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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碧于天by 千年梦回--顾惜朝 (逆水寒同人文)-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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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瞧他拂袖而去的身影,不觉出神了。 

秦苦寒夜半醒来,正是冷月如银、清辉满窗。 

窗外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梭梭的微弱响动,似风吹草动。 

他侧耳听去,唇角竟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转身闭上眼:“这死老鼠……” 



眼看开封府城门近在眼前了,冷血伸手入怀,翡翠洞箫温润的触感令他不禁忆起那日的箬竹坡一战。 

那一战,他没有输。 

却也没有赢。 

应该说,他与秦苦寒,谁都没有尽全力。 

冷血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赶回诸葛神侯府。其他事情,目前没有分心去思虑的必要。他的意志与精神一向坚如磐石,这一次,也不例外。 

酉时,华灯初上。 

诸葛神侯府。 

戚少商、铁手、追命与无情正围桌用晚膳,一道灰影掠进内堂。 

灰影甫站定,众人一脸惊喜,纷纷叫道:“冷血!” 

冷血环视这些知心交命的兄弟朋友,淡淡一笑。 

冷血很少笑。 

但他每一次笑,笑意荡漾在稍嫌冷峭的脸上,恰似春风吹融了寒冰,煞是好看。 

冷血道:“先生不在么?” 

无情一转椅轮,行到他面前:“世叔与我刚回到神侯府不久,又被宣到宫中参加皇上为离王举行的夜宴了。” 

“离王?” 

“离王赵琮,就是十九。”追命将前因后果向他一一说明,最后叹道:“真不知这个十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我原还担心,他为报仇雪恨会行刺皇上,没想到竟成了叔慈侄孝一家亲了!难道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冷血沉思片刻,道:“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戚少商道:“我们的看法与你不谋而合,赵琮做事,决不会无的放失,他如今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利用手上的‘江山社稷图’与顾惜朝的惊才谋略,定是要做一番大事,或许怀有逐鹿中原、问鼎九重之心也不一定!” 

众人凛然道:“篡位!” 

无情折扇一合,道:“贸然行谋逆之事,胜算并不大……赵琮颇有心计,顾惜朝更是聪明绝顶,行事断然不会如此卤莽。” 

“无情分析得在理。” 

众人闻声向门口望去,无不肃然起身,拱手恭敬道:“先生。” 

诸葛先生微笑着进来:“大家都到齐了。” 

冷血愧然道:“先生……” 

诸葛先生抬手示意:“什么都别说了,回来了就好。” 

追命忙不迭问:“先生,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皇宫夜宴散了?” 

诸葛先生道:“夜宴觥筹交错、歌舞婆娑,皇上有意欢饮达旦,看来不到寅时是不会散宴的。只是发生了一件耐人寻味之事,老夫便假借不胜酒力,向皇上辞行了。” 

戚少商拧眉道:“耐人寻味之事?” 

诸葛先生道:“辽国派来面圣的使臣到了。” 

铁手道:“辽国与我大宋边疆之争未休,派使臣来做什么?” 

诸葛先生道:“你们应该知道,就在两年前,辽属国女真完颜阿骨打叛辽,数败辽师,称皇帝,国号金。金国日益强大,严重威胁到辽国大业,辽主天祚帝耶律延禧欲与我大宋联手灭金,故派使臣前来结盟。此事本并不奇,奇的是,不久之后,金国使臣也到了。” 

众人惊道:“金国使臣也来了?” 

“不错。金主完颜旻谴使,约共攻辽。皇上欲夺回被辽占去的燕云六州,金使便言,若于宋夹攻得之,则宋有之;若金自取者,不在分割之议。” 

“那皇上是答应盟辽攻金,还是联金灭辽?” 

“朝臣议论纷纷,分为三派。一派主盟辽攻金,一派主联金灭辽,还有一派,以朝散郎宋昭为首,极言辽不可信、金不可盟,乞诛王黼、童贯等一干佞臣,却被太宰王黼一顿弹劾,贬到海洲去了。众理不一,皇上也无所适从,只得先将两使臣打发回使馆。这时,离王赵琮却在皇上耳边出了一计,皇上遂面有喜色。” 

铁手道:“离王赵琮?他出了什么计?” 

诸葛先生捋须道:“驱虎吞狼!他建议皇上分别约见两国使臣,曲意从之。然后背金盟辽、背辽联金,暗地里各派使臣前往辽金议谈,乘机挑起辽金大战,消磨他们的主力精兵。让他们鹬蚌相争,而我大宋则坐收渔人之利,于他们兵疲将乏、国力空虚之际兴兵北上,一举攻下辽金两国!” 

戚少商一愣,道:“好一招借刀杀人!而且还是一石二鸟,我总觉得这手段似曾相识……倒像是顾惜朝惯用的手法!” 

诸葛先生颔首道:“少商的猜测很有道理。离王虽聪慧过人,却始终是一派儒生心性,善用人治世,而不善兵法征战;顾惜朝的《七略》我也曾听你谈过,的确是良帅大将之才。这条胆识果决之计,很有可能是出自顾惜朝之手。” 

戚少商道:“看来赵琮与顾惜朝或许并非怀有谋逆之心……”听他语气,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诸葛先生微微一笑,道:“也不尽然,你听我把话说完。离王此计一出,深得圣心,就在皇上思谋出使辽金两国的人选时,离王自请使辽。皇上本不欲从之,离王却再三坚请,皇上无奈之下,只得应允。另谴武义大夫马政浮海使金。为保机密,这条驱虎吞狼之计,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重臣知晓,老夫也在这数人之中。可我却觉得有必要将此事告诉你们,因为,一来,你们五个皆是我信得过之人;二来,我隐约觉得此事不简单,绝不能轻视。我有任务交于你们去做。” 

众人拱手道:“请先生下令。” 

诸葛先生正色道:“铁手、冷血,你二人暗地监视离王赵琮,一路随行至辽国,一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随时向我汇报。戚少商、追命,你二人暗地保护武义大夫马政浮海出使金国,金人奸诈无信,不比辽人豪横爽直,你们一定要处处小心行事。无情就随我留在京城,以防万一。” 

“是!” 

戚少商犹豫了一下,道:“先生,我……” 

诸葛先生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琮此去,定有顾惜朝随行,你与他之间盘枝错节,事不关己反而好,关己则乱,我是怕你不能平心静气地处事,才让你走金国一线。” 

戚少商默然无语。 

他微抬眼,望向窗外。 

正是夜色深沉之时,有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间或一二声夜行之鸟的惊啼,只闻翅膀扑棱之声,却不见踪影。 

戚少商忽然觉着,心中有股说不出幽思念想,也被这展翅的夜鸟,一并带向远方了。 





14 日薄黄沙镇 

四月丁丑。 

宜祭祀、出行、冠带。忌安床、上梁。 

已过子时,武义大夫马政浮海放下手中收拾停当的杂务,终于吁了口长气。今日,便是他作为出使金国的使臣,由京城汴梁出发之日。卯时,皇上密派的饯行官便会在开封府永泰门为他折柳奉醴。金国千里迢迢,短期内,故国只能回首月明中了。 

离卯时还有二个多时辰,他觉得有些困顿,匆匆漱洗了一番,向牙床走去。 

床前白色帷幔掀起的瞬间,马政浮海愣住了。 

他的床上卧着一个人。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这人躺在他床上,就如躺在自己床上一样悠然自若。 

他双臂枕在脑后,卷曲的乌发散落在青衫上,冲着瞠目结舌的马政浮海挑眉一笑:“高床软枕蚕丝被,看来你这武义大夫当得相当惬意嘛!” 

马政浮海大惊失色:“你……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官邸!” 

青衣人此时的神情,就如同一只玩弄耗子的猫:“私闯官邸算什么?我还想……杀你呢!” 

马政浮海倒退两步,跌在地上,哆哆嗦嗦爬了起来,便要向屋外奔去:“来人啊……” 

青衣人轻抚手中寒刃,冷笑中,看也不看将手一扬。 

一道银光带着裂帛之声激射而出。 

帷幔缓缓飘落。 

如雪白尸衣,覆在地面尸首上。 

马政浮海惊惶的脸从素缟下微微露出,死不瞑目。 

青衣人起身,走到他身旁,从帷幔下拔出一柄银光闪闪的小斧。又从怀中掏出个琉璃瓶,将瓶中液体,均匀地倾倒在尸首上。 

尸首登时冒起阵阵白烟,滋滋作响。不到半柱香的工夫,连人带衣全溶做了一淌黄汁。 

青衣人满意地一笑,顺手拎起桌上的檀香香炉,将香灰洒于地面,转身走向牙床和衣而卧,呼吸匀稳,不多时竟睡着了。 

寅时二刻,武义大夫马政浮海起身,沐浴、熏香、更衣、进膳。 

卯时一刻,马政浮海一身便装,步出府邸侧门。早有两辆马车与几名随从在那候着,扶他登车。 

扬鞭声中,马车辚辚而去。 

天际将晓未晓,京城寂寂阡陌,正弥漫着靛草般蒙蒙的灰蓝。 



拂晓时分,两辆马车驶出了开封府安肃门,一路北上。 

车内两人正在对弈。 

棋至中局。 

观盘上之势,黑子锐意激进、纵横开阖,如骤风之急啸千里,气势逼人;而白子则是沉稳凝重、严防密守,如海川之涵括万般,不动声色。 

执黑的红衣人面露得意之色,落下一子。 

对面之人拈子浅笑:“破釜沉舟,看似果决,却逼自己断了退路……秦苦寒,你的棋,就如你的人一般。” 

秦苦寒扬眉,正欲开口,马车骤然一震。倏然间人倾棋盘翻,黑子白子哗啦啦洒落一地。 

窗外立即有人禀告:“启禀王爷,有两个蒙面女子拦在马车前,声称要见王爷。属下是否该将她们打发了……” 

赵琮把弄着指间那颗白子,淡淡道:“不用了,让她们上来。” 

须臾,一个蒙面女子掀帘娉婷而入,抬手摘去面上白纱。 

容颜娇艳如菡萏出碧波。 

竟是妍妃。 

赵琮目中一寒,道:“你不该跟来。本王不是安排你留在赵佶身边么?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妍妃面上似有几分惶恐,又似几分委屈,拿一双幽若秋水的眸子瞥了眼秦苦寒,低头道:“王爷远行辽国,非花放心不下私自跟了来,请王爷恕罪!宫里我已安顿好一切:妍妃患病,太医叮嘱要避风避光,卧床静养。假扮我的使女跟随我多年,绝不会露出破绽,况且那皇帝流水心性,要不了几日,便又会走马章台、寻花问柳去了,不会留意到细微之处的。” 

赵琮闻言,面色略缓,道:“你放心不下的,只怕不是本王,而是另有其人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两个都退下吧,今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是!”秦苦寒与妍妃行了礼,退出马车。 

赵琮向后倚在软垫上,微眯起眼:“宋、辽、金……或许她还能派上别的用场……” 

副车上,三人对面而坐。 

秦苦寒皱了皱眉:“花娘子,你不在皇宫当个金粉玉砌的妍妃,跟来做什么?不要坏了王爷大事!” 

听他话中薄叱之意,花娘子面上一黯,一双似泣非泣含雾目幽怨不已:“我……”半晌也没说出句整话儿来。 

倒是她身边的使女愤愤不平道:“秦公子,你这么说话也太不通人情了!我家小姐自小与你指腹为婚,为了你自甘入狱,又为了你协助王爷越狱、供他驱策,甚至不惜身入皇宫,你还这般薄情寡性,真是——” 

“留衣!不要再说了……”花娘子出言相阻,那使女悻悻然别过脸不出声了。 

秦苦寒冷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秦某既无福消受,还望花小姐自己多多珍重。” 

花娘子一声幽咽,举袖遮了口鼻,竟乱珠碎玉般洒下泪来,直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似要将满腹辛酸泪在此时尽数倾倒而出。 

秦苦寒觉着自己的脑袋足足大了三圈。 

他生平什么都不怕,就怕花娘子哭。 

花娘子的哭功他从小就深刻领会过了,若放任不管,不哭足三个时辰是绝不会停歇的,为了他接下来的清净日子着想,还是放下身段来哄哄她好了。 

他施出了百般手段,又劝又哄,戏谑逗巧,好不容易才换来美人破涕一笑,这才如释重负。心下不由长叹:此行再无宁日了! 



马政浮海一行化为商旅身份,沿河北东路一路北上。经大名府,至南京道,便是辽国地界。待过了长城,转而向东北,便是金国了。 

黄沙镇是桑干河边的一个小镇,属辽国析津府管辖之内,是个交通冲要之处,由此北上,就离万岭逶迤的长城不远了。 

日暮时分,两辆装饰虽不富丽,但也算裕如的马车一前一后驶进了黄沙镇。 

橙黄落日映照下,土垣裂隙、旌旗垂委的小镇,人烟稀落,一派荒凉凋零之气。想是辽宋连年征战,这边陲小镇朝不保夕,人员也多背井离乡,只留下几家商贩,做那南来北往旅人的生意。 

马车一进镇,便有好几家商贩拥上前来,围住主车,吆喝的吆喝、拉客的拉客,争抢这难得的肥羊。随车而行的几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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