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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原本不是应该睡觉的时候,但是躺在那里什么事都不能做,北辰胤也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北辰元凰支着肘子侧过身看着北辰胤,在睡梦中也是那样冷峻的脸,发际眉梢总是那样利落,散发着不可抵挡的英武。北辰元凰又欠了欠身,想仔细看看他左眼下那颗美人痣,不禁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既然自己也被他的容貌与气质所吸引,又为何不准对方留恋自己过去的样子呢?爱一个人,起初总是因为那人的一些美好因素,无论相貌、性格或是才华概莫能外,直到后来爱得深了,才会觉得这些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散落在枕边的长发间似乎又添了几丝银白,他睡着的样子毋庸质疑是美的,虽不是女子那所谓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无双的桀骜却也足以叫人心颤。为什么偏偏要作弄这个人呢?北辰元凰的内心既矛盾又有些心痛:明知道他为自己四处奔波劳碌,却还是这样贪心,但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贪念。
他更加凑近那张脸,却一眼瞥见了那只空空的袖子——是啊,希望一个人完完整整,有什么错呢?我不也一样希望他和以前一样,能够拥有两只手,那样就可以好好地抱着我。即便残缺,我也仍然离不开他不是吗?这个曾经畏惧过、憎恨过的人,却在二十多年中一直陪伴着自己,对他的情,无论是恨是爱,都早已深入骨髓。他对我,难道不是同样?
北辰元凰用手轻轻拈起对方的一缕发丝,看着它们在自己手中倏地流走,仿佛儿时逃开了太傅和三皇叔的视线一般的一丝窃喜。不知他什么时候会醒,像这样看着他睡着的机会着实稀少,北辰元凰希望他晚一点再醒过来,否则他也许又会找借口离开。
食指轻拂过北辰胤额头的发际,北辰元凰却感到手指不太舒服,有些烫。他微微皱眉,又用手背试了试北辰胤的额头——竟然真的是烫的!刚才还好好的……不,睡梦中抱着他的时候,似乎是觉得他的胸口很热,只是隔着衣物,没有太在意……还以为他很能睡,原来是这样吗?为了重建北嵎,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那么那次受的伤……北辰元凰偷偷脱下北辰胤左边的袖子——果然,依旧缠着很厚的绷带,最外一层就快要印出血来,因为外衣的布料从里面不会印出血迹,所以他就一直这样撑着!
没有任何预兆
和伪装,泪水冲破所有防线,就算北辰元凰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有几滴已经落在北辰胤的脸上。北辰元凰怕弄醒他,使劲想忍住,可眼眶中却始料未及地汹涌,微微带咸的泪水沾在他脸上的伤口,有些刺痛。他用双手不停地擦,上面却也不停地往下滚。最后他不得不转过身去,背着北辰胤继续擦自己的眼泪。他想在北辰胤身上嚎啕大哭一场,但是他不能出声,那个人那么难得有休息的时候,怎么可以吵醒他?他憋得难受,感觉自己就快要断气,却听身后传来那个温和的声音:“凰儿,怎么了?”
终究……还是吵醒了他。
北辰元凰最后又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微微笑着转过脸去,说:“没什么,醒得太早,眼睛酸得不停流眼泪。”
北辰胤似乎是信了他的话,觉得自己好像同他相反,醒得太晚,头都有些疼了,便想坐起来清醒清醒,才发现自己的外衣是散开着的,缠着绷带的胳膊露在外面,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凰儿,你不必为吾担心。”
“要朕不必担心,先要做不让朕担心的事吧?”北辰元凰似乎有些生气:“父王,今天开始,就好好休息,在痊愈之前,朝政大事,朕自己会处理。尤其是中原路途遥远,不要再亲自前往。”
北辰胤正不知如何选择,看见北辰元凰转向自己的脸上还留着泪痕,沾在因为药物作用而有些难看的伤口上。但仿佛生来就对他的眼泪没有抵抗力,这次又真是因为自己而哭,北辰胤不由叹了口气答应了:“好吧,吾答应你。”见北辰元凰总算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北辰胤心里也觉得轻松不少——或许刚才也是因为和这孩子和好了,才睡得那么沉吧?
“那就继续躺着,不要动。”
“吾躺了太久,有些头疼,先下去走走。”
“那是你发烧了,不是睡得太久,朕派人熬些药来。”
“吾休息一下就好,不必麻烦。”
北辰元凰正准备说服他,寰宇奇藏已来到了门外:“臣听说皇上有恙,特请求见。”
“进来吧。”北辰元凰一边答应着,一边朝门口走去,寰宇奇藏轻轻推开门,跨足而入。他看了看北辰元凰的脸果然如醒恶者所说一样毁了,便顺手又轻轻带上了门,将手中的扇子随手插在腰带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副面具递上前去:“听醒恶者说回罪恶深渊研制解药,吾先准备了这个面具,皇上就暂且戴着吧。”
北辰元凰低头看了看那个面具,如果对方是无名小卒,他早就把面具扔到对方脸上去了——似乎有着某种残缺的人常有这样大的脾气,但是寰宇奇藏准备的这个面具倒是颇为精致,让北辰元凰
不禁暗嗤:寰宇奇藏是皇甫家的长子,却和他那个朴素的弟弟皇甫笑禅截然不同,反而和那个号称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有一拼。
“既然大家都不喜欢看到这个样子,那朕就戴着吧。”像是说给北辰胤听,他故意放大音量说道。可是一说完,北辰元凰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说些让自己后悔的话,对别人就算装也可以装出大方,可是为什么对他非要这么小气?
寰宇奇藏似笑非笑地又拿起扇子微微扇了扇,向北辰元凰告辞:“那么臣就告退了。”
“相国慢走。”北辰元凰答应着,也走到门口,吩咐宫女去太医院弄点药,然后又走了进去。
他站到北辰胤旁边,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随意,就将那个面具套在脸上,对着北辰胤。
北辰胤看着那浇铸得极像人脸的白色面具,甚至连嘴角的表情都细致入微,惟妙惟肖,一边眼角旁还镶嵌着两颗不大的宝石,闪着隐隐的光芒。北辰胤觉得自己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左相什么好,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在吾面前,你不必戴面具。”北辰胤平静地说道。
北辰元凰无奈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将面具摘了下来,背对着北辰胤坐在床沿,说:“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北辰胤平静地回答道:“吾需要的只是时间。”
“你需要多久?”
“也许,就快了。”
北辰元凰轻轻眨了眨双眼,又问:“你爱我吗?”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吾的好儿子。”
“哈……”北辰元凰不禁干笑,自言自语道:“仅此而已吗?”
该怎样让他明白呢?我问的,不是父亲对儿子的爱。也许他其实是懂的,只是假装不知道,因为上次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他却说:吾想你。倘若不是想掩饰,为何两次回答却是不同?爹亲,你总是表面上顺从着我,暗地却如此狡猾,你还想全身而退么?我若不答应呢?
北辰胤听了他的嘀咕,依旧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你还是吾引以为豪的陛下。”精明如他,自然不可能对北辰元凰的本意连一丝一毫都分辨不出来,尽管只是一点微微的猜测和疑惑,但他下意识地认为不管元凰是出于什么意愿,这样的回答总不会错到哪里。
北辰元凰在脑中盘算着是否有什么疯狂一点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例如:干脆把他杀了,那样他就不会再回避自己的问题了。这个想法也曾一度出现过,虽然那时候是因为恨他,不过也许最终还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回过头,微微撇了北辰胤一眼——还是……现在还是只能在心里想想过过瘾罢了,舍不得让他死……
“朕也
为有你这样的摄政王感到自豪。”憋了半天,北辰元凰终究也还是回给北辰胤一句台面上的话,说完却感觉万分的失落,甚至觉得狼狈得要落荒而逃。月吟荷的身份揭穿时,似乎也没有这么难过——也许是时间过得久了,忘了当时的悲愤,反正现在,他觉得更难过些。
北辰胤自是知晓北辰元凰笼络人心的手段,从不吝惜对可用之人的赞美,哪怕言过其实,他也能面不改色,语气真诚。可是在眼下这个情景,似乎有点奇怪:一来这里没别人,他不用装样子给别的官员看自己有多么举贤重能;二来也不是在书房讨论什么事情,突来的感慨;再者他们之间已经称得上是铁打的感情,再互相称赞这些场面话,是否有点太见外了?
北辰胤几乎可以说从没考虑过“见外”这个词,因为从没什么人让他“见内”的,当然孩提时的一些人除外。他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过,正如一剑封禅说的那样,他没有朋友。他说自己不需要,但是一剑封禅说他不敢要。需要或是不需要,敢或是不敢,并没有什么关系,事实只是,他从来没有和谁太过亲近,却为什么忽然会想到“见外”这个词?先说出场面话的,罪魁祸首不正是自己吗?
☆、第三十二章·中
“朕先出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依旧没有转身,北辰元凰径直朝门口走了过去。
北辰胤叫住他:“凰……”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不知道下一个字该是什么,是“皇上”,还是“凰儿”呢?雷厉风行的他也迷惑了——他是故意躲开吾吗?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北辰胤虽然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可偏就这样自然冒出来了。
他也知道有些时候北辰元凰并不是很想见到自己——例如元凰幼时正在偷懒的时候,又如和月吟荷在一起的时候,再比如感觉到自己威胁到他皇位的时候……可是怎么会是现在?他几乎可以不假思索地认为如今的北辰元凰是很乐意见到自己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
北辰胤没有多想下去就坐起来下了床,虽然像从前一样,每天都可以见到对方,可是以父子的身份在一起的时间还是令他感到心情愉悦。如果说北辰胤只是满足于每天能和北辰元凰早朝时见上一面,当初也不会被他打的亲情牌给骗了。到了这步田地,如果还像初次登基时那样只维持着君臣关系,那么这么多的努力又算什么?
北辰元凰感觉到北辰胤站了起来,不由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说:“父亲,你这是干什么?”他走得有些急,将还没跨出两步的北辰胤堵住,却又不小心绊到了踏板上。眼看就要把北辰胤一起扑倒,北辰元凰连忙一个转身,抱住北辰胤,将自己垫在下面,两人同时摔到了床上。
“父亲,你没事吧?”
北辰胤看着身下的人,慢慢用右手支撑起来,平静地答道:“没事。”
北辰元凰于是也坐了起来,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容易,他才想到,说:“父王是要出去吗?这样不太好。”他说着,伸手去为北辰胤整了整衣衫,然后扣上衣扣,“这样就好了。”
那双手,已经杀了很多人,沾了很多血。可是,系扣子的动作却那么轻柔,就好像……那是很久以前了,元凰才五、六岁的时候,北辰胤猎到了一只小鹰,这孩子也吵着要,皇族的长辈们就开玩笑说:你亲亲三皇叔,他就给你了。结果元凰真的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带着孩童特有的香味,于是北辰胤就只好把鹰给了他。
五、六岁的孩子总是很讨人喜欢,所以上至长辈,下至宫女们,在元凰有什么要求的时候,总是会说:亲一下就答应你。但是北辰胤冷人冷脸,北辰元凰一般也不会跟他要求什么,所以北辰胤也不知道这件事,而当他知道之后,立刻就禁止整个皇宫的人再拿这个来同太子开玩笑,说是教坏小孩,让他以为任何事情都可以这样简单解决。可是偏偏,这样的方法,最让他无法抵御。
如果真的不
想见吾,就不会回转,这样说来,是为了给吾时间吗?
“凰儿,”北辰胤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吾不需要喝药,不妨留下陪为父坐坐。”
“朕没有自信。”北辰元凰拒绝得很干脆,北辰胤正觉得诧异,北辰元凰又补充道:“朕没有自信乖乖只做你的儿子。”
北辰胤微微叹了口气,说:“吾并未要求你乖乖只做儿子,对皇位也早已……”
北辰胤还没说完,北辰元凰就恼了:“不要再说了!爹亲,你怎么可以如此……怎么可以……”他想说北辰胤装疯卖傻,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直气得他粗气连连。他爱眼前这个人,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告诉对方,可是那是什么人?是北辰胤!老奸巨滑的北辰胤!先说出来,自己就输定了!
北辰元凰苦恼万分,北辰胤那沉稳的脸孔让他心中郁结,他一把抓住北辰胤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床上,北辰胤眼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