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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海带着些担忧看向沽月汐。
“这个人身手不凡,你与他交手定会吃亏。”沽月汐淡淡道。
克罗蒙·俣转身一看,竟是一愣——眼前的白衣蒙面女子怕是不好应付!
他怀里的桂桂撕声哭喊着,惹得他更是焦躁!手上的鞭绳全然没有放松的意思,反倒越来越紧!
“放下孩子。”沽月汐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你是谁!为何要阻挠我?!”克罗蒙·俣厉声呵道。
沽月汐冷冷看着他,仿佛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我若再不松手,你那只手掌恐怕就会废掉了。”
克罗蒙·俣一惊!再看自己的手掌,已经被那绳锁得发紫了——
“大高个儿,你还是把孩子放下吧,今天我们家小姐心情好不想杀你,你还不快走?”马车上的小海一边扯着缰绳,一边笑道。
克罗蒙·俣的脸色僵了几分,怀中的小孩挣扎得更加厉害,他的另一只手掌渐渐开始失去知觉——克罗蒙·俣将孩子慢慢放下,桂桂刚一落地,杉儿急忙上前抱起桂桂!
克罗蒙·俣冷哼一声,“怎么?你打抱不平么?”
沽月汐没有理会,银绳松了松,忽然如长蛇一般收进她的衣袖——
克罗蒙·俣忽地转身!——一手击向杉儿!
“杉儿小心!!!——”沽月汐挥出衣袖,银绳又出!
克罗蒙·俣急忙闪身躲开!心中发寒!——如此年轻的一位女子,竟有如此功力……出手之快叫人骇然!
克罗蒙·俣的举动似乎将沽月汐激怒,沽月汐又一鞭挥来!——克罗蒙不敢再与她正面相碰,向后大步跃出好一段距离,起身便向前方街市逃去——
“小姐,他逃去人多的地方了。”小海一脸嬉笑说道。
沽月汐收回银绳,神色淡然。
她自然是认出那人便是东诸的大将军了……看来,她今天的收获不小……
“……娘娘……”
沽月汐听到杉儿略微发颤的叫她——心,突然软下来……
曾经为人,几番笑颜几番失魂;
曾经为人,无奈失心无奈无存……
沽月汐没有回头,她忍着心中隐隐的痛,步不回头的走向马车。
“娘娘……”杉儿又唤一声,声音里带了份泣声,“你是娘娘……你刚才叫我杉儿了……娘娘……”
沽月汐停下脚步,小海看出她的忧虑神色——
“我不是你的娘娘。”话里,带着无奈与悲凄……
“娘娘……是杉儿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不带杉儿走?……娘娘……甫笛死了……大家都死了……”杉儿已经泪流满面,似乎要将这一年来积聚的泪水都要流尽一般,桂桂在一旁乖巧的倚着她的裙,“杉儿姐姐不要哭……姐姐不要哭……”
小海看见沽月汐的眼眶里,竟然闪烁着晶莹的泪水——他愕然的望着沽月汐,自他跟随沽月汐后,只见过她的清冷美丽,却从未见过她动情泪下……
沽月汐的心口,是撕裂一般的痛!
步步转身,轻步上前,沽月汐将跪地哭泣的杉儿扶起——
“杉儿,我已经不再是左颜汐了,你肯跟随我吗?”
杉儿哭着拼命点头。
“傻杉儿……你从小就在王府长大,你不该跟着我啊……”
“娘娘留下我吧,让杉儿继续服侍娘娘您吧……”
沽月汐的眼神变得柔和,她伸起一只手,轻轻揭掉面纱——“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背弃我的……”
杉儿愕然的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片刻后,她坚毅的点了点头,“我不会背弃娘娘!永远不会!”
沽月汐微微笑起来,又看了看杉儿身旁的桂桂。
“但是……我现在还有些事需要办,过些日子我自会接你走的——我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杉儿知道。”
沽月汐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银绳,递给杉儿——“收好,这是银蛇鳞皮制成,具有灵性,可以防身的。”
杉儿点点头,又怔怔的看着沽月汐——
“娘娘什么时候来接我……娘娘会去见陛下吗……”
沽月汐面露哀伤,她细细为杉儿拭去脸颊上的湿泪,轻柔说道:“傻杉儿……我已经不是左颜汐了,为何要去见我不认识的人……你如果执意要跟着我,就得忘记以前的左颜汐,成为我沽月汐的人,你懂吗?”
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彷徨——她定了定神,轻轻颔首。
她似乎读懂了沽月汐脸上的哀伤之情,似乎明白了沽月汐心里的悲凄与怨恨……就连她,也不懂啊……陛下,为何不杀了那个狠毒的皇后?!
而事实上,沽月汐心里的恨,又何止是一个皇后……
“我在皇城内的居所近期内就能修造完成了,然后便会接你过来……涂龙与柳言都是心思敏锐的人,你不要让他们察觉了……”
“娘娘放心……我知道了。”
沽月汐微微拧眉,“杉儿,以后不要再称呼我娘娘,你要与小海一样叫我小姐……”
“呃?……”杉儿愣了一下。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就不能带你走了。你要记住,左颜汐已经死了,我是沽月汐,明白吗?”
“……我…知道了……小姐。”
沽月汐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她直起身子转身步向马车——
“杉儿……”她似乎有些不放心,又转过头来,“你要切记,左颜汐已经死了。”
杉儿立在岸边,手里牵着桂桂,她微微笑着,夹杂着喜悦与凄然……
她应该记得的……她也看出来了……左颜汐已经死了,方才沽月汐为她拭泪,她分明感觉出那只柔软的手透着的是冰寒的温度……
可是,即便是死去了,她仍然没有遗弃自己——杉儿开心得几乎又要哭出来……
只要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不管她回来的目的,回来的身份,杉儿决定,要跟随她一辈子。
眼前的白衣女子步上马车,纱幔垂下,隐去她美妙的身影,小海扬起缰绳,轻唤前面那两匹雪白矫健的马,马尾扫起,马车驶向远处——
夕阳半残,红日如血。林逸之在书房里来回度着步子,几番停下来,面对眼前的黑衣蒙面男子,他欲语又止。许久思量,他低沉着声音道:“……果然如我所料……”
“陛下,秦岚那边……”
“不,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林逸之走到黑衣蒙面人面前,“华葛的事你暂时不用过问了。”
“陛下的意思是?”
“北岑。”林逸之敛着眉目,递给黑衣人一个信茧。
“属下明白。”
林逸之看向窗外残阳,他等这一日,已经太久太久——只是,他没想到……会牵涉到东诸,甚至北岑……那个人,是故意的吧?故意打破四国之间的平衡,他的野心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既然如此,他奉陪到底。
伤害汐儿的人,一个都不能被原谅,包括自己——
这个世界,让他觉得疲累……
“陛下,属下这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请保重身体。”
林逸之转过身来,面带微笑,他极少露出笑容,这次却笑了,并且柔和。“你也一样。在外面多多小心。”
蒙面人躬身行了大礼,退出了门外。
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又压上了另一个更重的石头——林逸之开始怀念西苑的味道……
今晚,回府休息吧。
皇城的郊外,西南方向旭岫河蜿蜒而下,正南边与正西边都是一大片树林,南边的树林名唤栎实林,西边的树林名唤栎虚林。
郊外少有人家,在栎虚林外围人家更少。
栎虚林里枝繁叶茂,丛林密集,时常会有人迷路于此,加上野兽出没,所以人迹罕至。南边的树林却由于猎户与柴夫常去,已经踩出小道。
白色的马车在南边的栎实林外停下来。小海揭开帘,“小姐,我们到了。”
沽月汐走出马车,此时暮色已然降临,看向皇城方向,依稀能见若干灯火。再看栎实林,里面更是幽暗得很,恐怕那些猎户与柴夫也已经早早回家了。
“小雨怎么还没到……真是贪玩!”小海别别嘴巴,有些不耐烦。
“没事,我们再等等。”沽月汐微微一笑,又望向栎实林中的那条小道。
果然看见,林中有隐约灯火在一片幽暗中扑闪——待那人走近,便清晰看见一个娇俏女子提着灯走过来。
“死丫头!你又来晚了!”小海毫不客气的大声嚷道。
“哥!你好没人性啊!——你知不知道这片林子里的路好难认啊!你居然不关心我迷没迷路!”小雨也不让步的叫起来。她的年纪与小海相仿,十七八岁左右,与她哥哥一样个子小巧,一身明快的橙黄衣裙,大眼樱唇显出调皮可爱。
“啊!你个死丫头还敢顶嘴!——”小海睁着大眼不满的跳下车来,撸起袖子就要打她!
小雨轻快向旁边一闪,躲到沽月汐身后,“小姐啊!他又欺负人啊!!!”
“你这死丫头……”小海张牙舞爪的就要过来——
沽月汐无奈的一笑,挥挥手,“打住、打住……你们兄妹每次一出手就要打到天亮,折磨我的耳朵……”
小海恶狠狠瞪了沽月汐身后的小雨一眼,勉强收回自己的拳头——
“哎呀!你还瞪我!你瞪我!!!”
“就瞪你!瞪死你!”
“好了…你们……”沽月汐几乎要翻白眼了,她怎么会带这种小跟班,虽然说身手都不寻常,但是这性格不用也跟着不寻常吧……
“哥!你看你又惹小姐不高兴了吧!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该改改自己的臭脾气了——”小雨提着灯一蹦一跳跟上沽月汐的步伐,“小姐,小雨给您照路,前面黑……”
“你!——”小海憋了一肚子气,直直瞪着前面那个活蹦乱跳的生物,“蔚小雨!你给我等着!——”
两个身影渐渐没进幽暗的树林里,依稀听见沽月汐一声轻轻的叹息——“小海,你快回酒居吧,记得给怜秀提个醒,免得官府的人来查……”
那声音渐远,飘渺若谷。小海跳上马车,驶回皇城——
涂龙站在大堂之内,他面前摆放的是今日傍晚从旭岫河边发现的死尸。
涂龙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尸体——他仿佛是睡着一般,面容安详宁静,除了全身湿透,没有任何异样的迹象……
又是一宗命案,死因不明。没有心脉的男子安静的躺在旭岫河边。
孟晗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尸体,伸出手来,替尸体盖上白布——
“是城南李家的公子……李家常年经商,偶尔会得罪人,但是还不至于遭到这样的报复……”
“与陆旭风的死有什么联系吗?”涂龙问道。
“两人并不认识……也没找到什么共通之处……”孟晗沉沉的摇了摇头。
涂龙的眉间深深锁起,他的猜测是对的。陆旭风的死只是个开始……
孟晗突然想起什么似乎直起身子,看向涂龙——“有一点是一样的……”
涂龙挑起眉,“是什么?”
“陆公子与李公子都曾去玉葵莲酒居见过一位女子!”
涂龙睁大了眼睛——
孟晗转念一想,犹豫起来,“不……应该与那女子无关……只是巧合罢了……”
“你为何这么想?”
“酒居里的客人亲眼看见这两人离开时都是单独离去的,并未看见什么女子……而且,弱小女子而已,又如何杀人……”
“……我恐怕再不查个清楚,命案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在皇城之中。”涂龙正色言道。
“是,下官明白,只是……下官任官二十余年,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案件。”
涂龙想了想,道:“明日我会上报给陛下,多加派些人手给你。”
“多谢涂大人——”
涂龙又看了看那具被白布遮盖住的尸体——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杀这两人?……杀人,不可能没有理由,只要找出理由……一定可以找出凶犯。
“这件案子,你要加紧查,就算有客人作证,你还是去玉葵莲酒居查一查比较好——我先行离去了。”
“下官恭送大人。”
涂龙转身离去——
带着种种疑虑,涂龙回到王府。刚一进府,便看见皇帝的亲卫队正在王府内巡视着——原先的亲卫队成员如今仅剩下十二人,除去队长涂龙与行踪不明的副队长柳言,余下十人全部归由涂龙部下,成为护城军中各队将领;现在的亲卫队则是由侍内官挑选出来的将士。
亲卫队的护卫们向涂龙行了一礼。
“陛下回府了?”涂龙略略诧异的问道。
“是的,陛下现在在西苑休息。”
涂龙大步走向西苑——他刚走到院前,便听见林逸之略带疑问的声音:“杉儿,你心里是否一直埋怨我没为甫笛报仇?”
杉儿的声音轻细,“奴婢不敢……”
“那你为何执意离去?”
涂龙一愣,杉儿要离开?为什么?——他步进庭院,看见两人立在花池边,林逸之一身浮水青衣,杉儿一身淡淡的鹅黄,曲着身子站在林逸之面前。
林逸之看了涂龙一眼,眼神里露出无奈,“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