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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语毫无自觉地挂在李霄背上，略带撒娇地说道：“一天没吃东西，我饿啦！”
好吧，他说谎了，他现在已经不会有饿的感觉了。
李霄一听，忧色爬上眉梢，“一天没吃？……裴弟，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不要！他们看不见我的！”
你说裴语艺高胆大也好，说他心无城府也罢，裴语对待自己认可的人向来是不愿意遮掩太多，免得以后心生罅隙，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是人再洒脱，有了在意的人，同时也会在乎对方的目光，裴语虽已是妖，到底却还是跳不出俗世轮回这个圈子。
忐忑，期待，却没有后悔。
“我就说裴弟来的时候我怎么没察觉到呢？原来裴弟果真是仙人之流！”
怎知李霄竟是十分激动，言语中还带着一丝了然。
“大哥不奇怪吗？”
裴语从李霄身上滑下来，转到他身前问道。
李霄看着裴语睁得溜圆的大眼，一时心痒，手就捏上那嫩白的小脸，“当你大哥是笨蛋？”
语气中是不容忽视的笑意。
被李霄用看待小孩子的眼神盯着，裴语脸红了红，别别扭扭地扯下李霄的手，嘟囔道：“我哪有？”
李霄朗声一笑，转身开门，“裴弟，你乖乖呆在这，一会就有吃的了。”
身后，裴语看着李霄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李霄知道不会有人看到裴语却还是将门掩上，唤来专管膳食的丫鬟，“雪沫，你去厨房，让他们准备点吃食，再做点莲子羹，一并送到我房里，快点啊！”
“是。”
李霄回了房，拉着裴语在桌前坐下，斟了杯茶，“裴弟，为兄在隔壁给你准备了房间，今晚就在这儿歇着吧！”
又见裴语露出犹豫之色，心知他在担心甚么，遂道：“为兄这个院子里的人口风还算紧，裴弟就答应为兄吧！”
裴语吃惊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哥，既然这样，弟弟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李霄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世上最不经数的便是时间了，一晃裴语已经在长安住了一年多了，斩空也终于完善了，裴语心知是时候离开了……
“裴弟，你真的要走？”
李霄觉得这世上再没人比他更悲摧了，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结果就是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
“大哥，你既已知我是妖，在大哥有生之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大哥不必太伤心。”
裴语倒不如李霄那般充满离愁，他现在随时可以用千靥来往于各个空间之间，就算不能长久，却也不用再受空间排斥之苦了。
“可是……”
李霄满肚子苦涩，连眉心的朱纹也黯淡了许多。
裴弟，往日你一修炼就是多日，你这一走，不知再见会是何时……如此一来，为兄岂不是再无希望了？
“大哥怎如此婆妈？弟弟绝不会食言的！”
所以说裴语其实就是迟钝派自建派以来的翘楚，无人能越。
“那，裴弟可否告诉大哥你在妖界是什么身份？”
这样我便是去寻你，也可节省不少时间。
“呃，弟弟我可是妖皇哦！”
裴语得意道，天妖皇本就允诺过传他王位，他这样说也不算假话。
裴裴，你承认吧，其实你就是虚荣心作祟！千靥翻了个白眼。
“妖皇……”
李霄对此深信不疑，心中愈加酸涩，一界之皇，琐事繁多，他能得裴弟一年相伴也该庆幸了……
“大哥，后会有期！”
说完，裴语挥刀向空中斩去！
“后会有期，裴弟……大哥便是死，也要找到你！”
黑洞渐渐闭合，李霄低低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静静地回荡着。
半年后，睿宗李旦退位，三皇子李隆基登基，举国同庆！
一只白鸽飞入李霄的房间，停驻在窗口。
李霄急忙取下绑在鸽腿上的竹管，中间几次都差点没拿住。他深呼吸，摊开竹管里的信纸，就见上面写着——
琼华派！
一个绝美的笑容绽放在李霄日益冰冷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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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语刚出黑洞就被围了起来，看着四双饱含寒意的眼睛，他不禁打了个激灵。
“怎么今天这么齐啊？不会是知道我今天回来吧？哈哈……”
底气在几人的迫近下逐渐弱了下去。
“老实交待！”天妖皇捏了捏十指，发出咔咔的声音。
“公子——”凤眼一挑，纤纤玉手已经扶上了裴语的胳膊。
“……”搭箭，拉弓，红葵一语不发。
“裴大哥……”蓝葵的眼中噙满泪水，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裴语投降地举起双手，“好好，我说！”
……
“就这些？”欢颜怀疑地看着裴语。
“就这些！”裴语坚定地说道。
“本王总觉得你说的那个李霄很像本王认识的一个人……”天妖皇摸着下巴，沉吟道。
“师父你认识大哥？”裴语有些疑惑，以两人的身份，不应该有交集的啊！
“长相跟你描述的无二，不过那个人叫玄霄……”天妖皇皱起眉头。
“那，那个玄霄现在在哪？”
裴语有种感觉，这个玄霄肯定是他的大哥李霄！
“听说被九天玄女困在东海漩涡了，也不知道死了没？”
玄霄出事的时候天妖皇还没入塔，因此多少听到一点风声。
“啊？”裴语顿时失了神，“怎么会？”
“切！还不是神界的那些龌龊事！”天妖皇的语气非常不屑，眼底的鄙视甚至十分露骨。
裴语低下头，半晌，他抬头望向天妖皇，“师父，我还是不放心大哥，我必须回去看看他！”
“要去就快去！这几个丫头本王替你看着！”
天妖皇深深地凝视了裴语一眼，挥手道。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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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裴语直接将黑洞出口设为玄霄落海的时候的东海上空，因此他一出来就看见一道人影正迅速地坠向海底——
“惨了！大哥——”
玄霄看着那个急速放大的身影，勾起唇角，“裴弟，能在临死之前再见到你，我死而无憾……”
他伸手抚着跟随他而来的羲和，“羲和，我的身体已经要散了，你替我陪着裴弟，好不好？”
长剑发出一声清鸣，似在悲泣。
“我也不舍得啊……”
玄霄不舍地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面容，那之上刻满惊慌，缓缓闭上了眼，一滴晶莹混入深蓝的海水中。
“不——大哥——”
裴语目眦欲裂，伸手紧紧地抱住开始消散的身体，冲出海面，泪，无法遏止。
心痛得恨不得挖出来，这就是死亡吗？
就在这时，飘在一侧的羲和突然在空中打了个转，就见玄霄化成的红色灵子纷纷没入剑身。
等到玄霄的身体完全消失的时候，羲和的表面光华流转，瞬间又隐下，而羲和直接落入裴语的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
裴语眼睁睁地看着刚才的那一幕发生，却一点也摸不到头脑。
【那把剑应该是李霄的，它将李霄的灵魂收入剑内了……但这样一来，你就没办法回去救李霄了，他以后也只能以剑灵的形式存在……】
千靥对于羲和的做法却十分清楚，也非常感慨。
以己替主，不是所有的灵剑都能遇到能让自己舍身的主人……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大哥还活着就好……”
裴语胡乱地抹了把泪，欣喜地说道。
【李霄现在还没有意识，他受伤太重，必须修养一阵子。】千靥提醒道。
“没关系，我可以等。”
裴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神温柔。
“从此以后，你就叫霄眠吧！”
☆、仙剑之离开锁妖塔
风起，云卷云舒，渐变成乌色，看着，是要下雨了。
白色的海鸟掠过裴语身侧，他抓了把沙子，张开十指，看细白的沙粒从指间扑簌簌落下。
他忽然想笑，于是，他就真的笑了出来。
声嘶力竭地笑，直到将身体内最后一滴力气压迫出去，瘫倒在还残余着热度的沙滩上。
海上的雨来得突兀，下得也急切，这会儿已经开始星星点点地打下来了。
脸上湿意蔓延，像是被惊醒般，裴语慌忙布下结界，又用手摸了摸怀中的霄眠，冰冷却干燥，这才松了口气。
雨水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所阻断，适应良好地改变了方向，结界的轮廓逐渐被剔透的水流勾勒出。
你想要隐藏，偏偏被不经意的疏忽暴露出来。
处理完李霄的事，裴语并没有立即回锁妖塔，而是在这东海之滨滞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回去，反而是给师父他们徒添忧虑。
不知何时，雨停了。
撤下结界，裴语小心地将霄眠放在脱下的柔软外衣上，握紧了手中的千靥。
拔剑，抛鞘，寒光骤起。
踏步，跃起，剑气如虹。
扭腰，回身，龙游蛇行。
抖腕，震臂，沙扬海涌。
千靥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裴语所渡过的岁月要超过许多人，但阅历却远不如那些人。
或者说是现在的裴语不过是空有力量却没有一份成熟的心性。
他每到一个空间，都能遇到庇护之所。
所以，他的人生没有太大的挫折。
实际上，他仍是一朵开在温室里的花，娇生惯养。
就像他的剑，少了七分意境，空有三分架式。
尽管，裴语会为了在乎的人，沾满鲜血，义无反顾。
也会为了守护而拼命增强自己的能力。
他还是没能完全成长起来。
成长，靠的是他自己。
他帮不了他。
潮水刚刚退去，海浪温柔地若即若离，漫步在浸湿的沙滩上，嗅着空气中海洋静静传来的潮湿的咸味，心里宁静得让人沉醉。
千靥仍旧化作手环紧贴着他的肌肤，霄眠被他抱在怀中。
这三天，裴语想了很多。
他突然觉得很累，甚至几乎丧失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他不想再在茫茫世界中寻找能容纳他的空间，找到了又如何？
重新结识一群人，然后或许，再忘记一些人……
人们常说沉淀心情，会加深对自己的了解。
裴语有些明悟——
原来，他心中最深处一直渴望的不过是一个家，一个不会残缺破碎的家，一个没有分离的家。
他想念那些他爱的人们，想念一起的日子。
想念如同附骨之蛆，时光熬制的缠绵毒药，一旦打开那道禁锢的阀门，溃堤了的情绪，就将一发不可收拾。
【千靥，我们回去吧。】
良久，裴语轻声说道。
这会儿，海水已经悄悄地爬上他的脚腕，带着彻骨的凉意和隐隐的刺痛，真是与动作全然不符的激烈啊！
【嗯。】
千靥知道自己不必说什么，他了解裴语，正如裴语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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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妖皇在看到孤身一人归来的裴语时，目光扫过裴语怀中的赤红长剑，眼神微沉，血色一闪而逝。
“你回来迟了。”
其实裴语刻意调整过穿越的时间，几个时辰的差值而已，根本谈不上迟归，但他还是歉意地笑笑：“对不起。”
相识以来，裴语清楚天妖皇实际上是个很强势又桀骜的妖，对于他这份细心的体贴，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天妖皇哼了一声，绷着脸，似乎还未消气。
裴语上前拉了拉天妖皇的胳膊，见男人脸上神色有些松动，裴语露出个乖巧的笑，软声道：“师父，莫再生气啦！”
天妖皇扯了下嘴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吃小狐狸的这一套，一看到小狐狸带着讨好的笑脸就一点辙都没有。
“那几个丫头在顶层。”
“谢谢师父！”裴语咧开嘴，“不过，师父，你也一起来吧！我有事情要说。”
说完，裴语就拉着天妖皇向楼梯跑去。
见了欢颜和红蓝葵，自然少不了一顿明面教训实则担忧的说教，对此，裴语一律笑眯眯地接受了。
半晌，裴语笑着看向三个女子，“说完了？……那接下来听我说吧！”
在回来之前他就有个想法，既然他可以用斩空离开，那么他也许可以带他们一起走。
锁妖塔，不是他们该生活的地方。
“我们走吧！”
对，让他们摆脱束缚，然后，他也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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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上说着离开，做起来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千靥说以裴语现在的能力还不能带着人使用斩空。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有志一同地不去打扰闭关中的裴语。
裴语还没出关，这天，锁妖塔来了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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