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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们的纵横家盖聂先生,对师弟五花八门的老相好就完全没放在心上。
剑法已经略逊一筹了,气量怎么也不能输给师哥!所以卫庄只能酸溜溜忍着。
“小庄,轮到你了。”
“唔,哦……”
盖聂的语声很平淡,但很耐心,就像在哄孩子。
卫庄其实非常乐意把那女人的信物吃掉,却努力惺惺作态。因为这样才能诓师哥连哄带喂。
师哥鬼鬼祟祟把药罐子藏在身上固然可恶,好歹也拿出来给师弟果腹了。那女人才是最可怜的人啊。
想到这里,卫庄的心情和胃口顿时好了起来。
转眼罐子见底,他却意犹未尽变本加厉地吮吸着甜蜜蜜的手指。
盖聂被他撩得指尖发痒心里发慌,忽觉不妥,硬是将手指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湿漉漉的指尖混杂着滑腻的药膏和两个人难分难解的口水,果然暧昧之极。
盖聂愈发着慌,推说乏了,倒头就睡。
卫庄不知他是作伪,急忙用大氅将他裹起,小心翼翼放到棺材盖子上。
地面潮湿阴冷,受伤的男人体衰,只怕承受不住,木质的棺盖总归好些。
摸摸他脉息,似有还无,真气却依然在肃杀寒意中鼓荡。卫庄也不知自己该担心还是该放心,见他双目紧闭,两颊喷红,不由心中一动;然而羞色也罢□也罢,再动人也与小庄师弟无关,心头当即又凉了半截。
让那女人失去盖聂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卫庄要霸占他,却比登天还难。
他万事不以为意,从不计较,不爱说话,心中却自有主张。
自始至终,他只属于他自己……
趁他昏迷卫庄偷吻过他无数次,现在也可以偷偷吻下去。
但没有回应的吻实在太寂寞,唯恐被爱人察觉的吻,实在太可悲。
颤抖的指尖,追随着炽热的视线轻抚爱人的嘴唇。良久良久,卫庄终于起身走开,去吹熄了灯。
“又黑又冷,像死了一样。”盖聂轻轻地说。
“这里有十六盏灯,每盏灯里剩下的油都不多,要省着点用。”
原来他并未入睡?幸好自己经受住了考验!
卫庄暗中庆幸不已。
盖聂嗯了一声,没有表示异议,但片刻之后又轻轻说道:“没了光,似乎特别冷。”
卫庄心里烦躁又觉得和他无话可说,就没答腔。
“小庄,陪我说说话。”
“我,我也倦了。”
“可是我想和你说说话。”
“说吧,有话就直说。”
“却不知从何说起……”
沉寂。沉寂。沉寂。
这些废话师弟果然懒得搭理,然而盖聂怎么也做不到言之有物。
全身的血液仿佛正在冻结,连思绪都快要冻僵了。
他总觉得该说点什么,在彻底僵死之前,该说点什么。
他究竟该说点什么?
是谁在记忆深处泣诉,遗憾,遗憾,终生遗憾……
——明天以后,或许你便牺牲,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你,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明天以后,或许我便牺牲,所以我一定要生个孩子,给你留点希望。
(蓉儿,抱歉,端木姑娘,抱歉。)
男人不能嫁给男人,也不能生孩子,所以只有遗憾,没有希望。
所以,不管说什么都徒劳无益。
盖聂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疲倦到了极致的感觉,竟似轻松。
冻僵了的身体,似乎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要飘到九霄云外去。
“师哥,师哥!”
一直沉默的卫庄突然跃起,将他搂进怀里。
他已经说不出话,唇舌像聚毒的心口一样麻木。
“你怎么了?你先前精神还不错啊。你听着,你有九转金丹护体,你不会死。这鬼地方还藏着个宝贝,叫九泉鬼棺。只要鬼棺到手,我俩就能参透不死的奥秘,千秋万岁雄霸天下。”
卫庄根本不知道九霄九泉的用途。
如果他听过赵高和白凤的密谈内容,一定早就精神崩溃了。
不老不死的奥秘,和盖聂的伤势不沾边。
“小庄,真暖。”盖聂喃喃低语。
“师哥,不如我俩携手运功?”人的体温,恐怕不够暖;盖聂自发的功力,显然不够暖。
“小庄,我倦了,想睡觉。”盖聂继续低语。
“师哥,不许睡觉!”卫庄提气,用内力发出了怒喝。
盖聂身子一震,醒了过来。
“师哥,我俩携手运功,又能御寒,又能为你疏通脉络淤塞之处,可谓两全其美。”
“能疏通吗?”脉络疏通之后就能驱毒,计划倒是十分理想。
“运转一个小周天试试看?疏通不了也不强求,只当御寒健身。”
“嗯,且依你。”盖聂握住了师弟的手。
“我真气比较霸道,不敢硬冲,怕伤了你,你必须自己努力,我只是从旁协助。”
“嗯,我知道,我会努力。”
“两个时辰不可妄动,你坐得住吗?”
“嗯,我不知道。”
盖聂如果在运功中途摇摇欲坠,两个人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于是他俩放弃了盘腿打坐的传统姿势,就地侧躺。
卫庄伸出右手,探入师哥两腿之间,中指压住督脉起点长强穴,掌根则抵住了任脉起点会陰穴。
任脉主血督脉主气,是人体经络的主脉。
任督通,百脉通,但盖聂若是抗议,卫庄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两人约定今后以兄弟情分相处,扭扭捏捏,反而不美,盖聂又怎么忍心要求饥寒交迫的师弟舍近求远浪费宝贵的精力。他毫不犹豫伸臂搭上师弟的身子,用手掌拿住了师弟后腰的命门。
这是何等深厚的信赖,又是何等可贵的殊荣!
然而他俩在生死之间学会了双剑合璧,只觉得如此这般,自然而然。
啪。
一声轻响,打破了美好而又和谐的寂静。
啪嗒。
又是一声,已经比先前那声响亮了不少。
盖聂和卫庄正潜心运气,对身外的异动充耳不闻。
不幸的是,啪啪作响的不是搬家的田鼠,也不是出洞的毒蛇。
“小高叔叔,想不到你也懂机关术。”
荆天明!是荆天明!
稚嫩的语声紧跟着脚步声,透过石壁遥遥传来。
(待续)
☆、第 31 章
气流如河流,气脉如河道。淤伤如淤泥。
放任自流,若是淤泥越积越多,不见好转,最后河道彻底堵塞,便会断流。
但不遗余力强行疏通,又恐河道受损,河堤崩塌。
所以卫庄和盖聂必须慢慢来,必须不慌不忙神定气闲地运功疗伤。
两个时辰早就过去了,由于真气无法顺畅通过肺腑伤处,一个小周天还没转完。
卫庄扶持着师哥的真气,以一种水滴石穿般的和缓与执着,反复冲击淤塞的处所。
见效虽慢,效果却确凿无疑。
卫庄功力深厚,这点操劳,支撑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盖聂有师弟扶助,又省心又省力,虽然衰弱,却也不怕中途气绝。
即使找不到九泉鬼棺,托这墓室的奇诡寒意之福,耐心疗伤,盖聂大概也能痊愈。
可惜天不遂人愿,隐蔽静谧的墓室,偏偏闯来了四位不速之客。
“小高叔叔,想不到你也懂机关术。”荆天明脆生生的声音。
“我和阿雪在机关城住了那么久,自然略懂皮毛。”高渐离冷冰冰的声音。
“赢政的秘宝,看来即将大白于天下了。”张良笑吟吟的声音。
“小鬼,又乱撞!小心乱箭齐发把你扎成刺猬。”雪女凶巴巴的声音。
外界的异动,潜心运气的卫庄与盖聂按理不会察觉。
怎奈孩子的声音直冲盖聂心扉,让他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气息乱了,心绪乱了,师兄弟俩的步调也随之乱了套。
卫庄当即惊醒,慌忙调整。但既然是慌忙,又怎么可能调整得过来!
“如果大叔也在这里该多好。我又想上去见他,又想挖赢政的宝贝,好烦恼哦。”
“别烦恼了,小鬼,他还健在,想必很快就能与我们会合。蓉姐姐总算是终身有靠了。”
笑声语声脚步声,声声入耳;眼前事,身后事,墙外事,事事关心。
盖聂体内真气乱窜,眼看就要走火入魔。卫庄也深受其扰,意乱情迷,几乎不能自保。
幻听而已!幻象而已!
幻听而已。幻象而已。
幻听而已,幻象而已……
危急关头别无选择,他俩只能自欺欺人。
终于气息渐缓,趋向同一;内息渐弱,趋向稳定。
受惊了,累了,到此为止吧。
今天到此为止吧。改天再来吧。
他俩不约而同开始收功,虽然不能交谈,倒也在沉寂中得到了安慰。
对方状态安稳,情绪安稳,就是最大的安慰。
不幸的是,收功进入尾声的时候,石门骤开,高渐离手持地图出现在门口。
松枝扎成的火把,平时总嫌亮度不够,这一刻,是多么刺眼,刺得盖聂狼狈万状无所遁形。
就算卫庄冒着生命危险撒手,又有何用?
高渐离脸上的表情,说明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小高叔叔,有没有发现?”天明在高渐离身后雀跃。
“只是一间空墓室,并无出路,看来是我们解读地图的法子错了。”
“进去看看,或许室内另有玄机。”张良和雪女齐声说道。
“不,我已经明白我们先前错在哪里。先退五百五十步。天明,你来数,不得有误。”
天明大声答应,随即煞有介事地数了起来。
高渐离满嘴谎话,语声却依然冰冷平淡。
他冷冷地看着盖聂,撩起衣角,一剑削下,又催发内力,将衣角平平插入石壁。
绵软的布料竟如刀锋,坚硬的石壁倒像块豆腐,足见功力高深。
“做个记号?”雪女回头发问。
“做个记号,以免我们兜兜转转,一个不小心,便误入歧途。”
高渐离看着盖聂,话里有话,语声却依然冰冷平淡。
盖聂无言以对,默然垂下眼帘,静候他哄骗同伴离开。
然而这平静的姿态只是表象。
卫庄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师哥的真气刹那间全线崩溃,似雪崩,又似洪水决堤。
他想要拦截,哪里拦得住,连带着自己都气血翻涌,如不尽快抽手,只怕也会受重伤。
可他又怎能抽手坐视师哥真气失控?正在仓惶失措之际,突然一股大力涌来,竟把他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原来是盖聂奋起最后的力量,将师弟推出了死路。
“小庄,我,我……”
“师哥,你情形如何?”
卫庄匆匆燃灯来看,只见盖聂呕血不止,脸颊衣衫上,尽是黑血。
毒素已随散乱的真气冲向周身要穴,冲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一泻而不可收。
卫庄猛抬头,已两眼血红,像困兽,像疯魔。
“小庄,不,不……”
(不怪他,不要杀他!不要再害人!你不要再害人!)
盖聂嘴唇颤动,却说不出话,只有腐血如墨,从嘴角大量涌出。
卫庄满心怨愤满心悲凉,恨不得挥舞鲨齿砍杀众生万物,可他也明白自己必须忍耐。
高渐离恩赐给他俩的私人空间,必须好好珍惜。
盖聂挣扎着走到门前,从壁上抽出白衣,攥在手里,泪水和血齐下。
割袍断义,是挚友的宣言。
——苟且之态,落在天明这样的孩子眼里,落在阿雪这样的女人眼里,落在张良这样的名士眼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出于道义,为你将众人引开。
——但是,对你讲道义,就是对蓉姑娘不仗义。蓉姑娘是我的伙伴,更是阿雪的生死之交,我不能对不起朋友,阿雪也不能。
——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今后再见不如不见,再见便如陌路。
盖聂向来不在意虚名,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不在意生死……
此情此景,却难免死不瞑目。
“师哥……”
卫庄劈手抢过白衣,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盖聂急痛攻心,反而软倒,眼睁睁看着他把染血的白衣撕成了碎片。
“我找高渐离说几句要紧话,去去便回!”
盖聂拼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