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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看围棋?”穴户随意套了件t恤,看了看日吉的手提,“千叶的那件事还在闹?”
“唔。”日吉皱着眉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可能有一些麻烦。我就不信了,就那么几个过气的棋手,能蹦跶这么久。目前在职业围棋界,比较能说得上话的就是森下先生,绪方先生,塔矢先生等人,他们都站出来说话了,一般来说,这件事也就压下去了。你看看这些话,显然不仅仅是一个学术讨论的范围了。”
“真麻烦。”穴户把腿往床上一翘,“这帮人真恶心,就不会好好提升自己的能力吗?”
“要是会就不会在这里乱吠了。”日吉点开电邮,给忍足和迹部发了封邮件,“这件事只能拜托两位学长了。”
“你怀疑有政坛的人绞在里面?”穴户凑到日吉跟前,“不会吧?”
日吉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
日吉的猜测并没有错。之所以池内等人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司铭,就是众议院的议员立川太郎在背后支持。
立川太郎是出了名的右翼激进分子,政见相当偏激。最近又恰逢选举,大约立川是想利用这桩事情上位吧。
迹部家在日本虽输豪富,但在政坛还稍微欠缺了一点,最后还是靠着日吉志康同真田家的交情,才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
“这事……?”日吉志康犹疑了一下,虽然心疼自己家的孩子,但凡事扯上政治,那要简单解决就没那么容易了。
“放心,立川这个人……哼。”真田宽人冷哼了一声,这次选举,同立川竞争的另外一个议员跟真田家正好有些交情,对手外加处事原则的不同,让真田对立川很是看不上眼。是个政客,手头就干净不到哪里去,就看你处理得好不好的问题。
“那就麻烦你了。”
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对司铭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北斗杯结束没多久,他又再次投入到本因坊的比赛当中。
除去比赛,闲暇时间司铭同几个好友一起研究自己从中国带回来的棋谱。每到下午,柴崎会所里总会传来几个年轻人争执的声音。
“这一步走得太奇怪了吧,完全没有意义。”柴崎捧着棋谱,照着上面的步骤走,越走越迷糊。前些日子又输给司铭,让他下定决心要好好研究下中国的棋谱,只可惜,呵呵,看似熟悉的棋路,居然是它熟悉自己,自己不熟悉它。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柴崎身边坐着的是岸谷,他对棋谱的解读倒要比柴崎更好一点,大约是岸谷父亲同林安晏的那些棋局给了他很多启发,“把后面的都摆上,再回过来看这一手,就会觉得这一手意义非凡了。”
“没有那么神叨叨,这一手就是起一个承前启后的作用。连接开局和中盘。如果没有这一手,中盘也能展开,但没有那么迅速和自然。”司铭从棋盒里掏出棋子,往棋盘上放,“你看,如果黑子放在这里,而白子的刚才一手不走,黑子可以接着走这里,再次抢回先手优势,白子在布局之初设下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原来是这样啊。”柴崎恍然大悟,“如果不走那一手,白棋能把局面扭转过来么?”
“当然可以。”司铭点了点头,在柴崎对面坐下,慢慢将白棋的趋势走出来,“不过,看起来会更加混乱。”
“棋谱上就已经很乱了。”柴崎可怜巴巴地看向司铭,“啊,你那个时候怎么有耐心把这些棋谱都看下来的?”
“其实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在研究,这些棋谱都是跟中国的那些棋手通过对局慢慢琢磨出来的。”司铭还记得前世的老师对自己说过,研究棋谱最好的办法就是同人对局。只有在对局中,你才能真正地发现棋谱中一些手法的精妙之处。
“那我们再来一局?”
“阿苍啊,我们等着跟小千叶下棋很久啦,下一个该轮到我们了吧。”鸠山一把拦住柴崎整理棋子的手,“等我们下完了你们再继续吧。”
“喂……”
“下回我们还是去棋院吧,那群老家伙,要不是他们,我就能把那本棋谱搞明白啦!”柴崎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好歹是你叔叔的会所。”岸谷笑了,“再说了,鸠山先生过来的时候,你也不过才研究到第十五手,离完还早着呢。”
“下次有机会再下好了。鸠山先生他们也知道你正在学棋谱的嘛。”
几人说说笑笑地往车站走去,不远处一辆小轿车歪歪扭扭地朝着会所方向开过来。
“千叶!”
车子撞过来的一霎那,司铭清晰地看到驾驶员狠戾的眼神,对方是故意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年头,眼前就黑了下来。
“赶紧叫救护车。”岸谷一把拉了拉被惊到的柴崎,一边掏出手机报警。多亏了他在数字上的敏感,那辆车撞人之后飞速离开,但他还是记下了车牌号。
好在事发地点里会所并不远,柴崎打完医院的电话,立马跑进会所把人都喊了出来。
“对方应该是有预谋的。”岸谷沉着脸告诉柴崎空,“车子的速度很快,看起来像是醉酒驾驶,但司机盯准了千叶,撞完人立马就开走了。也不知道周边有没有探头。”
“通知桑原老师没有?”救护车一路朝医院开着,车上的护士正在作着急救处理,柴崎空一边盯着昏迷中的司铭,一边问道。
“没有。我通知了绪方老师。桑原老师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岸谷摇了摇头。
柴崎空微微点了点头。桑原兄弟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桑原慎,前几年因为找回外孙,才从疗养院出来,这会要是知道外孙出事了,老爷子会不会……柴崎微微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救护车到达医院的时候,绪方同忍足已经等在门口了,忍足板着脸同几人点了点头,随即同跟车护士一同进入抢救室。
“怎么好好的会出车祸?”本因坊站正进行到紧要关头,今年司铭的状态很不错,大家还猜测他会不会从进藤手里把本因坊头衔抢过来呢,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躺在抢救室生死不明了呢?
岸谷同柴崎都摇了摇头,路上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可那也都是猜的。千叶从来不得罪人,哪来这么一个疯狂的人竟然要置他于死地?
日吉康介比绪方来得稍微晚了一点,他身后跟着刚刚出差回来的日吉聪。
“绪方桑,光一怎么样了?”
“侑士跟着进去了,现在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还不清楚。”绪方转头看向柴崎,“阿苍,你当时有看清什么没?”
柴崎苍此刻脑袋还乱糟糟的,明明之前还在一起讨论的人,忽然就那么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了。活了近三十年,柴崎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车祸。
“感觉应该是拦腰撞上地,倒地的时候可能还碰到了头。”岸谷皱眉想了一会告诉几个人,“车速比较快,撞上千叶后,千叶还飞出去了一段路。”
日吉聪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被车子撞了还飞出去了,这人活下来的几率能有多大?即便是活下来了,今后的生活又要怎么办?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若。如果光一真有个万一,等小若知道了,还不得发疯。
日吉从微微动了动脚,伸手摸进兜里。
“阿聪,暂时不要告诉小若。”
“爸?”
“等等,光一一向是个坚强的孩子。”
☆、第77章 苏醒的少年
窗外的天幕渐渐蒙上夜晚的色彩,城市里的灯光陆陆续续地点亮,手术室的红灯依然闪烁着。
柴崎和岸谷被几个大人劝着先回了家,剩下日吉父子和绪方等在门口。
因为医院内不能吸烟,绪方焦灼地在门口的长廊里走来走去,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了,似乎还有进行下去的可能,桑原老头刚打了电话过来,好容易找了个借口搪塞掉了,只是,千叶车祸的事,想必也瞒不了多久。
日吉聪斜倚在墙上,把玩着手机,内心持续煎熬。光一,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不然,小若真的会受不了的。
四个多小时后,红灯终于灭了,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三个大男人冲到门口,忍足一边摘口罩,一边略带疲惫地看向门口的三个人。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值得庆幸,这孩子摔下去的时候似乎下意识地抱了下头,头上的伤并不重,有些轻微脑震荡。关键就是断裂的一根肋骨插到肺部,胃肠道的破裂已经缝合,如果一周内没有出现感染什么,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忍足的手微微颤抖着,刚才手术进行中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结束之后才发觉由于紧张,橡胶手套内竟然都汗湿了。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对千叶下这么重的狠手,这显然是想要千叶的命啊。一个围棋手而已,至于要这样吗?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们来守着他。”绪方拍了拍忍足的肩膀。
“嗯,他肺部受伤有点严重,目前全靠呼吸机,我今天值班,有什么情况马上叫我。”忍足点了点头,也没客气,白天已经做了几台手术了,再加上刚才连续几个小时,的确有些疲惫。
司铭很快被推进监护室,千叶少年依旧飘在他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原本就飘渺的身影显得越加透明。
【阿司,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说好了,我们要拿下本因坊的。你可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啊。】千叶飘到司铭身边,透明的双手握住对方苍白的手,默默地为对方祈祷。
“绪方先生,要不你也先回家吧,这里有我和阿聪守着。”
“也好。”绪方点了点头,塔矢老师还在等着消息呢,不如顺道拐一下,去趟塔矢家吧。
日吉聪等着绪方离开后,才想起方才手术时桑原老爷子的电话,“对了,爸爸,桑原爷爷那里怎么说,这么大的事,恐怕瞒不了吧。”
不说老爷子经常来东京同自家爷爷下棋,单单光一如今进行的本因坊赛尚未结束,要不了几天大家就都会知道他车祸住院的消息了,怎么可能瞒得了两位老人家。
“缓一缓吧,能拖一段时间就先拖一段。光一的外公身体并不好,我真怕老爷子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吃不消。”日吉康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先通知家里吧,你妈妈和爷爷都等着呢。”
“嗯。”日吉聪点了点头,“爸爸,我下去买点吃的上来。”
“好。”
这件事并没能瞒多久,日吉志康得到孩子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之后,微微斟酌了一下,还是打电话告诉了桑原仁。
“……孩子刚刚从手术室出来,还没有脱离危险。你缓缓告诉阿慎,这件事你放心,我和宽人那老家伙会查到底的。敢欺负我们家的孙子……”挂完给桑原家的电话,志康马上联系了真田家。
日吉道场里也有几个学生是在警界工作的,再加上当时在会所的手塚先生,三家联手很快把这次的车祸调查清楚了。
选举在即,因为在支持率上还差久川悠——真田家所支持的那位议员很多,虽然立川本人没有说,但手下自有人会帮他做事。因为前阵子司铭的言论,除了在棋坛,甚至在整个日本都掀起了一股中国浪潮,这批人就把司铭当作了目标,妄图以打击司铭来成就立川。
“真是丧心病狂啊。”手塚安城将手里的传真扔在桌上,“千叶不过是一个跟政治完全不挨边的孩子,都能下这么狠的手,这种人上台,日本岂不是要陷入一团纷争?”
“哼,小人带了一批小人而已。”真田撇了撇嘴,“那个孩子是桑原本因坊家的外孙?”
日吉志康点了点头,“他还没告诉阿慎呢。二十多年前,阿慎女儿女婿罹难,他一病不起,找回外孙后才从疗养院里出来的,如今光一出事,还不晓得他若是知道了受不受得了。”
“这消息怕也捂不了多久,千叶明天还有比赛,现下人都没醒,比赛肯定是要缺席的,这么大的事,围棋周刊总是要报道的。”手塚皱了皱眉,“要我说,还是早点告诉桑原的好,总比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的好。”
“说得也是。”
桑原家。
桑原仁握着电话,久久未有动作。这事,该如何告诉阿慎啊。
“阿慎。”想了许久,桑原仁才走进弟弟的房间。
“大哥?”桑原慎放下手里的棋谱,看着一脸凝重的大哥略有些狐疑,但很快就联想到了外孙身上,“是天元出事了吗?”
“你……昨天下午,回家的时候,天元被车撞了,……阿慎,镇定点。”一看弟弟脸色不对,桑原立马上前扶住弟弟,“莫慌,志康给我来电后的时候,说天元恢复情况还好,虽然还没有醒,但并没有发生并发感染,好好收拾下,咱们去看看天元。”
医院里,司铭还是紧闭着双眼,身上插满了管子和各种仪器。心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