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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忍听出这是沈璧君的声音，忍不住眼角一抽，看来倒正好让他赶上了。
他朝掌柜的打声招呼，便慢慢地走上楼，直到发出声音的房门前站定，里头正传来沈璧君的哭声。
秦忍无奈地摇摇头，若非他早已知道是甚么事，此刻在此经过，只怕真会以为里面正上演着甚么地方恶霸强抢民女的烂事。
即便是沈璧君这样的淑女，发起酒疯来仍旧令人不敢恭维，好好一个“武林第一美人”，如今都没了形象，也亏其他房里的客人还忍的下去，居然没跑出来凑热闹。
在想着这些时，秦忍已经打开了房门。
他不先敲门，而是直接走了进去，只因为沈璧君的哭声，就算敲了门估计也没人听得到。
一进到里头，秦忍便见萧十一郎正坐在桌边独自喝着闷酒，一旁的店夥正忙着应付沈璧君。
喝醉酒的人是非常可怕的，即使对象是沈璧君这样的美人，那名店夥看来却仍然想赶紧开溜的样子。
萧十一郎见到他，挑了挑眉，冷冷道：“周兄果然有先见之明。”他抬起手，在秦忍面前晃了晃，手背上是一圈深得见血的齿痕，“你赢了。”
秦忍不禁苦笑，他这算是扫到台风尾了？
听萧十一郎的口气，很明显正是满肚子气。
这么看来，迁怒别人也不止是秦忍的专利，萧十一郎也挺厉害的。
此时沈璧君也已见到了秦忍，当即大呼道：“是你……你也想跟他们连合起来，要来骗我是不是？”
……也许还要加上个沈璧君。
秦忍心下无奈，转向萧十一郎，问道：“在下刚到这里来，对这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不知十一弟打算怎么骗连夫人，好歹也得先和在下串通串通……”
沈璧君闻言，却又伏在床上，痛哭了起来。
……这次应该不是他说了甚么过份的话吧？
秦忍转向萧十一郎，开玩笑道：“十一弟该不会趁着在下不在时，对连夫人做出甚么失礼的事吧？她可是已经有丈夫了。”
听到这话，沈璧君的哭声却又变得更加激动，秦忍沉默了半晌，接着叹了口气，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还是暂时闭嘴比较好。
萧十一郎定定地看着秦忍，他似乎经常像这样装傻。
脑中忽然浮现他第一次见到小公子那晚，他与秦忍在沈家庄外喝酒时，两人的对话。
当时秦忍似乎说过──沈家庄会有麻烦。
萧十一郎脱口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那时他只当那是秦忍随口一提，如今想来，却像是早有预感。
只是他这话实在问得有些没头没尾，秦忍一时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看了会萧十一郎手上的齿痕，从袖中摸出一瓶伤药，拉过他的手，将伤药涂在上头，叹道：“在下知道现在十一弟正一肚子气，但连夫人毕竟不常喝酒，也别把每个人都当成像你一样的酒坛子。”
沈璧君忽然叫道：“我没有喝醉！既然你不是与他们串通的，那就不要阻止我，让我回去！”
秦忍无奈了，他忍住调头走人的冲动，缓缓道：“在下从刚才便一直站在这里，甚么也没做，不知又是哪里挡了连夫人的路了。”
他真的非常无辜啊！
沈璧君见那名店夥还呆愣在那，皱眉道：“你听见了么？还不快去替我雇车！”
那可怜的店夥看了看萧十一郎，接着又看向秦忍，似乎正犹豫着不知这两人谁才能作主。
萧十一郎皱起眉，问秦忍道：“你让她现在回去？”
秦忍道：“连夫人失踪了这么多天，太夫人与她的丈夫肯定也是非常担心，能愈早愈去自然是愈好。”
萧十一郎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他忽然变成了甚么妖魔鬼怪。
他忽然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捏捏看秦忍的脸，确认他是不是小公子易容改扮而成。
所幸秦忍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早已有了提防，当即转个身，在萧十一郎身边的位子上坐下，萧十一郎往上伸出的手自然捏了个空。
秦忍拿起手上的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若在下真是小公子，十一弟现在最该担心的，应该是手会不会烂掉才是。”
萧十一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皱眉问道：“你是认真的么？”
秦忍叹道：“她总是要回去的，你总不能一直瞒着她。”
萧十一郎沉默下来，秦忍说的没错，就算他如何隐瞒，沈璧君迟早都会知道沈家庄已经不在的事。
萧十一郎又皱了皱眉，道：“但你说沈太君……”
秦忍道：“太夫人没事，有人救了她。”
说到这里，秦忍陷入短暂的沉默，萧十一郎看着他，脑中忽然有个奇怪的猜测。
──沈太君获救，似乎并不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意识到这点，萧十一郎忽然收回被秦忍抓着的手，转而看向沈璧君。
他一向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即便是秦忍早就知道沈家会出事，却不打算阻止，他也不认为这有甚么不妥，因为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萧十一郎又看了眼秦忍，他看来还是十分平淡，他拿起桌上的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他，萧十一郎的心却迅速下沉。
沈璧君还在哭着，那名店夥已经离去，替沈璧君雇车。
萧十一郎忽然问道：“周兄来此，是想来接沈璧君回去么？”
若是明着送沈璧君回去，小公子一出现，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秦忍，他自然不会那么傻。
但听了这问题，秦忍却是一怔，萧十一郎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听来正常的很，却不知为何，令他感到有些不对。
秦忍想不出是哪里奇怪，便问道：“你难道不打算送她回去？”
萧十一郎回过头，看了他一会，道：“周兄若打算送她一程，在下自然不会阻止，却不知周兄能不能平安将她送到。”
秦忍悠悠道：“这一点，在下可就无法保证了。”
虽然剧情已经有了变化，但小公子肯定不会放弃沈璧君，而小公子若是出现，秦忍自然是不会阻止她。
萧十一郎的眼神冷了下来，淡淡地道：“是么……”
秦忍微微皱起眉，虽感到萧十一郎的态度有些不对，却想不出有甚么问题，索性放弃思考。
此时那名店夥已经雇好了车，又回到房内，秦忍却还是坐在萧十一郎身旁，一动也不动。
那名店夥看了沈璧君一会，沈璧君仍旧伏在床上痛哭，他接着看向秦忍与萧十一郎。
女人的哭声，一向令人狠不下心去对待，何况沈璧君又是那样的美人，但两人却像是聋了一样，仍旧静静坐在那里，毫无动作。
过了许久，沈璧君才终于站起身，向着那名店夥走去。
店夥看了她一会，随即叹了口气，道：“若姑娘真的想回沈家庄，就让小人陪姑娘走一趟吧。”
萧十一郎还在不停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秦忍也拿起桌上的酒，喝了起来。
萧十一郎问道：“你不去送她？”
秦忍道：“既然那位小哥愿意走一趟，何必还要在下送她呢。”
萧十一郎道：“小公子还会再出现。”
秦忍淡淡地道：“就算小公子出现了，连夫人还是安全得很，在下却非常危险。”
小公子的目标既然是带沈璧君回去，她自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这个炮灰就很难说了。
萧十一郎沉默了会，道：“所以……你就拿她当饵？”
秦忍静静地喝着酒，算是默认了他的疑问。
而这样的口气，却也让秦忍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果不其然，萧十一郎接着转过头，死死盯着秦忍，秦忍任由他看着，虽然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状况，但真正遇到时，秦忍却仍旧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十一郎道：“我也是你的饵，是么？”
秦忍缓缓放下酒杯，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我需要你。”
他看向萧十一郎，眼中的态度十分的坚决，却不否认他的问题。
与其说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自己的作为合理化，还不如老实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毕竟，他确实是想用沈璧君当饵。
萧十一郎冷笑着，喝了一杯酒。
“所以呢？”
他靠着桌子，动作看来十分暇逸，双手却是紧握着酒杯。
若非他把握着力道，只怕杯子早已被捏碎。
见状，秦忍眼神不由黯了下来，他确实没资格要求萧十一郎为他做任何事。
萧十一郎冷冷看着秦忍慢慢站起身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便转身走了出去。
若萧十一郎不打算帮他，他也不打算勉强。
但就在秦忍将踏出门的那一刻，萧十一郎忽然道：“你难道不想试着说服我？”
秦忍脚下一顿，却并不回过身，萧十一郎又道：“若你能说出个理由，或许我会考虑帮你。”
秦忍看向他，沉默了会，缓缓道：“这不止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萧十一郎挑了挑眉，等着他说下去。
秦忍接着道：“你应该知道，他现在的目标是沈璧君。”
沈璧君。
若是为了她，萧十一郎必然会出手。
出道这么多年，萧十一郎已经历过不少的事情，足已将那满腔的热情全数浇灭。
他不是个一腔热血却无处发挥，路见不平便赶着出头送死的死小鬼。
若要萧十一郎肯出面，除非事情牵扯上他所关心的人。
萧十一郎知道沈家庄已经不在，便决定隐瞒沈璧君这个事实，这是为了让她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对一个与他无关的“外人”，萧十一郎必然不会是这种态度。
如今的萧十一郎，显然已对沈璧君动了情。
秦忍承认，他利用这点是有点卑鄙，而他也不打算为自己作辩解。
萧十一郎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忽然轻笑出声：“只可惜，我对沈璧君并没有那样的感情。”萧十一郎放下酒杯，抬眼看向秦忍，“若只是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第十五章
萧十一郎还拿着酒杯，里头的酒却早已喝光。
他一动也不动，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
就在不久前，秦忍便已经离开了，他终究没能说服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做事向来只凭自己的喜好，从不会依凭任何人的期望。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喜欢被人当成工具来利用。
若秦忍肯说出他自己的理由，萧十一郎也许不会那么冷淡。
但打从他说出“沈璧君”开始，萧十一郎便确定，无论之后他再说甚么，他也不打算被秦忍说服。
萧十一郎缓缓垂下了眼。
他对沈璧君，是怜惜、也是关心，却并没有秦忍所想的那种感情。
他不愿意送沈璧君回去，除了担心沈璧君外，却也是因为秦忍三天前临走时说过的话。
他原以为秦忍所说的事，便是指沈家大劫。而他也不希望萧十一郎太早带沈璧君回去。
但事实证明，这似乎只是他想多了。
秦忍虽然利用他，但至少并没有隐瞒他，更不曾用过任何卑鄙的手段。
小公子心计深沉，手下皆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若任由她胡作非为，武林中，必将掀起一场血腥风雨。
而她的上头，还有一名“师父”，他却不知这位“师父”究竟是何许人。
无论如何，能有小公子这样的徒弟，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可惜他却忘了问秦忍这个人究竟是谁。
从秦忍的话来看，显然对象是连他的神棍技能也应付不了的，若让秦忍一个人去面对，他或许会有危险。
过了许久，萧十一郎慢慢地站起身，摇摇晃晃着向外走出。
迎面一阵冷风吹来，令他感到清醒了不少。
他不想被人利用，也不想听人的命令，而如今他追上去，自然也是出于自己的选择。
秦忍一离开客栈，便展开轻功，追了出去。
沈璧君坐着辆破旧的马车，行进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终究不如秦忍来得快，他很快就看到了马车的影子。
秦忍只看了一眼，便越了过去，他必需赶在沈璧君回到沈家前先到那里等候。
即使萧十一郎拒绝帮忙，秦忍却也不加强求，他一向不会勉强人做任何事。
更何况，他也不认为萧十一郎真的就会撤手不管。
秦忍相信，在他离开不久，萧十一郎便已跟了上来。
他不知自己为何能这么肯定，也许是萧十一郎的态度，看来并不是非常坚决，抑或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但如今他的心情却不是很紧张。
往前行一段距离，忽然见前方有两道黑影正飞快往他的反方向掠去，秦忍心中一惊。
如今天色已晚，但夜行人并算不少见，会武的夜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