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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讽刺地说道:“你们既然已都不将对方当做朋友,为何还要在这里说这么多废话?你们为什么不动手将对方杀死?”
原随云却朝他摇了摇头,苏丹虹什么也没有说,他抓起楚留香的手,站到了飞行器上,两个人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就飞到了天上,离开了这里。
无花愣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飞行器,几乎要伸手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他哑然道:“他们走了?”
原随云点头道:“是,他们走了,那你又该怎么办呢?”
那竹帘再一次被拉起,白馒头一样的男人已将他的手从脸上放下,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不敢看向无花,看向这个唯一还敢为了他去向原随云作对的武士。
他咳嗽了一声,结结巴巴道:“天枫君,你怎能通敌卖国,将……明国的刺客送到孤的面前来刺杀孤?”他再次咳嗽了一声,偷偷地看向原随云道:“幸而有原氏在……”
此时,无花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觉得五雷轰顶,身子如一片若叶一般飘零在天地之间。
他忽然想起了南宫灵,这个可怜的弟弟,现在他岂非比南宫灵更可怜?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天枫十四郎,忽然发现自己对他的记忆已少得可怜,甚至连他丑陋的面容、宽阔的肩背也已模糊不清了。
他终于也想起了天峰大师,这个人是他的师父,但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背叛了这位佛门大师,而对方虽非任慈对待南宫灵那般将少林寺交到他的手中,却真真实实地将他看做自己的徒弟,将信任给他,并且永远都为他留下一条后路,一条反悔知错的后路。
他耳边响起了天峰大师偶尔会对前来佛祖面前忏悔的人说的一句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现在,他是否还能回头?
无花看了一眼原随云:这个少年是否也有从黑暗中回头的那一天?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时,原随云走出了和室,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今天天气十分的不错,阳光很大,暖和地照耀在他的身上。
他虽已看不见光明,可是这不代表他捕捉不到光明,不能感受到它的温暖!
他张开手,而后轻轻地握紧:光明,唯有紧握在手中的才能是真正的光明!
夜色冰凉得有些刺骨。
一轮新月斜斜地悬挂在天边。
黑夜中,一只慵懒的黑猫,踮起脚尖,在屋顶上飞快地跑动。
这只黑色的猫咪最后落脚在了一个以藤井为姓的贵族的庭院里。
这庭院寂寞深沉,好像只有树枝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黑猫扭头看了一眼这华丽寂寞的庭院,而后蹿进了左边的竹林。
竹林的背后竟然是一间小小的作坊,作坊里还十分的热闹,头扎白巾的扶桑汉子正努力地工作,努力提高着产量。
在他们的手中,一份份火药被配给出来,一颗颗炮弹外壳被打磨了出来。
黑猫伏在距离这作坊大门三丈的地方。
“哒哒哒……”
忽然一个男人,穿着木屐走了过来。黑猫立即弓起后背,迅速地蹿进了竹林。
穿木屐的男人走到作坊里,瞧了瞧进度,又将里面的工匠逐一敲打了一番后才又“哒哒哒……”地跑回了前院。
当穿木屐的男人走出去后,那只黑猫再次跑了出来,它灵巧地闪进了即将关闭的木门内,然后它的身形忽然变大,原本只是一只黑猫,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变成了一只花斑的老虎!
黑猫怎么会变成花斑老虎?
莫非它是一直妖怪?
妖怪是否都要吃人?
若这妖怪没有将作坊里的人都吃掉,为什么那穿木屐的男人再回来看时,连一个人都看不到,只看到满地的鲜血?
苏丹虹终究没有真的离开扶桑,在这恐怖的夜晚的后半夜,他回到了那所不算富丽堂皇的王室别院,来见原随云。
原随云仿佛知道他会来一般,竟然早已坐在中庭,手中一直持着一只酒杯,似饮非饮。
当苏丹虹从飞行器上落下时,微微皱眉中的原随云出声道:“江户那里的人飞鸽传书,告诉我整个作坊里的人都不见了,像是被鬼捉去吃了,那鬼是你吗?”
苏丹虹笑笑道:“我以前是做过鬼,但是现在却是个人了。”
原随云站起身,冷冷地用他那一双无光的眼瞪着苏丹虹道:“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设计图……你以为拿走了设计图我就不能再造出大炮、战船?”他嗤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难道不知道最原始的那份设计图在这里?你抢走那份图纸又有什么用处?”
苏丹虹冷道:“可我知道以现在扶桑的水平,就算有设计图也没办法制造出这两样东西——那作坊里的人都是你从中原掳来的,不是吗?”
原随云不屑地哼了一声:“倭人太蠢,你以为我愿意多此一举,从中原带人来此!”
苏丹虹摇摇头道:“倭人太蠢,只是受制于自身的发展而已,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也能创造出自己的文化,比那些恬不知耻只知道抢夺别国文明的民族正当一些。”
对苏丹虹的言论,原随云不置可否,他似乎对自己治下的民族的智慧究竟如何也没有什么兴趣,他笑道:“你来难道是想为作坊里的那些工匠向我寻一个公道?若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因为总有一天我会带领他们回到故乡的。”
话已至此,便已无可再说!
这一战早在他们相识之前,便已不可避免!
原随云原想要以静制动,他自然有后发制人的自信,因为他早就发现现在的苏丹虹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这个人这一年多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内力竟连原本的六七成都没有了!
一年前的苏丹虹原随云或许会有所忌惮,一年后今日的苏丹虹却叫他看轻。
但是很快他就发觉到了异样,因为他突然觉察到苏丹虹的呼吸竟变得越来越绵长,最后竟成了一缕丝漂浮在空气中,叫他的双耳捕捉不到。
不仅是呼吸,苏丹虹整个人都好像突然间消失了,叫原随云无法探听到他的位置。
原随云惊诧出声道:“你的内力……”
然后他就听到了苏丹虹的声音:“我从不曾叫你看清过……”
苏丹虹突然住口,因为在他出声的一瞬间,原随云已爆发了全身的力量,像一头凶猛的狮子向他扑来。苏丹虹立即跳跃而起,飞跃到了梅花树上,而原随云猛然止住去势,竟然像一张弹弓别扭地弯起,而后蹿上了他落脚的那根树枝。
苏丹虹立即掐断一朵梅花花苞,将它射向双爪向自己抓来的原随云。
那梅花本是一朵花骨朵,在他的内力催逼下,竟然在半空中绽放了出来。五瓣红艳的花瓣包围在花心的四周,在空中极速地旋转了起来,最后化成了一枚红色的铜钱飞镖,“嗖”一声向原随云急射而来!
原随云已是中途变换过一次身形,此时想要再次半途折回,已是十分的勉强。
既然勉强,他便不去勉强,竟然不改身形,由着那鲜艳可人的梅花向自己射来,直到它即将贴上他的脸颊上之时,他才猛然一偏头,让它擦着他的脸蛋飞过。
说时迟那时快,那梅花落了空处,原随云双爪立即冲苏丹虹的心口抓去,谁知就在这时,他的身子猛然一恸,嘴角已是泌出了一股鲜血。
而他如鹰一样的双爪已然刺进了苏丹虹的胸口,在他的胸口落下了十道血口。
苏丹虹的胸前立即鲜血喷涌,而他手中的一枝梅花已然如利剑一般刺入了原随云的下腹。
就在原随云的双爪扣在他的胸前时,苏丹虹还发狠地又将这枝梅花向少年的身躯中捅了捅,直到将这具单薄的身躯捅穿!
他的确如他所言,早已将过往对原随云的那份感情淡忘,而原随云想要依托东瀛扶桑侵略中原的心思已足够掀起他的怒火,令他杀意毕现!
现在,只要将原随云推开,这个人即便不死也绝活不了多久!
苏丹虹立即攒起十二分力道,一掌劈在了原随云的胸前,将他从自己身前震飞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因为受伤过重,而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
原随云这凶狠的两爪已是化用了巴山顾道人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的剑意,以十指为剑,苏丹虹不过是刺了他一剑,他却已是同时刺了苏丹虹十剑!
若不是苏丹虹一早就吞下了可随时回血的大血包,此刻恐怕已经被这“十剑”戳穿了肋骨、心脏,变成了一个死人。
苏丹虹摔倒在地上,立即取出了大量的血包药丸,一股脑地吞了下去,这才让他白如金纸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可是胸前的伤口却还在喷着鲜血。
他却顾不上立即包扎伤口,因为原随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住伤口,向他摔倒的地方慢慢走来。
苏丹虹立即握紧了那一枝梅花,虎视眈眈地盯着走向自己的原随云——若说他还有血包药丸缓住伤势,那原随云现在根本已是到了垂危的地步,可是这人竟然还要向他走来,想要对他下手。
就在原随云走到苏丹虹近前不到三步的距离,就在苏丹虹猛然握紧梅枝,向上一挑就要刺进原随云的心脏,这华美的少年忽然软倒在了地上,伸手握住了苏丹虹细瘦的手腕,将它向下按了按。
他忽然摔在了苏丹虹的身上,张开了双臂将他抱住,英俊的面庞贴在了对方湿润的胸前。这少年盲者咳嗽了一声,将血吐在苏丹虹的胸前,与他衣襟上的鲜血融合在了一起。
看着这混合在一起的鲜血,原随云忽然呵呵痴笑了起来:“你……小苏……你竟然忘了我……楚留香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小混蛋……你怎么能不做我的朋友?”
被原随云欺身在胸的苏丹虹软到在了地上,他听到少年的痴笑声,不禁张嘴想要辩驳:“我……”
可是他究竟想要辩驳些什么呢?
紧紧抱着他的少年却已先一步消失了声息,现在他不仅是个瞎子,还变成了一个聋子,再也听不到这世界上的任何声音了。
苏丹虹终究除了那个“我”字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但他却落下了一滴眼泪。
这滴眼泪究竟是为谁而落下?
他是否已记起了与原随云过往的记忆?那记忆虽然始终被黑暗包围,但其中的温情与怜惜是否依旧叫他舍不得,叫他伤痛莫名?
那么其他的记忆呢?它们是否都不再如过去那样苍白一片,而是重新鲜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黑夜中的蝙蝠(十)
无花忽然出现在了眼前,苏丹虹蓦然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无花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只是将他怀里的原随云抱了起来,然后笑笑道:“是小僧将他带来这里,自然也应该由小僧将他带回中原。”说罢,他依旧不看苏丹虹一眼,抱着人消失在了冰凉迷茫的夜色中。
苏丹虹呆愣愣地看着无花消失的地方,许久才反应过来,拿出华山派的金疮药为自己疗伤。
苏丹虹出现在广东的海港时,楚留香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多时。
当日苏丹虹与楚留香离开别院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扶桑,而是在半夜由苏丹虹将作坊内的工匠都弄了出来,交给了楚留香,让他带回大明国。而苏丹虹则只身一人前往原随云处,寻找剩下的设计图。
楚留香本不愿意让苏丹虹单独去,但苏丹虹说这是原随云与华山派之间的因果,也是他与华山派最后的纠葛,他不愿意别人来插手这件事情。
何况,那些被救出来的工匠也必须有人带走,否则难保中途不被原随云的人马发现,再次捉回去。
这些工匠若再被捉走,想要再救出来必定十分的艰难。
楚留香不得已只能答应他,只插手营救工匠的事情,却决不去干涉他与原随云之间的最终结果。
楚留香带着这批工匠来到广东的海港后,便留在了这里,一直等待苏丹虹,只是他想不到苏丹虹竟然是一身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脸上充满了疲倦与迷茫。
楚留香连忙上前,将刚刚从飞行器上跳下来的苏丹虹拉到自己身前,轻声地问道:“你与原少庄主……”
苏丹虹抬起眼瞧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的一枝梅花高高地举了起来,给他看。
这梅花开得很艳,楚留香知道是因为苏丹虹一直在用内力催逼着她、呵护着她,她才没有在他的手中凋谢。
但在楚留香眼中,这梅花未免开得太艳,竟比苏丹虹身上的血还要红艳、刺目。
这梅花当然不是苏丹虹用来杀死原随云的那一枝,却源自同一株的梅花树上,她们一样芬芳、红艳。
苏丹虹忽然哭了起来。
他始终都没有告诉楚留香他独自在扶桑究竟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楚留香看到这个意向坚强的少年而今的模样,也万万再难问出口。
苏丹虹想,原随云怎么就变成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