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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对着几位主官开火了,他显然已经忍了很久:“我的异议会以书面形式呈交,并且希望能上送更高一级部门。我会详细陈述对这支部队失去热情的理由,我无法我信任这样的战友,设计一个大圈子来欺骗新成员。我无法知道,下一次‘任务’的真假。最重要的一点,我现在是少校。”
那几位主官被他数落得多少有点难堪,袁朗则很有兴趣地听着,也看着。“少校怎么啦?”
公子非常明显地看着袁朗的中校军衔,并且有意让人知道他在看着什么。“少校离中校也就一步之遥。我得趁着还有理想的时候维护理想,不能为了这一步之遥幻灭了我的理想。”
袁朗:“好。”他向着铁路,“现在我可以说了,我没有异议,他略显轻浮,但心里稳重,我要他。”
铁路向着袁朗苦笑:“自己收拾吧。你是会喜欢他,你总会要些很有个性的部下。”
袁朗向公子:“那么你最大的反感是我践踏了他人的理想与希望,对吧?”
“不是。”
袁朗眼睛一转,也不尴尬,“那么你反感的是你无法确定真假。吴哲,你很聪明,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常常钻牛角尖。你说过,‘我一直知道,您的考验还没结束。’对吧?”
公子忽然有些语塞,袁朗问了一个他无法一下说清的问题。
他说:“是的。”
袁朗笑了,“很明显,你给自己设想了一个最后的考验,但我的设计与你的不一样,所以,你惶恐了。”
公子有些愠怒:“当然不是。我为什么会惶恐?”
袁朗:“嗯,你一直看穿了我的设计,所以你觉得这次也应在你的掌握中,不是吗?”
公子开始觉得不对味:“您这是使用了归谬法,我个人认为最不道德的辩论法。”
袁朗:“好,让辩论滚蛋。昨天的演习你认为最出色的是谁?”
公子:“是许三多,当然是他。”
袁朗:“为什么?”
公子:“他在最未知的情况下尽了最大努力……”他哑住了,并且意识到自己又要被人抓住把柄。
“在最未知的情况下,在完全失去了希望和理想的情况下。”袁朗笑了笑。公子在想着反击对方的办法,而袁朗根本不用想,他想过太久。
袁朗:“我不会践踏你们的希望与理想,说真的,那是我最珍惜的部分,我看中你们的第一要素。但是我希望你们在没有这些东西时也能生存,在更加真实和残酷的环境里也能生存。我敬佩的一位老军人说,他费尽心血但不敢妄谈胜利,他只想部下在战争中能少死几个。他说,这是军人的人道。”
公子:“我敬佩这位军人。”
袁朗:“这句话送给你。从少校到中校确实只一步之遥,尤其你这样年青,但我想给你的一步之遥加上点沉重的东西。”
公子:“我还是不能信服。”他看着袁朗和那几个已经拿他头痛的军官,“我以为我长于辩论,原来你更长于辩论,但这种人都有个通病,太相信自己的舌头,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袁朗苦笑,伴着苦笑一串钥匙扔了过来,吴哲下意识接住。
袁朗:“你不就是不能把你的信任交付给我吗?你现在就可以去检查我的办公室,我的个人无线通讯器材在右上第一个抽屉,别失望,因为它没卡没电池,就是为了让你们失望的道具。顺便问一下,你怕辛苦吗?”
公子老实不客气地把钥匙收了:“得看什么事。”
袁朗:“这星期你查岗吧,全基地的任何角落,如果发现任何违纪现象,你可以直接呈报大队长铁路。”
公子:“我不查别人,就只查您的岗。铁大队长能让我信任。”
袁朗挫败地抹了把脸:“成!我不就骗过了你一次吗?用得着吗?”
公子:“是的。我现在可以……去查您的办公室了吗?过时怕会有假。而且您只说过几次真话。”
袁朗咬牙:“可以。你行!”
公子:“一个星期的查岗不说明什么,我能查一个月吗?”
袁朗胃疼:“随时吧。只要你还在A大队期间,如果发现有任何违纪现象,你可以直接呈报给这位爷你信任的大队长。这不叫越级。”
公子想了想,终于庄重地行了个军礼:“是!中校!”
他出去。铁路看着袁朗得瑟:“他都不叫你队长。”
袁朗根本没回答这个问题,“任谁都得叫您一声大队长的,好吧?”他也显得很兴奋,因为刚发现一个优秀的部下:“我喜欢他以下三点:其一,刚才表现出来的原则。其二,乐观和希望。其三,他和许三多这样的农村兵也是朋友,他不会毁于就他很容易产生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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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和谐A大队
许三多犹豫不决地站在大门内,他看着门口的哨兵,因为还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有自由出入的权利。一辆车停下来,车上坐着齐桓,从反恐演习后,棺材钉的脸已经与齐桓永别,他真正的个性是棺材钉的反面:“完毕先生,我回来了!”
“你好。”
“想出去吗?”齐桓看看哨兵,冲许三多挤挤眼。
“想。可是不知道……”
“你有出入自由,可周围几十公里都是山地。”
“这样啊。”
“你小子!跟你使半天眼神了!你是女人啊?上车!”
“哦。”许三多上车,”谢谢。”
“说明一下,这个大号是C3给你取的,是洋名,姓完毕,叫我在跟进。全称,我在跟进,点,完毕。尊称完毕先生。去哪?完毕先生。”
“想买点东西,给朋友。”
“成才?”齐桓的笑容没了,也不再玩笑,成才对他是个外人。
齐桓把车开出了山,许三多茫然看着渐渐繁华起来的路,瞪大了眼睛,他没来过这么大的城市。
齐桓又好气又好笑:“老天爷,一个县级市嗳!……不能怪你,军队总是离城市很远。想买什么?”
许三多:“枪……”
齐桓吓一跳:“这可不行啊,年轻人。”
许三多:“枪上用的瞄准镜。”
齐桓打着哈哈拍拍自己心口,并且攀着许三多的肩走,他尽一切可能在拉近与许三多的距离,为了以往的内疚。
军品店柜台上已经放了好几具枪用瞄准镜,基本都是号称俄罗斯军品的货色,齐桓帮着许三多,用他们的方式在挑。
“你肯定要这个吗?你知道的,这种货色连军品规格的脚丫子也凑不上……还贵得死人。”
“他喜欢狙击枪,他去的地方没有,甚至没有子弹。”
“什么枪用?”
“八一杠。”
“八……”齐桓活活给噎住,“那种枪从来没有用过瞄准镜的打算。”
“你们这样对他是不公平的,你们不知道他多棒。”
齐桓摇摇头,对店主说:“给实价,……”两声一起响起来,齐桓回头,公子,六一,老拓都在。
齐桓一乐,“你们也买东西?”
公子:“我们为什么不买?送朋友的。”
齐桓冲许三多挤挤眼,意思是旗号都一样。
“你们也送成才?”许三多笑的大白牙露出来了。
公子:“小许,你总会伤我心啊,你以为我和成才不是朋友?”
伍六一已经结了帐,冲公子翻白眼:“你这种说话方式这呆子听得懂?”
“六一,我知道,吴哲是把成才当朋友的!”
“……”伍六一给噎住了。
“我才发现许真理同志是最强大的啊!”拓永刚感慨。
公子问齐桓:“你也送吗?”非常怀疑的样子。
齐桓:“我送你们回去!”
公子在训练休息时,问六一:“六一,成才他会再来吗?”
伍六一冷笑:“他为什么不来?钢七连的‘不抛弃,不放弃’都不能放在心上,他不就是希望出人头地么!”
公子:“我觉得他只是怕吃亏而已。世上只有一个许三多。”
宿舍楼下,吴哲在做一件让人诧异的事情,至少是他这样的贵公子不会亲自做的事,他在浇宿舍楼下的花,并且伴之以偶尔的修剪。他看起来很快活,快活得要命。许三多过来,看着他忙。
公子看见他了:“哈,小许,你送完了吗?”
许三多点头。
公子:“我查岗来着。我已经查了三天了,我很满意。”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最和顺的海风。
许三多呆看着,他不知道什么叫满意。他从来没让自己满意。
公子:“顺便说一声,以后这块花地不许你们这些粗人碰了。小爷我在园艺上还是有小小成就的,园艺要的是参差和错落,不是一概通杀的整齐划一。”他看看许三多,“我找到一个理想的地方,我要在这里安家了。快把你的家也安下来吧,许三多。”
“完毕先生还是一个有财产的人嘛,家私真不少。”齐桓下了宿舍楼,对公子说。
公子正在比划花圃的格局,他回答:“八成是高城,哦,他们连长送的。”
“他们连长真了不起,一部装甲车模是手铸的,用了一年。”齐桓很佩服。
公子笑:“你不也有一叠枪械手稿么?”
齐桓突然说:“我说吴哲,你一直都这么温和吗?”
公子一愣,笑:“你该问问队长。我想,他会告诉你不同的答案的。”
齐桓说:“诶,说说呗,你怎么长成这样的?”
公子放下锄头,歪歪头,“大概因为我妈吧?我小时侯在英国,我妈一直想把我培养成一名绅士。”
齐桓感慨:“她成功了。”
公子眨巴眨巴眼,小脸彪红,“谢谢夸奖啊!”
齐桓觉得这小孩儿会不会被队长欺负啊!
今天的攀缘和越障被搞得极具争斗性,两组人各分一头,在抢上制高点后便阻止后来的一组攀上,后来者亦不相让。不断有人从高处摔下落在软地上,然后顾头不顾脸地再度冲上。
许三多一人对付着两位队友的侵袭,头上脚下笑骂一片,对别人来说,这种锻炼接近娱乐,对许三多来说是苦撑。对观战的袁朗和齐桓来说,他是两人注目的焦点。
齐桓:“还是那样,表现无懈可击,就是迷迷瞪瞪,说难听了叫鬼缠身。昨晚上睡着了哭,跟他搭讪,不哭了,早上问他家里出事了,说没有,问他怎么了,说不知道怎么了。”
袁朗:“压力,长期的压力、焦虑、紧张,生活动荡,一天一变,他不知道怎么把握自己。说要在绝境中作战,可不是在绝境中生活,总得有个寄托。没有寄托。明天是什么,将来是什么,诸如此类的。简单说吧,空虚。”
齐桓苦笑:“不会吧。这里?现在?多少事要做?甚至要考虑学直升机驾驶,忙成这样还……空虚。”
袁朗:“吴哲!过来!”
公子一路小跑过来,“什么?”
袁朗:“你觉得许三多这样怎样?”
公子:“小许?他一直都这样,以前还有个史今,现在他来这个新地方,大概不适应吧……我觉得他挺空虚的。”
袁朗:“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
公子:“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开解么?我觉得他也可以自己走出来。队长,没事的话我先去训练了。”
“等一等,吴哲。你们和他不一样,你们来这之前就是各部队的兵王、宠儿,来这你们觉得可扎堆了,军中骄子的大团圆嘛。他呢,他是这里第一个来自最底线的士兵。”袁朗说。
齐桓:“有什么区别。我以为穿上军装都是一样的。”
袁朗:“齐桓,你们也许是军中的栋梁,栋梁有栋梁的命运,可军中他这样平平常常的兵才是基石,多得也像铺路的基石,铺路石有铺路石的命运,浮浮沉沉,总在底线左右……你或者吴哲,你们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齐桓默然,想了一会儿,摇头。公子说:“我能理解……”
袁朗:“我怕了你的‘理解’了。所以他在这里找不着落点,在你们中间找不着同伴,他最不需要就是我们的同情。他是这批新人里最听话也最让人操心的兵,也是最值得操心的。”
训练完的老A们集结列队中,袁朗在训话:“这话是对新来的同志们说的,咱们为什么称自己为老A?”
许三多下意识看看齐桓,齐桓没看见他一样,肃立。
拓永刚:“因为ABCDEFG,A是老大。”
袁朗:“战场上有生死没老大,谁要真这么想我削他。A是老大这种话听起来是不是很讨厌?就是编出来让你们讨厌的。”
许三多又看齐桓,齐桓做个鬼脸,立刻恢复严肃。
袁朗脸上有些调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