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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人,原著里偷娶尤二姐没多久也就悔上来了,等得了秋桐,更是抛在脑后,这时候他贪着二姐颜色,心里正一团热火,压根听不进去人劝的,只有等这阵劲儿过去,自己冷静下来好生想一想,自然就知道这事情做不得了。
贾琏不觉踌躇:本来特旨赐官,已是众人瞩目,自入部以来自己处处留心,总算立足渐稳,要说这点子事情放在平常也不算什么,如今这时候却也不必去惹人非议。便陪笑道:“到底是琮兄弟明白,我一时想不及许多,竟是糊涂了。”
贾琮冷笑:“我不过看不得哥哥走错了道,才要来提醒一句:东府那边,以后哥哥少去为好。珍大哥哥如今是越发荒唐了,热孝里头还叫自家姨妹陪着喝酒取乐,往后三年还不知会兴出什么奇文来!咱们这样人家,什么事儿能瞒得过上头?皇家的手段,他是没领教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65
既要暂缓亲事,贾琏少不得亲身过去向尤老娘并二姐儿赔情,好在她母女并不催促,正可从容预备。只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王熙凤管家多年,府中衔恨的人虽多,投靠的也不少,虽在房中休养,照样有人通风报信。
‘呯’地一声脆响,一只上好的宣德青花婴戏图碗被狠狠掼在地上,药汁子和着碎屑四溅:“她尤家的女儿,没人要了不成!”
服侍在旁的都是她的心腹,平儿忙劝:“奶奶快别动气!那什么污七八糟的,为她不值得。二爷什么性子奶奶还不知道?这些年虽说不消停,到底没伤了脸面,如今府里正守孝呢,二爷要添人也不会在这时候。等出了孝,奶奶身子怕不也好了,再去理会不迟。”
旺儿媳妇也道:“年轻的爷们家,哪个不是馋嘴猫儿似的?奶奶刚得了哥儿,二爷正稀罕的时候呢,外头的人再怎么着,也越不过奶奶去。”
王熙凤恨恨地绞着身上姜黄色富贵不到头绉纱被面,平儿收拾妥当,忙把裹在襁褓里的小哥儿送到她怀里。王熙凤面上现出一抹爱怜,情绪平静了许多。
平儿暗自吁了口气,奶奶得了哥儿后倒比从前宽泛,身边的人也好过些。
哄了一阵子,见儿子已经睡着,王熙凤叫奶妈子把孩子抱了去,点手叫过旺儿媳妇:“你打听准了,那尤二姐是许了人的?”
旺儿媳妇忙回道:“我只怕误了奶奶的事,特为寻了珍大奶奶屋里的人说话。尤家二姑娘不是珍大奶奶的亲妹子,是她老娘前头一家带过来的,随了尤家姓。在原先那家曾指腹为婚,男方名叫张华,如今十九岁,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家私花尽,父亲撵他出来,现在赌钱厂存身。”
凤姐儿冷冷一笑:“既是指腹为婚,那二姑娘年纪也十七八了,还不出门子等什么?”
示意旺儿媳妇凑到近前,轻声吩咐数语,眼神中透着刺骨的阴冷。如果此刻尤二姐就在一旁,必定会立时打消要跟着贾琏的念头。
还没等贾珍守灵回来给二姐退婚,就有尤老娘的亲戚带着张家父子两个寻上了宁国府。尤老娘心下腻烦,却又不能不见,不想父子二人均是衣着光鲜,大出意料之外,又听说张华得了贵人青眼,有意抬举他到衙门里当差,也算有了出身,由不得便软了几分口气。
张华在赌场里经练多了,惯会看人眼色,一听尤老娘话中略松动些,立时顺着杆子往上爬,提起当年定亲时的婚书尚在,并有见证之人,尤老娘原是个贪利短视的,吃他几句话一捧一压,未免招架不住,又收了人家东西,所谓‘拿人的手短’,反劝二姐:“做娘的一心为了你,毁婚再聘,名声总是不好。姓张的再不成器,凭我儿的人才,难道还拿不住他?大红花轿抬进门做正头娘子,总好过当人偏房进去就要立规矩。”至于贾珍那边,对二姐情份也不比往日,且还有三姐儿挂着呢。二姐本来柔顺,耳软心活,思及贾琏有正室在堂,听姐姐说性情极是苛烈,当下也不再坚持,只推母亲做主。
此前贾蓉提起二姐亲事时,尤氏便知不妥,也曾极力劝止。无奈贾珍主意已定,素日又是顺从惯了的,况且他与二姐本非一母,不便深管,只得任由他们闹去。这时见张家拿出婚书,又有当年证人,虽觉张华为人可厌,到底是二姐生父所许,当下拿出私房置办了些陪嫁之物,让二姐回家发嫁不提。
得知尤二姐要嫁原定的张华,贾琮倒是一怔,他早料定凤姐儿必不会听之任之,一直提防着她叫张华告状——不想她竟使了个釜底抽薪之计。
没几日贾琮便听说传言,那张华在宁国府里也不知怎地,居然走到尤家姐妹所住的厢房边上,适逢二姐在窗边做针线,一眼张见,顿时酥倒,他本是酒色中人,如何还肯放手。
自认有婚书在握,这老婆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对尤老娘吞吞吐吐的说辞只当风过耳,仗着皮厚嘴甜,居然被他称了心愿。
贾琏大为扫兴,却自知理亏,一字不敢提起。凤姐儿乐得只做未知,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拢着丈夫不提。
平儿私下里向凤姐儿笑道:“奶奶这事处置得干净,日后若那尤姑娘再不死心,单老太太那里便过不去。”
王熙凤怀里抱着儿子,巧姐儿依在身边,睡得正沉。看着两张无邪的小脸,轻叹:“总为了他两个罢。”
她这阵子躺在床上,每每看着小小的儿子担忧,这孩子早产了近一个月,养到如今,还是比同样时间的孩子小了许多。贾琏口中虽然宽慰,神色间往往露出些形迹,就是她自己,私心里也不无猜疑,是不是这些年行事过于狠辣,以致损及后福,到如今应在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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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如今天不亮便须起身,到近晚才能回来。这会子正坐在桌边吃早饭,淡彩在旁收拾他少时要换的官服,一面说:“我听正房那边的人说,前儿老爷动了气,给了太太好大一个没脸。”
贾琮手上一顿,转头看了淡彩一眼,见她脸上透出几分关切和淡淡隐忧,嘴角向上勾了勾:“不妨事,我心里有着数儿呢。”
也不怪刑夫人总是讨不到贾母喜欢,真正是只能用头发长见识短来形容。她兄长刑忠奔了她来,原是指望能治房舍,帮盘缠的,不想刑夫人对自己尚且一百个舍不得,何况并不亲近的兄长?只将人打发到一个小院儿里安身,除了饭食,再无别样供给。只是到底是亲戚,长留在府内也不是法子,有身边的婆子撺掇几句,便动了心,去和贾赦计议。
如今的贾琮可不是原书里那个没人理会的小孩儿,在贾赦眼中他怕不是贾家这一代里最出息的一个,连嫡长子贾琏都有不及,莫说当今圣上早有口谕在先,便是没有这一档子,他也不可能给贾琮订下个连官儿都没当过、连间屋子都没有的破败人家的女儿,结果刑夫人兴头头地寻来,贾赦还没听完,就变了脸,劈头盖脸数说一通,拂袖而去。
贾琮虽不知详情,却也猜得到几分。眼见他兄弟两个在官场立身渐稳,王夫人的命根子宝玉却还是镇日只知玩笑,贾母又一味溺爱不加约束,长此以往,二房必定反被大房压过一头,王夫人如何受得住。
刑岫烟性子温厚,贾琮并不反感,但以刑忠夫妇为人,若这门亲事成了,日后休说岳家助力,怕不有得拖后腿的时候,等于给自己凭空找了个麻烦背在身上。
幸好,贾赦这件事上并不糊涂。
转念记起前些日子当值的时候,灵觉中有三、四次觉察到有个面生的小太监在不远处伸头探脑,仿佛想凑上来说话,不几天却又没了踪影。
贾琮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每日两点一线上下值,除非皇帝召见,活动范围仅限于懋勤殿之内。
他自是不知,这原身的堂姐,现今的凤藻宫尚书贾元春,也正盘算着想打他的主意。
贾元春在家时便是个出类拔萃的,早早儿就有了‘贤孝才德’的名声。自十五岁选入宫中,从女史至独掌一宫,其中的艰难险恶,实非局外人所能想象。如今青春将逝,红颜渐老,早已不复昔时君宠,也只能挺直了腰身面对,断不落了气势,反让人看了笑话去。
既居妃位,家中亲人便在椒房眷属之列,每月逢二六日期,便可入宫请候看视,她多年无出,在这偌大的后宫,唯一能给她些许助力的也只有家人了。
正因如此,祖母与母亲的分岐让她很是为难。宝玉和黛玉的婚事,元春其实并不象王夫人那样坚决反对,不然也不会那年端午赏了东西之后就再不提起:一来不想令老祖母过于失望,二来是这桩婚事附加的隐形利益,至于开枝散叶么,若林氏子嗣不丰,再寻良家女子为侧室便是。
只是她拼尽全力为家族挣来荣光,但她的家人似乎并不觉得需要为她做些什么。正月间宝玉入宫,她费尽心机争取来的机会竟一无所获,反闹了笑话,让她失望之余,也连带着受了不少奚落。
可她能如何?省亲的时间太短太短,短到她压根没有机会好好跟宝玉说上几句话。家里传来的消息都是宝玉如何上进孝顺,可是入了一趟宫,就把她多年来的念想打得粉碎。
闭门不出为太妃祈福一月之后,去皇后处请安,众人带着深意的眼光让她如芒刺在背,与她几番争锋的淑妃韦氏更是毫不掩饰地出言嘲讽。
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少不得打迭精神,再作谋划。黛玉婚事尚未提到明面上,今岁适逢会试,又有国孝,便是赐婚也要等到来年,趁这时间让宝玉好生用功,家里给他捐了监,考个举人出来,老圣人处说得过去,自己在太后跟前也还有些脸面,只需略提一句‘姑母在世时就有了话,如今倒不好反悔的’,太后也只会赞贾家守诺重情,自然水到渠成。
信儿递出去,却不知老太太到底做何打算,竟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太后处传出风声:太上皇确实有意在国孝之后为林家表妹指婚。
在宫里,通常这样的传言出来,就表示事情十有□□已经成了定局。
不用想也知道,宝玉断不会在考虑的人选之内。
元春记起贾母向她说的话:“能让这两个玉儿长长久久地在一处,我这一辈子的心愿也就了了。”不由苦涩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66
当今后宫虽不算充盈,也有一二十位,皇后的父亲是广益阁大学士,参赞机枢,素得倚重,吴贵妃父兄镇守边关,韦淑妃之父是翰林学士,任教庶常馆,与众多后进皆有半师之份,外祖父更是内阁重臣……就连去年方由贵人进封的周嫔,她父亲虽只是个知府,却政绩不俗,连年察考均是‘卓异’,已经准定提拨为布政史,年纪尚不到五十,日后怕还要再升上去。
她呢?谁可为她倚仗?
家里出了位少年进士,原本她并不如何在意。少年高才,老来碌碌的多了,直到得知贾琮授职舍人,值守懋勤殿,只这一条就令元春大为心动。
虽无实权,但身在帝侧,常可得近天颜,偶而还会被招入紫宸殿考较学问,帝心昭然可见。皇帝身边的太监女官们对这样的天子近臣历来都是另眼相看的,她自知大房在府里被打压多年,这位堂弟多半不会当真为自己出力,但只要在外人眼中看来自己跟贾琮有些姐弟情份,让那些人在适当的时候卖个情面给自己,便有数不尽的好处了。
只是好好的事情竟是出了岔子,本来她只是派了身边的小太监去传几句话,适度表示一下长姐的关心而已,并无半点出格之处,为何那小太监每次回来都说得好好的,却在某一日突然没了踪影,随后传来的消息竟是有人窥探天子寝居?
元春打了个寒噤,她恍惚觉着,在那空旷的大殿深处,有只猛兽正盯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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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在国孝里面,今年贾母寿辰并贾赦生日均无宴庆。中秋节后,贾赦带着贾琏去了一趟京城林府,回来时贾赦面色深沉,贾琏面上却透着如释重负的放松之意。
贾琮看在眼里,心下也略猜着几分。又听说贾赦对林家的法事很是上心,专把单大良家的派了去帮着打点,料得诸事顺利。
这天他收到薛蟠送来的土仪,倒是有些诧异:“你家大爷回来了?”他跟薛蟠并无什么往来的,怎会想起给他送礼。
送东西来的是薛姨妈手下的婆子:“太太说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二爷留着赏人。我家大爷前几日就回来了,因不惯风霜,不服水土,一进京时便病倒在家,请医调治,如今才见好些。”
贾琮点了点头,示意解颐打赏:“劳动了。”薛蟠生病,那做主送礼的想必是薛宝钗,就薛蟠那人,估计不会想起他这个大房二爷。既然得了人家东西,这一趟自是要走的。
次日下值回来,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