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瞧你这嚣张嘴脸!”
平儿忙上来劝:“我的好二爷,你消停些罢,奶奶正是急的时候呢!”
金陵祖地的消息早前儿便到了京里,且不去管宅子里的损坏,最重的一笔却是要重修祠堂。那日发水,祠堂里几个旁支看守顾不得许多只一味逃了,佛龛灵位甚的都叫水泡坏了,贾母等人虽痛惜惭愧,却也不过事后整理添上便是了。
奈何族中却有声音要求重修祠堂,此次贾府祖宅遭灾必也是祖宗发怒来的。贾母年事已高,何况此前更有贾宝玉中邪一事,心中对鬼神越发敬畏,如此倒也犹豫不决得很。
贾政言道,金陵多水患,贾家却因地势颇高而从未波及,这趟恐其中是因宗祠年久失修,先祖们心内不满,才借了天灾提点,倒是很有修缮一番的必要了。
除了贾宝玉,老太太一贯和重视贾政,闻言也确有道理,当下便拿出三千两银票命大房和二房一并去打点。
宁国府与荣国府同出一脉,并不好推辞,贾珍不管后院,尤氏却是个眼皮子浅的女人,差人送来一千五百两还哀哀地哭穷,弄得王熙凤都替她面皮子发臊。按说四千五百两决计不少,但贾家素来张扬豪奢,族中许多子弟也不例外,贾母又是喜爱面子上花团锦簇的,王熙凤算了算,竟是一万两还止不住,这还不曾算上老宅子的各项修复。
王夫人和邢夫人俱是精明的,一个只道要吃斋礼佛不好管这个,一个又道儿媳妇聪明能干,比她会来事,红脸白脸一起的,竟是全推给了她。
王熙凤嘴里发苦心里发慌,邢夫人与王夫人一直不睦,她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有心要寻贾琏回来商量,却只听闻他眠花宿柳,在郊外庄子里养了个甚么湘楚院名妓的,只气的王熙凤连砸了好几样瓷器,咬着牙承担了此事。
水患还未停歇,便先定了修一处简单之地供奉祖宗牌位,如此又是一千两,王熙凤只道银子烧的比纸快,没几日便急得嘴上生泡,腹里发火了。
今日贾琏回来,却也是撞在了炮口,他在外面过得逍遥滋润,也不知哪个女人照料得竟是眼见面上圆了一圈儿,对比之下,王熙凤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委屈不甘酸楚各色的只一味涌上来,此刻听了他要休妻,当下红了眼眶子道:“也好也好,我再不在你家受气!只当这七八年的喂了狗,你倒是去娶,甚么优伶娼妓的都八抬大轿的进这个院子,好叫天下人看看,你贾琏去了这层皮,是个甚么样的东西!”
贾琏也只是唬她一唬,对这个妻子他心里也是曾有过怜惜疼爱的,只王熙凤要强,同王夫人一道监管了后院不再热衷与他欢好,才起了爬墙的念头。此刻听闻她如此说,竟是被怔得回不过神来,直到平儿急急叫着“奶奶”才醒转过来,待回头看去,哪还有人。
林之孝家的的从地上爬起,低声道:“琏二爷,我下去了的,奶奶这几日身子不爽,大夫开了药须得准时服用。”
贾琏胡乱点头应了,看着偌大个厅子,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且不提贾府这边剪不断理还乱,朝野之上已是真真儿地乱做了一锅。罗新称病,戍守京畿的五军都督府重职官员倒有三个跟着起不来床了,地方上的武将也少有听指挥的,这其中道理朝臣们心知肚明得很,看似窝在家中养老的周文清,出手了。
挑在此等时机,置江浙数十万黎民于不顾,这个精明了一辈子的老东西,竟是要在最后玩儿一把大的!
贾环和赫连扣也明白这恐怕是周系最后的反扑,殿试那日,五军都督府确有异动,待赫连扣想要借题发挥时却又不知被何人压了下去,便是龙鳞卫天大的本事,也不好进军中查探。五军都督府共设有正一品都督十名,从一品都督同知和正二品都督佥事各五名,此些人具握有调动亲兵的权柄,故而帝王也不好断定哪些才是真正应当除去的周系一脉。
周文清如此举动,也可看明他是舍掉身家底牌,豁出去了!
皇帝赢,天下周党绝无前路可走。
周文清赢,周系之风再起,只须迫得皇帝退让三年,待那周泰和丁忧而返,恐这个皇朝要做了他姓!
一子错,满盘皆输,这是场无论对谁都至关重要的棋局。不仅仅赫连扣,连贾环也罕见地有了几分焦急忧虑。
贾环心不在焉地拨动了两下琴弦,弹出几个破碎单音。
一根碧玉般纤细的竹条狠狠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小少年唬的立时回过神来,并不敢呼痛,只是恭恭敬敬地垂下了头:“姚师。”
对面面向平和的老僧拂了拂白衣,语调平和,不怒自威:“大圣遗音是真正的好琴,你莫辱没了它。心思不属,如何驾驭得了此等名器?”
贾环此时身在元贞寺后山,面前这个老和尚是此间一个得道高人,法号忘尘,却是有个震惊天下的俗家姓名——姚无双。
姚无双乃两朝太傅,先皇死后即隐居于元贞后山,他的祖上才是真正的显赫风光。
大锦立朝,太祖身侧有一谋士,法号道衍,入世后有俗名姚天生。姚天生擅长周易,阴阳术数风水堪舆占卜问卦无一不精,可谓功参造化,太祖正是靠了他才鼎定九州、打下大锦数百年基业。姚天生此人嗜杀、铁血,晚年出家为僧,却也屡次触犯天机、煞气缠身早亡,姚氏一族更是从此没落。
而百年后横空出世的姚无双却是让世人认识到,姚家,仍是存在的。
早年姚无双领兵南征百战,平瓦剌,清鞑靼,更有数次镇压贫民起义,中年则立朝纲,改科举,便是功高震主,皇帝也无可奈何,可以说,此一人,便独挑了大锦半壁江山。
不过其中有利有弊,姚无双过于强势能干,赫连扣父皇以他为师,自觉天下有他守着自当无忧,便实际当起了闲散皇帝。待到老时有心生怨言,便捧起了擅长挑拨奉承的周文清,打压了忠心耿耿的姚无双。
姚无双也有八十高龄,对世间事实早已没有过多心思,当下不再留恋,卸了太傅职位躲进元贞后山里贪享清闲,后周文清势大,赫连扣有心请他出山,却连个面儿都不曾见过的,可见此人嚣张到了何等地步。
贾环与姚无双相识实是缘分,此前花朝节来这处时,出于礼貌他曾与一个素不相识的白衣小沙弥打过招呼,熟料此人竟是服侍姚无双的一个弟子。况又有元贞后山发生的一幕,一来二去,姚无双也对这个稚龄少年产生了些许兴趣。
姚无双对赫连扣的心性可谓熟稔,作为一个帝王,赫连扣是过于直白了些的,狠辣有余而智计不足,身边也不得一些有用的谋士。但从处置前状元苏赫至奚清流挝登闻鼓,朝臣皆以为此位皇帝城府深厚、算无遗策,心中兀自齿冷。但老和尚何等人物,立时从中嗅出一股子异气,人之本性,纵使要改,也绝非一朝一夕。
赫连扣十五那年弑兄,知情者有二,一个是深宫里那位陈皇太后,一个便是姚无双。
正文 第26章 夜话离别终有时
不同于陈皇太后的亲眼所见;姚无双却是从细枝末节中推演出的;可见其人心性智谋到了何等样的程度。他不曾向先皇告密褫夺赫连扣皇子之位的原因;是他曾费心血为这位年少的三皇子算过一卦。
赫连扣命理有缺;致使心性淡漠冷血;骨子里或有残酷嗜杀之向,如此成就帝位绝非好事。但卦象显示,他在二十有一时会得一奇珍,与自身相契;爱逾性命,更能为大锦皇朝迎来后世辉煌。
虽并未有此奇珍是何物;但据姚无双推断,却恐怕当是个人。
上元过后;紫薇帝星光芒日盛,其身侧辅星隐现,姚无双便有心见他一见。赫连扣纵使隐瞒,也奈何不过这老和尚本领通天,终是让他和贾环见了面。
姚无双见着小少年时心中也颇有几丝讶异,方外之人屏蔽天机,却与局中人多有瓜葛,更与自己结下因果,说不得也是有几分前缘天定的意味。何况贾环天生灵巧,两世累积可谓真真儿的万里无一,老头儿也动了几分凡心,只道姚氏晚景凄凉,也绝不愿断了传承,便收了小少年当个关门弟子。
原本贾环两头跑已是很不让他待见了,现下在课上竟有走神,恼得老和尚当即搓起火来,竟使着青竹枝子打了他一下。
贾环前世也时常被外公和爷爷教训的,心里倒也不以为意,身侧服侍着的白衣小沙弥童心却吓得倒抽一口子冷气。这位哪比得别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帝的心头宝,回去让那位看见了还能善了?忘尘师傅这可真是要了命的!
“你心系江浙水患,更思虑三小子在周文清手上吃了大亏可是?”姚无双忽而开口道,略显浑浊的双眼里精光隐现。
贾环勾动嘴唇微露一丝苦涩:“天下诸事皆瞒不过姚师耳目,当是如此。”
“我可助你破得此节,但你须应我,在此陪我五年,绝不理凡尘俗世,更不见任何一人!”姚无双喝道,白须无风自动,怒目圆睁,端的是吓人。
贾环却丝毫不为此气机所夺,只一味盯着他,手指却狠狠掐紧了:“姚师未免欺人太甚,我与他两情相悦,为何不能相守一处!”
姚无双断喝道:”痴儿,你竟还不醒悟!皇宫可是善地,你以为真不曾有人留心你吗?三小子别说本事尚未到家,便是真真儿地大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只但凡你一朝叫人知晓,便要落个佞幸头衔!你竟如此不爱惜自己吗!”
贾环目露悲苦,心中极是难受,他如何不知如何不晓。在宫中一月有余,已开始有人在乾清宫四周暗布眼线,伺机接近,恐不光是那位陈皇太后生了疑心,后宫中皇后嫔妃也猜测良多。赫连扣如今还远没有护住他的能力,便是有了,又如何与天下人争,与天下人辩?
姚无双不说,他或可当自己半点不知,一味地欺骗下去,今日他却偏偏要点破了,贾环只觉前途晦暗,无甚希望可寻。
姚无双见他神色哀戚却无悔意,暗自点头,情知贾环实是个坚韧不拔的性子。姚氏传承庞杂,更有说袭承自王禅鬼谷子,须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贾环就此动摇,姚无双恐也不见得愿帮上这一把。
“你也不要心急,为师如此说却是重了。我姚氏一脉入世,却从未惧怕退缩过,你只管前行,为师保你二人姻缘有续。只是三小子如今心智不坚,你对他的影响过大反对朝廷无益,况陈皇太后绝非易于之辈,如今你二人皆是孱弱,如何能与她斗得?”姚无双道,“五年,为师授你一身本领,三小子也可稳立朝纲,你,愿或不愿?”
贾环静静地看了半晌大圣遗音,如心神寄落,姚无双也不催促,只闭上了双目如同假寐。
“我答应,今日让我回宫,我与他说清楚。”
啼鸣婉转、叶过留声,细微语声传入耳侧,姚无双睁开眼,对面的小少年笑容沉静,却也坚定决断,初露国士风华:“否则他可是要掀翻了你这元贞寺的。”
从早间起,赫连扣就隐隐有些心神不宁。
放下手中奏折,一时有些烦闷,低低唤道:“李文来,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酉时了,您可要喊膳了?”李文来小心翼翼地放下一杯热茶,轻声问道。
赫连扣揉了揉酸疼的脖颈:“环儿呢?”
“回皇上的话,小公子还未。。。。。。”
“姚无双好大的胆子!”赫连扣一巴掌拍在桌上,神色阴冷,他早先便定了申时必定要使贾环回到宫中,今日居然迟了这许久。
殿外传来一声笑语,清越如水,环佩叮咚一般:“这你可是错怪了我师,他可是准点准刻地放了我的。”
李文来向面带笑意走进来的小少年行了个礼,贾环回礼道:“李总管辛苦,今日便不劳御膳房了,我这儿且齐备下的,劳你取些好酒来。”
李文来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无甚反应便点头去了。
贾环引着赫连扣到桌前,玉笙竹箫两个早已将杯盘碗碟地摆开,三菜一汤,在帝王眼里看来寒酸得很,并无甚稀奇的。
王嬷嬷抱来了赫连千疆,小东西一日不曾见过贾环,此刻嗷嗷地朝他身上扑,使得帝王脸色又黑上几分。
贾环挠了挠小孩儿的下巴,看他一眼:“怎么着,不喜欢?那我便撤了的,枉费我在饕楼厨房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真真儿磨了白工。”
赫连扣一双褐金琥珀瞳立时明亮,道:“这些都是环儿你做的?”
贾环弯着眼眉笑道:“不信吗?倒也是有说君子远庖厨的,可为你做两个菜,也是无甚不可的。”
赫连扣心里暖得很,从小到大都不曾有人这般对他,身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