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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远处那黄澄澄金灿灿的车架排场不是皇帝还能怎样,看样子是要往那边去……柴洛槿便知道,他大约要去浮云山原看看某些东西,想想某件事……
闭目,落地,听百氏在唧歪「出逃妃子」……要怎么能从风无名手里拣条命回来,或者,求个死得利落干脆呢。
睁眼叹口气,这便是业啊。看见长得望不见头的数千或上万御林军整齐跟在辇后,忽啦啦百十个侍卫好几里外便拦住了百氏,呵斥他胡说八道,柴洛槿咧嘴,暗祷就这样糊弄对付过去,至多在牢里蹲几月,可惜——
御辇终于顿住了,有一双修长素净的手微挑起帘子,那几串七彩琉璃珠子颤动有声,是这宽敞大道上唯一的动静。
「皇上有旨,把人带近前来看看——」公公扬声。
然后柴洛槿被百氏夹在腋下带至离御辇百步处,「草民乐百氏,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柴洛槿浑身抖,经年不见,当上皇帝的某人现在脾气可能更见长,如今脑子里只闪出他最后抱着流云哥离去的凄惘……
一柄金杆子由里探出挑开辇辂前的帘子,初而缓缓,后而铮铮落地。
然后辇中一人奔了过来,柴洛槿瞠目看着奔来抓住她肩头的人,半晌表不得情。
还是那对琥珀琉璃般的眼眸子,只是里面加柴添油正烧得焦灼烈烈。
柴洛槿与他对望,故人相逢么,算得,心口喧闹、战栗、惊恐、高兴、挣扎,然后混沌。
百氏嘿嘿笑,伸手点开柴洛槿哑穴和定身之穴,抚摸着阿黄想今次是赚到了。
「王爷……皇上。」柴洛槿很灵光地换了称谓,如今,他也是天子了,只不知位子坐稳当没有。
「嗯。」他还是紧紧抓住她肩膀,连气都没呼出来一口。
「皇上呼气,别闭住了。」柴洛槿笑,默念识时务者为俊杰,落在郑显手上好过被风无名逮住。
他轻轻把她身子朝他怀里拉近,又拉远,那双眼里忽儿翻滚忽儿宁静,半晌干涩着嗓子道,「活着……先,与朕回去。」回身与内监道祭礼取消,即日原路回京。
柴洛槿耸肩,虽然哀悼自己的自由与重出江湖之志,也不得不点头笑得灿烂,突然她嘴角一歪指着百氏意味深长道,「不过,草民请旨带上他走……」
百氏一怔,搔头想,这难道这是个出逃都还得宠的爱妃?完,惹到贵人也……
五十八、辇辂
从邘州到京城,撑死十天路,但这天子车驾偏要拣绕的走,足足耗了半月。
柴洛槿坐在堆金积玉锦缎环围的辇辂中,总算在时醒时睡间听他与侍臣说话,听出了几分名堂来。原来郑显篡位虽篡得霸道,但不服者多,一年间戕害去一批、阴损去一批,还是有余孽叫嚣要还天下与正主,于是绕路来邘州祭拜,呃,祭拜她柴洛槿……借此带上御林军万余,作个京城空虚的假象,引余孽们揭竿入瓮,此刻已被安排妥当的羽林伏军杀得卸甲称臣了。
这一路柴洛槿也没闲着,看他指挥淡定、帷幄从容,好像是那么个挥斥天下的皇帝样子,但不代表某人这样就不敢欺负他了。
初遇,郑显欣喜如狂,直把眼儿憋红抓伤了她肩膀说不出话来,上了车大掌紧抓着她那双手不敢放,而后,发现柴洛槿四体健康小脑发达依旧,丝毫不减当年劣行,浑不避讳地在内侍和近卫前出天子之丑,遂不理之,再后,见她无聊可怜状,惜之,没吸取以往教训再中奸计,又遭魔手蹂躏,引得帘外不慎瞧见的内侍战栗瞠目,忙端起圣上架势呵斥之,现如今已经一天未理那混蛋矣。
柴洛槿披着铁打的羊皮装无辜,缩在这头看左侧风景,郑显正襟危坐,在那头看右侧风景,幸而御辇够大,足可以拉开一个听不见如鼓心跳的距离。
柴洛槿吧唧一下嘴巴,瞥眼见郑显身子微动,再吧唧一下,又动,她仰首缺德想,若是把嘴巴吧唧成摇滚节奏,郑显会否坐在那儿跟着上下乱动……哦活活,越想越乐,笑出了声。
他转脸看她,目带疑问,看着严肃正经、目触凝冰。
柴洛槿笑得眼儿弯弯看他,清嗓道,「我道你来邘州是纯来拜祭我的,原来是政事需要掩人耳目啊……可怜我死了还要遭人利用,叹。」
郑显眼睛张开,美目中盈满话头,不知拣哪一个说起,那长睫毛无辜地扑闪好一会儿,心口大堵挪过来几寸,神情严肃道,「朕……第一是来给你拜祭,第二才顺便行此一事。」
柴洛槿还是笑,嘴里轻哼一声,移过去抓他手翻看,又盯着他脸道,「龙爪子、龙耳朵、龙腰子……」
郑显佯怒瞪她,嘴里说着三纲五常天子威严,不期然柴洛槿慢慢侧身躺在他腿上,眼睛睁得晶亮亮。
空气忽然多余,因为有人呼吸不畅了。郑显屏息垂目看着此人,看她依然如故的面目可憎,眼里如泼了墨油一般漆黑贼亮。明明是生死一场的人,此刻看去与刚破壳的小鸡崽儿一般无忧世事,不知是真想开了,还是作个全忘的样子,于是辇内长久无声。
心如野马脱缰,反复想了许久的东西全涌上脑门,堵得他脸色潮红,把手悄悄挪去握住那双乱动的柔荑小手,扭过头看外面。
柴洛槿一愣,眼神空泛,呆滞了一会儿便在他腿上晃起脑袋,抓住那龙爪子挠掌心。
抬眼看上去,能看到他侧过去的下巴,轮廓美好,有帘外阳光顺着那漂亮线条流下来,闪闪流在锁骨颈窝上,流入前襟内……若就这么相对着,岁月静好、君心长伴,也未尝是坏事,可惜啊小王八羔子,姐姐完全就没了解过你,我常玩笑你常怒,我们都是两层壳子裹住的人,要如何相对……
突然她挣开手,懒散坐起来问道,「拿我回去要怎么办?」
郑显回头,张嘴想把备了一路的话说出来,看见那双惫懒泼皮眸子心中突然有点焦灼,半晌启不好口。
柴洛槿又笑,道,「那先不说,草民想叩问皇上些事情,先乞皇上恕草民无礼之罪……」
听着那分卑微,郑显神色转凉,「说。」
「草民府上之人——家父母,师爷闻先生,小草、呃、花草树木等……怎样了?皇上大约未曾注目,可否着人探问一二?」憋了一路想问,柴洛槿低头绞手指,把个胆怯草民学了十成十。
郑显气不打一处来,方才还又捏又搓浑没规矩,如今倒在他皇帝跟前摆起草民架子来了,「……出事后,没赶得及救到两位老人,后来听闻两位与闻先生都在中人庄,遂把二老接到京城……你之前救世扶贫、广开商路,咳,为彰功勋,朕亲封柴老为一等诚意伯,赐美宅京中,二老身体都好,闻先生在中人庄继任庄主。当时许多江湖人在你府中抢掠,宅邸焚烧得不成样子,花草之类,大约也毁了吧……」说起柴洛槿『救世扶贫』,即便他是皇帝可以乱掰,也还有几分赧然。
柴洛槿怔忡良久,憋了几次想问宫雪漾怎么样了,心中却惴惴抵制,喉头吞咽许多次,终于还是没有问,他那样玲珑恶人,死不了的,定然活得比她还好,肯定……
「草民还有疑问,斗胆犯上了……风无名之流,他们……如何了?」她想问的,其实是她的哥,最后如何了……
郑显蹙眉看了她一会儿,「反贼风无名及其从众,胆敢逆天称帝,辱我郑氏河山,孤定灭之……你最好……有多远撇开多远。」
柴洛槿嗫嚅好一会儿,最想问的,一样都没问到。
「方才问朕拿你回去怎么办……你,希望怎样?」郑显盯着辇前门帘,上面金线绣着龙凤绕珠环饰云纹,栩栩如生,郑显突然不安、心中鼓擂。
「呵,草民问天子,要拿草民如何,这不是个笑话吗……天子在上,想让草民东便东、西便西,草民现在不比以往,只求皇上施舍安生……」柴洛槿撇嘴笑着从座上跪到地下,伏地喊,「贱民柴洛槿,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郑显眉头大紧盯住她,眼中流光翻滚不知是何心情,胸口起伏半晌沉声道,「好啊……另外朕提醒你,你现在是一等诚意伯之女,不是贱民,但朕不会再因以往事情给你封赏或责罚。明日抵京后你便以诚意伯世女身份入宫,从此以后就是后宫之人。」
柴洛槿愕然抬头,直视这个龙袍玉冠、不怒自威之人,不再封赏,是怕她再谋财势,而入后宫……
良久,她爽然笑道,「臣诚意伯世女,领旨。」
五十九、毓秀
进了皇城,车轱辘缓缓滚个不停,除却此声无它声。
柴洛槿这一入宫排场不小,先被郑显丢去京城西的行馆换衣正装,打理好可以压垮她小身板的一身金银玉缎沉重行头,拣派了上百人随侍车后,柴洛槿战战兢兢在车里磕牙,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
少顷,车子停在一道门外,柴洛槿把帘子挑开一条缝,见这车要入的似乎是、似乎是——中门啊……
舌头伸出来舔鼻尖,舔不到,那应该不是做梦啊……她这又不是皇后喜轿入宫,为什么走中门……呜呜,小人很低调,不要太招摇。
深吸气,浅放屁,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儿来狗洞里藏,柴洛槿别的不壮,胆儿肥。
又骨碌碌半晌,内廷太监一个躬身在帘外道,「柴小主吉祥,奴才们候小主安。」
柴洛槿怔了一会儿,省过来是说她,于是挑开帘子打量跪在地上的几人许久,突然回过神道,「起来起来。」自己起身一脚就要踩出去,却见那几个太监大惊失色过来搀住她,拿了个下车轿的锦绣凳子恭敬放在脚下,(|。。)柴洛槿踩了下来才让他们松一口气。
入目是一处宫苑,绿意盎然清静舒心。
「柴小主尚未侍寝听封,皇上意思先安排在毓秀宫委屈着,等皇上不日定夺。」这太监老脸倒滑嫩,只是柴洛槿听得浑身一哆嗦,怎么就觉着自己像那案板上揪了腿毛的鸡大腿,是蒸是烤听大爷的……隐隐有想吐之感。
「嗯。」柴洛槿抖抖鸡皮疙瘩,拖着沉重的钗环衣饰抬步往里走,忽听身后太监咳嗽,于是回头不耐烦地看着他。
「咳,」太监惴惴道,「小主恕罪,小主方才几步步子大了些,奴才们的罪过,奴才会唤一名教养嬷嬷来教引小主,小主请先行安歇。」
柴洛槿彻底黑面,嗤一声回身迈着坚定的大方步,往那毓秀宫中颠去。
整十日,各宫的妃嫔昭仪婕妤才人们实在坐不住了。
新入宫的未封小主从中门入,晴天霹雳;那位小主住在离皇上的乾元殿最近的毓秀宫,天雷滚滚;才来十日,未封小主尚未侍寝,毓秀宫已经被赏宴了四十次,四十次!
是日天寒,十数个美球滚动在往毓绣宫的路上。美球者,乃天寒裹着貂裘的各宫美人们,一层层毛球裹得丝儿风不进,身后跟一两个宫娥,手里抄个暖手炉袅袅婷婷滚动着。
「萧婕妤也是去看看新来的妹妹么?」
「是啊,那位妹妹好大排场,做姐姐的只好自己去看望她了……」
「可不是,倒要瞧瞧何方仙驾、颠倒众生——」
彼时柴洛槿正在毓秀宫前苑里与小太监扳手腕,两个袖子撸到肩膀上,额前绑一根白布上书『必胜!』,用尽一切阴招损招,一只手在下面扳住桌子,脱了鞋用十根脚趾抓着两侧桌脚,一张脸涨得通红、鼻孔插着两卷白纸喷火中,旁边小宫女和嬷嬷都绞紧了手绢紧张地喊使力、使力!
几颗美丽的球滚至前苑中,见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美球们眼睛滚圆,掉下的下巴只怕浆糊也粘不回去。
「啊!!——」只见柴洛槿突然站起来一蹦三尺,环苑大跑一圈熊抱丫鬟和嬷嬷,丫鬟们和嬷嬷都抹着眼角泪水道,「小主你终于在十局中赢了一回,呜呜……可叫奴才们担心……」
柴洛槿嘿嘿阴笑,逼近那哆嗦着的小太监道,「本小主赢一局算十局,本小主输九局算零局,小强你有意见没有?」
「没,没有……」哆嗦,紧紧攥住前襟,摆出防狼姿势。
「那便给本小主脱!一局一件,十件!」柴洛槿一脚踏上去就开始给小强扯衣服,却突然听见许多东西排队掉在地下之声。
门口十几粒毛球,下面各掉落一个暖手炉。
「妹、妹妹……」还是辈分最高的于昭仪反应快,出声提点了一句。
柴洛槿松开手,见身后一众人跪了下去道,「奴婢奴才参见各位小主、主子,问小主、主子安!」
柴洛槿一瞬即反应过来,拍手笑道,「各位姐姐,妹妹新入宫柴氏,不懂规矩,望姐姐们谅见……」
美人们转瞬也回过神来,都大方笑了与她扯上话头,柴洛槿应付得隔夜馊饭都险些吐出来。
十几人团团坐在毓秀宫前殿,和乐融融的样儿,都各表着服侍皇上的荣宠尽心之意,这边萧婕妤方背完几句酸词儿,那边于昭仪拍手道这一阕尽表忠心的词儿真真好,我们后宫中人就该为皇上分忧延后、何其天赐福气……
轮到最后诸人都转头看着柴洛槿,柴洛槿一口茶噎住,吭吭道,「啊,是啊是啊,这个子嗣延续么,就是咱们天职,咳……呃,我们要深挖坑,广积粮,多播种,才能好收割……冬天,我们埋下一颗种子,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