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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子见状,筝音陡然一转,凌厉激昂,如天锋出隅、长庚冲逆,刹时杀气大盛。
众人顿感压力倍增,几十招过后,身上深深浅浅各有血迹伤痕。
戚少商心急如焚:如此下去,战况会对他们愈来愈不利。人都道,剑有气、阵有眼,破阵关键,就在于此。可这五星七曜阵的阵眼,究竟在何处?天文星象、奇门阵法,只惜自己不通此道……
倏然灵光突至,那顾惜朝不是样样精通么?他忙分神眄视,只见顾惜朝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似沉吟不决。
不知为何,戚少商却深信,顾惜朝定能解开此阵。他脚步微转,剑光陡盛,稍稍挡于顾惜朝之前,让他专心思索。
阵势愈发激烈了,那一张巨网,正一寸一分,步步进逼,紧窒的空间抑制了剑气荡涤。
情势危在旦夕。
这时,顾惜朝的目光猝然狠狠发亮。
他在戚少商耳边道:“亥时六阴,阴气至纯,阳火数终。荧惑乃火星,快用你的逆水寒攻那红衣女子,她便是此时的阵眼所在!”
戚少商精神大振,凌空跃起。
“听我口令破阵:金生水前三步行太白、阴精辅左七步逆袭太阴、土克水后两步避镇星,剑走水木辰岁、脚踏天枢璇玑、直袭荧惑!”
逆水寒带出一道冰寒凛冽的银光,隐隐龙吟声中,袭向荧惑星位的红衣女子。
剑气所至,红衣女子一声惨叫,横飞了出去。
阵势豁然崩毁,众人只觉胸口一轻,压力顿消。
其余六个女子见阵法已破,无心恋战,纷纷纵身入水,游鱼般滑溜得不见踪影。
戚少商他们也不追赶,只提身掠上露台。
哪里还有花娘子的身影?大约是一见情势不对,就逃之夭夭了。
戚少商正要开口,突然不远处的红袖添香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叫。
是十九的声音!
铁手脸色骤变,飚风疾电般冲了过去。
戚少商、顾惜朝、冷血与追命忙纵身跟上。
红袖添香楼。
二楼临江房间的房门大开着,铁手甫一进门,便见十九昏在地上,脸色煞白。急忙上前一探他的脉象,只是受惊过度、心悸昏厥,没有性命之忧。这才长吁了口气,将掌心抵于他的命门穴,徐徐送入真气。
追命早已冲入房内,惊道:“步千里!”边从地上扶起个新郎装束、身形魁梧的中年汉子,见他浑身鲜血淋漓,背上衣裳尽裂,背皮被生生剥去,喉上一枝幽蓝的短箭泛着寒光。
戚少商伸手一探:“他还有鼻息!想是孔雀翎偏了半分,未射中气管。”忙运掌输入真气,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须臾,步千里艰难地睁眼,戚少尚问:“步局主,凶手是谁?”
步千里翕动了嘴唇,声音微弱而吃力:“他是……是……”
戚少商大急,运掌击他天池、膻中、神藏三大要穴,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强护心脉。
步千里惨白的脸上忽然浮起奇异的笑容,两眼炯炯发亮,大口喘着气,竭力道:“快……快去……汴京……救……救……”
话未说完,头一垂,再无声息。
追命道:“汴京?救?莫非那第四个人就在京城?”
戚少商道:“很有可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当年被通缉的那人也定是这样认为。”
追命叹气道:“可惜还是没能问出真凶。”
戚少商道:“不知十九是否看见了那凶手……”
那厢,十九悠然转醒,一见铁手,颤声道:“大哥……”
铁手知他小小年纪眼见那鲜血飞溅的惨烈一幕,受惊不小,但眼前缉凶要紧,狠心追问道:“十九,你可看清那凶手模样?”
十九紧揪着他的衣襟:“红色……像血一样的红色……是个红衣人,我进来的瞬间,正见他从窗口跃出,看不清容貌……”
铁手道:“哪边窗口?”
“东边。”
冷血疾步走到东窗口,伸手在窗台上一碾。
指尖染上暗红的血迹。
冷血道:“今日东风,顺着血腥味,或许还追得上,我们追!”纵身越出窗外。
半空传来一声朗笑。
追命笑道:“依四师弟的追踪本领,不是或许追得上,而是一定追得上!”
话音未落,人已一阵风似的飘远了。
戚少商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纵身越窗追去。
冷血沿着风中微薄的气味一路追踪,不觉已奔出三十余里,前方是一处怪石嵯峨的断崖,崖下江道狭隘,急流滚滚,轰然有声。
一个红衣人临水而立,负手看天。
红衣似血,乌发不簪。
江风将他乌发红衣扬起,檀黑血红,熹微晕光中肆意飞舞。
冷血目中精光一闪。
戚少商等人也前后而至。
红衣人缓缓转身,赫然是秦苦寒。
这江湖之上,能将一袭如血长衫穿得如此潇洒写意的,也只有天山秦苦寒。
铁手沉声道:“‘鬼见愁’秦苦寒,师从天山老人,擅使‘钩魂飞镰’。其人正邪不分、喜怒无常,常凭一时兴致杀伐无数。去年夏初被捕入沧州铁血大牢,秋末越狱。”
秦苦寒微笑道:“不愧是四大名捕,可惜你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追命双手抱胸,道:“真是死鸭子嘴硬,秦苦寒,你已无路可逃了,快招出幕后元凶,束手就擒罢!”
秦苦寒嗤声道:“我方才说过,你们只能到此为止,再往前,便是死路了!你们从头到尾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疲于奔命却总是棋差一招算之不及,凭什么与他抗衡?我好意相劝,听不听随你!”
追命上前一步:“只要擒住你,我们自然会查出幕后黑手,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六扇门!”
秦苦寒一声冷笑,也不答话,只将手缓缓抬起,直指他们。借着晨光,依稀可辨他袖中有黝黑物件缚于腕上。
“想不想试试,是你的腿快,还是孔雀翎快?”
孔雀翎!铁手心中一凛,道:“三师弟,别冲动!”
秦苦寒悠然自若,道:“春江水暖,在下欲请诸位大侠涤心洗尘、畅游长江,请下水吧!”
此处断崖巍峨,滩下尖石利岩犬牙交错,加之水流湍急、春寒料峭,若是从这入水,怕不是畅游长江,而是葬身鱼腹了!
秦苦寒见众人犹豫,面上似笑非笑:“铁手,你曾空手接住过孔雀翎,所以我手中这枝,断不会射向你,你可以不用跳的。”
铁手一咬牙,纵身就跳下崖去。
“追命,或许你的腿真的比孔雀翎快也不定,唔……没把握的事我可不敢做,我还是对你的师弟们下手好了!”
追命恨恨道:“秦苦寒,算你狠!” 瞬间消失在崖边。
秦苦寒望向冷血,叹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先向你下手……”
冷血一言不发,纵身一跃。
他又望向戚少商与顾惜朝,正待开口,戚少商冷冷道:“不用说了,我们一起跳!”
说罢拉着顾惜朝,凌空跃起,直向数百尺之下的滚滚逝水投去。
寒水冷彻,如刺如割,顾惜朝本就不擅水性,急浪翻腾之中呛了好几口水;加之身上伤口迸裂、血流不止,内息阻滞,神智渐渐模糊。
他随波逐流,五感渐失,却清晰地感觉手腕被人紧紧地抓着,那种无比坚定的触感,纵然激流怒涛也无法冲散。他忽觉心中坦然,昏了过去。
10 莫道不消魂
戚少商挣扎着爬上岸滩。
这一路,不知被水冲去多少里,只觉浑身散了架,四肢百骸刺痛无比,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深厚内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他吃力地将顾惜朝拖上岸,却见他双目紧闭,脸色青灰,胸口寂然不动。
戚少商急忙按压他的腹部,眼见他吐出许多水,却迟迟没有呼吸。
戚少商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刻骨的恐惧。
这种感觉来得如此仓促而真实,比起他以为死亡将至之时,比起他见红泪跳崖之时,比起他亲眼见一个个至交兄弟在他面前殒命之时,更令他感到浑身冰冷的痛楚。面对死亡,他不甘,却无惧;红泪跳崖,他也跳,却来不及有任何念想;兄弟至交惨死,他痛苦,却更愤怒。可如今,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噬心碎骨,什么叫痛不欲生……
戚少商惶乱地俯身,撬开顾惜朝的牙关为他渡气。
他遇见红泪之前,也曾风流放浪,一生吻过的女子不少,却从未为男子渡气过,片刻下来,不是碰了齿,便是磕着唇,狼狈不堪。
折腾了半晌,才觉顾惜朝气息如丝,微微颤动。
顾惜朝缓缓睁眼,见戚少商一张揪紧的脸近在咫尺,唇齿间依稀还留有余温。
戚少商一愣,正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解释,却听顾惜朝用极平静的口吻道:“戚少商,渡气便渡气,不要把舌头伸进来。”
戚少商紧紧盯着地面,恨不得地上马上裂开个大口子,好让他钻进去,逃之夭夭,再不要面对那人刻薄无比的毒舌。
顾惜朝饶有趣味地瞧着他,忽然道:“你喜欢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躺在水边吹冷风么?”
戚少商道:“当然不喜欢。”
顾惜朝道:“我也不喜欢。我现在伤口痛得紧,又冷得要命,浑身都冻僵了,无法动弹。”
戚少商叹口气,道:“我明白了,我抱你走便是。”
两岸是一片密林荒野,全无人迹,戚少商抱着顾惜朝在荒草丛生的野地里披荆斩棘、拓路而行。只要一路往西,寻至人烟之处,便可辨明准确方位,直奔扬州。
也不知艰难跋涉了多久,戚少商忽觉怀中愈发冰冷,手上却微有温热触感。他低头看去,顾惜朝不知何时昏死过去了,手上那温热的,是他的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可如今连血流也近干涸。
戚少商大急,他知道,顾惜朝的性命危在旦夕。
他四下搜索,找到个避风向阳之处,将顾惜朝轻轻放置在一片干净的草丛上,摸出腰间火折子一瞧,早已湿透。不得已燧木取火,燃起一堆熊熊篝焰。
他伸手去剥顾惜朝湿漉漉的衣物,衣衫尽褪之时,不禁狠狠拧紧了眉。
顾惜朝浑身约有大大小小五、六处新伤,伤口在水中浸泡过久,皮肉泛白,连血也几乎流尽了。
戚少商急忙从怀中掏出一瓶生肌止血的金创药,小心地敷于伤口上,再将自己中衣撕成条状,将他伤口包扎妥当,再向他鼻端一探,气若游丝。戚少商知道,倘若顾惜朝的体温再不回升,怕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了!
他一咬牙,伸手扯去身上衣物,俯下身,毅然覆了上去。
肌肤接触的瞬间,只觉一阵冰冷,戚少商微吸着气,将那清冷如玉的身躯密密实实揽在怀中;运气于掌,掌心顿时一片烫热,缓缓地在他身上游移,熨过每一寸冰凉如水的肌肤……
一个多时辰过去,顾惜朝却依旧未醒。
戚少商知他体内失血过多,纵使温了肌体,血脉却微薄不济。
情急之下,他张口咬破手腕,将自身温热的鲜血,一口一口喂哺至顾惜朝口中。他恨不得将全部鲜血都给他,即使明知如此做法实际上并无太大裨益,还是希望他能够将自己的血融入体内,哪怕一滴也好。
也不知真是他的血起了作用,还是顾惜朝本身福缘不薄,片刻之后,竟悠悠转醒了。
顾惜朝朦胧中只觉满口腥热,一睁眼,便见戚少商一脸乍惊还喜、激动不已的模样,待到目光触及他血流不止的手腕,顿时呆呆地怔住了。
他回神,满面愠色:“戚少商,你做的什么蠢事!我看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戚少商心中登时怒火涌起:“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早就命丧黄泉了!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恶言相向,你这人真是……真是不识好歹!”
顾惜朝愠色愈浓:“谁要你这般救我?你要是失血过多而死,叫我如何……”
后半句却消声了。戚少商想也不想,讽刺道:“你不是一向只在乎自己么,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的性命了?”
顾惜朝一震,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戚少商!你……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你死了最好!”
戚少商气结,正要反唇相讥,忽然见顾惜朝神情异常,眼中水光流转,像是要泛出泪花来,心中猛地一颤,好似有一股不知名的情愫从心底深处丝丝脉脉地曼延开来,游走向全身。
望着顾惜朝强忍激愤的面容,戚少商的怒火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无法抑制地感觉到,有种令他期待、却又惶恐的东西就藏在那副面容之后,却始终隔着一道鸿沟,咫尺即天涯。
他想跨越,想冲破,却又莫明地犹豫了。
顾惜朝依旧咬着牙,一字一字怒声道:“戚、少、商!”
每一字,都似在齿间狠狠切碎、细细碾磨,再和着血泪,一点一点地吐出。
戚少商胸臆间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就在此时,他忽然惊觉了,这一声怒斥中,竟饱含多少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