衣上,略微颔首,低低说了一句,旁边西门吹雪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指甲用力扣在掌心里,纳兰涟柯面上神情自若,仍含笑静立,任凭手心中传来丝丝刺痛。
叶孤城。。。叶、孤、城。。。
晚膳撤了下去,窗外,是零星飞舞的雪花。
叶孤城站在窗前,雕花轩窗微微开着一丝缝隙,有风从外面吹了进来,拂起叶孤城的乌发。
“。。。不觉得凉?”西门吹雪走到他身畔,用拇指替对方擦去被风吹到面颊上,消融成水滴的雪水,然后伸手关上了窗子。
“。。。嗯。”叶孤城低低应了一声,那融化在肌肤上的雪,确实是带着一丝丝寒意的。 男人唇角轻弯,但那笑意却没有办法到达眼底,西门吹雪看着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遗憾的,但这也许并不很重要,因为自己的影子,此刻还能够满满地映入那人的眼瞳之中,占据着这个男人全部的视线和心神。。。
“。。。他如何会来这里!师兄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他一同来此!”
素手一拍,掌下的金丝楠木桌子应声被击成碎块,纳兰涟柯眉目间隐含煞气,水袖一挥,将不远处的一只半人多高的彩釉花瓶也击得粉碎。
旁边容貌清丽的女子柔声劝慰道:“小姐莫要这般气脑,仔细伤了身子。。。”
“云岫,事到如今,我莫非还怕什么伤不伤身不成?”纳兰涟柯冷然而笑:“你只看着就是,古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有的是耐性,且等着罢,总有一日。。。”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忽然间温柔了语气,微微闭上一双如水明眸。
“师兄。。。”
一百二十一。 芳心只共丝争乱 。。。
四周俱都是一片歌舞升平之景,今日按例在晚间是要开宴设席的,一列列忙着端肴送果的美貌侍女穿花彩蝶也似地轻盈穿梭在各处席面间,一时间裙踞翩飞,灯红舞袖,丝竹酒香,歌乐悠然,仿佛就将那冬日里夜晚当中的丝丝寒冷之意,也都尽数驱得散去了。
叶孤城微微缓慢吐出一口长气,随即右手手腕一翻,就本能地想要将手中的‘剑’归回到腰畔的剑鞘当中,却不料一下子放了个空,这才忽然想起来手上拿着的不过是方才随意折下的一根花枝罢了,哪里是什么佩剑,腰间又怎么会有剑鞘?思及至此,不觉心下微微一哂,于是就一松手,任凭掌心里握着的花枝无声无息地跌坠到了地面上。
叶孤城朝前迈步走了几步,停在了一处大理石栏杆前,凭栏而立,远远遥看着结了冰的湖面对岸灯火明亮,喧嚣不已的欢纵。此刻他身周俱是草木凋敝萎落,枝叶摧零,唯有几树梅花开得还好,虬细的枝桠伸伸展展,上面点缀着绯色清冷的细腻花朵。叶孤城也没穿长裘,右手负在身后,稍稍半抬了头,看了一眼点点细碎的雪粒仿佛玉屑一般自墨色的天空中簌簌落了下来,然后就重新望向了湖面对岸。他左手中持着一只青玉制成的酒杯,是方才在房中与西门吹雪一同饮酒时所用,后来因酒性微燥,于是便出来吹一吹风,既而由于忽然临时起了兴致,因此就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暂作长剑,演练了一套剑法,待眼下停了手时,那杯里的酒却还悠悠晃晃地盛在杯中,一滴也不曾溅洒出来。叶孤城白近透明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轻扣着淡碧色的杯壁,发间和身上,没用上多久,就已经是薄薄地落上了一层雪屑。
蒙蒙夜色之中,忽闻远处有环佩叮当轻响传来,叶孤城自那脚步声中听出其人必是身怀武艺的,想来应当并非是普通婢女,也不知如何会来到此处,但心下也并未曾有所留意,仍还是凭栏静站,左手则微微抬起,将手中的杯子递到唇边,稍稍浅啜了一口。
云岫走至树下,怀里抱着盛了清水的浣釉彩陶瓶,正抬手折下一枝开得正好的梅花之际,却忽然不经意间发现十余步外的湖畔上,正背对着这边立着一个人影,穿一身白衣,临栏静静站着不动,因为这边有花丛树木遮挡着,加之她方才过来时也没有想过此处会有人停留,因此不曾注意,于是也就没有看见这里还有旁人。而此刻或许是因为她刚刚折下树枝的响声在这一处静寂的所在显得格外突兀了些,那人微微侧首,露出了些许线条清砺的脸容。
云岫心中一震,即使相隔几载,却也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眼下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扰到了对方,因此索性就走出了花丛,微微躬身一礼,低声道:“婢子见过叶城主。。。”
叶孤城没有想到此处会有人认出自己的身份,但也并不如何在意,也没有回过身,只微微‘唔’了一声。那声音醇厚低冽,听起来明显是应当已年过而立了的。云岫自身后看他,就见那腰间一围锦带上的嵌玉正微微泛着冷光,一层一层的棠白丝绣衣袂长近及地,背后乌发直垂在腿上,虽没有回头,看不见模样,但这周身的的势态,却是比当年仿佛更令人觉得疏冷了些。云岫忽然有些懊悔,刚刚实在是不应该脱口而出‘叶城主’三字,今日教中众人眼见教主回来时身边随着一人,且西门吹雪态度之间又大异于往常,因此众人虽不曾真切见到那人的形貌,却私下猜测出那大约就应该是教主的爱宠了。。。而自己此时直接点出叶孤城的身份,岂不就是揭开了两人之间的私密,昭示自己知晓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两个江湖上最具权势的男人之间的秘密?而眼前这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是一个不好,随手将自己打杀了,也不过是举手之事罢了。。。想到此处,不禁十分忐忑,下意识地就解释道:“婢子方才折梅时无意间打扰到公……叶城主静思,还请城主见谅。。。婢子是纳兰执司座下的侍婢,于数年前随我家小姐赴南海拜见过城主,因此还记得城主的形貌。。。”
她本能地称以‘公子’二字,却又觉得未免也太着痕迹了些,明显是在做伪,因此就立时赶紧改了口,仍还像方才刚开始时那样称呼。她心下正由于自己因为知道了对方的秘事而忐忑,却不知叶孤城其实并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听她这样说,也并不回身,右手仍背在身后,缓缓负了袖子,现出了一截绝白的指尖,声音中毫无情绪起伏,只道:“。。。下去。”
云岫听了,面上的神情如释重负,心下总算是暗暗舒了一口长气,随即就听见夜色中一点隐约的环佩叮咚轻响,片刻之间,四周除了叶孤城之外,就再无其他人了。
叶孤城又在湖畔站上了片刻,等到觉得那酒里的一丝热燥也散得差不多,想必西门吹雪应该已经在房中等候了,于是便手里拿着还剩下大半酒液的玉杯,就往回走。
刚刚转过身,还没有走上几步,就忽然看见自花丛的另一边步出了一道修长的白影,叶孤城微微抬眼望过去,登时就觉得这夜幕中,仿佛只剩下了黑与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那一双黑黢胜墨的寒利眼睛看了过来,身上整齐的衣袍,白得近乎于令人觉得刺目。叶孤城将执着酒杯的手朝他稍微抬了一下,说道:“。。。方才与你饮过酒后,你自去沐浴,我在房中静坐了不久,便只觉身上似是有几分燥,便出来走走,吹一吹凉风。”
天上的雪屑还在簌簌地往下落着,叶孤城站在水面已经被严寒冻结了的湖畔,身后遥遥处,隔着圆湖,是飞檐琉角,朱楼雕阁的热闹与喧嚣,从远处隐隐传来了丝竹舞乐之声,还有明亮得如同繁星一般的灯火。冰冷的寒风中吹过来一阵从对岸传来的浓浓芬芳酒香,西门吹雪身上并没穿大氅,由于刚刚沐浴过,因此眼下一头黑发还是湿着的,随意垂散在身后,此时在寒冷的夜风里一吹,就很快被冻成了绺。“。。。方才回房,见你不在在屋内。”
叶孤城似是扬了扬眉,将手里的的玉杯略略一举,以作示意,青玉杯中那胭脂色的酒面上,浮漾着渐渐荡开的涟漪。“。。。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西门,可是要喝?”
那人一双沉静的琥珀色寒眸中,清凌的色泽就仿佛像是醉人的美酒。。。西门吹雪朝着男子走过去,袖上似乎还染着沐浴时的水气,从叶孤城手上接过杯子,将里面剩着的酒水一饮而尽。叶孤城微微眯起眼,看着他冻出了冰碴的头发,随即就用手捻起了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