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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铎疑惑地抬头:“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汝不是一直惦记着战事么?现在邶军就要撤退,武林安宁了,汝难道还要担心什么吗?”
“唔,自然轻松不少。”开铎拍松了绸垫,将其枕在脑后,又冷不丁冒出一句:“可惜了。”
“有何可惜?”
“吾是可惜那白白丧命的几千兵马。大动干戈,连自己的身家都赔上了,却将将是平手,等于没捞回本儿,真是造孽。”
客离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怪也只能怪他们跟错了主儿,胆子大点,逃出朝廷的管辖范围,也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汝还真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怜悯之心是施舍给懦弱之人的,而懦弱之人不值得吾来怜悯,”离思不屑道,“想当初吾从官府逃出来,也不过是十一二岁。这些人个个正值壮年,气力有余,胆量不足,居然不知反抗,落此下场,只得怨其咎由自取。”
汝以为人人都能像汝似的……开铎刚想开口,却忽然顿住,好奇地盯住离思:“汝以前是官府的人?这倒从未听汝提到过。”
“别瞎扯,吾跟那鬼地方无半点关系,”他摆手,“吾家里穷,老早死了娘,当爹的又是个酒鬼,只好将吾卖给人贩子,他们几次转手,赚个差价,一般都是把人卖到当官的家里做奴仆。吾本想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没想到被那个多事的管家发现了,只好杀人灭口,第二天他们一发现尸体,自然是满城通缉。吾没处去,就投奔附近的红魔教了。”
“哦?”开铎沉吟一会儿,顺手拿了一块旁边桌上砻索带来的红豆饼,“想不到汝之经历还挺坎坷的。”
离思笑了笑,也拿了一块,往桌边一倚:“该汝了。”
“该吾什么?”
“吾都把自己老底抖搂出来了,汝还不赶紧投桃报李一番?”
“汝是问吾如何到米兰的吗?吾不清楚。”
“汝开玩笑。”
“吾自小就在米兰长大的,那以前就没啥印象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吾不知道,反正宗师告诉吾说吾爹娘都是大官,位列九卿的那种,结果一朝被奸臣诬陷,要夷族治罪。吾家旧时对米兰有恩,因此他们派人营救,但没来得及,其他人都被砍了,只救了吾出来,所以现在就是汝看到的这个样子。”
离思看到他那副大嚼特嚼的无所谓的模样,不禁腹诽他神经大条:“这么悲惨的往事,汝竟然能没心没肺地说出来,也是一种本领。”
“不能怪吾。早就记不得了,”开铎嘴里塞满了红豆饼,含混不清地说,“吾装出一副哭丧的惨相做什么。”
客离思瞪着他,才想问“这些事汝为何不早些告诉吾”,就硬是把话吞了回去。
他又有何资格率先知道他的过去?共同拥有那么深刻的往事的回忆,他本以为彼此早就熟稔了,然而互相之间又是那样的生疏。他迎面走向他,越过他的肩头看他踏过的路,却只能见到浓雾弥漫,遮掩了曲折的足迹。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曾了解。
“嗬,汝脸色好奇怪。”
离思从层层思绪中惊醒过来,开铎正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青龙阁主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他张口结舌地说:“没,吾只是……”
“最后一块,汝要吃么?”
客离思低头望向盘子,方才还盛着满满的酥饼,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这令刚找到说话声调的他又一次呆若木鸡。
“汝不吃,就归吾了。”
说完,开铎不客气地拿起最后一块红豆饼,悠闲自得地送进嘴里。也不知怎么的,那饼一下子就没了,最后只见米兰公子极优雅坦然地拍掉了手上的饼屑。离思愣愣地盯着他,大脑完全停止运动,只有不断重播:看上去挺斯文的没想到这么能吃,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唉,自己不了解的还真多。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看官们,以后可能要改为隔日更了,傻鹊最近时差还没倒过来,一到学校又受到拓扑学作业、阿拉伯文学和神曲阅读的三重攻击,不幸掉血,处于周泰濒死状态,请多多包涵,此文是一定会完结滴!
☆、第 15 章
沂轲在七日后也回到了玉骥。开铎病情转好,作为玉骥掌门,他自然前去探问。李开铎仔细端详沂轲的神情,觉得与往昔在米兰会面时相比,他的笑容到底是勉强了些,虽然依旧是柔和的,但以往是和煦春风般的温暖,现在却有了一抹悲伤。他想说出几句安慰的话来,可总感觉别扭,就好像去揭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于是只好缄默不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着,不久便心照不宣,一个告辞,一个送客。
流言的速度总是比大部队的行进要快。沂掌门未至时,和约会盟上的种种情景便悄然散布开来。据说沂轲和岱尉都表现得十分正常──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极不正常,二人彬彬有礼地客套了几句,然后平静地互换公文、签名盖章,接着再不看对方一眼,掉头走人。这的的确确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好事之徒小小失望一把,不过谁都知道,越是死一般的平静的背后,越有暗潮汹涌澎湃。
因此,大家的猜想和米兰公子都是差不离的。
那两人的关系,估计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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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讲,玉骥各路人马如今均平安归来,各守其位,穆宗师应该倍感欣慰才对──而这就是汝不了解他老人家了,对于年轻时曾经上刀山、下火海到处闯荡闯祸的穆老爷子而言,这世道是越乱才越好。乱才能生出八卦,有了八卦生活才精彩:瞧瞧,多么有逻辑。
前些日子里蜚语漫天,穆宗祖捧着“论玉骥沂轲掌门与邶可汗岱尉之未来可行性报告”和“直击朱雀阁主情感羁旅:梨卧泊西关战役实录”,如获至宝,阅览得津津有味,可好景不长,双方停战,传说中桀骜和南铎的私语没了,沂轲和岱尉的火拼消失了,他便又寂寞起来。询问当事人肯定不是解闷的好方法。桀骜那小子平日里挺豪爽,一谈到自己的私事就哼哼唧唧的,一点也不痛快,听他讲话倒不如把自己憋死;而穆宗师纵使好奇心再怎么强烈,基本的道德底限还是有的,所以断不会这时候没头没脑地和貌似处于休眠活火山状态的沂轲同志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值盛夏,天气那个闷热啊,搞得穆老心情也叫一个烦闷不堪。
不过,某地某代某大诗人有句话说得好:天下不乏八卦,乏的是发现八卦的明目。想到此处,穆宗师又重新振作起来。要晓得,老头子的鹰眼可是一等一的锐利,玉骥不知有多少潜伏的桃色绯闻在其追踪之下终于曝光于白日,若非当时的阆而掌门在其与谷逖的情感历程被毫不留情地揭发之后,再也忍受不了,率部下联名上书,劝宗师收敛作风,玉骥峰如今大概就要改名为桃花山了。
砻索一直老老实实,玄武阁也从未有过大的动静,看来发掘不出什么。朱雀阁撇开不谈,白虎阁至今主位空缺,副官以下也循规蹈矩,没什么乱子。青龙阁嘛……
唔,这倒是得好好想想。
江湖上都盛传客离思潇洒倜傥,四处拈花惹草,欠下不少风流债,因而穆宗祖估摸着来玉骥后,他少不了闹出几桩香艳韵事来,殊不料此人当了青龙阁主后性情大变,对于女门生的主动示好一概不予理睬,如今俨然是一副持身甚严的模样。光考虑这点就有些不对劲。
原以为是玉骥帮规严苛,致使客离思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他这次去巴塞岭也未见如何放纵,便更是奇怪了。穆老爷子遗憾地想,要是他能拐回来个国色天香的女人倒挺好,必定是条爆炸性新闻,吸引众人眼球,还可趁机大赚一笔。
不错,离思是带回来一个人,客观来说,“倾国倾城”这个条件也能符合,只不过在性别上有些出入罢了。
米兰和玉骥向来不甚和睦,而此人却在净剑一事上不惜性命挺身相助,若说是不计前嫌,也着实太宽容高尚了些。另一边,青龙阁主在巴塞岭时竟动员全部人马搜寻救援他,对其如此看重,这说明二人的关系必不是建立在公家利益的基础上的。
既然关系不是公家的,那么就说明只可能是私人的了。素来目下无尘的客离思居然会让出自己的居所“栖碧之涧”供其休养,说明他们不仅相识,而且还相熟。
穆宗师兴奋起来:两个独身男子,年轻英俊更兼身手不凡,无缘无故地凑在一起,这其中可大有文章啊。前些日子塞桀骜不还在青龙阁底下吼么,例如“金屋藏娇”云云,看来是值得一考其中真伪依据的。于是穆老当真仔细琢磨起来:离思那家伙鬼机灵,不如趁今日其与砻索探讨峰内关卡布置改革事宜时,先去套套另一位的话,看他如何。
玄武阁内,正在地图上标标点点的青龙阁主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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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开铎近些日子虽然气血尚且不足,应酬来往的礼节还是一应俱全的。当接到玉骥宗师将要前来探访的通报时,他以最快速度整理好衣冠,将褶皱一团的被褥软枕统统丢到了纱幔背后,因而穆宗师走进“栖碧之涧”,见到的仍是温润如玉的米兰公子。
年轻的右统领对于这位宗师和米兰间的嫌隙自然十分了解,他忖量着自己在玉骥白吃白喝这么多天,基本上是像个佛一样被人供着,就差没摆神龛念诵了,宗祖大概颇为不满,想借此探望机会存心倒打一耙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因而也愈发小心谨慎。
“开铎公子身上可大好了?”
第一句没啥,一般都是客套寒暄,于是开铎也就顺着话头答言:“承蒙宗师相问,开铎已无大恙。”
“呵呵,那就好,汝当下住在青龙阁,离思那孩子毛手毛脚,吾还担心他有怠慢之处,公子莫为他讳言,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尽向吾提出好了。”
如果说到怨念的地方那真是讲也讲不完啊……但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开铎也懒得多费唇舌,便简单应道:“宗师过虑了,青龙阁主大人已想得十分周全,晚辈吾要是再挑三拣四,就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开铎公子有所不知,吾家离思向来轻佻乖张,故少有结交,吾观他现今有意为公子出力,必是敬公子为人,甚是欣慰,惟恐公子不喜其孤僻心性,一来辜负其好意,二来折损一盟友,老夫才出此言。”
这话题的走向似乎越来越奇怪了。开铎纳闷,意下不如装聋作哑,便斟酌着言辞对答:“吾浅陋粗鄙,对青龙阁主不甚洞察了解,然近日观其行事,极有大将之风,无愧世人之溢美,况素闻大名,神交已久,如今受其鼎力相助,自当是感激不尽,宗师不必挂虑。”
这装傻装得漂亮,穆老在心中赞叹。不过,装傻本身就意味着两人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大脑呼呼转得飞快:沂轲和邶可汗是不可能了,塞桀骜与南铎两地相望,一时半会儿捞不到什么消息,当下峰内的新闻亮点全都指着青龙阁发扬光大了。青龙阁要想担负起此项重任,就必须有猛料可爆,要想有猛料可爆,就要有各种八卦明线暗线的延续,要想有各种明暗线的延续,李开铎就要留在“栖碧之涧”,要想李开铎不走,倒不如──
“汝来玉骥吧。”
噗、噗、噗。
旁边几个侍奉宗师的门人猝不及防,不约而同地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宗师您老,胡言乱语也得先有个铺垫吧,不带这样吓唬人的,这挖墙脚挖得也太明显了,白痴都不会上当,更不用说眼前这位冰雪聪明的李开铎了。而且,您老是不怕和米兰杠,出去实打实杠的都是俺们这群小卒子啊!俺的亲娘啊,这玩笑开得也忒大了。
开铎本人也被这奇袭一瞬间搞懵了,但迅速反应过来后,不禁暗暗佩服:果然犀利啊,难怪安乾宗师常称他为“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开铎此番助玉骥净剑,势必引起元老院的不满,造成米兰内部分裂,帮中此时又正值财务紧缺,正是挖人的最好时机。而此举若成功,不仅削弱米兰之力量,还可震慑巴塞岭──而后者因目睹客、李二人在武林大会上的“联手”,已经有些人心惶惶了。
短短一句话,在三种不同的人心里却代表了三种不同的意思。要是穆宗师会读心术,知道开铎竟将其简单的意图分析得如此深奥透彻,不清楚会吐血到什么地步。语言哪,果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
李开铎微微向前倾身,半低头,恭敬地说道:“谨谢宗师一片美意,然吾之去留,非吾一人所能决。况晚辈无能,赖米兰诸师长眷顾,一手提携,方有今日,岂敢相背?此乃开铎肺腑之言,宗师盛情,虽不能领,而晚辈铭记心头,以后必当相报。”
不愧为米兰第一男公关,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