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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里,许颜刚刚喝过药,预备歇下去。就听见敲门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头,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是谁会跑来她这里,替她擦身的罗婆子刚刚才走了没有多久,莫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在她这里了?
许颜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发现自己如今便是要走到门口,给人开个房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才不由得面上泛出几分苦笑来。这病都还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好,所以,她在给俞师攸的信里一分都不曾提到。她总是思量着,樊子妤都已经快要治好了,没理由她得交代在这里不是,至于俞师攸那边,不叫他也陪着担心才好。
“请进!”许颜挣扎了片刻,确定对于前去开门将人迎接进来的可能性为零之后,也只得努力挣扎的张嘴唤人进来了。只是,进来的人却并不是她以为的罗婆子,而是在手里端了一只瓷碗的张敏之。
许颜顿时就有些皱起眉头来,他这手里端的又是什么药?这几天下来,她嘴里除了苦味就是苦味,那药简直就是按一日三餐,外带夜宵的往嘴里灌,她的嘴里早就已经不知道除了药以外的别的味道了。刚刚罗婆子替她擦身之前,才喝过今日的第四轮药,这个时候张敏之居然又拿了药来了。
等到张敏之走近,许颜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思,将手往他跟前一伸,道:“拿来吧!”张敏之闻言,将药递给许颜,一脸神色莫测的看着她。
许颜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药,正在犹豫,要不要一口灌下去,就听到张敏之略微有些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颜,我若治好你,你会回我身边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生活,而从前那样的事情,也再不会发生了。你会跟我走吗?”
许颜本要送药入口的手顿了顿,然后抬眸朝他看去,沉默了片刻,她将手里的药碗抬了抬,道:“你下一句话是不是想说,若是我不肯,你就不再替我治疗?”说罢,就将药碗重重的往床边的小凳上一放,然后正视他道:“这就是我的回答。”
许颜面上露出讥笑的神情,张敏之这段时间以来,礼数上对她都是温文有礼的,也决口不提从前的事情,给樊子妤延医问诊的时候,也都是决断的很,丝毫看不出从前在张母面前那副软弱的样子来。许颜还以为他经过了这些事情,已经彻底顿悟了,改变了从前的懦弱,变得决断起来。
看到他这样的改变,许颜不得不说,心里是存着几分喜悦的,毕竟是继承了从前的记忆,知道他从前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这样的改变,让他看来变得有担当了许多,即便他们不能再在一起,但是将来他总还是会再娶妻生子,若是再娶的妻子还是不得他娘的喜欢,也不至于将日子过得跟从前一样。最后弄得妻离子散的地步。
而这段时间以来,张敏之的表现,让许颜以为他已经想通了,这也是一件好事,她甚至在考虑,他跟妮儿总是父女,有着血脉之亲,只要他能保证妮儿跟他住在一起,不会再受委屈,倒是也不妨事让妮儿每年到他张家去居住一个季度,甚至是半年的。妮儿毕竟还是姓张的。
只是,她原来还是料错了,张敏之倒是想通了,只不过竟将主意打到这上头来了,居然连威胁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他倒是长进了,只可惜长进的不是地方,许颜冷冷的看着他,眼中鄙视分毫不掩饰的奉送给他。
“阿颜,你现在这样,若是我不治你,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的,即使是这样,你也不答应我么?”张敏之见许颜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不由得咬牙说出狠话来。
“张敏之,此番见你,我还当你已经彻底想清楚了,还当你长进了,原来,你就长进到这种歪门邪道上来了,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我?我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可是,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几件事物,是比命更加重要的,是不能舍弃的。”许颜说完,只觉得无比虚弱,她先前连下床都不容易了,眼下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来,自然是消耗了她所有气力。
等歇了一阵,喘过这口气来,才看着张敏之缓缓的道:“我从前只当你是个软弱的,心地却总还是善的,光明的。即便是过着那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却总还是不曾后悔过嫁你为妻,只是今日,今日你却是让我太失望了,失望之余,我却也在庆幸,带着妮儿从你张家出户这件事,我总算还是没有错的。”
说罢,便整个人靠向身后的被褥,将眼睛闭上,再不肯看张敏之一眼。心中也是无比为从前的许颜叹息,叹息之后又是庆幸,幸好如今的这个是她,幸好她生来就不是个软弱的,幸好她如今也有了自己在意人,而那个人也同样在意她。方才不至于觉得这么悲凉。
过去许久,久到许颜都快要睡过去了,才听到一声叹息,然后听到他说:“许颜啊许颜,你当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呢,竟连哄骗我都不肯了,罢了,过去总是我对不住你,今后,今后我再也不会提这事了。”声音顿了顿,才接着道:
“这药已经凉了,我再去帮你换一碗来,你的身体比小郡主的要好些,所以这次的药下的重点,可能会很幸苦,只要撑过去了,病也就好得快了。”末了,就听到一阵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听到他开门离去的响声。约莫一刻钟之后,一直伺候他用药的药童,将药送了来。
许颜端着药碗看了许久,心中思绪也是纷乱得很,最后也不过是叹息一声,然后将药灌下去。她跟张敏之之间,这次,算是彻底的两清了。日后若是还有交集,也只有他们共同的女儿了。心中一时之间也是百感交集。
从那夜之后,除了号脉,张敏之几乎不曾再出现,给她擦身的有罗婆子,送药的有小厮,张敏之那一碗药,确实是下的重,许颜喝下药不过半个时辰,便觉得自己五内俱焚,像是被烧着了一样,疼痛难耐,只恨不得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全部挖出来才好。整整一夜,烧的她神志都茫茫然然的,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再次醒来,只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人也有几分气力了。又过了几日,身体渐渐恢复起来,都已经可以下床在屋子里走动几步了。这个时候,就听到下头的人传来好消息,樊子妤的病已经好了七八分了,余下的,只需要再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了。而外间横行的瘟疫,也已经通过张敏之开出来的药方,得到了控制。
压在苏城头上巨大的乌云,此时此刻,总算开始慢慢的散去了。
第 81 章
经过张敏之下的猛药,许颜折腾了一整个晚上之后,病好得飞快,眼见着就已经能到外面的小院里走动走动了,一直不退的高热也已经渐渐降了下来。而已经养好病的樊子妤也搬出了周园,去了别处居住。随行的人也都在张敏之号脉之后,确定没有被传染而一批批的离开了周园,一时之间,周园里变得十分安静。只余下许颜和罗婆子以及张敏之和他的药童。
许颜养了一段时间的病,眼见着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樊子妤都已经搬出了周园,可是她却还不能离开周园,俞师攸那人精一样的人,肯定会知道出了问题,许颜只好在信中将她的情况说了一二,然后让送信的人送过去,并且务必告诉他,她如今已经养得大好了,让他务必放心。而俞家别庄那边,也传来了信,说是等过几天她再好点,允许外头的人见面了,就立刻来看她,并且告诉她,妮儿已经随樊郡王送到了苏城,如今就住在庄子里,等她大好了,便能见上面,让她安心养病,什么别的东西都不要想。
听到回信,许颜方才舒了一口气,尤其是妮儿已经回来别庄,这样的消息简直是太好了,人的心情一好起来,自然就万事都顺,就连病也好得额外的快一些。眼见着她精神头一日好过一日,如今都已经能到厨房去帮些忙了。
这日午后,许颜刚刚用过午饭,闲着无事,便寻了一张摇椅摆在了小院里的大树底下,徐徐微风吹散了午后的炎热,她半眯着眼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直到感觉有人给她盖上了毯子,才睁开一双妙眸。许颜以为在她离开周园之前,都不会再看到张敏之,然而,此时会给她盖上毯子的,笑如和煦微风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病才刚刚大好,还得好好养着,你就如此贪凉,连女儿都知道午后休息时要盖些东西,你如今被俞师攸照顾得竟连女儿都不如了。看来,他果真是心疼你的很。”张敏之将毯子给许颜掖好之后,寻了一张凳子,在旁边坐下。桌上摆着俞师攸托人送来的瓜子和新鲜的水果,张敏之扫了一眼,倒也不客气,随手从盘子里摸了几颗瓜子就剥开,往嘴里丢。边吃边说:
“前些天送的是燕窝人参,昨儿送来的是轻薄夏衣还有那些游记书籍,今日就连瓜子水果这等闲来磕牙的东西都给你弄来了。他对你倒真是上心。只是如今那些好东西都便宜了我,也不知道他若是晓得了之后,会作何感想。”
许颜挑了挑眉,有些琢磨不透他此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算起来他上次夜里走了之后,这还是头一回他跟她说话的内容不是跟号脉有关的。只是这话说来,怎么听着这么酸涩呢,活像是刚刚才从醋坛子里捞出来的一般。让许颜听了,只觉得甚是好笑。
“还能怎么样,横竖不过是些小食,用来磕牙的,我又吃不了这么多,慰劳一下给我治病的大夫,也是应当的不是。”许颜瘪了瘪嘴,这些个水果瓜子她还能吃上一点,那些个人参燕窝的,许颜睨了正专心剥瓜子的某人。这人只说她如今用的药不适合用人参燕窝,便毫不客气的将俞师攸送来的那些精挑细选的好东西名正言顺的扣了下来。
张敏之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趴在了桌子上,眯起了眼来,那样子像是倦怠之极,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神情。看得许颜不由得一阵心软,这人活得也不容易。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外头来信说,妮儿随了樊郡王到了苏城,如今就住在俞家的别庄里,等过些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算起来,你也有许久没有见过女儿了吧,她这阵子长得飞快,个头拔高了一大截呢。再过一阵入了秋,也该给她请个师傅来教女红了。”
“是吗?原来咱们家的妮儿都已经快要长成大姑娘了。可我怎么还记着她刚刚出生的那会呢,软绵绵的一团,才这么一点大,哭的时候,声音就跟猫崽子一样,弄得我都不敢抱她,还是你将她放在我怀里,我才第一次抱了她呢,还记得那会她就尿了我一身。如今竟也已经长到要学女红的大小了。”
张敏之说这话的时候,头埋得深深的,许颜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是想来他也应当是在回忆女儿刚刚出生时候的那份感动和喜悦吧。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却也知道一个新的生命诞生,该是怎么样的喜悦和充满希望。她家的女儿,本该是像公主一样的被捧着呵护着的成长的,奈何却摊上了一个不喜欢她的祖母,和一双软弱可欺的父母,生生活得格外艰辛。
“妮儿如今还像从前那样怕事么?”他印象里头,只有女儿那瑟缩的身影,直到现在,他都不能理解,从前的他怎么就那么无能,竟然就那样对女儿渴求保护的眼光,妻子殷切的希望视而不见,只一味的躲着,逃走。记忆力的妻女那瑟缩的身影,母亲张扬的呵斥和动辄的打骂,他竟然都全当看不见一般,当真是被猪油蒙了眼,也蒙了心。
“妮儿如今胆子大了许多了,再也不会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许颜说起心爱的女儿来,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柔和起来,便是连心里,都是柔软一片。“我前些时候教了她识字,她很有天赋,算术也学得很好,她还教了一个朋友,是俞师攸的妹妹,叫俞师爱,有段时间,两个小妮子成天混在一起,就连吃饭睡觉都不肯分开。每次要回家的时候,都是依依不舍好半天才能走。”
“后来一路上来苏城,救下了樊子杰,更是像个小霸王似地,成天就欺负人,总是捉弄得樊子杰面红耳赤的,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哪里还看得到从前半点影子,如今活脱脱就是个女霸王。好在心地善良,即便是整人,也不过是耍孩子脾气,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许颜含笑的说着,只是说着说着,便不由得叹气了。如今樊郡王要认了妮儿做儿媳,又不说是正是侧,还前途未定。即便是定下来,跟皇家扯上关系,日后又岂能轻便得起来,他们这样的平凡人家,尚且有许多的世俗规矩束着,那皇家的规矩就更多了。
“樊子杰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他真心对妮儿,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