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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简单?”李夙尧不信,直觉告诉他,这个小肉丸此举绝非善举,“来看你做什么?难道你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嫁我,倒是选中了那刘邕?你什么眼神!”
婉娘心里嘀咕,我一开始就没想要嫁给你啊,嘴上却说:“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大夫给我娘把了脉,说是心病,所以只要那刘家意思着来承认个错,我想我娘心病就能好了。”
“那我帮了你之后,你真会信守承诺主动提出解婚约?”李夙尧一双精锐的眸子一直胶在婉娘圆润的脸上,有些期待她的回答,可见婉娘点头后,他心里又有些不爽,阴阳怪气地说,“我看你不但是脸毁了,连眼也瞎了。”说完恨恨甩了甩自己的袖子。
婉娘拧着秀气的眉毛看他,怕他不信自己,又说:“如果世子您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立个字据。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夙尧立即反驳,见小肉丸吓了一跳,又放低了声音说,“爷是什么人,怎会拘于这些小事,立字据就算了,只要你自己心里记住就好。”说完烦躁地挥了挥手,抬腿便要走。
婉娘没想到他应承得这般容易,咬了咬牙又说:“帮人帮到底!”拽住李夙尧的袖角,继续说,“我爹现下是当朝正三品武将,我娘是皇后娘娘亲封的正五品诰命夫人,且先不管之前身份如何,但怎么说现在也是有身份的,如果世子您能再请些杭州城里的官太太来探望我娘,我想更好……”越说声音越低。
“想要面子是吧?”李夙尧点头,“行,爷帮你跑这个腿,算是报答你的不嫁之恩!”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哼!”然后猛地甩开婉娘的手,长腿一迈,大步而去。
婉娘望着李夙尧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垂下眸子,风吹飘起了她额上的刘海,婉娘伸手轻轻地去抚摸额上的疤痕,一股怨恨立即涌上心头。
浮月捧着书小跑了过来,却见婉娘哭了,惊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世子爷他欺负您了?”
婉娘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摇头说:“没事的浮月,世子他没欺负我。”说着伸手去拨弄刘海,希望额发能尽量将疤痕遮住,又对浮月说,“呆会儿去见娘的时候,千万别告诉她我哭了,不然娘会伤心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小姐。”浮月将书递给婉娘,小声说,“小姐,奴婢将您的书拿过来了。”
婉娘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转身走到荷塘边上,蹲了下来,借着水面来打量自己容貌。
脸好似比之前瘦了点,皮肤是粉润白皙的,眼睛很清澈很明亮,眉毛又细又长,唇角微微翘着,如果笑起来,唇畔还有两个浅浅的旋窝。娘跟苏妈妈果然没有骗自己,娘之前常跟自己说,婉娘长得一点也不丑,等有姐姐那个年纪的时候,一定会比姐姐还美。
婉娘不知道等到自己十四岁时会不会有姐姐那般美,但她知道,就算以后能够瘦得下来,如果额头一直留着疤,也算是一辈子毁了。
“浮月,你说爹是不是很偏心?”婉娘抚着自己额头上的伤,眼神迷离,“爹太偏心画娘了,打小就是这样。小的时候,我跟画娘一起玩,只要我们两个吵了架,挨训的必定是我。父亲出远门回家后,但凡带着什么新鲜玩意儿回来,也必是叫画娘第一个挑选,剩下的才是我的。”
“小姐。”浮月低低唤了一声,蹲在婉娘身边,小心翼翼瞧着她,“您是不是很难受?四小姐这次玩得过了,害您毁了容貌,可老爷一点都没责怪她,还使劲护着柳姨娘她们,所以您难受。”
婉娘往水里丢了颗石子,荡起一圈圈波纹:“我只是替我娘不值!我受伤了,最担心的是我娘,爹偏袒着画娘,最伤心的也是我娘!之前还小,一直觉得是我不够懂事不够漂亮爹才不喜欢我的,所以一直对画娘能忍则忍。可是现在想想,觉得不是,爹对画娘的偏心是说不出个理的,就算有一天我被画娘欺负得死了,我想我爹顶多惋惜一下失去一个可以为其出谋划策的女儿,也绝对不会要了画娘的命。”
“小姐,您在说什么啊?小姐定会长命百岁的,可不能说傻话来吓唬浮月。小姐您额头上留的疤一定会好的,千万不能做傻事。”浮月揉着眼睛,都快要哭了。
婉娘凑过去拍了拍浮月的头:“怎么会呢!我要是做傻事了,我娘怎么办?我姐姐怎么办?还不得由着别人欺负!”拉着浮月起身,一并往回走,“我只是在想,爹不护着娘,我要护着娘。若是有人叫娘伤心了,我再不能忍气吞声了,我要反击回去。”
“嗯,奴婢都听您的,若是以后有用得着浮月的地方,小姐您千万别心疼奴婢。”
李夙尧自答应了婉娘请求后,便再也没有心思四处欣赏风景,直接掉头回了自己屋子。
进院子时刚好遇到正在院中槐树下作画的九王,他知道小肉丸此举绝非只是想要刘家登门道个歉如此简单,但自己一时倒也猜不透她的意思,此番见着了九王,便想着九王帮自己分析分析。
“方定,我有大事与你们王爷商量,你先避让一下吧。”李夙尧学着他爹的样子,一手背着,一手朝方定挥了挥。
方定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却是长得挺拔魁梧,一身的本领,性子却很木讷,从不多说一句话,唯九王命是从,其他人的话从不放心上。
李夙尧吃了瘪,心里恼火得很,要是搁在旁的侍从身上,他早打过去了。奈何眼前之人是方定,是方定啊,他打不过这个别扭的少年,只得对九王道:“九王叔,我是真的有要事与您商量。”
九王这才放下手中的画笔,手动推着轮椅转了半圈,对方定道:“去将这幅画拿到有风的地方晾干,然后替我裱起来。”
方定立即低着头说:“是,属下遵命。”说着便小心翼翼捧着九王刚刚作好的画,看都不看李夙尧一眼,直接自他身边绕了过去。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九王在石桌上摸了摸,找准位置后,熟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
李夙尧长腿一跨,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将婉娘请他做的事一一跟九王说了。
九王静静听完后,微微蹙眉道:“云三小姐真是这般跟你说的?”
李夙尧翘着腿,猛灌了一杯茶后,擦了擦嘴说:“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嘛!”想着有些不服气,一掌拍在石桌上,“真是瞎了眼,竟然敢主动提出退亲的事,要退也是小爷我退!哪轮得到她?”
“那你还不是答应了人家……”九王眼神直直望着李夙尧的方向,微微含笑道,“且不管云三小姐是何意思,可既然你答应了人家,就去办吧。况且,云三小姐说得也没有错,刘家即便是太后外戚,那也是大兴王朝臣子,既是臣子,那就没有特殊待遇。”
李夙尧点头:“说得倒也是,刘刺史不过是正四品地方官,云将军如今却是朝廷正三品将军。他家儿子害得他家女儿毁了相貌,怎么着也得道个歉的。”忽又笑了笑,“这个小肉丸倒是有心机得很,竟是想着将杭州城内的官太太们都给请来给他刘家下马威,这次怕是想要刘家丢脸丢回祖宗家喽。”
九王垂眸仔细想了想,觉得倒不会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个云三小姐真聪明的话,必不会叫刘家下不了台,刘家再怎么说也是刘太后的娘家。
第二十一章
李夙尧答应婉娘的事情没有立即去办,每天依旧如往常一样,在云府后花园里四处蹦达,闲得很!
不过,他也确实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怎么说他李夙尧也是当朝世族大家李氏之后,开国功臣李烈嫡子,身份何等尊贵?而小肉丸又是什么条件,他怎么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她说让他去,他就得立即去么?简直笑话!
虽然小肉丸人长得不好看,现下又被毁了容貌,而且还经常被庶妹欺负委实可怜,他也挺想帮她的,但怎么着也得磨个三四天才行。或者说,让小肉丸再来请一请自己,显得自己是被求得不耐烦了才去的,这样才有面子。
李夙尧心里暗暗做了决定,只要肉丸子再来请自己一次,他立马就闯进刘府将那小王八羔子跟他老娘给逮来。
但是,事与愿违,等了足足有三天,肉丸子还是没来。她是不是自己都将这事给忘了?她耍着自己玩的?李夙尧拿不准主意。但他很快做了一个决定,肉丸子不来找他,他可以自己找过去。
但就这么巴巴找过去显得跌份儿,李夙尧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如果她还念着这事,他就再端一次架子然后立即应了,如果她没放在心上,他刚好趁机将她好好凶一顿。
这边婉娘心里也暗暗吃急,画娘过继做嫡女的事情爹也过来催了几次了,爹说他已经跟族长商量妥当,只要这事娘答应,族长那里就好办。
可婉娘根本就不想让画娘过继过来,她答应自己爹,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想着将杭州城里但凡有点身份的官太太们都给请过来,然后将事情闹大,闹得人人都知道他云府明明有嫡出女儿却还要过继庶出给正室的事儿,事儿闹得大了,族长那里觉得丢人肯定不会同意。
而等举家上了京,画娘便再也没有机会谋做嫡女了,她也就永远不会比自己嫁得好。
婉娘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疤,又看了眼这些天明显憔悴了很多的母亲,紧紧攥起了拳头。就是不让她们如愿!
“在想什么心思呢……”苏氏嗔了女儿一眼,笑着指了指她绣的莲花,“你瞧你,线都上错了。”又自婉娘手中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你这个年纪能绣成这样已是不错了,只是没走心而已。”
曼娘笑嘻嘻地瞧着婉娘,道:“娘,妹妹一准是想那李世子了,瞧她这几天,魂不守舍的。”
婉娘一听,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嘟囔道:“姐姐乱说,我才没有!我才不要嫁他呢,我一辈子就陪着娘了。”
“又说傻话。”苏氏睇了小女儿一眼,“有哪个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顿了顿,又道,“这么些天娘也仔细观察过了,这个李世子虽然皮实了点,可品质还是不错的,小小年纪也算是条汉子,他爹打他就认着打,从不喊疼,也不想着逃,更不像那刘家小公子一样,整天往女儿堆里扎。咱们两家定了亲事,他虽不大愿意,可也没闹得出阁过,反而这些日子,对你倒是挺挂心。”
婉娘有些傻愣愣的,张着嘴,半饷才说:“娘,他怎么对我挂心了?”肯定没好事。
苏妈妈却过来抢着说:“这事太太知晓得不清楚,还是我来跟三小姐说吧。”苏妈妈瞧了眼婉娘,兀自捂着嘴笑,“我也是听大厨房里的萧婆子说的,说这李世子经常跑去厨房里找吃的,拿了吃的还不走,每次去都要问萧婆子,‘你们三小姐最近在干什么?怎么都没来找我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曼娘过来捧着婉娘的脸,啧啧叹道:“就知道我妹妹是个美人胚子,瞧这眼睛,瞧这鼻子,瞧这粉润润的脸蛋,以后脸长得开了还了得!”
婉娘脸一直红着,伸手便将姐姐的手打下,心里却暗暗琢磨,那李夙尧这么关心自己做什么?
此时春梅却快步跑了进来:“太太,那李世子站在咱们院子门口,说有事情找三小姐。”
婉娘心里觉得该是好事,立即站了起来:“世子爷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春梅摇头,又道:“不过李世子让奴婢问小姐,三天前小姐对他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婉娘心下明了,他是冲着退亲来的。总之她也没想跟他成亲,只要这事办成了,自己就去跟爹说,退了这门亲事。
李夙尧让梨院婢女给婉娘捎话,自己则站在院子外面等,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婉娘便出来了。
婉娘今天穿了件杏黄色的衫子,缎子是上好的丝绸,又是杭州城里有名的绣娘陈绣娘裁做的,料子好,款式新,李夙尧觉得三日不见,小肉丸不但瘦了点,好似还变漂亮了。
“知道我来找你什么事情不?”李夙尧瞅了婉娘一眼后开门见山,“小爷我这几天实在太忙,刚刚才想得起来你拖我办的事,我来也是想问问你,你的话是否还作数?”他垂着眸子,一直眯着眼睛瞧她。
婉娘见这事有戏,立即点头:“当然作数了,我还以为您给忘了,正想着过去给您请安呢。”
李夙尧心里忽然有些不爽,但具体叫他不爽的根源是什么,一时又说不上来。
“行,让你娘好好等着吧,爷这就去。”心里有些生气,说完瞅了眼婉娘,伸手使劲去捏她的肉脸,语气也是恶狠狠的,“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