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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宗见李建成那么自信,托腮注视着他:“……他若真的争,你会杀了他么?”
李建成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反问昙宗:“你觉得失去一切权势和死,对李世民到底哪个更残忍?”
这问题的答案两人都清楚,必然是前者。
但最后昙宗还是跟着太子一起笑了:“你不会忍心的。”
李建成笑意更甚:“既然知道,那你还问。”
“那你的子嗣……”昙宗想起太子妃,那些孩子可不是李家嫡系子孙。
“我想,封李元吉为皇弟也是可行的。而且若是李元吉为下任继承人,那至少李世民会再斟酌斟酌。”李建成早已经想好,透露着自己的目的。
“李世民里面切开来都是黑的,他要越过你,要么逼你出错,要么直接夺位。他杀心重,而且,难以信人。但现在,我想,他和你应该是一个想法。”昙宗跟了李世民一段时间,对对方还是很了解的。
李建成点头,同意昙宗的观点:“而且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李元吉。”
“李元吉。”
两人异口同声,相视大笑。
…………
战事既然暂了了,昙宗就回了一趟少林寺。
一群人一见昙宗出现,立马围起来直接先把人给揍了一顿。
对,揍了一顿,没有一个留手的,还专挑嫩肉死穴下手。
昙宗身上血腥气染了不少,可对少林寺这群人不敢显出一点,甚至连自己的棍子都不敢拿出来打,就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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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昙宗只能大吼一声:“别打脸!”然后抱头蹲下投降了。
这一句大吼将围攻的人吓了一跳,本还以为昙宗要使出狮子吼,都准备好防御了,结果得到了这么一句,全部笑得东倒西歪的,这群殴也殴不下去了。
昙宗见众人不打算打他了,这才探出头,弱弱问了句:“打完了么?”
这回东倒西歪的僧人们是笑得直打跌,都抱着肚子拍起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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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了一顿还被找好了理由的昙宗怒,“出家人不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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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宗一听这话,一脸严肃,自觉朝着少林寺内部走去,边走边说:“近乡情怯,近乡情怯,这不都一跤摔好了,你们可看着我,别让我再摔了。”
洛阳一带在李世民手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一路走来,老百姓该种田的种田,该买卖的买卖,比山东那连门都不敢开的荒凉场景那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少林寺在这情况下,收的人也比往些日子少了些,寺庙内的气氛更是好了不少。
方丈一看到昙宗进门,便是幽幽一叹:“哎,人呐,无论怎么变,心都不会变。”
昙宗对方丈恭敬行了礼:“昙宗今日……”
方丈摆摆手,拦住了昙宗接下来的话:“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还是先听说些罢。”
昙宗看向方丈,几年的时间,这本就有些年老的僧人,如今脸上的褶皱日益加深,看上却只更加和蔼,他虽刚被揍得龇牙咧嘴,此刻也安分点头听方丈说话。
“这世道信佛者千万,设寺庙者千万,朝廷上早有人不停上疏,试图对寺院加以遏制,甚至提出废除佛教。在这种情况下,我却打算开一先例,另立俗家弟子,可留发。”
方丈这一话只对身边几人说过,在场跟着昙宗一起进来的僧人们都未曾听到过,此刻不禁哗然。
方丈并没有停下:“但另有要求,俗家弟子必须要经历测试方能下山,否则为佛家弟子,不能蓄发,不能下山。比武测试包括木人巷、十八罗汉阵法、少林寺棍法等等,而佛经测试则是平日诵读的经文,最后需得到所拜师父许可,方可成为俗家弟子。”
说了一长串的方丈缓了口气,目光炯炯:“昙宗,今日你便成为我少林寺第一位俗家弟子,以后切记,佛终究于心,而非形式。”
昙宗并没有剃去自己冒出的头发,这些时日,发已经从扎手的刺毛长长了不少,他此刻双膝跪地,虔诚三拜,道了一声:“是。”
☆、第52章
“这人真是愚不可及,都上奏了几次《请废佛教表》了,这还真是……”李建成看着面前这奏折,无奈了。
帝王去休假了,魏征近些日子都跟在太子边上出谋划策:“佛教太过兴盛,昙宗大师又在太子、秦王身边都算红人,在长安城女眷之中更是有着一定名望,必然会引起一些臣子的注意,并认为这佛教大盛威胁到了帝王的声望。”
李建成笑着挑眉:“这话还真是冠冕堂皇。”
魏征摇头:“非也,傅奕此人能言善辩,站在帝王的角度看待佛教虽有失偏颇,但不得不说较多观点都说在了点子上。若再坚持几年,保不准陛下心念一动就随了他的意。”
王珪一直作为李建成的心腹,在旁边万分认同魏征的话,跟着在旁附议:“此人率直,言行皆看其心意,殿下需善加利用,万万不可轻视。”
李建成点头算是应了。
这时候韦挺脸色惨白突然冲了进来:“殿下,出事了!有人状告你和杨文干筹集军械企图谋反!”
李建成本还在看着各方呈上来的奏折,讨论着那些糟七糟八的事情,听到韦挺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问了遍:“什么?”
韦挺浑身还有些发颤,快速复述了一遍:“有人到仁智宫,上告陛下,太子私下送甲胄到庆州,和庆州都督杨文干试图谋反。”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心思各异。
王珪跟着太子久了,和韦挺也熟络,当即问:“谁传来的消息?”
韦挺:“齐王派人通知的。”他顿了顿,额头都有些冒汗了,“殿下,事已至此,不如……”
王珪和魏征同时反驳:“不可。”
王珪知道韦挺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情感不同,但此刻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虽然也脸色极差,但还算冷静:“万万不可,如今当务之急,是看陛下如何反应。”
魏征也没想到会突然出这种事情,脑中第一就想到里李世民终于还是下手了,他提议:“此事还未查清,陛下必然会找殿下询问,殿下最好还是孤身请罪,随后洗清罪孽。叛贼之名万万不可担在身上。”
李建成沉着脸,没有开口。
韦挺深深吸了口气,缓过神来,他怒瞪两个谋士:“若陛下不信,太子这位置可还如何保住,别忘了秦王还在虎视眈眈!”
若非生死关头,没多少人会愿意当叛臣贼子,但此刻王珪听韦挺这样一说,也犹豫起来。站错位的后果,不是谁都能负担的。
唯独魏征坚持反对:“殿下,万万不可。现在起兵必然匆忙,最后只能落一个惨败结局,还不如前去请罪,无论如何您还是太子,君可疑臣,臣却万万不可走上密谋反叛之路。”
还没等到李建成开口,外面帝王的召见很快传来,而召见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这突然传来的“反叛暴露”。
李建成听完传召,眼内难得有着一丝惊慌和悲哀,但很快就稳定下来:“我孤身一人前去请罪,身后事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万万不可反抗。”
韦挺听到这话,怒火骤起,他无视传令的人,朝着李建成低吼:“你就甘心么?”
李建成背过身朝传令者示意离开,他对着韦挺淡笑:“若我只是一介匹夫,自然不甘心,可我身为太子,身后还有你们,我自然甘心请罪。”
韦挺脸色微变。
李建成犹豫了一下,最后对韦挺说了声:“替我和太子妃说一声。”
说完,转身离去。
没有人敢拦着,此刻所有人的心都被放在了悬崖顶端,就怕一个传令,全被推下了悬崖。东宫中没有人怀疑太子真反叛,唯独怕真相出现得太晚。
魏征神色莫测,他正在试图将整件事缕清楚,关于秦王为何突然下此杀心,关于……为何此次事件疑点如此之多。
…………
昙宗正在寺院里,自己许久不住的寮房内想着自己有记忆以来所经历的事,如同一个老人迟暮怀旧,时不时发出声声感叹。
旁边悾‘拿着不知道哪里偷来的酒,嘴里啧啧啧跟着感叹着:“现在来口酒喝,还真是不容易啊,可惜这瘾上去了,就止不住的。唔,你要来一口么?”
“……别打扰我悲春伤秋。”昙宗把手里的燃木砸了过去。
悾‘接过燃木:“好棍,可惜给你用浪费了。还有悲春伤秋不是这样用的。”
“……滚滚滚滚滚滚!”被打扰的昙宗上前抢回棍子,赶起悾‘。
悾‘拿着小酒坛嬉笑推挡着,脸色骤然一变:“谁,出来。”
拿着燃木也戒备起来的昙宗冷声道:“竟敢来少林寺找茬,施主还真是胆大得很啊。”
被察觉的来人,飞速从寮房顶端翻身进入房内,扯下自己面罩,对着昙宗道:“大师,太子被怀疑谋反,被陛下传召带走了。”
“什么?”昙宗瞪大双眼,“罗士信?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罗士信,他身上杀气时隐时现,并不是很能克制住,这才会被昙宗和悾‘发现,他并不耐烦当场解释,直接说道:“事发突然,路上说,马匹已备好。”
悾‘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再插入话题,他挠了挠头,转身离开:“哎,昙宗这混蛋,怎么一声话都没讲就又闹失踪了,下次一定要狠狠揍一顿。”
昙宗来不及感谢悾‘师兄的体贴:“走,回长安。”
罗士信一路上杀气并不内敛,竟是如上战场时一般,凶神恶煞,一副遇神杀神,遇魔诛魔的姿态。
太子若是出事,太子妃必然受到牵连,而顺着撸下去,自然还有他们的孩子。对,那些孩子不是太子的,也不是上头那位帝王的,都是罗士信的。
罗士信到底本来姓谁名谁,来自何处,又是如何做了太子妃的手下,又是如何辗转到那位帝王手中,最后又如何成了太子的人,这些李建成都并没有跟昙宗详细讲。
若说李建成最为信任的人是谁,有人会说李元吉,有人会说韦挺,有人会说昙宗,更有人会说那必然是太子自己。但事实上,若是让昙宗来说,他觉得是太子妃。
因为太子妃有这个实力,和这个魄力,让太子去相信她。更重要一点是因为太子手上对于太子妃的把柄,太过重要。
如今罗士信来通知他,昙宗二话不说当即就信了,不仅信了,而且明白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棋差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太子私下运送甲胄被揭发到陛下面前,陛下以为太子要谋反。现在太子孤身前去仁智宫请罪。我和太子妃已经在查了。”罗士信精简叙述了整个事件。
昙宗:“私下运送甲胄?”
罗士信明白昙宗对细节问题不了解,皱眉说得更详细了一些:“秦王和太子都有私下运送盔甲之类,事实上这需要陛下的批准才能运送。”
“那是谁去揭发的?”昙宗问。
“揭发的人太过普通,根本不会知道这批东西到底有没有陛下的批准,他们只是听令负责送东西罢了。”罗士信回道,“必然是有人私下见过他们,可惜现在人都被陛下看护起来,我暂时接近不了。”
“太子妃的人也没有办法接近么?”
罗士信摇头:“不行。而且我近日都在陛下、秦王和齐王附近,就我观察来看,这次并非秦王下手,换句话说,秦王应该是不知情的。”
其实第一反应也是想到李世民的昙宗,这一回一头雾水了:“那会是谁?”
罗士信:“不知。我这次前来,主要是因为秦王对我的信任不高,而大师你不一样。你若是可以,还是去向秦王打探一些消息。”
两人快马加鞭,差点废了坐骑,竟是直接冲向了仁智宫。
昙宗刚下马,就被人拖走去易容,而给他易容的正是太子妃。
太子妃如今并没有带上代表自己身份的金饰银饰,反而粗布一披,就像长安城随处可见的年轻娘子。
她拿着昙宗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在昙宗脸上抹,时不时还用些木质的工具修剪一番:“大师,如今秦王和陛下在一起,虽也被看着,但至少比见太子殿下容易多了,你等下直接去见秦王,身份就是王客卿。”
昙宗嘴巴不敢大幅度张开,只能嗡嗡出声:“王客卿是谁?”
太子妃拎过一顶假发就往昙宗头上罩,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