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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宗予默默放下千里镜,思量片刻,道:“立即通知清和、清远、惠康、惠宁四舰,马上转舵,向西南方,全速往定海城去——”
靳叔闻言吃了一惊,大声道:“少主,这是——”他这一声惊动了甲板上所有人,包括跟在广宁身边的侍女嬷嬷,闻言都向这边看过来。而容宗予面上却面色严肃,对靳叔说:“这四舰舰身轻巧,想必在两三个时辰之内,能够锚在定海城附近的渔港,而永济舰本就不是能够快行的轻船,眼下看这鲤云的来势,怕是已经没什么办法了。”
容宗予这句话说得并不大声,却重重地撞在甲板上每个人耳中,原本嘈杂的甲板一下就静了下来。永济舰,这不就是众人所在的这一艘婚船。苏简闻言,暗暗吃惊,也向刚才容宗予的千里镜看向的方向看去,远远地可以看见靳叔所说的“鲤云”——此刻在天边涌动的,一片片挤在一起的暗红色的云,仿佛锦鲤身上密密排列的鳞片,正从东北方向极迅速地向永济舰平铺过来。
这样的云在海上航船之际,原也多见,只是这种“鲤云”之后,往往会有风团,而且这“鲤云”的范围越大,云朵越密,颜色越暗沉,其后的风团便威力越甚。而眼前的这片“鲤云”,即便是靳叔这样在海上行了多年的老人儿,见到这样的云,也是心里没底。反倒是年纪不大的容宗予,在洛梅洲的时候曾经听家中长辈说起海上遇险的故事,提到过这样的鲤云,就叫做“巨鲤”。随后而来的风团,则是非同小可。遇上了这传说中的“巨鲤”的船,大多九死一生,能够活着回来的,十停中大约不到一停,因此这个世上亲眼曾经见过这种云的人其实并不多。
靳叔闻言快速地向大船的主桅奔去,向在那主桅上瞭望的水手说了一大通。却大约是洛梅洲的土语。苏简并没有听懂。那高高在上的水手闻言一惊,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依言将棋语做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那水手朝容宗予大声喊道:“少主。清和、清远二舰已经转向,但是惠康舰回来的旗语称,职责在身,誓要护卫永济舰,绝不会离开!”
容宗予闻言大怒,身形一动,立即朝主桅奔了过去。他动作极快,奔到主桅下,三步并作两步已经攀上了主桅的桅杆。主桅上那名水手见状一吓。赶紧让到一边。然后一伸手,将容宗予拉到了桅杆顶端那小小的瞭望台上。
甲板上的人都仰着头,看着容宗予向着惠康舰的方向亲自做出一连串的旗语。他打旗语的速度极快,似乎心中怒意正盛,苏简看得出他有几处旗语一连做了好几遍。直到收到了满意的答复。容宗予才紧绷着脸,从主桅上溜了下来,落在甲板上。
一时间,甲板上众人都看着容宗予,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声音道:“容宗予,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总该让所有人知道一下吧!”虽然话语之间略有些唐突,可是话音之中直透着活泼俏皮,而且能感觉说话人语气之间透着一股浓浓的自信。
容宗予眼皮一抬,见到广宁突然走出来,拦在自己面前,双目亮晶晶地直视着自己,心中突地一跳,觉得这名公主片刻之间就好像泼辣了许多,也自然了许多。苏简在一旁也是这般想,方才广宁二话不说,先是责罚了自己这边乱说话的嬷嬷,尔后,她又似摸清了容宗予不喜繁文缛节,说话做事偶尔出人意表的脾性,改换了个态度来试探容宗予,也不失为一个聪明人,而且苏简看得出,她在容宗予身上可确实是用了心的。
只可惜容宗予心中有事,并没有打算与广宁多说什么,反而上前拽过苏简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带着她走向适才两人待着的那间舱室,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广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一丝尴尬,虽然一甲板的人都在看着她,但是她仍然保持了极好的风度,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去,淡淡地问那跪在地上,自掌耳光的嬷嬷,道:“嬷嬷,难道这就罚完了么?”那嬷嬷心中直叹晦气,也恨自己眼皮子太浅,一上来便先触了这位广宁公主的霉头,只好一掌接着一掌往自己脸上扇过去。
进了舱门,容宗予马上放开了苏简的手,道:“抱歉,苏太傅,方才实在是唐突了!”他说着,垂下眼帘,流露出一点疲倦的神情,走到舱房中央那座棋盘前面,突然一拳砸在棋盘中央,骂道:“这贼老天,欺人太甚了——”说着,他弯下腰去,双臂放在棋盘之上,将额头也磕在棋盘上,片刻之后,容宗予的双拳同时重重地击打在棋桌的桌面上,“砰”的又是一声大响,容宗予直起身,苦笑道:“苏太傅,想不到,我原想救你出天京的,却要害你随我一起,葬身在这茫茫大海之中。”
苏简闻言,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当真?是有台风还是飓风?当真避无可避了?”
容宗予微微张嘴,有些奇怪地看着苏简,他是不知道“台风”、“飓风”这种称呼的,只知道那种海上席卷而来,往往一连肆虐好几个时辰的狂风暴雨叫做“风团”。他不想瞒住苏简,便一五一十将接下来一两日之内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苏简,最后,他说:“我已经看过那’鲤云’来到方向,凭永济号的速度,和现在的位置,万万不可能在风团到来之前找到风港避风的。因此,你我,这次只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容宗予说着,却冲着苏简微微一笑,仿佛有些不能言说的意思,不愿说,但又不晓得该不该说。
“你刚才说的,只是’永济号’避不开这次的风团,而不是说,永济号遇上了风团,我等就必然会葬身鱼腹啊!”苏简见容宗予话语之间颓意大盛,便出言劝说,岂知容宗予摇头,口中也换了称呼,道:“你,你不知道,以前洛梅洲有一艘大船,叫做’飞鹄’,比永济号更大更坚固,但是就是’飞鹄’也是遇上了一次’巨鲤’之后的风团,事后只寻到了几片船板,全船数百人无一生还——”
苏简听了,心便沉了下去,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容宗予随口答道:“大约二十年多前,那船上,有当时的靖王夫妇,也就是当今七王殿下的身生父母。”
一百九十九章 泊船
苏简只知道永熙乃是先永徽帝的堂兄弟,自小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但是不知道他竟有这样的身世,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容宗予望着她低下头露出的洁白修长的颈项,心中一动,连忙收摄心神,暗道:眼下危机在前,自己怎么竟想这些不相干的事。
舱房之中一时静了下来,然而隔着一道房门,两人开始听见甲板上的骚动之声,逐渐大了起来。
苏简还是有些忍不住,问:“既然这艘船叫做’永济’,难道当年的船难没有启发贵部改进大船的设计?”
听闻她这样一问,容宗予眼前一亮,但是马上就皱起了眉头,神情严肃地思索着。这时舱外的喧哗之声越来越大,有人上来拍着舱门,叫道:“少主,少主——”
容宗予低声喝止了舱外之人,站起身,在舱中来回走了几步,突然死死盯着苏简,问:“你刚才说了一句什么?”
苏简一怔,道:“改进大船的设计?”
容宗予有些不耐烦地摇头:“不是,前面一句,你说——”
“我说了什么我?”苏简努力地回想,“永济号只是避不开这次的风团,但是不证明我们就一定会葬身鱼腹啊!”
容宗予右掌重重击在棋桌上,满脸喜色,道:“不错!就是这句。就算老天不欲容我,我也偏要和它斗一斗。”他说着,就如旋风一般地走近舱门,“哗”地一下将门打开。对外间面带惊惧之色的水手与侍卫喝道:“水兵马上全部归位,什长以上,马上全部到甲板上!”
靳叔又惊又喜,奔过来望着容宗予。激动地问道:“少主,有办法了?”
容宗予摇了摇头,道:“不好说,靳叔。你带人放下小艇,在方圆五里之内测下水深,我要找一处最合适泊船的位置。”
这时已经有好几位洛梅洲船上的“什长”聚到了甲板之上,其中一人大声对容宗予说:“少主,我知道一处浅滩,永济号虽然略慢,但是我有把握在三个时辰之内赶到那里。在浅滩处下锚,岂不是更好?”
“我们只剩两个时辰不到,”容宗予白了那什长一眼。不再说什么。只催着靳叔快去。那说话的什长无奈之下。半句话也没有多说,随着靳叔一起去了。而聚在甲板之上广宁公主的属下,闻言却乱做一团。甚至有人尖叫起来:“驸马,若有小艇。那还不将我们……我们公主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更有人说:“这位驸马,明知道有风团,不到安全的地方避风,反而要在这大海之中抛锚,不是失心疯了是什么?”话语之间,越发无礼。
“住口,”这倒不是洛梅洲之人愤而反唇相讥,却是广宁公主突然开腔,喝止了自己手下之人的无礼言语,“本朝已与洛梅洲结盟,而本宫自然与驸马同进退。尔等敢说比洛梅洲之人更明白这片海域?”
广宁公主一开口,天元这边诸人就都哑了口,但是还是有人露出几分不信的神色——大家都看到了那片来势汹汹的“鲤云”,不少人也听说过“鲤云”之后的风团所能够带来的灾害,但是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容少主,竟是要打算就近泊船,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苏简见状,凑到容宗予耳边,低低对他说了些什么,容宗予点了点头,朝广宁公主迈上几步。广宁见状一喜,便移步过来。容宗予站在广宁身边,握住她的手,道:“我来稍微为大家解释一二——”
“永济号设计特殊,船身坚固,能抗海中的大风大浪。但是,如果遇上即将到来的风浪,像永济号这样的大船,最怕的乃是浅滩暗礁。因此,与其急急忙忙地找一处浅滩泊船,倒不如眼下就做好完全的准备,与风浪好好地抗一抗。”众人一听说永济号设计特殊,都舒了一口气,广宁手下的一些人还说:“哎呀,容少主,您早说啊——”
容宗予的目光清冷,在甲板上诸人面上一一扫过去。不少广宁公主的从人见到他的目光,都禁不住一凛,马上住嘴,不敢再胡言乱语了。而容宗予转头看了一眼身畔的广宁公主,道:“公主说得不错,既在同一艘船上,就应同心协力,共同进退。请大家听我号令,我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苏简在容宗予身后,见到这小两口第一次手牵手并肩站在一起,心中不由得暗暗高兴。可是广宁却低着头,故作娇羞状,但是心中却暗暗吃惊,只有她自己知道,容宗予隔了一层衣袖才握住了自己的手,她有些不敢扭头去看容宗予,却又非常想知道容宗予因何这般不待见自己——两个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夫妻,就差洞房花烛成就夫妻之实了——难道容宗予有什么心结不成?
这时广宁只听容宗予在自己身边说道:“请天元来的各位,现在马上都到最底层水兵的船舱中去!”
这句话一抛出来,天元朝诸人又不乐意了,但是碍着广宁公主刚才说的那句“同进退”的话,没人敢说什么,却也没人肯动。容宗予轻轻地对广宁说了一句话,广宁便道:“你们听从容少主的话便是!”她称呼容宗予为“少主”,言语之中透着几分疏离。天元朝诸人听了这话,都是万分的不情愿,口中嘟嘟囔囔的,但是还是听从了广宁的吩咐——已经没有人敢将公主的话当做耳旁风了,那一直还跪着掌嘴的嬷嬷,不就是个范例么?
容宗予轻叹一口气,对广宁说:“你且随他们下去,记住,一定要到最底层的舱室,我一会儿就过来和你一起。”
广宁闻言,心中又是一喜,眼中露出光彩,随着众人而去。而容宗予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那靳叔回来的也快,一会儿就向容宗予报告了方圆五里之内最适宜泊船的地点。容宗予马上命人调整船身,“永济号”向那里驶去,然后顺利地下锚。
这时候,那“鲤云”来势汹汹,向西南方向而来,几乎笼罩了大半边天,而东北边,天空早已变作暗黑色,而暗黑之中,似乎又涌动着红色的暗潮。容宗予立在船舷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东北方,苏简立在他身侧,听见他口中喃喃地道:“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二百章 避风
到了靳叔所说的位置,容宗予亲自到船舷边测了水深,对靳叔点了点头。靳叔忍不住问道:“少主,这次真的行?”
容宗予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没有半点把握,但是又不敢在面上露出来。如果连他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