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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忙活,我眼瞅着有个细眉细眼的小厮过去禀报了什么事情,二老爷气得脸都黄了,丢下一摊子事二话不说就直接走了,大老爷一向不管这些事儿,什么事情都压在了我一个人头上,不然我哪里磨蹭到这个时辰才能脱身?”
王熙凤俏脸一僵,抿了抿唇角没有出声。
贾琏看出几分不对来,思量了一下,笑道:“你可别拿话糊弄我,咱们好歹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两个人呢,白白受苦挨冻了这么长时间,我难道最后连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不能得到吗?”
“哪里是有意瞒着你的呢,实在是不好说,”饶是王熙凤素来是个争强好胜的胭脂虎,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俏脸一红,朝他一甩帕子,红唇止不住上扬,为难地皱皱眉毛,然后才道,“还不是为着二太太,跟倒转抱厦厅那三位姑爷爷姑奶奶呢!”
“怎么说的?”贾琏越发添了三分兴致,见平儿识趣地出去了,探头枕在她肩膀上,嗅着脖颈处的胭脂香气,摩挲着白嫩细滑的肌肤,声音比平时略微压低,“二太太一个正经的舅母,能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来呢,倒把二老爷气成那样?”
“说是府上采办的事情,还不是为着外头刚起了一个地基的园子?嗨,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出来怪没脸的,怕叫二爷笑话。”王熙凤说完特特一停顿,见贾琏虽然有点意动,仍然坚持着要听她继续说下去,只得叹息道,“二太太今天带着三四个婆子,拿着几本账册子,似乎去找林表妹去了。”
“这我听着倒是糊涂了,哪有管家的太太拿着账册子去给客居的姑娘家看的呢?”贾琏微微一愣,他亦是外事面上往来的一等好手,略一思量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忍不住皱眉道,“二太太这是把主意打到林家身上去了?”
对着小姑子的遗孤哭穷,这可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干得出来的事情,旁人再想不到这样的绝妙主意。贾琏很有几分看不上眼,动了动嘴角,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王夫人毕竟是贾家二房正妻,又是王熙凤的姑妈,有些难听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不过这做得也太上不了台面了,看着情形准是被人家林家闹到了老太太那边去,全家上下跟着一块没脸。
“二爷还说呢,这才哪到哪儿啊?”王熙凤不由得压低了声音,细细道,“我听老太太话里边儿的意思,怕是二太太还想叫人家住在府上,每月交租子呢——”
贾琏这次愣了足有半盏茶,又低头沉默了半晌,方道:“得亏她张得开那张嘴……”
“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在贾府里住着,合该有点表示。我平日里细细留神着林家上京所带之物,俱是上上等的,真算起来,林家家底不比咱家差到哪里去,林表弟手里头又不是没有银子,哪有干吃舅舅的道理呢?二太太的手段方式有点不对,但是细想起来,也未必没理。”多了一层血缘关系,王熙凤终究还是心偏着王夫人,少不得替她描补描补。
贾琏叹道:“林表弟同我到底是姑表至亲呢,他平日里也同宝玉玩得极好,二太太这样行事,倒好像咱们有意欺负他们孤寡一般。”
王熙凤一边给他怀里捧着的手炉里加火,一边笑道:“二爷可是又多心了,自从林表弟林表妹来了,府上可有半分怠慢之处?不说别人,起码老太太那里从没有一丝一毫的亏欠,尤其林妹妹的待遇,别说是咱家三个姑娘,我看只怕连宝玉也强不到哪里去,这要还算是欺负,难道咱们倒要把人放香台供案上供着天天磕头,方才是对得起他们?”
“我说一句话,你就有十句话来顶,”贾琏只顾拿眼觑她,笑道,“老太太这样做为着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老太太自然有她的考虑,我这样最是眼拙心笨的人,还能看出什么来呢?”王熙凤装傻说了一句,顿了顿,脸上忍不住带出三分得意,“我还没瞎呢,早就明白了,你看看林表妹院中的东西,我都是塞进去的顶好的,从无轻慢,不拘他们兄妹怎么想的,反正我自问再无得罪之处。”
“可是我倒是偶然听到过几个老婆子碎嘴呢,都说什么宝姑娘举止娴雅,品格端方,说到林姑娘就是清高孤傲,目下无尘。”贾琏自是不信,拿话逗她。
“二爷这可就错了,怪谁呢,难道这也要赖在我头上?”王熙凤不怎么在意地轻哼了一声,“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纵然也听到了风声,难道还要拘着叫所有的婆子都再不准谈论她们两个?咱们府上突然来了这么两位姑娘,年纪又相仿,形貌做派又都不差,在那些下人里面,自然而然就要有个比较。”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林表妹的脾性看着自然不如薛家妹子,这倒是实话,不过也不该传得两府都沸沸扬扬的,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贾琏并没有被混过去,微微冷笑。
“二爷今个儿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抓着林家不放了?多大点事儿,刚刚还可着劲儿嚷嚷着冷,这会子倒是不冷了?”王熙凤有几分不耐,这背后确实有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影子,她虽然不愿意直接承认,也不认为错到哪里去,老太太的想法她自然是顺着的,可是也没有必要白白得罪了二太太去。
两个贾府内院最高掌权者的较量,她只消混在中间浑水摸鱼,两头不得罪,自然一派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贾琏禁不住叹息了一声,哂笑道:“我不瞒你,直说了吧,林表妹则还好,我老感觉林家那一对兄弟透着一股子古怪。我于人情送往上尚且还存着几分歪斜禀赋,这么多年摸索下来,也很有几分心得体悟,但是对这两个人,却怎么也看不透。”
“有什么看不透的呢?横竖不过两个半大的小孩子,”王熙凤仍然存着三分不信,见他说得真切凝重,方才打起了几分精神,“林表弟什么光景你也看到了,简直是府上第二个混世魔王,跟宝玉那真是天生的一对表兄弟,在无法无天上,比宝玉更胜一筹。先前两人绑着牛皮筋从假山上往下跳,差点把跟着人活活吓死,老太太至今说起来仍不住念佛,这可是林表弟的主意,憨玩得不成样子,他如今也年纪不小了,头上半个功名也无,若说小聪明确实是有,但是若说他日后能有什么出息,我还真是难以想象。”
贾琏张了张嘴,想到林璐素日行为,也确实感觉自己多心了,不过“林家兄弟”毕竟是两个人,他自忖就算在林璐身上杞人忧天了,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也绝对没有多想,因道:“且不说林表弟,你单看二表弟,一打眼看过去就跟寻常人不同。”
林琳死宅在西院和倒转抱厦厅中,王熙凤除了第一次林家三人进贾府的时候就见过一面,其他时候还真未得见,此时一回想,感觉不过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不值一提,遂笑道:“人家自己都说了,他只不过是个小弃儿,说是栖霞寺住持的弟子,其实压根没有多大的关系。”
“咱们不说出身,单说能耐。我听人说,二表弟每天三更方睡,五更即起,最是勤快能吃苦的,功夫也相当出色,日后若走武举,不失为一条出路。”贾琏还有句话没说,就冲林琳那模样,那气派,就算是弃儿,也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的弃儿,宁国府上的冢孙媳妇秦可卿可也是一个弃儿,出殡的时候连四个王爷都要为她着丧服送葬。
王熙凤一想,还真品出几分味道来,不过也没有太当一回事,仍然道:“二表弟那样的性格,不是我说,轻狂傲慢得便连老太太太太们看着都有七分不自在,我虽是妇人见识,也知道便是寻常亲戚相处,也都是喜欢和乐恭顺的人物,何况是官场上人情往来呢?不说别人,就是二爷你看,同样一个差事,你是愿意派给林表弟那样镇日笑呵呵好说话的人呢,还是愿意派个冷面鬼去做呢?”
顿了顿,王熙凤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所以说二表弟吧,能不能入朝做官还是两可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入了朝,依我看,前途也是十分有限的。”
“得,我虽然说服不了你,你可也没说服我,”横说竖说都是她有理,贾琏听得头疼,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只道,“我的意思摆出来了,你且还是听听得好,没必要为了一点子小事把亲戚关系弄僵,世事无常,这个世界谁求不到谁头上呢?”
☆、11身世之谜
林琳和着衣服冲了一个凉水澡,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接过虎牢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挥手示意他可以自行离开了。
虎牢回身看了看七零八落散落得满地都是的武器架子,又询问地看向林琳,见他眉宇间存了几分不耐,立刻决定武器还是留着明天再收拾为妙,一躬身子,行了礼后就识趣地退下了。
他是小厮,并不住在内院,还要走一段路自己跑到外面下人的房间里歇息,林琳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方才转身走进抱厦厅。
出乎他的意料,本来这个时辰应该早就四仰八叉横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林璐非但没有忙着同周公约会,反倒神采奕奕地端正坐在椅子上亮着灯等着他。
林琳狭长上挑的凤眼微微眯起,强打起几分精神,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唇角:“今天哥哥真是好兴致,怎么这个时辰还没歇息?”
林璐抽了抽嘴角,同样一声“哥哥”,从林黛玉嘴里说出来跟从林琳嘴巴里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前者时而无奈时而尊敬,后者从来都带着满满的讥讽。
他定了定神,方正色问道:“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林琳是有了名的孤僻,应酬交际比林黛玉还少,这可真是全然的废话,林琳自顾自在床沿上坐下,懒洋洋没有回答。
林璐暗自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好时机,强自忍耐了一会儿,瓮声瓮气道:“我的新朋友想见你一面,托我约你明天出来呢。”
“你上次就说过了,叫海兰察的那一个?”林琳抬了抬眼帘,态度极其冷淡地复又垂了下去,轻哼道,“不见。”
林璐大急,凑过去紧挨着他,压低声音道:“你别犯傻,人家前面一个月只说想见见你,今天才正式跟我明确提出来,你就没点想法吗?难道你以为这就是单纯的巧合?”
海兰察人不坏,没有多大的心眼,他官位虽高,到底根底浅,没有经过多少年的历练,许多情绪不能完全收敛好,林璐今天细细度量,很轻易就从对方脸上看出了端倪。
他不知道海兰察究竟知道多少,起码海兰察肯定知道一些事情,因此说话的时候才会犹犹豫豫、目光闪烁,完全不是以前大声嚷嚷着要把林琳约出来好好比试一番时的问心无愧、坦然自若。
一个月时间,足够有心人派人手去扬州悠荡一圈再回来了,林琳轻笑了一声,他的身世虽然曲折离奇,也并不是无迹可寻,只要顺着林如海这条明线一路查下去,就能一直找到栖霞寺智方方丈头上。
不过,老和尚对他的来历一直讳莫如深,便连当事人也不肯轻易透露,未必会随便泄露给旁人。其中牵扯很深,以智方的阅历心机,自然知道如何处理才不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林琳对此心态放得很正,他并不想依靠着有个好爹娘出人头地、高人一等,熬过这三年孝期正是考恩科开武举之年,以他的本事加上林如海朝中故友的暗中帮忙,谋个一官半职并无难处。
再者,林如海对他恩重如山,林琳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恩怨极其分明,说“有恩必报,有仇必偿”尚还是轻的,林琳骨子里其实属于“十倍报恩,百倍抱怨”的那种人。
他早就有了打算,就算要寻找生父,也要等为林如海守孝结束,尽一份为人子之心后再来考虑。
因此此时显得兴致缺缺,一把把靠得太近的林璐推开:“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个不急,也急不得。”
林琳看着林璐白净清秀的脸庞,以及不断乱转的黑眼珠,一本正经道:“你一味跟海兰察结交,不是为了攀高枝,而是为了给我铺平道路,为日后行事方便,这一点我也很明白,铭记心中,无一时一刻忘怀。”
林琳生平对他说过的最客气的话莫过于此,林璐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挠挠青头皮,兀自嘴硬道:“哟,和尚,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原来还有自作多情的毛病?你以为你是谁啊,也值得我这么费心思?”
林璐没成想林琳突然跟他掏心挖肺说心窝子里的话,微窘过后明显有点尴尬,不过他天生就有脸皮厚的天赋,转瞬就恢复了常态,改口道:“可不是,我全是为了你,才耐着性子跟那个傻大个周旋,好不容易才撬开了他的嘴,你明天要是不去见他,我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林琳的人际交往向来只能给他加负分数,林璐明白他的不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