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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不会是以为我睡着了吧?”罗言湛不给面子的指出。
龚笑笑的脸一阵红,搪塞道:“不是,我是担心你身上的伤,看样子你惹到了不能得罪的人。”
“这件事情,你若是想知道,我以后会说起给你听。”罗言湛大大方方,脑袋枕在手臂上,舒舒服服的侧躺在干枯的稻草上,“一个一个的来,你说完了换我讲。”
龚笑笑摇摇头,将酒葫芦拴回到腰带上,继续说道:“打一开始,我也以为不过是隐藏的太深了些的山贼寨子,但是万万没想到来了一两个月,没有出去打过一次劫,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押回来一批壮丁。每天清早便有人提着鞭子抽人起床,去外面的空地上操练,一板一眼像模像样,很是像军营里面……”
话到此处,他又不自在的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而且,进了这个寨子再想出去就是难事了,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我暗中看过,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有就是总有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也不见有人去找,我想那日发现的尸体应该就是从寨子里跑出去,被人抓住直接砍死的。
“我意识到这里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山贼,于是旁敲侧击的向钱爷打听,可是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有,也许连他这个手下管着不少人的大爷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寨子的情况。后来有一天,管事的天还没有亮就过来喊起床了,让我们整整齐齐的在寨子门口排好,说是有重要的人物到来,这个重要人物就是那个‘主子’。”
罗言湛咬紧嘴唇,会在深山老林之中,避人耳目又如此警惕、严格的操练兵马,无非只有一种可能……
门外的龚笑笑还在继续说着,打开的话匣子不容易关上,憋了一肚子的牢骚抱怨和猜疑,可怜他在这里待了许久连个真正能说话的都没有。
“主子是被人用轿子抬进来的,直接进了正堂,坐到珠帘和纱幔的后面,看不清楚容貌和年岁,吩咐事情也是由他身边的人来说,所以想从声音来辨别个年纪什么的也没可能了。主子时常会离开寨子,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正堂里不出来,我觉得他是在通过那扇小小的窗子偷看我们操练。”
罗言湛躺不住了,艰难的爬起来,盘腿坐好。
“龚兄弟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已经看出这个寨子存在的目的了吧?”他问道。
“没有!”龚笑笑一口否定,手指攥紧衣角,脸色非常难看,他觉得自己不该和罗言湛说这些的,万一……
“哦。”罗言湛的口气带着巨大的失望。
他没看出来吗?龚笑笑心中释然,松开衣角,说道:“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应付卫小止,你赶紧睡吧。我在外面守着,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龚笑笑。”
一句话,让两人的心都平静下来,患难之中有自己人在身边是最好不过的了。
罗言湛没有再躺下,眉目间是挥之不去的忧心。
新的墙头,新的目标(下)
龚笑笑与卫小止各打的算盘在天一亮的时候,全部被一条命令给破坏了。
幸好龚笑笑在寨子里人缘不错,有人跑过来告知他“所有人到空地上集合”的消息,没让卫小止的奸计得逞。
龚笑笑假装检查锁链是否牢靠,眼角扫着好友的一举一动,压低声音偷偷的对罗言湛说道:“看样子是有大事,主子就算回来了也不一定能来审问你,更不会有人能有空闲来骚扰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的,我先走了。”
“嗯,我知道了。”罗言湛尽量的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出倦意,注视着门缝外的那一道模糊的声音,“龚兄弟您自己也小心。”
“龚兄,快走!”同伴没耐心的催促道,他生怕出来太久让上头起了怀疑。
“我也来了!”虽然知道罗言湛看不到的可能性更大些,但龚笑笑依然给了他一个坚定而安慰的眼神,随后转身与同伴一起离开。
四周又恢复了空旷辽远的寂静,罗言湛目色深沉,眉间是几道抹不去的印子。
再说龚笑笑随好友来到空地,这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到了,卫小止看到他,先是惊讶然后撇撇嘴,一脸不爽的转过头去和别的人说话。
“对了,”龚笑笑忽然想起一事,问好友道:“你知道稀罕是什么意思吗?”
“龚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好友不解的笑道。
龚笑笑眼睛一亮,“你知道?!快说快说。”
“不就是稀奇少见的意思吗?”
“唉,”龚笑笑垂下脑袋,怎么想都不觉得罗言湛的这两个字像是本意,更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意思,“不是不是,我听着像是方言。”
好友想了想,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是本地人,没到过别的地方,要不你再问问别人。”
“谢谢了。”龚笑笑看向周围的人们,这块疙瘩不尽早的给除掉真是太可恶了!
不知不觉,人已经聚集齐了,钱爷恭恭敬敬的和四五名壮实的汉子站在一边,留出正堂那边的一条路空着。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气氛紧张到压抑。
不多时,一名大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率领几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大步走来,青年俊气英武的眉目不带半分表情,眼睛直视前方,冷锐肃穆,没人敢与他对视,在场的人们将头垂的更低了。
青年在场中的高台上站定,冷冷一扫在场众人,高声喝道:“一个个缩头缩脑的,这是战士该有的样子吗!”
人们先是看看旁边的人在做什么,龚笑笑第一个站直了身子,高昂起脑袋,像一个骄傲但自谦的战士一般,人们见此举动纷纷一个个学他抬头挺胸,看起来顿时有了精神气。
青年在龚笑笑的身上停留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到完全可以忽略的笑意,“很好,这才是身为战士该有的姿态!”
龚笑笑没看他,目光落在青年身后的树上。
“今日召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青年的声音高而有力,“三日后,主子将会带一位客人来巡视,想看一看我们到底操练的如何,请各位拿出现在的这种面貌来迎接客人,莫让寨子丢了脸面。”
“是!”在场的人们稀稀拉拉的应道。
青年蹙眉,“声音怎么这么小?早饭没吃吗?我再问一遍,可有信心为寨子争光!”
他的声音冰冷的令人感到胆颤,众人鼓足了气,齐声喊道:“是!”
“三日后天亮之前,所有人再次操练不得擅自离开!”青年命令道,朝阳照耀在他挺直的后背上,绚烂夺目,宛如神祇一般——在众人的心中,特别是钱爷。
龚笑笑不安的望向关押罗言湛的小茅屋的方向,若三天都不能离开,如何救人?
不过这个担忧很快由钱爷给他解决了,钱爷招招手唤来一人,指着那方向嘀咕几句,那人点头哈腰赶紧去办了。
看来钱爷是会“好心”照料罗言湛的,毕竟是要去主子面前请功的,都未和台上的那名青年透露半分,看来时间能够被拖延上数日,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救罗言湛了。
操练开始了,龚笑笑来不及多想,拿了兵器加入队伍当中。
罗言湛闭目站在门前,神色淡然,原本捆绑住双手的绳索此刻躺在他的脚边,四野依然宁静无声,连只鸟儿的鸣叫声都没有。
冷不丁地,外面想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公子。”
罗言湛倏然睁开眼睛,笑道:“看来我留的记号还是挺有用的。”
“属下来迟,让公子受苦了。”外面的人说道,“属下即刻救公子出去!”
“孤雁,不急不急,”罗言湛慢条斯理,“我想在这儿多待上几天,我有新的心上人了,他是我新的人生目标,不追到他我誓死不离开。”
“……是,公子。”荀孤雁异常艰难的说道。
罗言湛来了精神头,趴在门上,对着门缝儿兴奋的往外喊道:“你不问问我看上了谁?”
“……公子您喜欢就好。”荀孤雁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困难了。
荀孤雁的冷淡无疑是一盆冷水,浇在罗言湛快要冒出火来的头顶上,浑身潮湿透心凉,他满目忧伤,无精打采的猫在墙角,在积了一层灰的地上画圈圈儿。
荀孤雁眼力极好,看罗言湛这么伤心,只好说:“是谁能让公子您高兴成这样?”
“他呀,你过来,耳朵贴门缝上,”瞅着荀孤雁照做了,他也贴过去,小声说道:“他的名字叫……”
荀孤雁眼中闪过一道不可思议的惊喜,“恭喜公子……”
“诶,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罗湛站直了身子,语气瞬间就冷了,“这个寨子非比寻常,据说他们的主子过两三天便要回来了,你去调查调查那个人究竟是谁。”说着,他握紧了拳头,眼中慢慢的溢出杀气,“敢在景王的地盘上招兵买马,意图不轨!我倒很想看看是谁有这样的好兴致。”
荀孤雁脸色微微一变,“您是说这里……”
“你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吗?”
“属下看到一群人在那边的空地上操练,以为是山贼们……所以并未多想。”荀孤雁渐渐降低了声音,有些底气不足,脑海中浮现出刚才所看到的景象,那挥舞着的长矛盾牌……岂是一般山贼拦路抢劫时所会用到的?
见外面一时没动静,罗言湛知道荀孤雁是想明白了,说道:“飞鸽传书给季麟,让他看看这几日有哪位大人物离开帝都。另外,宋尧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公子你们不在帝都,他和莲无一直在有条不紊的处理各项事宜,没有差错。”
“没动静这就对了。”罗言湛冷笑,“主子们都在外面奔走着呢。”
“公子,您真的以为内奸是宋尧?”
“是不是宋尧,等回了帝都再说吧。你先去忙吧,靠着我那点儿防身的三脚猫功夫,还应付的来。对了,这儿的事情暂时不得泄露回去。”
“是,公子。”荀孤雁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密林间。
罗言湛活动活动筋骨,又将绳索套回到自己的手腕上,闭目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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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万缩着脖子,拘束的坐在椅子上,手缩进衣袖里不停的揪着,不时抬起眼睛看面前的几个人一眼,似乎怕被发现自己在偷看,只一眼便又垂下眼帘。
“罗万,你还是不肯如实告知罗大少爷去了哪儿吗?”沅承厉色问道。
见识过瑞王殿下变态一面的罗万吓得一哆嗦,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无奈这地儿好的很,半天找不出一个缝隙,他只能僵在那儿听天由命。
“真的不准备说?”沅承又加重了语气,罗万面如土色。
“沅承,够了!”皇上出面制止,平淡的说道:“你这样的语气,会吓坏这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仆从,更问不出什么话的。”
昨天,沅承在船上翻来覆去的找,没找到罗言湛,又惊动了皇上,于是所有人恨不得把地板给掀开来看看的找了半天,连跟寒毛都没有,众人这才发现罗大少爷有可能根本就没有上船!
当时天已经黑了,船队停在江面中央,前后水路都摸不清楚生怕有危险,大臣们都不建议回去找人,没办法捱到天亮,就近找了码头停靠,商量起找人的事情,而头等要做的便是询问罗大少爷贴身的侍从。
可是罗万到了皇上面前被吓得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众人拿他无可奈何。
“是,父皇。”沅承看眼皇上,目光又转向沉默安静着到毫无存在感的景王。
景王依然是那副什么事儿都和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沅承挑挑眉毛,语气转为温和:“罗万啊,你慢慢的想一想你家少爷曾和你说过什么?”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罗万忽然地就哭了。
见问不出什么话了,皇上挥挥手叫人带他下去休息,然后胳膊支在旁边的小几上,撑着脑袋,颇为苦恼的望房梁。
“父皇,您一夜没睡好,找人的事情交予儿臣与大皇兄来做吧,一定很快把人给找回来让您放心。”沅承体贴的劝道。
皇上也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下去了,点点头,由宫人们搀扶着往官衙