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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换了衣服就往公司奔。
公司的事情还是一大堆,江南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试图把今何在拖过来帮忙,可他说他要做设定网站让读者都参与进来。江南有些气结,目前最重要的不应该是先让公司发展壮大下去么?设定之类的东西可以未来再补充啊。他试图跟今何在沟通,告诉他我们要先现实然后再理想,可今何在的反应是“你不要光想着赚钱”。
江南很郁闷,理想主义不是这么玩的,不是设定做得完美才叫成功,只有读者接受你这个体系了才算数。细节都可以以后再补充,但你首先要把读者引进来,他们对这个世界有兴趣了,才会在乎北陆的大地上是不是长满了黄色的爬地菊,浩瀚海里是不是有对月流珠的鲛人。
他跟今何在说的时候,今何在说,DND里最重要的是规则。
DND里最重要的是规则没错,但我们做的是小说啊。
于是今何在回答,可我们要做的是一个世界,并不仅仅是几部小说。
江南彻底无语。
他发现他忘了一件事,今何在是个游戏党。
游戏党跟小说党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对今何在来说,九州是一次探险,而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倾诉。
他看着今何在固执的脸,想我这大概就叫做踢到铁板吧。
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理念不同慢慢沟通就是,只要还想再继续做九州,江南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谈的,根本利益一致嘛。要是一个团队这点包容力都没有,那迟早得崩啊。他郁闷的是今何在最近那个诡异的态度,江南一接近他方圆三米,他就僵得像块木头。
……难道我真的干了啥?江南冷汗,迅速而完整地脑补了“恶霸江南调戏猥亵良家少男今何在”的狗血剧码,接着演变成“少年英雄今何在怒斥采花淫贼江南”,然后终于到了“玉面儿郎今何在心碎离家纨绔子弟江土豆黯然落泪”。
不要吧……江南揉揉太阳穴,他最近有些神经衰弱,公司员工都劝他不要太拼,可不拼有什么办法,他也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可眼下这种关键时候让他“不要太拼”,一堆事情丢着难道它能自己完成么?
又不是田螺姑娘。
九州是一个梦,他很想亲手完成它。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力量。
我需要支援。他对自己说,然后找到今何在和大角,试图说服他们放弃分歧回来一起为公司做事,然而他得到的回答是,难道因为我做的网站不赚钱,就不是为九州做事吗?我不想仅仅把九州当作一个赚钱的工具。
他一瞬间觉得孤立无援,像陷落在空无一人的沙漠。
难道我就仅仅当它是一个工具吗?
江南忽然发现,即使根本利益一致,人跟人之间也是有可能无法沟通的。
因为我们毕竟不是国家。
那个时候支持他的是公司的员工们,飘,渡鸦,云小幽,玖河洛,还有很多人。江南有时候想也许这才是患难之交,在创业的最初的艰难阶段互相扶持着的人,竟然不是当初说好一起开创世界的朋友。
他有些失落,但划入心房的人到底还是与别不同。
有敲门声,他抬眼看去,飘拿着一摞稿子站在门口,他有些疲惫地说放在桌子上吧我等会看。飘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江总,今天也没什么事了,这稿子你要信得过我帮你看,回家把该解决的解决了,你看你一脸了无生趣的样子,我们看着都闹心。”
江南刚想推辞,飘已经走过来把包跟外套丢给他,义正言辞地说:“你这副脸影响我们工作效率。”
江南噎住,只好拎着包披上外套灰溜溜地回家去。
他站在门口踌躇良久,把要说的话条分缕析了一遍又一遍,该如何切入,如何转寰,如何说服猴子放下偏见,我们要做的是怎样的九州。他一遍遍思考那些词句,努力确保它们逻辑清晰证据充分,具有强大的说服力和煽动性,他想了很久,怀抱着灼热的激情和期望,却忘了这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九州。
他忘了这是七个人的世界,把它当了成属于自己的理想国。
他忘了去倾听其他人的声音。
他忘了今何在。
拉锯战持续了很久,双方都使出浑身解数,每个人都在尝试说服对方,却没有人想到去倾听。终于等到有一天早上今何在不告而别落荒而逃,江南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身心俱疲,窗外大雨如倾,那个人的东西还丢在房间里未曾带走,一室异样的沉寂配着哗啦哗啦的雨声,越发沉重得让人无法承受。
怨愤盘踞在胸口,他恨恨地想我们说好要一起走的。
我们说好要一起开创一个世界,微小的水滴要汇聚成包容万物的海洋,现在大地上一片荒芜,天空阴霾,你却于此刻弃我而去,我们说好铁甲依然,而现在你却给我来场九原易帜!
你竟然背弃我!
怨恨梗在胸口无处宣泄,他站在房间里脸色铁青,无数猜测在脑海里盘旋,而他却没有勇气去做一个简单的求证。掀起风暴的心海上理智像一叶孤舟随时可能倾覆,白炽灯的光芒笼罩全身苍然若死,他拿出电话,拨号,声音冷静手指冰凉。
“飘,我们去北京吧。”
我要离开你了。
“理念不合,我撑不下去了。”
我不再当你是知己了。
“让他们理想主义去吧,我们去做自己的品牌。”
为什么……不是你。
他捏着电话满心失望,曾经的坚信和欢笑如镜花水月,他想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有着巨大的鸿沟,并不是你希望就可以心心相通,并不是你许诺了就可以天长地久,并不是你说我们要携手一路走下去,就可以不离不弃守望相助一直到最后。
姬野最后还是背叛了阿苏勒不是吗?其实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对不对,那为什么要愤怒于竟然还是如此了呢?
但是好吧,至少是我先放手。
可是姬野临到死,也还是记着金帐国的那个混蛋小世子!
8
8、第 8 章 。。。
I took myself out walking
By the evening I was running
I hadn't done this for a long while
My friends said cheer up
It was high time
——《lost and found》
江南要去北京。
他说这样可以扩大杂志的覆盖面,去北京做的话更有影响力,他还说杂志的发展已经上了轨道,即使没有他也可以继续做下去。那是一段漫长争吵之后的平静期,谁都不愿重新挑起战火,所以今何在只是看着窗外,保持沉默。
大角看看两人,办公室里明亮而空旷,江南微笑地看着他,眼神却隐隐透出一丝决绝的意味,今何在扭着头装鸵鸟,侧面的线条绷得死硬。大角头疼,这俩有半个月没好好说过话了,而看今天这架势,大概也不打算坐下来谈。
于是他想了想,问:“一定要么?”
江南反问:“为什么不?”
话音刚落,今何在猛地站起来,椅子刮在地上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摩擦音,然后他转身出门,门在身后摔上的时候声音刺耳。重新恢复寂静的空间里大角看看对面黑衣白衫一动不动的江南,再看看今何在丢在桌子上的本子,长叹一声说那啥你别放心上,他不是这意思。
江南瞟了他一眼,模棱两可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习惯了。
大角瞬间感觉气温降低了五度。
八月炎夏,正是上海最热的时候,空气中仿佛都是流动的火焰,炽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射下来,烤得脖子上仿佛要蜕皮。会议室里安静如海底,空调单调的嗡嗡声中,大角和江南相对无言。
然后江南轻咳一声,站起来说,那就这么定了吧。
大角看着他拉开门走出去,动作平稳神情安定,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这仅仅只是创业过程中平凡的一天,他们中的一个决定去另一个城市开创新的版图,如同传说中暂时挥别的朋友,总会再相见。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虽然今何在摔门而去,办公室里依旧是一派繁忙,江南开始办理交接工作,他点了几个人跟他一起去,然后把剩下的工作托付给信得过的员工。这毕竟是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即使决定要离开,他也希望能善始善终。
今何在的办公桌上空空荡荡,忙碌的间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那里,却只能看见落了一层灰尘的显示屏,杂物零散地放在桌角上,读者来信堆得像场雪崩。那仿佛不是策划总监的办公桌,而仅仅只是一个闲置的位子。江南低下头,把杂念埋入心底,微笑贴在脸上,天衣无缝。
焦躁从心底暗暗缠上来,他笑着咬紧牙。
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江南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居然留了条缝。他明明记得自己出门时特别检查过,除非是老年痴呆,否则不可能连这种事都搞错。江南第一个反应是招贼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去摸开关,却被一只手抓住,然后猛地拉进那一室黑暗里,压抑的呼吸响在耳边,握在手腕的指尖灼烫,他被狠狠按在墙上,撞击的痛楚爬上脊梁。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满?”今何在低沉的声音咬在齿间,十足危险。
江南不说话,今何在按在他肩上的手用力:“为什么不说话!”
夏季的夜晚凝滞而闷热,江南从窗户看出去,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在夜色里一闪一闪,映得上海的天空永远是一层沉沉的橘红色。他想起这个城市永远横不平竖不直的道路,每次走丢的时候都要费很大劲才能找回来。今何在的呼吸落在他胸口,轻柔仿佛羽毛,却是养了毒的罂粟。
沉默仿佛有形质般令人窒息。
“……好吧。”按住他的手松开,对方退一步,样子有些失落。他攥紧拳头想你不要逼我,可是今何在的声音依然刺破黑暗不屈不挠地传来:“……如果你想的话,我没有意见。”
压抑着的情绪在心底炸开,愤怒混合着欲望袭上心头,江南劈手抓住他,回身狠狠压在门上,金属质地的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虚掩的锁扣被撞死,黑暗里今何在惊异的双眸闪亮如星,他却连一句“你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
橙红色的光芒映进房间,像舞女手中的轻纱。他揪着对方胸口的衣服,指尖冰凉,贴近的身体敏感而多疑,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带来心海里万丈波涛。江南头晕目眩,太阳穴处血脉怦怦地跳,他大口呼吸,咬牙切齿,无数指责和质问在舌尖打着滚,最后却只说了一句“算了”。
今何在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他松开手,硬扯出一抹笑:“回来拿东西?”
“啊?……哦,不。”
相对无言。
这一夜漫长而寂寞。
几天后江南登上北上的列车,九州编辑部的人去送他,今何在躲在人群里腼腆地冲他笑,眉宇间有丝落寞。江南忽然觉得很伤感,这么多年惺惺相惜的岁月,是否要真的到此结束。他摸摸猴子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那这边就都托付给你了啊。
猴子的眼睛亮了亮,说,好的啊。
他觉得眼眶酸涩。
于是他拎起行李转身上车,挥手的动作刻意豪迈大气,仿佛索兰尼亚的玫瑰骑士踏上挑战恶龙的旅途。然后列车缓缓前行,康啷康啷的声音里上海被远远抛在了身后。他看着窗外一闪即逝的绿色田野发呆,飘拍了拍他的肩,说,别一幅要死的样子,开心点,我们是要去做大事的啊!
他低头笑起来,说,是啊,我们是要去做大事的。
那是二零零六年的八月,蝉鸣在空气里拉出一道又一道悠长的伤口,九州编辑部北京办公室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成立,一个月后,《幻想一加一》创刊,二零零七年正式月刊化。
那是分道扬镳的漫漫长途。
9
9、第 9 章 。。。
Where secrets lie in the border fires
In the humming wires
Hey man;you know
You're never ing back
——《Red Right Hand》
很多年以后,江南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做得不够地道。隐瞒帐目,截留稿件,排挤作者,另开网站,玩失踪,也许还可以加上刚愎自用,每一项都是基于对方的信任,而每一项都是带了杀心的险招,完全是一幅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架势,堪比割袍断义。有时候他甚至会感到一丝后怕,到底当时是基于怎样强烈的怨念和负气,才能下这样的手。
完全不像自己。
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勇气,在那之后很长时间,他都不再有。
但是江南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我不要再和这个人一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