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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寂北反问道:“回禀陛下,若是说臣女杀了人导致的戾气重,那刽子手岂不更应该被恶鬼缠身。”
“施主此言差矣,刽子手不过是执法之人,往往杀掉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就算有枉死刀下者,这冤魂也只会找到作恶之人头上。”
沐寂北反问道:“那么依大师的意思是我作恶多端,才会引发这一场音变?”
多伦看着始终未见慌张的沐寂北,眼中闪过一抹深色,这沐寂北确实有几分能耐,若是能收为己用,实在是再好不过。
卢家众人的心中则是一阵欢喜,更加佩服起卢家家主来,这是借刀杀人啊,借着皇帝和太后的手除掉沐寂北,保住卢家的声誉,要知道这两人比琴,一个是余音绕梁,一个却是引发出音变,这传了出去,是什么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那和尚还未回话,多伦却抢了先:“皇兄,母后,说道这冤情,多伦却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恰巧同沐五小姐有关。”
“哦?是何事啊?说来听听?”皇帝开口问道。
多伦回话道:“多伦前些时日出公办事,在宫外偶然遇到一个妇人,这妇人冒死拦住多伦的马车,哭诉有冤情,请我为其做主,多伦命人将其带回府中,详细询问,才知这妇人却是控告沐五小姐的。”
沐寂北眼色一沉,没有开口,依旧是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是何人?还不将人带上来!”皇帝再次开口。
多伦一挥手,便立刻有人去带多伦口中的那位妇人。
不多时,一衣衫整洁,梳着整齐发髻的妇人便小步子走上大殿,跪在了皇帝面前。
沐寂北双眼一眯,孙夫人果然是装疯!看来这柳家的人都很会做戏么,孙夫人竟然能瞒过沐正德派去的人手的眼睛!
“你是何人?”皇帝似乎有些不认识了孙夫人,开口询问道。
“民妇乃前澄江候夫人,此番前来就是想请陛下为民妇一家做主!”孙夫人有些激动的开口。
多伦笑眯眯的看着沐寂北,没有说话,卢家家主似乎也不知道多伦会在其中穿插这样一件事,不过这到底是好事,此番坐实了沐寂北的罪名,必然能要了她的小命。
沐寂北抬起头看向多伦,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你有何冤情,且说出来,朕自是为你做主!”皇帝对着孙夫人开口道。
孙夫人的脸上立即流下两行清泪,开口道:“回禀陛下,民妇的女儿因犯了过错被赐死,可是却有人胆大包天,偷梁换柱,拿一具旁人的尸体充当了民妇女儿的尸体,将小女秘密关在天牢的一处暗牢之中。”
“你说什么!天牢之中还有暗牢?”皇帝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禁卫军首领程卫可是自己的人,难道说这程卫也背叛了自己?如果天牢之中真的有暗牢,那么这么多年来,自己赐死的人又有多少是没死的?皇帝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如果那些人真的没死,藏在各个角落,便一定会对赐死他们的自己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不疯狂报复,皇帝心中猛然升起一丝恐惧。
孙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继续开口道:“回禀陛下,当日沐寂北曾带着民妇到过天牢,带路之人似乎正是禁卫军副统领白竹,若是陛下不信,民妇愿意带路,现在便可指出那暗牢在何处!”
皇帝的脸色晦暗莫测,若是这些人真的有胆子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这个皇帝自在这些人眼中岂不是成了白痴般的存在!
这是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运筹帷幄,不遗余力同安月恒较量,企图将皇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到头来,不过却如同被人戏耍的猴子一般,自己在这卖力表演,可实际上却是早就成为众人的笑柄!这是对皇帝威信的践踏,也是对皇帝自尊的打击,所以,孙夫人的出现已经成功的将皇帝的怒过点燃到了极点。
若是没有一些人的鲜血作为祭奠,让皇帝觉得自己依然是高高在上,掌握众生性命,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沐寂北不得不承认,这多伦可要比柳家的那些人聪明多了,先是利用卢家想要除掉自己的心理,让精通乐理的卢家表演了一出礼崩乐坏,天机示警,将自己牵扯出来。
而后利用太后希望自己的寿宴完满的心理,让自己得罪了太后,再之后,又引出孙夫人一事,指出自己联同禁卫军,竟然欺上瞒下,私自将被赐死的孙露偷梁换柱,揭示出天牢之中有暗牢一事,借此将皇帝的怒火点燃到极点,而这怒火却只有死人才能平息。
自己,便会是这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因为此时谁也改变不了暴怒之中皇帝的决定,依着这皇帝的性子,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必然是要维护作为帝王的尊严,否则,长此以往,众人只会是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原本,沐寂北还可以有一条退路,那便是利用好太后寿宴不宜见血的这种说法,让皇帝考虑沐正德的影响,顺理成章的放过自己一马,可是如今这条路也被堵死。
太后的寿宴竟然因为自己的戾气而演发出一场音变和一场冤案,这是哪个寿星也不乐意见到的,更是怕因此被天下的百姓指责,是以若是皇帝开口要杀自己,太后不仅不会求情,怕是会第一个拍手称快!
这样一来,大势不可逆转,不管眼前这位皇帝手中的权力到底如何,可到底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谁也救不了自己!
“你说都可是真的!”皇帝厉声对孙夫人开口。
孙夫人则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回禀陛下,民妇愿以性命担保,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
孙夫人的语气中带着决绝,她是真的恨极了沐寂北,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子,先是令自己的丈夫被贬为平民,残忍的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而后又是诱骗自己杀死了丈夫,更没想到的是,侥幸活了下来的儿子,竟然也被残忍的杀害,更过分的还有,自己的哥哥,弟弟,父兄,均是折损于这个女子之手,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她毁了自己的一切,权力,金钱,名誉,地位,爱人,一切的一切…
孙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狰狞,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上首的皇帝,这次,哪怕是死,她也要沐寂北陪葬!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将柳知书的女儿刘梦叫出来询问,她本是被陛下定于三日后问斩,现如今还被关在天牢之中,她曾亲眼目睹了民妇的女儿被做成人彘的过程!民妇这里还有小女的尸首为证,民妇那可怜的女儿。竟然不成模样。还请陛下明鉴啊!”孙夫人恨不得将所有的事都道出来,一口气又说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众人不由得唏嘘了一片,纷纷将目光看向场中那身鹅黄色纱裙,笑得温婉的女子,那裙子上红艳的石榴石衬得女子格外的明媚,可孙夫人刚才说什么?她说这个看着无害的像是瓷娃娃一般的女子将孙露做成了人彘!
杀人不过头点地,到底是要有多么狠毒才会下此狠手,不少男子心中也是一寒,这种毒如蛇蝎的女子是万万不能娶回家中的,否则后宅不宁,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情来!
沐寂北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这孙夫人说话条理清晰,字字铿锵,看来不仅仅是没疯,而且是过的极好呢。
皇帝才不会在乎孙露到底变成了什么,他在乎的是到底是不是有人让自己变成了众人嘲笑愚弄的对象,是不是成为了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是不是有人胆敢欺上瞒下,是不是那些曾经处死的人都还活着,在伺机报复!:“那处暗牢在何处?”
孙夫人立即根据回忆开口道:“民妇记得清楚,在天牢的第二条道口左转,一直向前走到尽头,尽头的那间牢房的墙角处有一只破碗,那只破碗却是开起暗牢的机关,只要陛下派人前去查探,便一定能够发现暗牢所在,这些人欺上瞒下,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给身边的王公公使了一个眼色,王公公便立刻带着几名太监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前往天牢查探孙夫人说的是否属实。
皇帝正要开口,外面却突然传来急报:“报!”
皇帝立刻站起身来,看着一身穿铠甲的士兵匆忙的跑了进来,正是皇帝的手下楚副将,楚副将跪在皇帝面前,皇帝也有些不安的开口道:“何事如此惊慌!”
众人见到进来急报的是一身风尘的楚副将,神情也都严肃起来,这副将军高呼急报,必然是有战事袭来,否则决计不会如此:“启奏陛下,铜锣国对我西罗发起紧急进攻,韩木将军正在率兵抵抗!”
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心中一震,难道真的是因为音变而起,国家开始动荡不安?
“不知铜锣国领兵者是谁?”一直沉默的殷玖夜忽然开口,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这次回来宛若换了个人一般的六皇子身上。
“是铜锣的三皇子。”楚副将没有一丝犹疑回道,安月恒则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端起桌子上的琉璃盏兀自饮了一口,气息没有一丝波动,温和至极。
铜锣并非大国,比起西罗还要小上一些,财力和富庶程度都远远差于西罗,却偏生兵强马壮,士兵凶悍,兵力极强,西罗虽也为小国,却极度富庶,粮草众多,可兵力却要远落后于铜锣国。
所以,两国一般只有边疆之处偶有摩擦,虽然铜锣兵强马壮,却因为财力和粮草跟不上,从来不敢大肆进攻,打持久之战,如此一来,两方相互制衡,才一直相安无事。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可是韩木将军派你来的?”殷玖夜低沉着嗓音,带着丝玩味。
沐寂北眯起双眼,沉默不语,心思却在飞速转动着,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是什么让土地贫瘠的铜锣国突然敢向西罗发起进攻,莫不是这也是个一场局?
沐寂北抬头看向安月恒,和他的目光对上,安月恒只是浅浅点头,沐寂北心下一沉,果然是安月恒的作风,无论怎样都要从中捞取最大的利益,他怕音变一事动摇不了皇帝的根基,不惜让自己罪上加罪,将一场战事的爆发归咎于自己头上,让自己成为千古罪人!从而借机瓜分皇帝手中的兵权。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这韩木和楚副将可是安月恒在皇帝手中的暗棋,明着是皇帝一脉的人,实则是安月恒安插多年的棋子,一直未动,如今借此机会,佯装御敌,想要从皇帝手中分得兵权,让皇帝不得不派兵去帮助韩木等人,以此壮大自己的兵马。
殷玖夜点了点头,没再开口,黑沉沉的眼中让人瞧不出一丝波澜,众人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六皇子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你先告诉韩将军,请他务必要奋力御敌,抵挡住入侵,朕不日必将派援军过去,请他千万要守住要塞!”皇帝对自己手中的兵权宝贝的很,也谨慎的很,哪里会那么轻易就放掉。
安月恒也不开口相劝,同样小心翼翼,生怕引起皇帝的一丝怀疑。
楚副将只好有些失望的离开大殿,而皇帝却开口道:“铜锣发兵,皆因音变而起,音变一事,果然是动摇了国之根本,为今之计,只有先解决此事,与铜锣国的战事才有转机!”
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一国帝王,听闻战事,不立即召集群臣转战书房,商讨御敌之策,却是在这里要追查什么子虚乌有的事件!真是痴人说梦,不可理喻!
有这样的帝王,难怪西罗一直备受压制,处处受制于别国,若不是多年来地基打的好,怕是这西罗早就被众人瓜分殆尽。
“沐寂北,对于欺上瞒下,公然将死犯偷梁换柱,并残忍杀害一事,你可有话要说!”皇帝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厉声质问道。
沐寂北却只是一脸茫然的柔声道:“回禀陛下,臣女实在不明白,臣女为何要这样做,陛下既然已经赐死了孙夫人的女儿,臣女又何必多此一举?”
皇帝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沐寂北的话确实也有道理,既然孙露怎样也逃不过一个死,这沐寂北还有何必要偷梁换柱,担着巨大的风险作出这欺上瞒下之事。
孙夫人一见,立即开口道:“回禀陛下,可以宣召柳梦上殿,当面对峙,柳梦曾亲眼所见,沐寂北连同她的侍女一同将小女做成了人彘,手段残忍至极,甚至在事后将尸首送到了民妇房门前,若是陛下不信,民妇可以拿出尸首作证。”
沐寂北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回禀陛下,臣女早些时日听闻孙夫人已疯,不知孙夫人怎么会好整以暇的出现在大殿之上。”
“哦?眼前这孙夫人不是清醒的很吗!”皇帝的话语中夹杂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