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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琮又怎会不知他问的并非轻功招式,当下微微一笑:“这一招,叫做‘敲山震虎’!天祚帝想羞辱本王,使下僚、封正门,再让本王在驿馆中冷落上几日,好抑宋扬辽,抬高他的声势以占尽谈判先机,本王岂能让他遂意!你瞧着吧,用不了一个时辰,他就得宣本王进宫!而今我们不妨漫步而行,好好欣赏欣赏这异国京都的风物人情。”
秦苦寒目中露出钦佩之色,道:“不愧是离王……”
三人在街市上随意游走,鲜衣丽容中尽现端仪大度之气,一派鹤立鸡群,惹得行人纷纷驻足而望。
身后暗处几个兵卒跟进跟出,于隐秘处窃窃私语,回转头去瞧时,却隐到晦暗之处去了。赵琮淡然一笑,也不戳破,由他们跟踪去。
果然不及一个时辰,第二道圣旨到了。
这回宣旨的官员身着水纹丝绸朝服,看来应是个辽国二品大员,宣诏宋国使者即刻进宫面圣。
赵琮三人刚至内城宫门,便被人拦了下来:“皇上宣离王一人晋见,其余人等不得入内。”
秦苦寒与花娘子正待开口质问,赵琮一挥手道:“少安毋躁。你们且在此候着。”说罢进了西侧更衣殿,解兵悬配,更换上王侯朝服。而后随礼官一路行往正殿。
辽主天祚帝正在殿上歌舞宴饮,举目但见满殿云鬓雾影、水袖薄衫,歌舞伎们跳着绮丽淫靡的艳舞,两旁桌案之后朝臣们在女婢团簇之下痛饮嬉笑,放浪形骸;天祚帝倚在高座上,佳丽环绕,左拥右抱,举止渐至不堪入目。
“宋国使臣离王到!”
随着一声通禀,殿上众人的目光尽数汇于殿门。
只见离王翩然而入。
头戴盘龙金冠,内着月白色长衫,腰束白玉翡翠带,外罩浅紫色绣金丝长袍,衣摆一条张牙舞爪的三爪金龙昂首怒目,直欲裂帛而去。
他一人孑然立在门口,却叫一殿环肥燕瘦的佳丽全然失了颜色。
天祚帝居高临下地瞧他,眉飞入鬓,一双狭长凤目微微向上挑起,眉梢眼角如一湖春寒的碧水,氤氲着丝丝凉气,眉心殷红的一点,宝光流转,却磨损了几分凌厉之色,平添了些许柔媚之意。
天祚帝目中精光闪烁,肆无忌惮地打量他,面色阴晴不定。
赵琮心中不悦。
确切的说,是愠怒。
他极讨厌座上这人的目光,如食腐鹫鸟般阴森又贪婪的目光,此时被他紧盯的感觉,就如同用一柄薄而利的刀剖开自己的衣衫肌理,把内中骨肉一块一块切出来看似的。
赵琮深吸口气,直视天祚帝:“我国对贵国使臣以礼待之,奉为上宾,而贵国却不以同礼待我,听闻贵国亦是教化之邦,敢问是何道理?”
天祚帝听他话中棉里藏针,心中暗怒,面上浮现阴冷的笑意:“看来朕是怠慢贵客了!来人,撤宴!”
侍人重新燃香整案,片刻之间,大殿里酒色之气一扫而清。
天祚帝道:“宴也撤了,歌舞也散了,离王可还有何不满?”
赵琮察言观色,见他目中阴火簇簇,额际青筋暗伏,知他的暴虐心性已到忍耐的极限,若再出言顶撞,定会激起雷霆震怒。
心念转处,挑起唇角吟吟一笑。
这一笑,似春风拂面,不仅融了眉梢眼角的峭寒,更如丽日暖阳般温煦,连大殿四周阴冷之气也不觉消散了许多。
天祚帝微微一怔,发现自己心中翻涌的怒火竟被这一笑消弭了十之七八。
赵琮轻拂一下衣袖,一派温文尔雅,微欠了身,朗声道:“宋国离王拜见辽国皇帝陛下。小王此次出使贵国,带来吾皇亲笔国书一封,请呈上阅。”
天祚帝见他先倨后恭、乍寒还暖,曲伸自如,言容不卑不亢、举止有礼有节,倒是与那些个常见的卑躬屈膝之辈,与最惹他厌恶的耿硬刚烈之徒截然不同,不由心中顿生愉悦之感,面色也和缓了些:“请离王前往御书房商议。”
赵琮心生疑窦:两国邦交乃国家大事,何以不在朝堂之上当众商议,而要自己前往御书房商议?
却不好当面抗旨,只得称是。暗地偷眼窥视四周朝臣的反应,见诸多目光在自己身上巡睃盘桓,有不满,有轻鄙,有怜悯,还有幸灾乐祸,任他聪慧过人,也揣测不透其中深意。也只好愈发小心谨慎,见机行事了。
南殿御书房。
赵琮欠身递上国书。
天祚帝却迟迟不接,只拿眼直勾勾去瞧他执书的手,手指修长,光滑匀称,肤色极白,如雪如玉,指甲是淡淡的粉,恰似一瓣瓣妃色的落英。不由心里乱蓬蓬痒将起来,借由接书,一把捉住他的手。
赵琮一惊,忙抽回手来,疑他有意调戏,心中暗怒,却发作不得,只得闷声道:“请陛下御览!”
天祚帝早就垂涎他容貌,方才在大殿之上为避人耳目,隐忍不发,如今刻意遣散了侍从,只得两人独处,如何按捺的住?又见他雪白面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愈发淫火中烧,恨不得一口将他吞进去。他将手中国书一抛,猛地将赵琮抱住,伸手便去扯他衣裾,喘着粗气道:“看什么劳什子国书!只要你今日应了朕,你要求什么朕都答应……”
赵琮差点气得眼前发黑。
早听闻天祚帝荒淫,没想到竟无耻到这般地步,连邻国王爷都不放过,登时就想一掌狠狠劈下去。
掌力将吐之际,陡然忆起此行目的与那呕沥心血的谋策,咬牙硬生生把劲力撤了回来,脑中急谋脱身之计。既不能翻脸激怒天祚帝,又不愿让他凌辱了去;软了怕无济于事,硬了又功亏一篑,须得不硬不软、不愠不火,恰倒好处,将他一腔欲火从自己身上引开才行。
天祚帝见他偏过脸怔怔不语,只当他羞赧默许,眼见颈下扯开的衣襟间露出一小片雪色肌肤,触手滑润,不禁火焚焚炽热起来,一把将他按在墙上又亲又摸,手也伸进裤里去了。
赵琮忽然曼声吟道:“笑春风三尺花,骄白雪一团玉;痴凝秋水为神,瘦认梨云似骨。碧月充作明珰,轻烟剪成罗谷;不须淡抹浓描,自是西子装束。”
天祚帝正抱着他求欢,忽得听他吟诗,奇道:“你说什么?”
赵琮道:“美人。”
天祚帝细细品味,愈发觉得那美人若真是如他诗中所言,还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他一向淫亵秽乱,追逐美色,忍不住问道:“真有如此美人?”
赵琮趁他出神,不着痕迹地从他粗壮双臂间溜了出来:“当然有!诗句描绘虽美,却不及真人万一……”
天祚帝急道:“她是谁?”
赵琮边整着身上衣物,边道:“她是我的义妹,名叫花非花。目前正与我随行。”
天祚帝抚掌道:“花非花……花非花……好名字,想来也定是个妙人!”
赵琮笑道:“那是自然,温香软玉的女儿,自然比硬邦邦的男子知情识趣多了!陛下若是有意,隔日小王便将她送进宫来。”
天祚帝满心欢喜,再去瞧赵琮时,早已装束齐整。心火敛了后,这才细思对方乃是宋室王族,若是因自己一时玩乐,毁了两国邦交,宋国皇帝一气之下答应联手金国,后果不堪设想。蓦地渗出一身冷汗,纵然美色当前,也再不敢去打他主意了。反正已有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供自己享乐,倒也无甚损失。
赵琮见他面上欲色消退,俯身拾起国书递上,道:“陛下方才不慎失手将我朝国书遗落,如今可要接好了。”
天祚帝也知摔弃国书乃是藐视挑衅之举,若宋国为此拒绝合作也在情理之中,幸而赵琮拾个台阶给他下,端着脸道:“朕一时失手将贵国国书坠地,多有得罪。贵国国书朕自会仔细阅览思虑的。”
赵琮心下松了口气,温然道:“小王一路长途跋涉,身心俱疲,恳请先行回驿馆歇息。”
天祚帝对他玲珑善解之心甚有好感,道:“驿馆简陋,委屈了离王,城东桐馆乃皇室别院之一,还请离王至桐馆休养。商议结盟攻金之事,推迟几日也不妨。”
赵琮心如明镜,知他此时念念不忘的是那笑花骄雪的美人,哪有空理会什么国家政事?心下一声冷笑,辽国,亡定了!
从南殿转出来,一经风,只觉额际冷飕飕的,他一抹,满指濡湿。这才清醒过来,方才之险,不亚于一场刀光剑影的激战。若他一时不能自制,忍不住出手杀了天祚帝,届时皇宫高手倾巢而上,自己定是插翅难逃,恐怕连性命都要搭在这辽国了!
出了宫门,秦苦寒与花娘子忙迎了上来:“王爷……”
赵琮手一摆:“回去再说。”
城东桐馆。
雕梁斗拱、檐牙高啄,好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宫,满院净碧梧桐,暮色中影影绰绰地摇曳着。一树熏风,半空碎曜,这才让人微微觉着,初夏的暖意,已至这塞北寒地了。
内室中,赵琮道:“花娘子,本王有任务与你。”
花娘子柔声道:“请王爷吩咐,非花万死不辞!”
赵琮失笑道:“本王可不准你死,你若死了,本王会伤心的。”
花娘子虽已心有所属,可听到这般温情言语,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热:“王爷……”
秦苦寒暗暗叹气,看来她此次任务非同小可,纵然完成,自身也须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赵琮道:“本王要将你送进辽国皇宫,去接近辽主天祚帝,伺机而动。”
花娘子娇躯一颤,面色有些白了。
赵琮眯起眼,“怎么,你怕了?”
花娘子偷眼去瞧秦苦寒,见他面上一片淡漠,不由心中凄苦。咬牙恨声:“我花娘子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风浪没经过,我怕什么?”
赵琮微笑道:“很好。那天祚帝是个荒淫好色的暴君,伴君如伴虎,你可要小心行事。本王这有一瓶‘黯然消魂丸’,你设法每天让他服下一粒,一共十五粒,十五日之后,便有好戏可瞧了。”
说罢掏出个玉瓶递给她,转身离去。
花娘子接过玉瓶,一脸幽怨瞧着秦苦寒,泫然欲泣道:“秦卿,你真忍心看我受那暴君凌辱……”
秦苦寒抚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叹道:“你花娘子摄魂术举世无双,我倒不知有谁人能占到你半点便宜,别将自己说得跟怨妇似的好不好?还有,我说过无数次了,不许叫我秦卿!”
花娘子红唇一抿,目中波光盈盈,又要坠下泪来。
秦苦寒急忙道:“我、我头疼得很,我去看大夫!”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了。
花娘子径自噙着泪花,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想想就算哭也无人看,登时收了泪到院中赏花去了。
秦苦寒从没有如此庆幸自己轻功高妙过。反正只要不用受花娘子泛滥黄河泪的荼毒,叫他做什么都可以。正在得意间,不料一头撞上了正从屋内出来的赵琮。
两人收势不住,拌在一起摔了个发昏章第十一。
秦苦寒昏头昏脑地爬起来,见赵琮拧眉扶腰轻哼着,赶忙去扶他。凑得近了,忽然见他颈子上红痕班驳,他久经风月,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一惊之下手一松。
刚被他拉起一半的赵琮又跌回了地上去,气个半死,也管不了什么“不愠不火”的儒雅风度了,叱道:“秦苦寒,你干得好事!”
秦苦寒忙不迭道:“不、不是我干的!”
赵琮见他应得没头没脑,一愣:“你在说什么?”
秦苦寒左右一望,从屋内橱柜上摸出一面镜子,递给赵琮:“王爷,你自己瞧罢。”
说罢拔腿就跑,竟比方才躲花娘子的泪水时跑得还快。
顷刻之后,身后果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脆响。看来平白无故成了出气筒的,不止一面镜子了罢。
卧房。
赵琮浸在浴桶中,拿一块白色绢布狠狠搓拭着颈胸,雪色肌肤早以擦得红肿,几乎要渗出血丝来了。而他犹自不肯松手,不搓下那块皮不罢休似的。
窗外风吹叶鸣,仿佛远乡游子哀愁的叹息。
赵琮目中一寒,水花飞溅中一跃而起,伸手扯过放置一旁的衣袍披在身上,柳叶镖破窗而出的同时,人影也由窗口翻出。
柳叶镖藉着夜色掩护,疾射向廊外矮树丛中。
赵琮冷声道:“既然来了,就现形,休做个畏首畏尾的无胆鼠辈!”
树丛中一声轻叹。
一人推枝拨叶走了出来,指间正夹着那支明晃晃的柳叶镖。
赵琮看清了来人,面色微变:“铁手,怎么是你?”
铁手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默默将手中柳叶镖递还他,视线绝不看他颈下半寸。
赵琮伸手去接,这才发觉自己衣不遮体,拢了衣襟哂道:“早都被你瞧光了,怎么如今却害羞起来了?”
铁手道:“那不一样。”
赵琮忽起了戏弄之心:“你倒说说看,究竟哪处地方不一样?”
铁手嗫嚅了半晌,总觉无论说哪儿都不对,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意被他曲解了,“我并非此意。我是指从前的十九只是个孩子,是我的拜把兄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